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錢婢 第3章(2)

看她的反應,肯定是八九不離十。「我怎麼輕薄你了?」坐在床邊,他墉懶地支手托腮。

有人這麼問的嗎?她不禁氣結,想瞪他又沒勇氣。

「親你?」她不回答,他便替她答。

見她睜圓水眸,不用嚴刑峻罰,他也已經知道她的回答

「我果然是醉了。」好半晌,他才嘆著氣說。

上官凜女敕唇微啟,超想罵人,可最後仍舊忍下。什麼意思啊?是說他要是沒喝醉,絕無可能親她?她知道她不是絕頂美人,姿色也不是太夠,但是她並不需要那些外在的虛幻美麗,她有做人的內在,低俗之人是看不出來的!

「喝藥,你都不回應我半句。無聊透了。」夏侯懿硬是把藥塞給她,見她瞪看藥碗發呆,懶懶地道︰「再不喝,是想要逼我喂你嗎?」

誰逼他喂呀?上官凜青筋暴跳,硬是不動。

「丫頭,你該不會是思春,故意不喝,要我用嘴喂你吧?」他暖昧地貼在她耳邊問。

此話一出,她頓時瞪大眼,雙手抱緊藥碗,咕嚕咕嚕地痛快喝下藥,再恭敬地把碗遞給他。

「多謝爺,奴婢喝完了。」怎樣,羞辱他了吧?用快喝讓他清楚知道她一點都不需要他喂啦!

接過碗,夏侯懿唇角淺勾,「唉,長得像娃,就連個性也像,隨便三兩句話就乖乖喝藥了。」

咦咦咦?這可惡的男人!上官凜氣得直發抖。第一次遇到可以把自己吃得死死的人,這磁味還真不好受啊--

「張嘴。」他突逼。

同樣的命令,嚇得她二話不說閉緊唇辦,恨不得把女敕唇抿到消失不見。

而回頭取蜜餞的夏侯懿回身看見她的神情,笑得又邪又壞心眼,「你道,這是哪里的烏李?」說著,從袋子里掏出一顆黑得透亮的烏李,在她眼前輕輕晃動。

「城北李家蜜餞捕的林擒旋烏李」上官凜頓時心花怒放,唇角勾得彎彎,唇下梨渦顯而易見。

這小丫頭挺好懂的嘛,夏侯懿哼了聲。「張不張嘴?」

聞言,她輕咳兩聲。開始扮端莊,「爺放到奴婢手中就好了。」她攤開雙掌。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呀--她已經有半年沒嘗過了!

「張嘴。」他重申,

上官凜用力撇了撇嘴,覺得在仇人面前張嘴實在太沒有形象,而且吃仇人的東西,她也太沒骨氣了……但是換個方向想,吃他的用他的,又有什麼不對?他擁有的,本來就是上官家的,現在吃一點,還算客氣了,所以最後她很大方地張開嘴。

夏侯懿笑得黑眸微眯,將烏李放到她嘴內,手指掌過她的唇,卻見她半點反應都沒有,只是因為吃了蜜餞而好滿足地笑開,就連小小梨渦也隨著她的咀嚼若隱若現。

這神情真是像極了那個女娃呢,他下意識地借著她的長相,想象上官凝的模樣,而這唇辦的軟女敕……他垂眼看看指尖,益發明白自己為何輕薄了她。

瞧她吃完一顆烏李後,水眸燦燦地看著自己,他不禁偏頭低笑,突覺自己好像養了條狗。

「爺……」她的雙眼直盯著他手上那袋烏李。

不夠啊--一顆烏李滿足不了她半年的相思情啊。

「睡。」他回頭,一把將她推回床榻。

上官凜像個破布女圭女圭倒在床上,只能慶幸床榻很軟……唉,她住的僕房,床榻好像沒這麼軟吧?她不由得左右張望了下。天色已經黑透,代表她一路暈到晚上,但這僕房的門是什麼時候雕得這麼富貴吉祥了?

她拉回視線,這才驚覺--自己竟在他房里!

「小眼楮就小眼楮,我笑你了嗎?何必硬要把眼楮瞪得這麼大?還是你以為你一睡著,我又要輕薄你?得了吧,我又沒喝酒。」他輕嘖了聲。

上官凜炯亮有神的眼很沒力地閉上。要是再繼續跟他說話,她一定會死于氣血逆沖--因為被他羞辱的。

算了,反正她有吃到一顆烏李,要偷笑了。

見她乖乖閉上眼,夏侯懿昔她拉上了被,但她隨即又張眼,眸中沒有防各。只有不解。

「爺,你對下人都這麼好嗎?」她試探地問。

「好?」他勾斜了唇角,「你以為我對你好嗎?我是在期待你的糕餅手藝,你要是真廢了,我往後要上哪去找這麼好手藝的人?」

請大夫替她診治的當頭,那個名叫蜜兒的小婢也曾前來探視,他不經意間听她與徐大娘聊起小二嗜吃烏李與各式蜜餞的事,于是他便差人到城里買些最頂級的蜜餞,順便再買了些糕餅回來。

原以為所有的烏李糕餅都是一樣的口昧,但他每樣都嘗上一口,才發現只有小二做的與他十二年前嘗過的最相似,相似到幾乎一模一樣。

「爺知道府里的糕拼是奴婢做的?」哎呀。那薛廚子呢?被趕出府了嗎?

「薛廚子說的。」他問得隨意。「你上哪學的手藝?」

「在清風樓偷學的。」

「喔?」夏侯懿往後靠在床柱上。「好了,快睡吧,待你傷好,我要你弄點糕餅。」

「是。」她啞聲回著,藥效在體內發作,使她緩緩閉上了眼。

他說了後悔,卻絕口不提愧疚,但他的守護,又表現得比他說出口還要徹底。唉,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為什麼直到現在,她依舊看不透呢?

總之,若他不是上官家的仇人,她想,她不會討厭他吧……

馬車緩慢地從城東往城南駛,過橋時馬車顛了下,擱在車板上的竹籃歪了蓋,有雙縴柔王手趕緊將竹籃抱起,就怕馬車再顛一下,整籃糕餅都要翻了。

坐在玉手主人對面的男人輕哼,「原來手短腳短,就是方便你動作利落的。」

上官凜抿了抿嘴,對于他的毒舌已經開始慢慢習慣,也逐漸麻痹了。「爺,你到底要奴婢去哪?」

這男人真的是讓人難以捉模,她傷勢未愈時,他雖有毒舌,但也相當貼心地照顧她,這是一般主子不會做的事,有時半夢半醒中,還會看見他用極溫柔的眼神看看自己,並用低啞的語調說︰「睡。」

那時候她只要一閉上眼,通常都能沉沉睡去,夢里不再流淚,也不再感到無依。

但一確定她的傷勢復元,他便沒良心地催促她做了一大堆糕餅。

不過這差事她自己也挺喜歡的,邊做邊試吃,好幸福啊--

「就快到了。」夏侯懿微掀轎簾,看了下外頭。

上官凜跟著往外看,只見馬午已過了朱雀門正南的御道,拐過一個個大街,停在家佛寺前頭,寺外人潮眾多。

「下來吧。」他先下了馬車,回頭對她伸出手。

她猶豫了下,不知道要不要把手伸向他,誰知他竟涼涼道︰「竹籃。」

啊--好可惡的男人!她氣呼呼地把竹籃遞給他,不敢明著瞪他,卻見他接過竹籃後,又伸出另一只手。

「沒有竹籃了。」她沒好氣地說。

「竹籃是沒了,但還有小豬一只,快下來,我伸得手都酸了。」

「小豬不用人扶。」啊--可惡,她間接承認自己是小豬了!她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笨的?

她懂商經商,商場的爾虞我詐她比誰都透徹,但跟這種男人交手,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麼,是要我扛?」他揚眉,笑得邪氣,好像她再不伸出手,他就會立即將她扛下。

上官凜二話不說伸出小手,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她忍!

夏侯懿牽看她下馬車,緊握住她不放,隨即朝車夫吩咐,「在這里稍等。」

直到上官凜站定,才赫然發現外頭那條人龍竟是一列乞丐,正等著人販濟。

以往若是到了浴佛節,她也會和凝小姐到各寺院販濟,今年……唉,難不成他是來販濟這些乞丐的?

夏侯懿逕自牽著她走到寺內,朝里頭正在準備的翁老問︰「可準備好了?」

「爺,都準備好了,有米有肉還有熟食干糧、衣衫褲子,還有一些碎銀。」翁老畢恭畢敬地道,精爍的眼看向主子身旁的丫環,突地眯起眼,看了好半晌。

上官凜沒注意他的打景,視線全都落在內院長桌上的各式物品,著實被眼前販濟的貨物給嚇到,以往她和凝小姐開倉販濟也沒這麼大手筆,這人是真善心,還是在做表面功夫?

「你在瞧什麼?她不過是換了裝束,就認不出了?」夏侯懿略側身,檔住翁老的打景。

上官凜今兒個特地梳了雙髻,穿了件交領藕色孺衫,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個剛及算的小泵娘。

「只是突地覺得小二瞧起來年紀真小。」不知是他老眼昏花還是怎的,總覺得她看起來好小好小啊。

上官凜閉了閉眼,已經完全不想再爭論這些事了。

她只是嚴防被人認出,所以故意梳雙臀,沒想到又被這麼說。

「她本來就小,看起來像是八九歲大。」夏侯懿哼笑。

「那我是不是要喊爺一聲爹啊?」她小聲咕 。

「就憑你也想當我女兒?」

「不敢。」也不要!

「翁老,這里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事要忙。」他將竹籃遞給翁老,又從竹籃中挑了兩個糕餅。

上官凜疑惑地看看他,以為他是要在馬車上吃的,然而他卻走到寺外的人龍前,將糕餅遞給站在首位的一對母子。

「嘗嘗,味道還不錯。」他輕聲說,展著煦暖笑意的俊臉光風霖月,就連上官凜都看傻了。

「謝謝爺。」那衣衫檻樓的母親感謝得頭部快垂地了,把兩個糕餅都給了兒子,半口都舍不得吃。

夏侯懿見狀,隨即又從懷里掏出一錠黃金,快手塞到婦人手中,婦人愣了下,不敢置信地抖了抖。

他卻只是淡淡點頭,便牽著上官凜踏出寺外。

她愣愣直睇著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眼前的男人和她所知所聞截然不同?

正忖著,卻听見後頭一陣騷動,她抬眼探去,瞥見人龍下段竟出現了她的義兄上官向陽和……龐三千金?不細想,她隨即扯著夏侯懿朝馬車的方向走。

「不是還要去哪嗎?快走吧」

「你腿那麼短,倒也走得挺快的嘛--」

……可惡的男人,一天不毒舌會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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