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夫 第19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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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南往北過居庸,簡直是易如反掌。

在通過東岸的柳溝之後,璽兒忍不住這麼想。

回頭看著沃綠疊翠,她不禁笑了。可不是嗎?這原本就是為了保護京畿而設的,從京城出發過居庸,自然是通行無阻。

不知道他到了沒?

那蜿蜒的城牆猶若一條臥龍般守護著大明京畿,而他已經抵達居庸了嗎?一切安好嗎?

從潘至臻那兒得到些許關于韃靼的消息,卻無法充份得知如今兩軍交戰的狀況究竟是如何,所以她今兒個要回都城會走得很險,卻又不得不走。

她,總是身不由己。

深吸口氣,璽兒收斂心神,駕馬渡淺溪,預計在天色整個暗下之前,能夠通過眼前這段山路。

餅了溪,過了山路,不到一大處平原月復地,天際星兒點點,她倏地拉緊韁繩,垂下眼聆听山林內極為細微的聲響,這是她征戰多年所練出敏感的觸角,讓她立即發現左側方的路徑上定有人,且是一支隊伍。

她想也不想地躲進濃密的林樹後,水眸專注著外頭的一舉一動。

丙真如她所料,不一會,有支隊伍緩慢地穿越她眼前的路,上頭的軍旗繡著白鹿,那是旭兀術的軍。

她幾乎屏氣,靜靜等待隊伍經過,豈料坐騎在這時竟然踩動了幾個步子——

「誰在那里?」

懊死!璽兒咬牙暗咒。

***

居庸關外三十里處的韃靼駐營點,王營里燭火輕搖,映出一抹縴影。

旭兀術掀開營帳,第一眼瞧見的就是璽兒渾然天成的不怒而威之姿,在燭火映襯下,璽兒的水眸美若琉璃,卻蘊含著薄薄殺氣,美唇如杏,卻不耐地抿出怒氣。

「旭兀術,你好大的膽子!」她負手而立,壓低嗓音低喝。

他怔望著,許久才緩緩勾出笑意。「……璽兒,你好大的命呀,一劍刺不死你,墜崖也摔不死,現下回韃靼是打算要來送死的嗎?」他真沒料到他居然還活在這個世道上,還以為是有人胡說造謠的。

「你殺得了我嗎?」她撇唇冷笑。

「你可知我現下已是新可汗了?」

她昂首闊步地走向他。「可不是嗎?你奪了我的位子。」

「你想要回去?」旭兀術退了一步,硬是站在營帳口,死都不能再退。

「……旭兀術,才過一年,別以為我把一年前的事都給忘了。」若不是他,她不會與世于將分離,不會惹得自己毒氣逆沖,更不會徒增這一年來多余的燒殺擄掠。

「你應該要恨征北王吧,是他誤解了你。」他說得振振有詞。「你若有仇,就該去找他……或者你已經找過他了?畢竟他是你的相好,是不?」

「你可以再耍耍嘴皮子,否則我怕你沒機會了。」雖說她身上毒氣橫竄,但要拿下他的命,壓根不難。

「別忘了,你現處營地,只要我登高一呼,你就會被亂箭穿心而死!」

「要不要試試?」璽兒垂眼,笑得極冷。「你這弒父殺手足奪位的無恥之徒,真以為所有將士都臣服于你?」

她不敢說自己得人心,但與旭兀術相比,也好上太多了。

旭兀術一時氣不過上前,一把揪起她的衣襟,她暗運勁,肩頭一震,將他逼退數步,卻突覺體內一陣血氣翻涌,她緊抿著嘴,緩緩收勁,咽下那口沖上喉頭的腥澀,目光炯炯地瞪著他。

沒有拔都的藥,她幾乎控制不了體內的毒,若是再使勁,只會加快反噬的速度。

「不準過來!」旭兀術狼狽的喊。

璽兒暗自運勁平撫逆翻的血氣,扯唇笑得陰狠。「你還是老樣子。」怕死卻又想要當老大!

「哼,你以為我是怕你嗎?錯了!我是要你替我去殺了征北王!」旭兀術臉色忽青忽白,面子快要掛不住。

「我為何要為你去殺?」她哼笑,思忖著,難道世于將回到邊關的事已經傳到這兒了?

怎麼會這麼快?

「要不然我就殺了你的母妃!」他手中還握著這一張王牌。

「你敢!」

「你可以試試!」

「若我三步內就取下你性命呢?」她寒鷙錢眼,水眸漾著詭譎妖紅。

旭兀術下意識地又退了一步,「外頭兵力數萬,你敢要我的命,注定無法活著踏出營帳,就連你母妃也別想活!」

「你!」她目眥欲裂。「敢踫我母妃,我要你尸骨無存!」

「璽兒,我給了你路走了,別要自斷生路。」旭兀術很滿意柳妃在璽兒心中的重要性,讓他可以成功地控制他。

這哪是路,在她眼前,何來的路?又是一片危岫,又要她抉擇!

「你該慶幸的,若不是征北王出現,我早要了你的命。」哼了聲,旭兀術掀開營帳,指著對峙二十里外的那座銅牆鐵壁。「三個時辰前,前營哨兵親眼瞧見征北王站在關城上頭,姿態囂獗得很,真恨不得能夠親手摘下他的首級!」

聞言,璽兒微愕了下。

身為主帥,豈有站在關城上泄露身份的可能?

難道……世于將是故意的?

為什麼?

啊啊,八成是為了穩定軍心。兩國交戰,早已是人馬皆疲,叱 邊關的世于將確實是可以穩定大明軍心,亦可重挫韃靼軍心。

「他的眼是你治好的,對不?」那語氣恁地肯定。

她別開眼不語。

「璽兒,我要你去幫我取來征北王的項上人頭。」旭兀術冷冷地命令。

她哼笑。

「你母妃和征北王,你自個兒去挑選到底要留下誰。」他說著,開懷大笑。

「你跟征北王之間,上一次算是誤會,這一次可就是真的背叛了。」

聞言,她拳頭暗暗握緊。

為了鞏固母妃地位,她在還不懂事時便放棄女人的身份;為得到父汗的寵愛,就算不想殺人卻還是染上滿手血腥︰為了成為太子,就算不想侵佔瓦刺卻還是在幾夜之內將之完全殲滅,她都做到了……現下,卻還要她再舍棄更多?

殺了世于將,就等于殺了她自己呀!

想到一年前崖邊之事,他那絕望又難以置信的眼神……天,若是兩軍開戰,再次陣前交手,他會怎麼想她?

會不會又誤會她,又以為她私逃回韃靼是為了要討伐他?

為何要她如此兩難?她為找活路,披荊斬棘,為何老天卻不給她路走?只讓她一退再退,退無可退!

何苦為難她?何苦逼她?

她只是想要和心愛的男人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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