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奴(上) 第五章 再相逢(2)

她怔楞地看著他。會不會是自己想岔了?可他表現得好像打翻醋桶的妒夫。

「褚非,在我心里有一個人,除了那個人,再也裝不下其他人……」她不禁試探道。

當年惜懂無知,直到要分離,才察覺自己對他的感情,但因為她肩負的使命,也因為她認為他不可能對女扮男裝的自己懷有相同的愛意,所以她毅然親手埋葬自己的感情。

可是,如果……褚非能愛她,那麼……她會願意為他賭上一切。

「既、既然如此,為什麼你會對婁戰耒……」

「褚非,你這模樣好像……在吃味。」她淡聲打斷,眉眼不眨,不想錯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我在吃昧?」他瞪大桃花眼,隨即搖頭失笑。「你瘋啦,你娶妻又喜男風,如此下流之人,我為什麼要為你吃味?在我眼里,你已經不再是我的兄弟。」他會吃味?見鬼了不成!

這席話像結實打了她一巴掌,也澆熄她所有的渴望。「既然如此,我想怎麼玩又與你何干?」

她勾唇笑著,笑自己的自以為是可不是?依她眼下的裝扮,褚非豈會對她有情?而依她的驕傲,她也不可能去乞求一份不屬于自己的愛情。

笑了笑,她要自己別再痴心妄想。

「你!」褚非別開眼,調句著氣息,啞聲道︰「反正仙寧公主和親一事……」

「沒得商量。」

「你。」

像是想到什麼,龔風華又道︰「也不是完全沒有轉彎的余地。」

「說來听听。」

「當我的男奴。」

「轟」的一聲,像是耳邊打了記響雷,褚非懷疑自己听錯了。「你說什麼?」

他掏了掏耳朵再問。

「當我的男奴。」龔風華太清楚他的個性。褚非何許人也?他可是王公貴族,往後即將平步青雲的朝廷棟梁,豈會接受這種條件。

褚非深吸口氣,「你想羞辱我?」

「隨你怎麼想。」她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那我就向皇上求旨,就不信聖旨一下,龔閥也能不從」說完,拂袖而去。

報風華不以為意地揚起眉,拿起茶杯把玩。

「華爺,要是褚都督真的請到聖旨,該怎麼辦?」左不然從外頭走進來,眉目之間和左不群有幾分相似,只是臉形更為方正,給人更加剛毅的感覺。

「還能怎麼看?」她勾笑,將杯里的茶水一飲而盡。「看看辦吧。」

「華爺,那是褚都督的茶杯。」左不然提醒,但沒太多意義,因為她已經把茶喝完了。

「我知道。」她笑。

偷不著他的心,偷點他殘留的茶水,不過分吧。

報閥商宴。

城南渡口,停了三艘美輪美奐的樓舫。

樓舫有三層高,船身雕飾著祥獸,色彩鮮艷奪目,三艘樓舫之間皆以鐵漣相扣,而隨風飄揚的旗幟,正是紅底金邊的龔字旗。

敖午時分,不少馬車停靠在渡口,就見不少穿著華服的達官貴人,逐一上了樓。

報閥的人就在渡口熱情地招呼著,而上門的貴賓更是一個個笑得合不攏嘴,唯獨一個人,臉臭得像是全天下都辜負了他。

「我說主子,不笑也沒關系,但是至少不要臉這麼臭。」項予小聲提醒。

他家主子,打從一年前失戀之後,整個人變爆炭,三不五時就要發奴一次,要不就是臉臭到眾人回避的地步,害得他老要跟在後頭陪笑臉。

「你管我。」

如他所猜想的,了無新意的回答,項予嘆了口氣,陪著他上了樓舫,站在甲板上欣賞河面風光。

「既然這麼不想來,那就干脆回去嘛。」他小聲咕嚷著。

「你說什麼?」

「主子不是我要說,你現在是鬼見都發愁,誰不想跑遠一點?我呢,是已經習慣了,可別人沒必要陪著活受罪是不是?」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褚非哼笑道。

「也還好啦,反正貼侍的工作不就是這樣?是說你也太不爭氣了,一年不見,一點長進都沒有。」既然主子都這麼體恤自己了,他就多說一點。

「什麼長進?」

「嘖,還要我教。」項予撇嘴,仿佛他多不成材似的。然後,再靠近他一點,小聲地下起指導棋。「晤,很簡單的,真要喜歡了,就上吧,要是不會的話,那給點銀兩,我去買本男風彩繪本,你就知道……啊,干麼打人?」

他話到一半,被打得頭昏眼花。

「你到底在想什麼?」男風彩繪本……該死,害他又想起當年在宮中看到的彩繪本,那惡心到極點的畫……惡!想吐。

「我在想什麼,自然是在替主子分憂解勞,不然咧?」

「那好,這些年你花樓都跟我去過多少次了,我不好男風,你會不知道還出什麼饅主意?」要不是項予的爹當年跟著他爹戰死沙場,他爹堅持非留

下他不可,他真想把他給丟到河里算了。

「拜托,那是逢場作戲,你以為我不懂呢?」他跟在他身邊二十年了,已經夠他把他從頭到尾模得一清二楚!「你真正喜歡的是龔爺,你就承認吧,像個男人一點!喜歡男人又沒犯法,咱們律例也沒禁呀,你怕什麼?」

拜托,船上一票花娘穿梭,一個個艷如桃李,不斷地朝他拋媚眼,可他就像個死人一樣沒反應,還敢說他喜歡女人嗎?

他敢說,自己還不敢听咧!

「你就這麼巴不得我喜歡男人?」

「不是啊,這跟我的希望一點關系都沒有,這是個事實,你要面對呀,別怕,有我在!」項予說得豪氣千雲,拍拍胸膛,要他盡避依靠。

褚非額際青筋顫跳,正打算把他丟進河里時——

「褚非,你們又在唱雙簧了?」

身後響起弋照霆的笑聲,褚非沒好氣地回頭朝他行個禮。「王爺。」

抬眼,就見龔子凜也在,不禁微皺起眉。

這龔子凜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老是出現在照霆身邊?

「船要開了。」弋照霆看著河面,听到有人叫他喝著要解開船繩。

「可不是?但我到現在還沒瞧見龔風華在哪。」褚非撇撇嘴,根本沒有賞景的興致。

「風華在第一艘船。」龔子凜好心地告知,指了指前頭。

褚非看了過去,就見第一艘船的甲板上,一票身著鮮衣的花娘將龔風華團團包圍,而那家伙不但笑得不亦樂乎,還非常享受,另外,在他身邊的人,竟是——

「莫求言?」他哺看。

「,難道褚都督不知道莫都督和風華很要好?」龔子凜笑問。

莫求言如今官拜右軍都督,這兩年幾乎都待在京城,閑時便上龔閥串門子,壓根不管朝中的輩短流長是否會影響到自己的仕途。

「誰管他?」褚非哼了聲,「他跟誰交好,關我什麼事?」

「那倒也是。」

後頭傳來另一道涼涼的嗓音,讓褚非的心情瞬間蕩到谷底。

「婁皇子?」龔子凜難以置信地瞪看他。

誰要他來的?不對,他怎麼可以上船,這船可是要通往雨扇城,于理,他不能擅自離開京城呀。

「婁皇子,沒有皇上的旨意--」弋照霆話到一半,瞧見他自懷里取出的通行令,不禁頓住。

「當然,我還記得自己的身分,不過因為仙寧公主要和親的關系,我便向皇上請求,讓已經近二十年沒回婁月的我,可以趁此機會回婁月一趟,皇上準了,所以給了我通行令,方便我出城采買一些稀奇玩意回婁月恭賀愚弟的婚事。」

「可是……龔閥並沒有寄邀請帖給你啊?」龔子凜忍不住問。

「是風華當面邀我的,如此盛情,我當然要賞臉。」婁戰耒五官出色,魅眸如星,覷了褚非一眼。「哎呀,這不是褚都督嗎?那日離開龔閥之後,我才想起你是以往老往質子府跑的褚非,那日沒好好行禮,不會見怪吧。」

「不敢。」他皮笑肉不笑地說。

大白天的,怎麼妖魔鬼怪也跑出來了……

「對了,不悔,風華在哪?」婁戰耒笑問。

褚非不禁皺起眉。「誰是不悔?」在場沒有人喚這個名字吧。

卻見龔子凜抿了抿嘴,回道︰「婁皇子,說過很多遍了,別叫我的表字,請喚我的名。」

「如果不想人喚你的表字,就別取。」

「那是長輩取的。」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你能改呀。」

「我……」龔子凜幾次張口,驀地閉上嘴。「婁皇子,風華在第一艘船。」說完,拉著弋照霆,「王爺,咱們去第三艘船。」

反正,說不過他,走人就對了,也省得在嘴上被他佔盡便宜。

「真巧,我也打算先到第三艘船,听說第三艘船上,擺放了許多耀見的風情雕物,我正想好好欣賞。」婁戰耒一派輕松地跟在後頭。

看看這三人古怪的互動,褚非眉頭都快要打結了。

婁戰耒不是和龔風華搞暖昧嗎?怎麼現在又轉了風向?弋風皇朝不興取表字,但會喚表字的,通常都是比較親昵的關系。

「哇,叫表字耶……」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他回頭瞪自己的貼侍一眼,抬眼看,向第一艘船,就見那家伙還在女人堆里,並且不斷地和身旁的莫求言咬耳朵。

般什麼,非得靠這麼近說話不可?

「主子,你會不知道那是很親密的人才會這麼喚的?」

「誰說的?當初我喚那家伙的表字,是為了要取笑他。」褚非哼了聲。

稚……對,他就偏愛那麼叫他,但打從一年前,他就不屑再這麼喚他了。

「就說你和龔爺交情好嘛。」

「你是听不懂人話是不是?」褚非有點火了。

真不是他要說,他這個貼侍耳朵真有問題,盡挑些想听的听,其余的就當沒听本主。

「厚,如果你真是要取笑他,怎麼可能在雁飛山上也這麼喚?」拜托,雁飛山上那三年多,他也在好不好,王子和龔爺之間的點點滴滴,他怎會不知

道?

「我……」

「回答不出來了吧。」項予瞎了聲。

「我掐死你」沒見過這麼囂張的貼侍!

「哇,龔爺笑得好開心,這一笑,突然發現他是越來越美了。」盡避頸項被指住,項予不忘注意著第一艘船上的動靜。

褚非回頭望去,果真瞧見龔風華笑得花枝亂顫,那眉目里滿喜悅,讓本來就出色的美目更顯風情,末了一只手甚至往莫求言的肩上一搭——

「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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