她搞不懂也沒力氣搞懂,她只想再睡一會,彷佛要把前一陣子被剝奪掉的睡眠一口氣補回來,等到她下一次真正清醒時——
人咧?她張大眼,把身處的暖閣瞧過一遍,卻不見半個人。
爆燈映照暖閣每個角落,再看向鏤花糊紗錦窗外,天色暗得沒有一絲亮光,她想時候應該已經很晚了。
呆了一下,她立刻翻身坐起。「該不會是出事了吧?」她呢喃著,不及細想,起身就想往外沖,然一推門,差點撞上手持木盤的太斗。
幸好太斗身手利落,飛快地往後退上兩步,將木盤上的藥和粥護得牢牢的。
「太斗,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外頭。」辛少敏一臉抱歉地道。
「沒事沒事,我要真被你給撞著,我會給平安那家伙笑到無臉見人。」太斗笑露一口白牙。「倒是你,看起來似乎好多了,都能下床走動了,你要上哪?」
「我……對了,其他人呢?怎麼都沒瞧見他們?」瞧見太斗,讓她心里安穩了些,但總得知曉大哥去處,才能讓她真正放心。
「你是指平安還是……皇上?」面對辛少敏,太斗其實是很五味雜陳的,因為他不知道要將辛少敏擱在哪個位置上。
必于這個問題,皇上離開前要他留守東暖閣時,他就忍不住問了平安,可惜那家伙沒給他什麼幫助。唉,這真是個麻煩,皇上待少敏比對待後宮嬪妃還要好上百倍,而且是真情至性!但這之間最大的問題就在于——這家伙是太監!
皇上對一個太監如此衣不解帶地照料,那眸底的擔憂關注,讓平安眉間的皺折一天比一天還要深,也讓他不知道該把少敏擺在哪個位置上,教他萬分苦惱,更苦惱的是,他現在還得負責伺候少敏。
辛少敏本要說大哥,但在話出口瞬間,立刻改了口道︰「都有。」
太斗收回心神,正色道︰「貴妃近日抑郁成疾,所以皇上去玉德宮探視,祝公公自然是跟著去,大抵上最晚一更天就會回來,咱們先回房吧。」
辛少敏聞言,心里踏實多了。呵呵,她真是杯弓蛇影,一點風吹草動都教她往壞處想,可有什麼辦法,她才剛中毒,對方繼續發動下一波攻勢,她也不意外。
「時候差不多了,先吃點粥再喝藥。」太斗拉了張椅子,要她在桌邊坐下。
「嗯,我似乎有點餓了。」她一松懈下來,才覺得自己真是渾身無力,活像是被餓了好幾頓。
「確實是該要餓了,你已經好幾天沒吃上一頓米粥了。」
「……好幾天?」
「嗯,已是深秋了,你不覺得氣候變涼了些?」
辛少敏傻楞地看著他。他不說她還沒發現,他這一提,她才驚覺天氣好像變冷了。「所謂好幾天大概是幾天?」她從小到大一直是健康寶寶,像這種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躺著,對時間流動沒有具體感受的狀態,對她來說是全新體驗,但她壓根不想再來一次。
「打你中毒那晚算起到今日……差不多十一、二天了吧。」太斗很認真地扳著手指算著。
辛少敏像是被雷打中,不敢相信自己竟也有扮演林黛玉的一天,那這期間——「太斗,我的人生急事……是誰幫我處理的?」這是一個很羞人的問題,因為玉雋宮里並沒有宮女!
太斗慢條斯理地托著腮說︰「你呢,因為中了砒霜,所以吐得頗嚴重,就算在昏睡中也會吐,更糟的是,你似乎還泄了肚子……」
辛少敏一雙杏眼都快要瞠成大圓眼了,雙手緩慢地爬上雙頰,搗住雙耳。「太斗,謝了,你可以不用說了。」其實,她應該還在作夢吧,她還是乖乖地回到床上繼續睡,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人生會比較快樂一點。
「說笑的。」
「嗄?」
她松開雙手,就見太斗一派輕松地道︰「不過你是真的吐了好幾回,而且還是吐在皇上的手心里。」
辛少敏簡直瞠目結舌,呆了好一會,急忙問︰「太斗,該不會都是皇上在照顧我的吧?」
「是啊,皇上不讓咱們插手,他親自守在你的床邊,累了就靠著這床柱閉目養神,四更天準備早朝,下朝便回東暖閣……我說少敏啊,你真是受盡皇上隆恩啊。」
辛少敏微張小嘴,半晌說不出話。是啊,太斗說得一點都沒錯,大哥真是對她好得無話可說,她依稀記得她中毒時,大哥將她緊摟入懷,心跳像是為她著急得失序了……大哥怎會待她這般好,好到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不能喜歡他,他是皇上,他是皇上啊……
太斗直睇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表情,卻怎麼也看不出端倪。這小太監沒什麼心眼,怎麼會是誰派來的探子殺手之類的?太生澀了。
「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在想,是誰醫治我的?皇上懂醫嗎?」她拿起碗,隨便扒了兩口粥,不知道為什麼,剛剛明明還餓得慌,現在卻吃不下。
「皇上不是大夫,但憑著多年經驗,要解你身上的毒,還不算太難。」
「多年經驗?」這話听起來有點怪。
「皇上打從十年前登基至今,一直遭受毒害,要不怎會需要試毒太監?」太斗說著,目光飄遠。「在皇上尚未登基前,我就是皇上的貼身侍衛,一直跟在皇上身邊,記得皇上頭一次中毒,是在登基後第三個月,不是什麼奪命之毒,卻讓皇上食物一入口就吐出鮮血,臥病不起。」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皇上?」她月兌口問。
「自然是有人怨皇上沒死在那場大火,就想要讓他用其他方式死去,可對方也不急,想讓人以為皇上體弱身虛,所以慢慢的一天下一點毒,這使得皇上對進食懷著恐懼,可明知有毒卻又不得不吃,為了活下去,只能把摻了毒的膳食一口一口的吞下。」
辛少敏垂著臉看著手上的碗。大哥一直很喜歡盯著她吃東西,甚至嚇過她食物有毒,就是因為這段經歷嗎?太過分了!大哥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為了求活命,只好食毒,那些居心叵測的人還對外宣稱他體弱多病……這天底下怎會有如此可惡!
這種生活,大哥竟然過了十年……這是什麼鬼生活?
「你在想什麼?」看他垂眼不語的神態,仿似在替皇上抱屈,太斗更不解了。
「怕粥里有毒?」
辛少敏搖了搖頭,盡避食不下咽,還是一口一口地咽下。她必須吃,不吃的話,她無法恢復體力,只會變成大哥的累贅,可每吃一口,她就不禁想象當年大哥明知有毒卻還得吞下時,是怎樣的心情,眼眶一陣熱燙。
太斗沒再開口,只是靜靜地陪伴在她身邊,直到她把藥也都給喝了,他才起身收拾。「好了,粥吃完了藥也喝了,再歇一會吧,你現在得要多休息。」
她點點頭,目送他離開,之後一個人靜靜坐著,良久,她突地听到外頭有些聲響,以為是夏侯歡回來,起身開了門,門外卻空無一人,她左右看了看,余光瞥見右前方有道身影,抬眼望去——
「大哥?」她喊著。距離有點遠,燈火不夠亮,她無法確定,但那身形看來極為相似,尤其他身上穿著太監宮服。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她踏出門外,想要再喚一聲,卻見身影直朝前頭而去。
「大哥!」她喊著,走出東暖閣,行動無法像以往那般利落,甚至走了幾步就開始喘了起來,但她卻不能不跟上。
大哥既然已坦白他是皇上,為何又穿著宮服?
她追得氣喘吁吁,卻見那抹身影直朝彤園而去,瞬間隱沒在一片半綠半紅的楓林中。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她看錯了?
正懷疑著,听見林子里傳來陣陣水聲。她疑惑地眯起眼,難不成彤園里頭也有湖水?朝著聲音方向而去,就見前頭有道圍籬,籬高大概有七尺,圍成了四方形,而聲音似乎就從里頭傳來。
圍籬一側的門並未關上,她走到邊上往里頭一瞧,就見里頭白煙裊裊,像是有一池溫泉,而有個男人正背對著她在泡澡,那背上像是遭火焚身般留下丑陋的瘢痕,光用肉眼就看得出那兒的皮膚糾結凹凸。
「大哥……」她啞聲喊著,為他的苦而難過著。
背對她的男人聞言,緩緩回頭,朝她笑得俊魅勾魂。
辛少敏楞了下,直瞪著他的臉,疑惑之際,身後已傳來——「少敏!」
她回頭望去,就見夏侯歡朝自己飛步奔來,她調回視線瞪著圍籬里的男人,戒備地問︰「你是誰?」
成歆聞言,玩味地揚起充滿興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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