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大戶罷了,為何里頭戒備竟會森嚴到這種地步?
慕容決手上拿著雪鏟,有一下沒一下地刮去不斷堆積在地的雪,抬眼睇著不斷從天而降的雪,心中沒有半點賞雪的心思,只恨這雪怎麼依舊掉個沒完沒了。
睇著前頭的雪堆積得瞧不出小徑,他也沒半點心思加快手上的速度。
只要雪不停,這鏟雪的動作根本就是沒完沒了,他何必盡心盡力?
況且,他堂堂慕容府大少爺可不是為了當聞人府的下人而來的,他是來尋找娘的遺物。
然而,這聞人府的人手看似不多,卻是分配得當,教他完全不得其門而人。
聞人府共分四座院落,東西南北各一座,里頭各一個主子掌理,然而,進聞人府至今,他卻只瞧過聞人唯,其余的則從未見過。
而每晚趁著眾人皆睡之後,他會從西廂的下人房到外晃晃走走,豈料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看守,且看守之人怎麼瞧也不像是一般下人,根本就是護院充扮下人罷了。
這是怎麼著?
不就是湖州的一間大戶人家罷了,戒備有必要這般森嚴嗎?
還是十五年前遇過一回滅門慘案之後,學到了教訓?還是為了嚴密看管琉璃紙?
當年滅門慘案發生時,爹特地走了一趟京城,那就代表琉璃紙必定還完好無缺,只是藏在這宅子里的某個角落罷了。
不管怎樣都好,畢竟不關他的事,他要的只有琉璃紙,然而,待在這里,他是舉步維艱,不管走到哪兒都有人監視著他的舉動。
他有種踏錯步的感覺,也許他不該假扮下人身份,本以為這麼一來,他會如魚得水,琉璃紙能手到擒來,豈料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正因為下人的身份,才會教他猶若教人捆綁了手腳,動彈不得,只能傻傻地站在這里鏟雪!
再不想個法子,就連他都快要以為自己真是聞人府的下人了。
慕容決斂眼忖思著,驀然發覺自己的肩頭有些微濕,才猛然發覺風雪加大,盡避末及晌午時分,天色卻已是灰蒙不見日。
左右睇了下,他不假思索地走向拱門外的涼亭。
他正處于前院穿堂廳外的小林園,這座涼亭八成是供少爺們在此賞景歇息之用,而前頭這一條未鏟完雪的小徑則是通往後院小少爺的卷心閣,後頭則是通往聞人唯的吞陽樓,朝右走去是聞人斡的梅頤圖,往左則是聞人取的落塵水榭。
听人說,聞人府四位少爺都頗懂得鑒賞玩物古董,也收集了不少,有的在吞陽樓的藏寶閣里,有的則在卷心閣的藏書樓里,更听說……總而言之,這四個院落全都不能放過。
只是,依他眼前的處境,想要模透四座院落,恐怕得要費上一些時日不可。
睇著漫天飛舞的雪片如雨,隨著風在慘灰天際狂舞亂轉,逐而堆積在他方才方鏟過的小徑上,他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瞧,根本就是沒完沒了嘛!
分明是故意要整他,才會要他掃上一個月的落葉和雪;聞人唯可真是瞧他不順眼,居然派這些可有可無的工作給他,儼然將他視為三等家丁使用。
非但如此,還要他謹記聞人府下人手記,記得里頭賞罰分明的條例,要將每一條律例深深地記進心里頭,若有差池,立即趕出府,絕不寬待。
嘖,聞人唯該不會是將聞人府當成皇宮大內了?
不過,他不得不說,此法確實是將聞人府里頭的下人管理得極好,沒人敢偷閑廝混,才會教他混入府內一個月余,眼見年關將近,依舊不得其門而入。
站在亭子里忖著,慕容決目光不由飄遠,睇向小徑盡頭的那一扇拱門。
若只是站在這兒浪費時間,倒不如先到卷心閣探探消息;心里正這麼打算時,突見一抹影子緩緩地出現在拱門那一頭。
他?!
慕容決驀地瞇起黑沉的眸,定楮在那抹快要被雪掩去的影子身上。
黑若檀木的長發束以玉冠,系上珠穗,一身月牙白的綿襖加上白玉的俊臉,彷若就快要與雪同化,似人非人,似仙非仙。
「喂!你在那里做什麼?」
總管楚雲撐著油傘,站在他方才清理過的小徑上。
「躲雪啊!總管。」慕容決回神睞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道。
雪勢有逐漸加大的趨勢,他跑進亭子里躲雪,不為過吧?
嘖,那總管的鼻子就像狗一樣靈,不管他走到哪兒,楚雲都能夠找到他,幾乎要以為他根本就是聞人唯派來監視他的。
「別偷懶,趕緊把雪摀松,要不再放到下午,豈不是要硬得像石頭一樣了?」楚雲指著幾乎被雪完全掩去的小徑。
「知道了。」睇了他一眼,再抬眼睇向拱門,卻不再見著那抹身影,慕容決心里微惱卻不形于色,抓起刮板走入蒙蒙大雪之中。
才踏上小徑,隨即便听到--
「楚雲,今兒個是什麼天候,你居然還要下人鏟雪?會不會太苛了一些?我可不知道府里對待下人竟是這般嚴苛。」
細軟帶著笑意的嗓音響起,慕容決側眼探去,見著聞人遙竟撐了把油傘站在自己的身側,替他擋去了大部份的雪。
「遙少。」楚雲干笑著。「二爺交代過,你不能踏出院落的。」
「怎麼?不過是踏出幾步,你也要去同我二哥通風報信嗎?況且我會踏出院落,可也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在這種大雪氣候要下人鏟雪,我才不會踏出院落,說到底,是你害我的,若二哥向我問起,我一定會這麼回答他。」
「遙少。」
聞人遙沒好氣地瞪了楚雲一眼,再拾眼對著身旁的慕容決道︰「先回去歇息吧!待雪勢小些再上工,欸,你不是那位救了我的大哥嗎?」聞人遙的雙眼驀地一亮,唇角的笑意勾得又深又濃。
「你是府里的少爺?」早該猜到的,是不?
他明明就長得像是畫中人,豈有可能不是聞人府的人?
「嘿嘿,你果真是來了。」聞人遙笑得可樂了,盡避身形矮了慕容決不少,但仍執意勾上他的肩,道︰「走,到我的院落去。」
「可是……」慕容決回頭睇著楚雲。
聞人遙豈會不懂他的意思?回頭對著楚雲道︰「楚雲,同我二哥說一聲,這人我要了。」
「但是,遙少……」
「唆,我一個人悶在卷心閣已經個把月了,要是再不找個人陪我聊聊,我肯定會發狂。」聞人遙擺了擺手,熱絡地勾搭慕容決的肩,「不理他,這兒有我作主,饒是二哥,也要給我幾分薄面的。」
「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慕容決輕勾笑意。
是老天要助他啊!要他不用多加思索便掉下良計,推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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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心閣
「進來吧!」
「是。」將油傘伴在外頭,慕容決緩緩地踏進院落偏廳,睇著里頭簡單素雅的擺設,桌上還擺著一盞茶和些許糕餅。
「過來坐呀!」聞人遙熱情地對他招招手。
「有所不妥。」他依舊輕笑以對。
「什麼妥不妥的?」聞人遙睇著他,見他果真沒打算要坐,索性起身,拉著他到身旁的位置坐下。「嘖,怎麼同我二哥一樣的死腦筋?若你敬我是主子,主子說的話,你豈能不听?但話說回來,我可沒將你當下人看待,而是當成自個兒的朋友,合該以禮相待,是不?」
真是的,不過是坐著一道用點點心罷了,還得要看身份?太麻煩了吧!
「那麼,就由著遙少的意思吧!」倘若真能如此,他又有什麼好拒絕的?
「這才對嘛。」聞人遙笑得大剌剌的,拍了拍他的肩,一副江湖兒女的豪邁作風。「在外頭,你得要依著二哥的意思去做,可在我這兒很簡單的,只要陪我聊聊天,陪我到院落走走,啥粗活都不用做。」
「遙少不能外出?」難道被軟禁了?
這倒是,聞人笑明明只有一個後嗣,而那子嗣分明就是眼前的他,為何聞人府會突地冒出另外三個不相干的人?
難不成那三個人因為某種原因而軟禁了他,不讓他踏出院落一步?
聞人府四大院落里頭,就屬卷心閣最少人看守,而且人都幾乎是站在相臨院落的拱門邊上,確實是古怪得緊,而聞人遙壓根不覺得有異?
「說到這個,呵呵,那一日的事,你也知道的,是不?」意指那一日在街上為他所救之事。「我二哥不愛我到外頭走動,可老是一個人窩在這院落,就算這院落多美,里頭的稀奇玩意兒再多,我總有膩了倦了的一天嘛,總是會想要到外頭走動走動,而那一日卻教個醉漢給拉住,害得我的形蹤敗露,教人給五花大綁地抬回府里,被我二哥下了門禁,除非他哪天開心肯放過我,要不這院落,我是一步也踏不出去的。」
真是又愛又恨的二哥啊!知道二哥是為了他好,可他只有一個人,連個說話閑聊的對象都沒有,早晚有一天他會發狂的。
「哦?原來如此啊!」心里突生不少疑惑,可慕容決不形于外,只是淡問︰「二爺怎會不允你出門?」
難不成真若他猜想,眼前的他壓根不是個少年郎,根本就是個美嬌娘?
瞧他,撇去動作稍嫌豪氣、言語太過隨性、笑容太過爽朗、身形稍比江南姑娘高姚之外,她的五官十分細致美麗,怎麼瞧都是個美人胚子,算算,再過個兩三年,她必定出落得教人不敢直視,猶若爹所繪的美人。
是了,若是讓他換上女裝,他和畫中人幾乎是十足十地相似,若說是同一人,他也不會太意外,只是若是十五年前,眼前的遙少大概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娃兒吧!所以,爹所繪之人必定是他的娘親。
他幾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就是聞人笑的女兒了,只是他人在府中,根本沒必要再男扮女裝了,是不?
這,究竟又是怎麼著?
聞人府里究竟有多少秘密?平白多出三個人,眼前的他似男又似女,重點是另外三個人究竟又是打哪里來的?他只瞧過聞人唯,總覺得他的眼太冷,盡避一身書卷味,但卻又有種令人不寒而栗的肅殺之氣。
尋常生意人身上,會有這種吊詭的氣息?
「因為我的身子骨一直不太好。」聞人遙抓了塊餅,豪氣地吃了起來,隨即又替自個兒斟了杯熱茶。「不過那是以前的事了,這幾年下來,我練了些基礎寶夫,現子骨可好得很,能跑能跳更能飛,可惜的是我二哥不相信我,以為我還是那破病身子,執意不讓我外出,」
一口餅突然梗在喉頭,他用力往胸口搥了兩下,再趕忙吞下一大口茶,歇了口氣,綻出爽朗而賞心悅目的笑。
「哦?」慕容決不動聲色地注意他的動作,意外他的姿態幾乎瀕臨粗魯的邊緣。
這到底是怎麼著?他看起來明明像是個姑娘家,然而他的姿態、他的動作、他的眼神與韻味,怎又會像極了正值青春的少年郎?
那渾然天成的瀟灑落拓,似與生俱來的放浪不羈,真讓慕容決感到迷惑了。
他猜錯了嗎?難道他真是個男孩子?
「不過呢,有你在,我相信二哥往後會答應多讓我到外頭走走的。」
「怎麼說?」慕容決自震愕中慢慢回神。
「因為我身旁多了個可信之輩,二哥自然會放行。」太好了,那日街上一見,他就知道他們兩人有緣。
可信之輩?「何以見得?」
「因為大哥你救過我,拉了我一把。」聞人遙收斂笑意,白玉般的俊臉顯得再認真不過,濃飛的眉淡噙著英氣,清靈有神的美眸則透著彷若要看穿人的睿智。「雖說我見識不廣、閱人不多,但我卻甚少瞧錯人,我相信大哥你絕對是一個誠信之輩,啊!對了,還沒請教大哥大名呢!」
「容決。」
「容決?嗯,好名字,有容又決斷。」
是決絕吧!慕容決在心里哼笑一聲。「遙少喚我容決就好,別再叫我大哥,這听起來有些古怪。」
泵且不論他是男是女,已然都不重要,好笑的是,他天真得教人難以置信。
若他執意這麼想,也就由著他,畢竟他肯信任自己,對自己而言,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也好,咱們就平輩相稱,你就叫我一聲小遙吧!」想了想,又道︰「只是,我記得那時你說你上聞人府並不是要應征下人的,怎麼今兒個卻會瞧你上門來了?」
「原本我到開封是來找人的,可沒找著,身上又沒了盤纏,听人說聞人府對待下人極好,又適巧踫到聞人府在征下人,我的出身不差,如今要當下人,心里是有些掙扎的,那時你問我,我就……」慕容決臉不紅氣不喘地編出一套說詞,
「我懂、我懂。」聞人遙很義氣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就不用多說了,來,咱們以茶代酒,敬各自一杯,敬咱們的相遇,敬咱們往後一年的相處。」
一年?不用吧!慕容決心底如是想,卻仍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已經浪費一個月的時間了,他沒有多余的時間繼續浪費在聞人府。
兀自思忖著,突然發覺聞人遙的視線始終停在他臉上,他不禁微挑眉,淺勾笑意道︰「怎麼著?一直盯著我瞧。」
「我覺得你很面熟。」
「哦?」
「好像在哪兒瞧過。」感覺上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看過。真是怪了,他的記憶向來好極了,一直是過目不忘,可為何對他感到似曾相識,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哪兒瞧過?「打從在街上瞧見你時,我便覺得你眼熟得緊。」
「是嗎?」印象中,他沒來過開封,聞人遙想要見過他,幾乎不可能。
「也許是我記錯了也說不定。容決,來,聊聊你吧!聊聊你是哪兒出身、欲往何處去、欲往何處回、又曾經到過什麼地方?說點事讓孤陋寡聞的我增廣見聞吧!」聞人遙熱情地攀上他的肩,身邊多了位能閑聊的對象,真是教他開心極了。
「這有什麼問題呢?」慕容決笑瞇了眼,笑意依舊不達眸底。
能與聞人遙聊天,他求之若渴,若不聊聊,又怎能打探琉璃紙的下落?
「這大江南北,我走得也許不夠透徹,可瞧過的人事物倒也算是不少了,除了美景,最教人流連的,莫過于各式古玩珍寶了。」慕容決淺呷一口茶,頓了頓,道︰「就不知道遙少是否听過一種紙,叫做琉璃紙?」
慕容決不著痕跡地切入問題中心,企圖在最短時間之內查到寶物線索。
「沒听過。」聞人遙想也不想地道。
「沒听過?」慕容決微愕。
「嗯,我哥哥們也挺喜歡收集古玩珍寶,我瞧過的寶貝也不少。琉璃是听過,不過倒是沒听過琉璃紙這玩意兒,它怎會取名為琉璃?難道是琉璃做的紙?可這琉璃是西域的聖品,要怎麼做成紙?」聞人遙斂下長睫,很用力地思忖著。「容決,你說,那寶物究竟是生得什麼模樣?」
慕容決不動聲色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瞧他一雙有神大眼直瞅著自己,各式疑惑頓時隱入眸底,方要開口,一個喊聲卻傳了來。
「小遙,你在哪里?!」
洪亮的嗓音摻著濃濃的喜悅,慕容決回頭探去,突見一抹頎長身影奔來,直接掠過他的身旁,朝聞人遙撲去。
「三哥,你回來了?」
慕容決傻愣地睇著聞人遙口中的三哥將他抱起,彷若將他視為珍寶般地摟在懷里,一張滿是胡髭的臉在他的女敕腮上來回刷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盡避年歲有些差距,但這舉動也未免太過火了些?
「三哥,我快要暈了。」聞人遙不禁求饒。
「小遙,讓三哥瞧瞧你。」轉了兩圈之後,聞人取才將他擱到地上,仔細地查看他的氣色。「不錯嘛,臉色紅潤多了,比往年入冬時還要好得多呢!」
「那當然,我都十五歲了,身子骨一定會一年比一年還要好的。」聞人遙拍了拍他的肩。「三哥,你放心吧!我已經長大了,不會再像往年三天兩頭在生病,所以你往後也別再跑天山求雪蓮了。」
「小傻瓜,只要你的身子能夠再好一點,天上我都爬上去。」聞人取極為寵溺地揉了揉他的發,隨即又將他圈進懷里。
「搞什麼東西?不過是跑了一趟天山,便想要討賞?」
慕容決目瞪口呆地坐在桌旁,耳邊又突地響起陌生的聲響,回頭探去,瞧見一個面容極為陰柔的男子正踏進屋里,而後頭還跟著面無表情的聞人唯。
「誰討賞來著?我不過是來回走了一趟路,累極了,要回院落歇息之前,先繞到小遙院落瞧瞧罷了,而你哩?這麼凍的天氣,你窩在房里,盡避睡你的大頭覺就好,沒事跑到小遙這兒來做什麼?」聞人取毫不客氣,一回頭便立即反駁。
「哼,你除了會討好小遙之外,還會做什麼事?老哥病了這麼多年,怎麼就不見你為我南征北討求仙丹?」聞人斡啐了他一口,隨即繞過他,一把抱起聞人遙。「唉唉唉,小遙啊,大哥已經有多久沒瞧見你了?你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大了?」
「大哥,我正在長大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
唉!他家的哥哥怎麼都這個樣子?也不瞧瞧容決就在一旁,一個一個都要抱他,他會覺得很羞的。
他都已經這麼大了,還要抱他,真是的。
「別再長大了,小遙還是維持原本小小軟軟的模樣就好,突然長得這麼大,大哥好傷心。」聞人斡雖已讓他雙腳立于地,卻依舊彎著腰,緊趴在他肩上。
「大哥,我若是不長大,要怎麼保護你呢?」聞人遙苦笑著。
「大哥保護你就好。」
「大哥。」能不能先松開手?容決傻愣的目光瞧得他臉好熱,心好羞啊!
「大哥,先放開小遙吧!咱們今兒個來是有正事的。」聞人唯在旁提醒著,聞人府眾兄弟才圍著桌子坐成一圈。
怔愣許久的慕容決這才緩緩回神,眼前所見的一切,一時之間令人難以相信。
他家里也有四個兄弟,感情也不差,但也沒好得像他們這樣又摟又抱又親的程度,他確確實實地開了眼界。
只是,是他的錯覺嗎?
除了聞人遙以外,其他三個人長得倒有幾分相似,看得出該是一脈血緣,但聞人遙怎麼瞧也不像和他們什麼血親關系。
再者,他原本以為聞人府三位大爺刻意軟禁聞人遙,必定待聞人遙相當苛薄而嚴厲,然而如今一見,發覺與想法大相徑庭,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小遙,听楚雲說,你要這個人?」大伙坐定後,聞人唯隨即開口。
「嗯。」聞人遙用力點了點頭。
話落,三人的目光隨即落在慕容決身上,目光帶著打量、批判和估計,甚至還帶了些許微乎其微的嫌惡。
「你確定?」聞人取問道。
「嗯。」
「小遙,你想要找個貼侍,哥哥們是不會反對,但是他……」聞人斡睇向慕容決,陰柔的目光透著邪氣。「你可清楚他的底細?他可有法子能夠保護你?又豈會對你忠心不二?」
「他可以的。」聞人遙想也不想地道︰「我這一雙眼甚少瞧錯人,我相信容決不會令我失望的,而若說要保護,我相信我可以自保,不需要旁人保護。」
聞言,三人的目光不由再次投向慕容決,目光如炬似焰,燒得他渾身發痛。
「小遙若是這麼打算,我沒有意見。」沉默了一會,聞人取瀟灑道。
「我也贊成。」聞人斡話落,隨即又往聞人遙身上貼去。
聞人唯輕嘆口氣,硬是將聞人斡從聞人遙身上拉開,道︰「若是如此,一切就由著你的意思吧!從此以後,他便是你的貼侍,你愛怎麼使喚他,便怎麼使喚他吧!」
「你們要走了?」見他們三人皆起身,聞人遙不由也跟著站起。
「還有事要忙呢!」三人異口同聲地道,不約而同地走到慕容決身後,以只有慕容決听得見的聲音道︰「在這府邸里,你要是膽敢有惡心,咱們兄弟絕對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話落,再抬臉時,三人臉上滿是笑意,轉頭就走。
慕容決微挑起眉,似笑非笑地勾起唇。
「容決,真是對不住,讓你瞧見這一幕。」聞人遙朝他嘿嘿干笑,耳根子還燒紅著。
「不,實際上,我有些羨慕貴府兄弟的感情。」這句話有一半是出自真心的。
「呵呵,大概是因為年歲有些差距,所以哥哥們特別寵我,一直認為我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不過,我也沒想到三哥今兒個就趕回來了,而向來怕冷的大哥竟會在大雪紛飛的日子來到我的院落。」聞人遙趕忙又替他斟了杯熱茶。
「他們非常地重視你。」那流露在舉手投足之間的威脅,他可沒看錯。
「嗯,有三位哥哥,現下又多了一個你,我覺得我真是幸福到不行。」他爽朗地笑著,瀟灑又豪氣。「往後,可有勞你多擔待了。」
見他舉杯,慕容決也舉了杯。
「彼此、彼此。」
就算聞人遙不知道琉璃紙的下落,但有他為藉,相信要混進其他院落里,絕對不會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