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朝嫁暴君(下) 第十一章 王妃不是你(1)

華與剎趕到馬圈後山時,只見巨石壓毀了馬廄,波及兩側的僕房,火舌不斷地從里頭竄出,即可下令。

「趕緊打火!卓凡,帶人從第五間僕房開出通道!」北風助長著火勢,要是不趕緊毀了房舍,火勢恐怕會吞噬了一整列的僕房和馬廄,損失就難估計了。

「是。」卓凡立刻調派人手,一方面開通道,一方面則是將沒值班在僕房休息的人救出,更得撥出一些人搶救馬廄里的小馬。

「本王到後頭巡視。」華與剎見人手動了起來,隨即再繞向後頭。

「王爺小心點,後頭的火勢也不小。」

「知道。」

繞過僕房後頭,前頭的僕房被巨石壓得不成形,而半山腰尚有落石不斷掉落。

華與剎抬眼望去,恐怕是他早知道前方的馬廄恐會淹水,所以塞了臨時的擋水板,反令水勢往後沖刺,導致落石不斷……可是,半山腰上,怎會有如此巨大的落石?

況且落石也該有僕房後方的樹林稍擋著,怎會……正忖著,風吹來陣陣油燈味,他心頭一凜,欲回頭瞬間,轟的一聲,樹林與僕房的火將他團團包圍。

火,艷麗而可怕燃燒著,猶如廣和殿內那場火,教他登時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原以為是自己改變了水道才釀禍,如今看來……並非天災,而是人禍!

他該逃,馬上就逃。他不再是八歲的孩童,逃得出這場火,可是他的雙腳卻像是扎了根般,無法動彈。深植的恐懼,因環伺的火舌而無止境地爆開,讓他只能站在原地,猶如當年無助的自己。直到……

「與剎!」

那凌空而來,破開陣陣焚燒聲的清脆聲響,像在瞬間拂去纏繞他的恐懼,然後他看見她披著外衣,沖到他的面前,他的心,像是從靜止不動恢復了跳動。

「太好了,你沒事!」竇月芽緊緊地抱著他。

「你怎會在這兒?」山崩消息傳來時,他明明要她在房里歇著。

「我擔心你出事。」她抬眼望著他,揚笑道︰「不怕,我在這兒。」

「……本王怕?」他啞聲喃著。

「你如果不怕,當初宮宴放煙火時,你怎麼會嚇得將我抱得那麼緊?」而且他病了的時候,他也說了不喜歡火。

凝睇她半響,華與剎突地笑柔了魅眸。

原來,她是如此地在意自己,那麼丁點大的事,都教她擱在心上,甚至為他沖進火里……好暖好暖,暖得像是有什麼快要滿溢。

瞬地,後方傳來細微聲響,伴隨著火場里慣有的熱度,他想也沒想地將她緊密地護在懷里,快速往旁閃開,但還是被墜下的枝椏打中肩頭。

「啊!」火花在眼前飛濺,她嚇得伸手撥開在他肩頭上的火花。

「別用手!」他一把揪住她的手,壓根不管自個兒肩上著火,運起輕功一躍,幾個飛躍,抱著她沖出火場之外。

「王爺!」卓凡已守在外頭,見他肩頭上有火,驚聲喊著。

「沒事。」華與剎將火拍熄,轉而抓住竇月芽的手細看,眉頭緊緊地攏起,低聲道︰「卓凡,去把耗子找出來。」

卓凡聞言,神色一肅。「屬下立辦。」

「耗子?」她不解地問。

「咱們先回房,本王替你上藥。」

華與剎飛快將她送回莊園寢房里,吩咐下人取藥,抹上她的指頭,確定她身上無其他外傷,才讓她躺在床上休憩。

「王爺,我的傷不打緊,倒是你的……」

「本王沒事,這麼點小傷,本王沒看在眼里。」他輕柔地抓下她欲探看的手。

「你休息,本王去探探火勢控制得如何。」

「你還要去啊?」

「當然,本王可是這馬圈的主子,總不能要手下冒險,自己卻躲在房里。」

「那我跟你去。」她不安地揪著他的袖角。

華與剎笑柔了眼,親了親態度額。「不用了,本王去去就回,你先歇息。」

「你要小心一點,別又跑到火場里頭。」想起她剛剛趕到時听見那轟然響聲,教她的心涼了半截,就怕他被困住。

「本王還沒跟你要獎勵,再者本王是要去分派人手,不進火場的。」

「那就好。」她總算放心了些。今兒個不知道怎麼搞的,心底莫名不安,否則她也不會不听他的話,跑到最北邊的馬廄找他。

「睡吧,本王會讓玉曇進來候著。」

「不用不用,玉曇正忙著,我不急著睡,等你回來。」別在這當頭叫玉曇進來,因為她會害羞的。

其實她會跑去找他,還有一個原因是,她終于知道擺在枕邊的帕子是閨房用品,而玉曇把用過的帕子拿去處理了,令她害羞得暫時不想見她。

「好。」瞥了眼枕邊的帕子添了新的,華與剎立刻了然于心,不在這當頭逗弄她,因為他有要緊事在身。

替她掖好被子,他隨即步出房門外。

其實,近來恐怕是他這一生最愉快的時候,甚至有心如她所說的那般過起閑雲野鶴的生活,帶著她到處游玩,可惜,就如他所說的,他不犯人,人亦犯他……

是他這陣子過得太安逸,才會忘了自己布下的局會引來殺機。這時二哥造反已被擒住,皇上為了護住與剴的皇位,要下聖旨將他調回京城和大哥互相殘殺。

所以會派耗子來招惹他,不讓他回京,也只有大哥那個看不透局勢的蠢人了!

而清楚馬圈位置,可以神不知鬼不覺闖入的,也只有曾養在身邊的那只耗子。

迎著風,循著血腥味,來到莊園後頭的廣場,盡避未點燈火,眼力極佳的他仍瞧見了被卓凡擒獲跪下的,正是謝祖,在他身後則是倒了幾個人。

「謝祖……果真是牆頭草,二皇子一倒,你就馬上投靠大皇子了。」華與剎低笑著,徐步走近他。

謝祖聞言,怔愣不已,彷佛不明白他從何得知這些消息。

「你想本王是從何得知?」華與剎往他的小腿重踩著,他立刻痛伏在地。「那是因為二皇子造反,還是本王出了力呢,他有多少斤兩,本王會不知道嗎?」

「王爺……饒命……」

「怎麼饒呢?本王都放你一馬,刻意射偏那一箭,可誰知道你竟傻得投靠他們對付本王……還用火燒,難道你會不知道本王最痛恨火了?」華與剎微加幾分力道,靜謐的夜里突添骨骼破裂的聲響,伴隨著謝祖的哀號。

「王爺饒命!屬下可以給王爺關于大皇子的……啊啊……」令人膽戰心驚的碎骨聲,教謝祖痛得再也發不出聲音。

「不需要……本王不需要你這個牆頭草給的消息,因為本王猜得到。」他現在只想將他凌遲至死。敢對他用火……他不在乎自己如何,但要是燒著了豆芽菜,該如何是好?很痛的,被火噬咬是難言的痛!

忖著,狠狠一腳將謝祖踢開,謝祖猶如破布女圭女圭般倒臥無力動彈。

華與剎深吸口氣,垂眼睇著口吐鮮血的謝祖。「這樣吧,看在你帶了這麼多人大駕光臨的份上,本王願意讓你再賭一把,猜吧。」銀光一閃又沒入掌心,她笑問著︰「你猜是哪一面?」

「王爺,饒命……」

「這不正給你機會?是夔龍還是通寶?」他冷聲問著。「要是猜中了,本王可以留你全尸。」

「……那如果猜錯了呢?」

微顫的嗓音傳來,教華與剎猛地回頭,依稀可見藏身在樹叢後頭的縴瘦身影。

「不是要你歇著?」華與剎向卓凡使了個眼色,才徐步走到她面前。

「……原來那是血的味道。」她低聲喃著。就算是火災,也不該有這麼可怕的鐵銹味……她應該慶幸天色極暗又沒點燈,所以沒讓她瞧見廣場上的屠殺?

「所以他就是你說的耗子?」她低聲自言自語,也不管他是否回答。好半響才又抬頭問︰「那人呢?」原本還嚷嚷著,如今卻半點聲響皆無,太吊詭了吧。

「本王要卓凡先將他押下。」

「然後呢?」

「有些事,你別過問。」

竇月芽一把揪住他的手,翻開他的掌心,一枚通寶銀閃動銀光。「你把拿來和逗我玩的通寶銀拿來讓人賭生死?」她只听見部分對話,但她知道華與剎沒騙她,對方心存惡念而來,他反擊也算是正當防衛,只是……那種把人當玩具玩弄的手段,讓人感到惡劣。

「錯。這通寶銀原就速處置背叛者的玩意,是本王縱容你,由著你猜玩。」

「那我應該感謝王爺嗎?」她哼笑著放開他的手。

「豆芽菜。」他反握住她的手。

她瞪著他握住的手,像是從上頭嗅見了濃濃的血腥味。「王爺,謝祖原本就是王爺旗下的人,對不?」謝祖這名字,華與則跟她提過,她隨便听听就拋諸腦後,但是今晚的事,像是間接地證實了華與則說過的話。

華與剎微眯起眼。這事知道的人不多,知道的都是他信得過的,除了兩個人————華與則和華與剡,而會告訴她此事的,自然是有機會接近她的華與則。

深吸口氣,她問得有些膽戰心驚。「所以說……當初宮宴,那個挾持二皇子妃的人也是王爺派去的?」

「是又如何?」

她難以置信地倒抽口氣。「你為何要這麼做?」

「自然有本王的用意,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你!」竇月芽甩開他的手,連退數步。「我突然覺得你好可怕。」

原本就知道他是個工于心計的人,可沒想到他竟把人命當作他奪取皇位的棋子!

正因為他能待她那麼好,更顯得他可怕。而她無法裝作不知道。」錯了,最可怕的不會是本王。「

「可至少依我目前所見,最可怕的就是你!」話落,她轉身就走。

華與剎微怔,不能忍受她如此看待自己,他快步跟上她的腳步,一把扯住她。

「你以為華與則是個光風霽月的君子?他故意跟你說謝祖的事難道不是在打什麼鬼主意?還有華與剴,你真以為他是個能交心的人?你別作夢了,皇族全是妖魔鬼怪,為了生存,什麼骯髒事都做得出來,今日不做絕,明日就等著被圍獵!」

「與剴不會!」她吼著。「你自個兒走偏,別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

她當然知道為了帝位皇族手足相殘已是慣性,但她也相信不是每個皇族人都對帝位有興趣!

華與剎揪緊她的手。「你懂什麼?!」

「我什麼都不懂,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和與剴的先天條件是一樣的,你們同樣是早年喪母,不得皇帝疼愛,可是與剴跟你不一樣,他為人正直仁厚,他行事不像你這般無情殘酷。」

華與剎目皆盡裂,拖著她直往寢房的方向而去。

「你做什麼?!放手!痛!」她不斷掙扎,得到的卻是更蠻橫的力道,像是要將她的手腕扯斷。

回到寢房,砰的一聲開門,正在房內的玉曇嚇了跳,一抬眼,被華與剎沾上血跡的冷鷙面容嚇得渾身顫抖。

「滾!」

玉曇顫了下,直覺王爺動怒,王妃必遭殃,想要阻止,卻見竇月芽朝她搖了搖頭,她只能趕緊垂眼退下。

「你可以放手了吧,我的手很痛!」

「痛?」他撇唇笑得寒凜。「有本王痛嗎?」

「你哪兒痛?」她怒瞪著他沾上血跡的臉。「被你殺的那些人比較痛吧!」

他臉上的血跡,在在顯示他確實動了私刑……她知道他的處境,就如他所說,今天他不殺,也許明日就換他被殺,可是當她一再目睹他置人于死地、目睹他凌虐旁人,她就是難以接受這一切。

以他這般深謀遠慮,她不信他沒有更聰明的做法讓自己月兌離這一切,然而他選擇的卻是置身修羅場!

華與剎緊握的拳頭,青筋浮出。「你就為了那些人非得這般惹惱本王?你不讓那個本王反擊,難道是要本王等死?!」

「我不是那個意思!可是你不能否定的是,今晚的事你也有責任,因為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眼前的結果就是你該受的果!」正因為如此,她才要他放棄爭皇位。今日我設計你,明日你反擊我,直到有一天,有人坐上了龍椅……可是天曉得要坐上龍椅,得要踩過多少尸體,得在無盡的爭斗中失去多少?

華與剎定定地望著她,胸口劇烈起伏著。「……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一切都是本王咎由自取?」

「不是!」她想也沒想地道。

「不是?」他低低冷哼。「今天華與剴換做是本王,被母妃拋棄,被父皇……」頓了頓,他突地捧額低笑。「可不是嗎?他不是那個差點被炸死在廣和殿里的人,他不是那個被宮人欺凌而無法反擊的人,更不是被四處打壓,得靠己力才能逃出生天的人!本王若天真如他,早不知已經死了幾回了!」

「以德報怨?那簡直是這天底下最蠢的事!凡敢動本王,本王就會加倍豐還,本王會讓他生不如死,讓他後悔招惹了本王!」

為了保護她,他可以更狠更無情……但敢傷她的,他會讓那人明白,這天底下最痛苦的折磨,絕不只是死亡那麼簡單。

而她,永遠只能在他身邊,眼里心底只能有他!

竇月芽看著他殷紅的眸,那近乎癲狂的神情……他說的沒錯,他的痛他的恨,不是當事者,永遠只能想象不能體會,可是……對方報復回來,雙方斗著心機,他會變得更偏執而猜疑,會愈走愈偏,行事愈殘虐。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認為你不該讓自己陷在惡性循環里,否則……「

外頭突地傳來卓凡的喚聲,「王爺,聖旨到!」

華與剎垂斂長睫,收整心神,沉默半響,輕輕地放開她的手。「豆芽菜,本王要你記住,往後絕對不準再拂逆本王……本王要先回京城,你稍後再上路,一路上想清楚,你的男人是本王,其他男人的名字都不該被你喚出,听見了沒?」

竇月芽皺擰眉頭,發覺他似乎在意的是她喊與剴的名字……原來他們是在雞同鴨講嗎?她在意的是他為奪皇位所用的手段。她到底要怎麼說,他才會懂?

「回答!」

「與剴是你的弟弟。」更何況與剴是她的朋友,要是連名字都不能叫喚,那不是太生疏了?就算是獨佔欲發作,這要求也太過了。

「……這就是你的回答?」他眸色冷沉。

「華與剎,你……」

「夠了!」甩開她的手,他轉身離開。

「華與剎!」本想追上他,但想一想,彼此都在氣頭上,再者兩人對事情的重點有這麼大的出入,還是讓彼此先冷靜好了。

況且……她的手真的好痛。垂眼望去,她的手腕上竟浮現一圈淤青,可想見他剛剛扯著她的力道有多不客氣……真是的,如果在現代的話,她是可以告他家暴的……

說是吃醋也太過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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