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將地面和床畔都收拾干淨的儷人,回頭對上房旭引的目光,低聲道。「二爺沒說錯,確實是如此。」
「怎會如此?你是血統最純正的,因為承襲著女王的血脈,你身上的傷總是不藥而愈……」房旭引低聲咭濃著。「正因為你的體質特殊,所以才會讓不群跟著風華一道走的。」
「說到這個,之前在攀潮鎮出了意外,戰來護著我,結果我身上半點傷都沒有,他卻受了傷。」她想起在怒濤江上救人時,指上的傷,不過一夜就好,仿佛根本沒受過傷。
房旭引不由得一愣。記得風華臨行前,他將易容的人皮交給她時,她曾對他說過,只要婁戰來在凜身邊一日,凜絕對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仔細回想,發現凜受傷能不藥而愈,是在她八歲進質子府的時候,而那個時候她便已識得婁戰來。
婁戰來……婁月……是另一個曳宿女王的血脈!
「難道說擁有奇特體質的人是他,是他的關系你才能不藥而愈?」他月兌口道。所以風華才會說,婁戰來是個絕對可以信任之人?
「什麼意思?」
房旭引看向她,不禁說起她八歲進了質子府,習武時不免受傷,而定期十日便會去探望她一次,听她自個兒說受了傷,不管輕重,翌日便消失無蹤。
而且剛剛大夫也提到了--
「如此一來,也就說得通為何婁皇子身上會有雙倍的毒了。一些中箭的侍衛全都出現了和他相同的癥狀,而你雖說箭只擦過你的頰,但既有傷口,毒自然就會入侵。」房旭引推敲著,總算明白。「難怪他的癥狀會比其他侍衛還重,這也就能理解了。」
「如果是他,為何他從沒說過?」就她所知,他身上一旦有傷,總是好得極慢。勢必與這點有關,對不?但依旭引的說法,戰來不曾跟龔閥的任何人說出這件事來邀功,更不曾對她提起過。
「這原因你得要問他了。」房旭引垂眼低笑。「是說他這個人心思藏得可真深,老是欺負你捉弄你,原來是喜歡你。」
報不悔不由得起身走向床邊,直盯著雙眼緊閉的婁戰來。
在她失去記憶時,唯有這個男人出現在她的夢境里,盡避看不清面貌,但當她遇見他時,她便知道是他……毫無根據的,她就是認定他。
「旭引,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他以往是怎麼欺負我的?」
忍不住的,她想追回過去的記憶,想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用什麼方式在愛她。
愛得如此教她心憐。
整整三日,龔不悔衣不解帶地照抖著婁戰來,終于喂了藥他已不再吐,也如大夫指示,換了另一帖藥,喝到第三帖時,他終于轉醒。
婁戰來張眼,模糊視線中有張嘴笑的小臉,那笑意感染著他,教他勾動了唇角喃道。「不悔。」
「你終于醒了。」她一開口就是濃濃的鼻音。
其他的侍衛早已清醒,唯有他仿佛不願清醒,一直沉睡教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如今見他醒來,那壓在心上的巨石終于可以放下。
「這是哪里?」他欲起身,卻因為背上的錐心痛楚而停往動作。
「你別動,你背上中箭之處的肉已經被刮除,得要靜養一段時日才會好。」她坐在床畔,拉好靠在他背上的軟枕,不讓他平躺壓到傷口,再趕緊從小幾上取來一杯茶。「這里是雋王爺屬地來興城。大夫說你初醒會覺得渴,可以喝點水。」
「我爬不起來。」他粗啞喃著。
她想也沒想地含了一口水,再俯身渡進他嘴里。「還要不要?」她羞澀問著。
「這水是世間少有的甜美,當然還要。」他咧嘴笑著。
「貧嘴。」她羞赧得要命,卻還是一口一口地喂,然門板卻無預警地被推開,進門之人瞧見床上情況,立刻二話不說地關上門。
報不悔趕忙回頭,門板早已掩上,而外頭傳來房旭引結結巴巴的聲音,「我看咱咱咱們再繞繞,待待待會再過來……」
那嚴重結巴的話聲教她覺得好笑又害臊,猜他八成是撞見她親戰來,正難為情著,所以才要其他人先到外頭繞繞。
「可是大夫都請來了,這……」
听見相太極如是道,她干脆起身,開了房門,「大夫、王爺,他已經醒了。」
「是嗎?大夫果真是妙手回春,還請大夫再診治一番。」相太極趕忙請祝迎秋入內。
報不悔盯著始終背對自己的房旭引,瞥見他那雙玉白耳朵紅通通,就連頸項都泛著紅。
「……你在害羞什麼啊?」有沒有搞錯?該害羞的人是她。
「我我我我沒有。」他氣虛地反駁著。
「沒有?轉頭。」
房旭引掙扎了下,回過頭來,白暫俊面紅得像是燙熟的蝦。
「你……」他這個樣子害得她都覺得難為情了。
「雖說你是咱們的女王,可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和他那般親密,我當然會覺得……」說著,他嘴突地一扁,「好想殺他。」
可惡,竟敢染指他妹妹,殺那家伙一百遍都不為過!
「胡說什麼,他救了我很多次,沒有他,我不知道已經死了幾回。」
「所以呀……說說而已。」知道她有多看重婁戰來,他再怎麼想殺他也不會動手,頂多是腦袋里想著開心。
「好了,進來吧。」
姿戲未躺在床上,壓根沒在听大夫和相太極到底說了什麼,雙眼直盯著龔不悔和房旭引的互動。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總覺得他們兩個情誼增溫不少?
報不悔走來,仔細听著大夫的吩咐。
「暫時就先用我這個藥方去熬藥,一日兩帖,至少要三十天。」祝迎秋拿起桌上的筆蘸墨寫好藥方,再從木匣里取出藥。「這是玉白膏,一日兩回抹在他的傷口上,可以生肌長肉。」
「多謝大夫。」相太極欣喜地收下,給了銀兩送大夫離去。
她往床畔一坐,「听見了沒?大夫說你這兩日還不能進食,過兩日我再請人備清粥,你要趕緊養好身子,否則咱們就得繼續待在這里。」
「……你還想跟我回婁月?」他緊握往她的手。
「不然呢?」她輕柔問著。
「沒事……我還口渴呢」他泛開笑容道。
她忍不往輕咳了一聲說。「旭引,我要喂戰來喝水,你確定還要待在這里?」
房旭引先是一愣,而後意會,才又羞又窘,咬牙切齒地走出去,就怕再親歷現場一回,他會失手殺了她的所愛,那可就糟了。
待他一走,她替婁戰來斟上一杯茶,發現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很渴?」
「我到底是昏睡了多久,怎麼覺得你和他相處得好融洽?」
報不悔微揚起眉,這才明白他是在吃味,才故意假裝口渴要她支開房旭引。「你昏睡了五天,而這五天里呢,旭引跟我說了你以往是怎麼欺負我的。」
婁戰來聞言,不禁微訝。要是房旭引告訴她,她在質子府的那九年生活,那豈不是代表她已經知道所有的事?那她還會選他嗎?
「他說了哪些?」他試探著。
「好比說……下了雨,你會故意抱著我,又好比說別人都在習武練劍,你就喜歡站在旁邊取笑我,又好比說……」
「就這些?」沒提及弋照霆?
「還不夠多?」她徉怒地微眯起眼「婁皇子,你可真會欺負人吶。」
「好說,不過雕蟲小技。」
報不悔笑抬起手,輕輕地往他胸前一踫,淚水撲簌蔽不斷地滑落。
「不悔。」他詫異輕喊。
「給我听好,沒有我的命令,你不準丟下我。」五天這五天她受盡煎熬,就怕他真的一睡不醒,就怕她來不及好好地愛他。
盡避祝大夫說得篤定、盡避其他待衛已經蘇醒,可是不親眼見他醒來,她就是放心不了,一夜像是一年,仿佛這等待沒有盡頭。
那種滋味,她絕對不要再嘗了!
「遵旨。」婁戰來笑道。
「我告訴你,你以往那樣欺負我,你下半輩子就要拿來懺悔!因為我會加倍地跟你討回。」
「真是太教人期待了。」下半輩子兩人也要在一起啊。他內心漲滿喜悅。
「你還笑?你把我弄哭了,你還笑?」
婁戰來一把將她拉進懷里。「噓,不哭了。」
「你在哄娃兒啊?」她嗔他一眼。
「沒哄過,盼你教導,讓我多學習幾回,保證下次很上手。」
「你還想把我弄哭幾回?」
「你不多哭個幾回,我哪有機會哄你?」他笑得壞心。
報不悔怒瞪著他,最終干脆爬上床,窩進他的懷里,「敢再我把弄哭,整個龔閥會與你為敵。」
「听起來挺嚇人的。」環抱住她,卻突地發現她像是瘦了一圈,再仔細看她,才發現她連頰都瘦了。
不舍她的消瘦,卻又欣喜她為自己消瘦。
若非在意,又豈會掛在心頭上,為他茶飯不思?
「對,旭引說龔閥有十幾萬的兵馬,只要你敢對不起我,就要踏平你婁月的皇宮。」她喃著,倦意爬上她的眼皮,沉重得教她快要張不開眼。
「嗯,就那麼辦。」他啞聲喃著,示吻著她的發。
「你自己說的。」睡意讓她幾次張開口,卻怎麼也說不出話,只喃喃地拋下一句。
半晌沒聲音,婁戰來垂眼看她,發現她已經睡著,不禁愛憐地輕撫著她的頰,從沒想過有一天能夠得到她,從沒想過她會愛著自己……「不悔,就算賠上整個婁月,我也會保住你。」只要她願意愛他,他真的願用一切換取。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板再次被推開,然後又被迅速地關上。
「五爺,你怎麼又把門關上了?」相太極不解問著。
「那那那那那個……我餓了,咱們先去用膳吧。」房旭引一向伶牙俐齒,作夢也沒想過自己會結巴得如此嚴重
「那也找二爺一道吧,他近來吃得很少,要是不找他一道,到時候他可又忘了吃。」相太極說著要開門,但房旭引二話不說地扣往他的手。
「她她她她待會再吃,我現在實實實實在是餓得受不了,走吧。」話落,他不由分說地拖著人走。
「可是……」
「沒有可是!」他寶貝妹子被那家伙摟著入睡,這畫面豈能讓其他人窺見?
他得叫鞏家兩兄弟趕緊去守門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