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當小妹 第九章

席斯柔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所,時間老早過了十二點。

將車停好,走進屋內,只見客廳的燈全數打開,電視正播放著韓劇,音量很大,但他最愛的女人卻抱著抱枕在沙發上縮得好小好小,睡著了。

她在等他嗎?

應該先打個電話跟她說一聲的,可當他踏進那間房後,就連一點打電話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無所謂,這件事就快要過去了,以後,他可以每天每晚都陪著她。

他坐在地毯上,倚靠著沙發椅,長指掠過她眉間微皺的摺痕。

是怎麼了?怎會連睡著時都是一臉不開心?

正疑惑著,余光瞥兌她左手拇指竟纏著繃帶。

拾起她的手仔個審視著,他無法判讀是怎樣的傷口,然而他的動作驚醒了睡夢中的舒亞米。

眨了眨眼。「你回來了?」看了眼時鐘,都已經快要一點了。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待在飯店里嗎?

「小妹,你的手怎麼了?」席斯柔輕啄著她柔白的手背。

「被車針扎到。」她回得雲淡風輕。

「怎會被車針扎到?」他眉頭攏起。「這麼不小心!」

「不是很嚴重,拔掉的指甲還會再生的……」她簡單把傷勢講解完畢,說完,席斯柔已經冷汗涔涔。

「以後不要再使用縫紉機了。」她說得輕描淡寫,他卻听得很怕。

「那怎麼可以?與彤說,當她成為知名設計師時,還要仰仗我的好功夫呢。」

他聞言忍不住苦笑,月兌下西裝,將她摟在懷里,心里覺得好滿足。「好,你要怎樣就怎樣,但是記得,一定要小心一點。」

「嗯。」她點點頭,窩在他暖暖的胸膛,卻突地聞到一抹不屬于他的氣味,心口一窒。「柔柔,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嗯?」下巴摩挲著她的發。

「你今天下午之後,都跟端顏在一起?」

摩挲的動作打住,她閉上眼,听著他的心跳,听見他回答,「是啊。」

他沒有騙她。「做什麼?」她又問。

「業務上的事。」他對答如流。

「資金問題?」他的心跳始終沉穩規律,仿佛在告訴她,是的、是的。

「巽介跟你說的?」語氣很柔,眸卻凝起。

「嗯,他說,要不是有端顏的金援,裕合早就倒閉了,這是真的嗎?」她抬眼看著他,想從他的眼中看出真偽。

老媽曾經跟她說,人,就端看一雙眼,眼里寫滿了看法和想法,再老謀深算的人,也能從雙眼看出端倪。

而他的眼神很柔,盛滿了對她的寵溺和疼愛。

可以相信他吧?

「他說的沒錯,不過,用金援兩個字,未免太聳動了。」席斯柔低聲笑著,心里卻想,改天非找堂哥算帳不可。「端顏是旭陽金控總經理,有她調頭寸,公司在資金的運轉上,總是方便一點,最主要的是,她人脈很廣,接觸她,可以開發更多業務。」

「所以你常跟她私下見面?」

「一個月最多兩三次吧。」他說的是實話,這是他的極限,再多,他會翻臉。

「真的?」她軟軟地倒進他的懷里。「只是談公事?」

「……嗯哼。」不是故意瞞她,而是這件事就快要結束了,沒必要對她提起。

「你在家等我,是不是很無聊?」

「我有說,我是在等你嗎?」她努了努嘴,不想讓他太得意。

與彤說,他們可能是在視訊會議室里開會,也許里頭不只他們兩個,要她別胡思亂想,與其想破頭,不如直接問個清楚。

所以她乖乖地等,卻沒料到他回來這麼晚。

「如果不是等我,干麼在這里睡?」他輕咬著她努起的唇瓣。

「房間太大太靜,不好睡。」靜得讓她心里發毛,要她怎麼睡?「我還是比較喜歡住在小小的公寓里,雖然常常很吵鬧,但是有點人聲,總覺得比較好睡。」

「我們來制造一點聲音,做一點運動,讓你好睡一點。」火熱的吻綿密地沿著她細女敕頸項落下。

她輕吟了聲,抬眼,捧住他的臉。

「怎麼了?」他粗嘎問著。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她還是有點不安。

他微愕,而後輕笑。「為什麼這麼說?」

其實,我媽並不是二次婚姻,當年她是未婚生下我,而我爸跑了。」她突地說起往事。「那時,他們都太年輕了,也正因為這樣,我媽的不安全感很重,她對人很難信任,但她卻沒有顧忌地信任你爸,我想,她一定很愛你爸。」

她也見識過了,席老爸為人老實又貼心,也難怪能夠打開老媽上鎖又生銹的心房,也因為如此,她才放心把老媽交給他。

「嗯。」他關掉電視,抱起她上樓,一路听著她的絮語。

「大概是被我媽傳染的吧,我對人也難以信任。」她被拋進軟軟的床上,被暖意包圍,腦袋渾沌了起來。

她很難信任人,所以才會用三年的時間觀察他,確定他是個值得交托的人後,才鼓起勇氣告白。她以為,自此以後不會再疑神疑鬼,老是懷疑人心,但事實證明,當她看到床上那一幕,卻連去驗真證真假的勇氣都沒有。

現在的她,曾試著先小心驗證,對他有信心,可是,還是好不安很恐懼。

很怕驗證之後,一切如她想像。唉,愛人真的是太麻煩了,讓她惶恐度日。

「嗯。」他听著,渾身上下都在忙。

「柔,你真的喜歡我嗎?」她不禁問道。

不是蓄意懷疑他,而是種種跡象再加上她的猜疑,讓她的心始終平靜不下來。

「那當然。」他咬了她一口,眼色柔亮如月光。

他小妹的腦袋瓜子里到底是在想些什麼?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問他這種同題?

是他太失責,用行動不足以證明心意?

「不可以騙我。」她由著他恣意妄為,像是浸婬在暖海之中。

他怔住,隨即咧嘴一笑。「嗯。」

「別嗯啊嗯的。」感覺很敷衍。

「好。」

「那……我想睡了……」

他瞪著她,果真瞧她閉上眼,沉沉睡去。

他突地搖頭笑了,替她將被子蓋好,將她摟進懷里,兩人一道睡。

看著她的睡臉,他突生沖動,想跟她說,有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這種話,她听得進去嗎?她能接受嗎?他沒有把握,也沒有勇氣。

所以,他只能用他的方式愛她,直到他和端顏的契約解除的那一天。

快了,只剩最後兩次而已。

***bbs.***bbs.***bbs.***夜靜寂。

舒亞米獨自一人待在紡織廠里,檢查服裝的每處細節。

在蘭姊的幫忙之下,制服如期完成,明天就可以交付。

荷葉V字領口,無袖長擺白襯衫配上英格蘭格子黑色A字短裙,胸口處抓皺摺,可以掩飾扁胸,斜邊抓皺,可以掩飾肥腰,A字短裙可以掩飾廣臀。

她也好喜歡這一套衣服哩。

可惜,這已經是裕合的制服了。

剪著線頭,檢查縫線是否完美,壓根沒發覺夜色已經很沉,有幾許涼風從窗縫滲入,吹得她腳邊一陣發涼。

抬眼看著掛檣的大鐘,驀然發現時間已經十點了。

前後看了一圈,什麼時候跑得沒半個人,她壓根沒發覺。

低頭再剪線頭,驀地想起席巽介曾經說遇的廠內傅說。糟,已經十點了!思及內容,她暗叫不妙,快快收拾,突然覺得角落邊的暗處彷佛有鬼魅窺伺,又覺得掛在牆邊的展示布好像微微飛揚。

媽呀~~她不想收了,但卻又不能不收。

心驚肉跳,如臨大敵,兩只手忍不住打起顫,突然,一陣風自沒闔上的門吹進,刮起了展示布,布擺輕輕地揚高,嚇得她原地跳起。

柔柔、柔柔,救命啊!需要他的時候,他到底是跑哪去了?

她心里暗叫不妙,努力收起最後一件制服,擱進箱內的瞬間,抓起包包準備要跑——

「你怎麼還在這里?」

「嗚哇!」舒亞米跳起,隨即躲到桌子底下。

「亞米?」席巽介被她嚇到。「你在干麼?」

听出是席巽介的聲音,她才從桌子下爬出來。「你在干麼啦!」厚,人嚇人會嚇死人耶。

「我才被你嚇到咧。」他拍了拍胸膛。「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回去?」

「我在整理明天要交出去的制服。」深呼吸了幾次,確定魂魄回籠,雙腳也有了些力量,才快步走向他。「本來想等席斯柔過來接我,可是我沒想到他今天沒過來。」

最近,都是他送她上下班的,所以她今天也很自然地等他過來,豈料他竟然沒來。都已經十點了,他到底是跑哪去了?該不會是丟下她先回家了吧?

沒良心的男人。

日子才甜沒幾天,他就打算偷懶了?

「他今天不會過來了,我送你回去吧!」席巽介抓起鑰匙準備鎖門。

「你怎麼知道他今天不會過來?」跟著他走到停車場,舒亞米不解問著。

「那當然,今天是二十號嘛,他沒耗到半夜是回不了家的。」他隨口回答。

「什麼意思?」她眯起眸子。

為什麼二十號,柔柔就一定要耗到半夜?

他又是怎麼逼麼清楚柔柔的行程?

「就是……」話到一半,席巽介驀然發覺自己太多話,有股沖動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就是,呃……」

懊死,都怪他親親老婆不準他撒謊,害得他的無敵撒謊神功掉了七八成功力,現在臨時要他編一個合理的謊,絞盡腦汁也擠不出來。

Shit,他這麼多話干麼呀?

「他是跟誰有約?」舒亞米面容一凜。

「呃……」救命啊,不要再問他了。

「他跟誰,在每個月的二十號有約?」她換了個方式問,話出口的瞬間,不由得聯想到,不只是二十號,彷佛只要是逢十的日子,他都不在。

十號那日是如此,上個月的十號也是如此。

「他跟人有約,為何定在每月逢十的日子?」她心頭微顫,有股不安自心底竄出。

「那是、那是……」席巽介哀號她的聯想能力為何如此之好,煩躁地抓了抓發。「好,我說,你不要激動,好嗎?」

舒亞米不語。

「……他是跟端顏有約。」席巽介重重地嘆了口氣。

「端顏?」她咬了咬唇,試探性地問著。「是業務上的事?」

「……嗯。」他硬著頭皮順著她的話答。

「騙人!誰家的業務非得要搞到三更半夜?」明擺著是在誆她,「你剛才說過,不耗到半夜,他是回不了家的!」

甭男寡女耗到三更半夜,還能做什?!

十號那天,她目擊他們走進飯店,雖說不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進了十八樓,但重點不在樓層,而是她可以確定,他們是在套房里干盡了下流事!

那晚,從他身上聞到不屬于他的香味,她就該發現的,不是嗎?

他在騙她!

「既然已經有交往的人了,為什麼還要招惹我?!」渾蛋,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她這麼努力地想要相信他,而他竟是這樣對她。

「亞米,你冷靜一點。」席巽介見她要走,連忙扣住她的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斯柔沒跟端顏交往,他只是……」

「利用端顏?」她抬眼,水眸盈滿清亮淚水。「听說因為端顏相救,裕合才不至于走上倒閉—途,所以他報答?所以他利用?還是,他根本就是喜散她?!」

無論答案是哪一個,他出賣男色,這總是事實吧!

要不,誰來告訴她,孤男寡女在飯店套房里耗到三更半夜,到底還能做些什麼呢?!

不要告訴她是蓋棉被純聊天!

席巽介被她的一番話給逼得無話可說。「是,他可能是要利用端顏、報答端顏,但他絕對沒有喜歡端顏!」這一點,他可以保證。

「天曉得。」管他喜歡與否,當他努力解開誤會挽回她時,卻還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她無法接受。

「雖然兩人待在飯店套房里,但也許並沒有做什麼啊,你知道斯柔是什麼樣的人。」他很專情、很死心眼的。

舒亞米聞言,淚水自驚慌的眸中滑落。「真的在飯店套房?」

席巽介話一出口,有股沖動想要掐死自己。

言多必失,話多必死啊!

舒亞米抹去淚,背起包包,轉頭跑出紡織廠。

「亞米!」席巽介追出去,卻見她已經搭上計程車。

懊死,平常要搭車時,還不見得招得到,為什麼今天一出來,就那麼巧教她給遇上了?

拿起手機,席巽介撥出號碼,隨即又頹喪地切斷。

斯柔現在正忙,就算打給他,他也沒辦法接啊,但亞米要是又搞失蹤,他豈不是罪大惡極?

算了,傳個簡訊給他吧,好歹他辦完事後,讓他心里有個底。

***bbs.***bbs.***bbs.***舒亞米搭著計程車來到那日目擊的飯店。

如果照席巽介所說的,他們是逢十約會,那麼她猜,應該會在同一家飯店,甚至是同一間房才對。

原本是想逃的,但,她還是想搞清楚狀況,很怕再次誤會。

只因這段日子以來,他真的對她太好,全心全意地包容她、寵愛她,要說他—點都不愛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她無法接受他同時也對另一個女人好。

哪怕只是報恩或其他理由,她都無法接受。

電梯來到十八樓,門開,她深呼吸一口,怯怯地踏出腳步。

「您好,這里是管制樓層,請問您有什麼事?」才踏出電梯門外,服務生立即上前詢問。

舒亞米努力地勾出笑容,端出證件。「你好,我是席斯柔先生的助理,他有一份急件要我幫他送過來。」她說得活靈活現,很像一回事。「他是跟端顏小姐一道的,應該還在吧?」

說完,她幾乎是屏住氣息,等著對方的反應。

他真的在這里嗎?

服務生看了她的證件,確定她是席斯柔的助理,猶豫片刻才道︰「請稍等,我先通報一聲。」

心頭一窒,她破碎地應了聲。「好的。」

他真的在這里……心沉重地跳著,震得她頭發暈,神色恍惚,即不得不強自鎮定。

看著服務生查詢電腦,螢幕上浮現出套房號碼,他拿起電話正要詢問時,眼尖瞧見套房號碼的舒亞米已經拔腿狂奔,和他玩起躲貓貓的游戲。

「小姐,請不要亂闖!」服務生低喊著。

舒亞米快步跑著,尋找著一八零一號房。

長廊被暗紅色地毯吞噬到盡頭,她踉蹌著腳步,轉過一個彎,瞥見燙金的房間號碼就貼在黃褐色的銅門上。

狂猛的按著一旁的電鈴,並不時回頭張望。

房間里,端顏停住動作,視線看向房門口。

「今晚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是電話響,現在是門鈴響,到底誰在找碴?」這個時候正要聚精會神,絕不允許分心的。

「你去看看吧,吵死人了。」斜倚在巴洛克式的古典沙發上的席斯柔,一身赤果,打算起身穿條褲子。

「不用穿,等我回來。」端顏起身,轉出房門,走過一條走道,盡頭就是大門。

門一打開,端顏瞪著眼前的混亂。

一名年輕女子正和樓層服務生爭執不休。

「發生什麼事了?」她冷聲問。

兩人同時回頭,舒亞米看兄端顏的瞬間,隨即大力推開服務生,從她身旁沖進房去。

「喂,你在干什麼?!」端顏喊著,跟著追了進去。

沿著走道,路徑右側一扇門看去,是間商務辦公室,里頭沒人,再向前走,是間大廳,依舊沒人,再走,只兄一扇半閉的門,里頭燈火明亮,而斜對著房門有座沙發,沙發上……有個赤果的男人。

「小妹?!」席斯柔驚喊出聲,向來深斂的情褚在瞬間出現裂痕。

舒亞米瞪著起舞的前方,一臉慘灰,感覺心再次被撕成碎片。

一小點的不安在心底萌芽扎根,瞬間變得茂密,遮蔽了她的雙眼,而被背叛的滋味再次在心底蕩出巨大漣漪,晃動她的心神。

她突地想起,與彤說過,他要她幫他設計婚紗……又想起他總是叫她小妹,感覺像是刻意在區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眼前的畫面證實了她心中的不安成真,婚紗是他為別人訂下的,叫她小妹,因為她只是他的小妹,月兌掉這兩個字,她什麼都不是。

說不出半句話,她顛了下腳步,在他的疾呼聲中,轉身迅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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