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結婚 第一章

日光流麗,大片灑在炙燙的柏油路上,曬得行人紛紛走避。

安雅總部大樓外頭,梅友虔西裝革履,利落有型的發配上搶眼的五官,神情卻有些淡漠冷然,額上半滴碎汗不留,無視路過行人投注的視線。

男人見他傻眼,女人見他揪心。

不解,為何一個男人也能如此男女通殺,絕美無儔到令人無法生怨挾妒的地步。

濃眉飛揚,黑眸深邃,俊鼻傲挺,性感誘人的唇微抿,出色精致的五官之所以惹人注目,出自于他較偏女相。路過之人,莫不仰慕著他的美顏,偷偷暗自猜測他是男是女。

然,盡避迷人的臉龐不染笑意,依舊成了美麗的街景一隅,讓每個路過的人難以抵抗地投上注目禮。

而他,視若無睹。

看了眼時間,他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機,撥出號碼,長睫垂斂掩去不快,待手機一撥通,他冷聲,「你死在半路上了?」

「老大,積點口德,你覺得怎樣?」電話那頭傳來應國輝很虛弱的聲音。

「要我積口德,你就別遲到。」俊爾面容沒有表情,幽邃的黑眸卻冷冷的爆著火焰。

「老大,塞車啊。」他也很無奈的。

「你到底是跟我約幾點?」梅友虔完全不鳥他的說詞。

「……兩點。」

「現在幾點?」

「兩點二十分。我就快到了,再給我三分鐘。」踩緊油門,沖啊~

「你不用來了。」關掉手機,毫不留情。

把手機放進口袋,梅友虔垂眼暗忖。反正要跟安雅談論的細節文件全都在他這里,就算國輝不來也無所謂。

只是,這件Case是國輝接的,竟變成他處理。

嘖,生技公司的投資額準備金有什麼好計算的?這種集團內部都有財務部門,哪里需要再從外頭聘請精算師?況且他專精的是保險和金融產品……算了,沒道理把錢往外推。

回身正要踏上大樓階梯,卻瞥見一只鞋子從上頭飛落,落在他的腳邊。

那一瞬間,像是夢幻童話里的一頁,他的心跟著鞋子飛高又落下,黑眸鎖定著那只飛鞋。

烏亮的鞋面,中性的設計感,鞋子還挺大……

不知道為什麼,這狀況,竟讓生性務實的他想到灰姑娘。

思及此,不由得扯唇輕笑。哪來的灰姑娘掉落這麼沒氣質的鞋子?

「抱歉,那是我的鞋。」

突地,上頭傳來圓潤如珠玉的嗓音,教他不禁抬眼瞪去,瞬地,胸腔里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動。

那張臉清秀中透著英氣,眉濃而揚,美目狹長,鼻若懸膽,唇若桃李,一頭烏亮檀發簡單地束在腦後,穿著筆挺西裝,身形縴秀頗高,第一時間讓他分不出是男是女。

那是張宜男宜女、賞心悅目的臉,尤其是唇角的淺笑如風襲面而來,他的心恢復了跳動,卻又急躁了起來。

幾乎是無意識的,他拾起那只鞋來到她面前,自然地蹲等著她套入他握在手里的鞋。

蘇亮岑唇角勾出興味,也不客氣,抬腳套進鞋里。「謝謝。」

「不客氣。」他的黑眸膠著不能動,心髒卻不受控地怦跳不休。

再仔細看她,不難發現她是個她,教他轉不開眼。

不是一見鐘情,而是她,好像他夢中的女子。

春夢中的女子。

令人難以啟齒的承認,但確實像到十足十。

他常作一場夢,夢中是竭盡所能的銷魂,總是他和一個不曾見過面的女子。多虧這場春夢,讓他再三確定自己的性向,並非對女人沒興趣,只是還沒遇到對的人而已。

而那個對的人,會是她嗎?

「呃,你是梅先生嗎?」蘇亮岑暖聲問著。

梅友虔神魂回體,察覺自己的注視太過放肆。「我是,請問妳是?」

「你好,我是蘇亮岑,安雅生技集團總裁。」她伸出手,眉眼間是令人舒服的笑意。

他慢半拍地伸出手,不動聲色地屏住呼吸,鎮住慌亂。「妳好,我是梅友虔。」

她就是安雅生技的總裁?傳說中的可怕工作狂兼無敵女強人?

不像啊。

她像陣溫潤慵懶的風,帶著迷人的慢調性,沉穩噙笑,態度華岸卻不帶架子,給人的感覺相當舒服,也許是個女強人,不過,工作狂?不至于吧。

「梅友虔?」她玩味著他的名字。

「叫我友虔就可以了。」基本上,他不太喜歡這個姓,但沒辦法,他老爸姓梅,他只好認了。

「那也叫我亮岑就好。」蘇亮岑態度瀟灑大方,毫不扭捏作態。

這樣太唐突了,他會……不好意思。

「嗯?」她輕柔笑睇著他。

「嗯?」他不解反瞅著她。

她的視線徐緩落在他還不放手的手上。

他跟著移動視線,發現癥結所在。「抱歉。」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松開,心里竟生出一股難以撫平的失落。

「沒關系。」她大方笑著。「剛才我的秘書打電話給國輝,他說你人已經等在樓下,太陽這麼大,我就想干脆下來為你引路好了。」

一個總裁親自下來迎接他,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微掀眉頭,他不自覺地以笑臉相對。「麻煩妳了。」

「一點都不麻煩的。」她徐緩回身。「請往這邊走。」

梅友虔跟在她的身後,目光不自覺地隨著她的發輕晃,而路過之處,她態度溫和地與人交談寒暄。看得出來,她與員工的互動相當良好,不管是男男女女,全都拜倒在她所向披靡的魅力之下。

是誰造謠,說她是個可怕的工作狂?

堡作狂是不可能受到員工同事的愛戴的。

蘇亮岑引領他上樓,推開會議室雕花霧面的玻璃門,沉朗說著,「各位同仁,請以掌聲歡迎梅友虔梅精算師。」

一聲令下,掌聲如雷。

梅友虔注視著里頭一張張熱情又充滿朝氣的臉,不管是資歷深淺,全都毫不吝于給予掌聲。

這倒是一個奇異的體驗了。

通常,要是看見他,眾人都要痴傻個幾秒鐘才有辦法回神的。

「大家好。」在如此士氣昂然的氛圍之下,他也跟著激揚起來。

身為精算師,經手的商品不計其數,但這麼具有向心力的干部會議,還是第一次遇見。

「請這邊坐。」蘇亮岑拍著身邊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梅友虔落坐後,會議正式開始。

「梅先生,這些是這個商品的純淨值和復合商品淨值,麻煩你幫我分析計算投資準備金。」蘇亮岑把所有數據遞到他面前,再送他一記柔笑。

那笑意毫無預警地撞進他的心坎里,震得他霎時恍神,再趕緊抓回身為精算師的內斂與干練,沉穩噙笑點頭。

將注意力全神貫注在數據上頭,但心跳卻不受控制地顫跳顫跳再顫跳。

幸好在場討論的音量頗大,適時地掩去他不知為何激動的心跳聲。

「我覺得這一套商品應該先打虛擬信道,可以運用網絡連鎖宣傳來打開知名度。」

「問題是虛擬信道很膨脹,相似的產品太多,會讓消費者混淆,倒不如找個曝光率較高的藝人代言,能見度比較高。」

激昂的對辯聲,勾起梅友虔的注意,他側覷著蘇亮岑,瞧她一臉興味地看著各門各派圍剿廝殺。

每個主管面前並沒擺上頭餃立牌,所以根本看不出誰的職位和職權較大,不過中年男主管杠上妙齡女主管,可以廝殺得沒有火藥味,算是挺特別的。

而她只是看著,一臉置身事外,偏偏唇角的笑意又極具興味,擱在桌面的長指極有規律的輕敲著。

「妳說的是很有道理,但與其捧著大把鈔票找代言,倒不如實際包裝行銷。」

妙齡女主管正打算提出意見時,蘇亮岑懶懶抬手,說出自己的看法。

「趙經理說的沒錯,根據市場分析,行銷與包裝是非常重要的一環,有時開架式商店的駐點行銷效果反而好過藝人代言。」她頓了頓,以柔笑化解了兩方歧見。「藝人代言費高,相對的,我們必須把價差算到消費者身上,對消費者而言不見得公平。」

「但是,我們也可以挑選鎊層次的代言,不見得一定要藝人代言。」妙齡女主管退一步地說出看法。

于是啦啦的,又是一連串的交叉見解,舌戰再起。

蘇亮岑再次旁觀,听著兩方對陣。

時間急竄著,梅友虔邊听著兩方說法,邊計算著產品值,突地發現空間靜了下來,似乎所有眼光都停駐在他身上。

然後——

「友虔,你有什麼看法嗎?」

他含笑抬眼。「我覺得兩方的想法都很適合,對于準備金,我定出一個預估值,還有行銷策略,參考一下。」把桌面的資料遞給她。

通常,這種會議,精算師是不會涉入的。

但也許是這位蘇總裁想法新穎,作法也較大膽,要他的能力也要他的看法,比保險公司的精算現場還要忙碌。

蘇亮岑垂眼看過,黑白分明的大眼驀地一亮,一臉欣賞地看向他。「看來友虔不只是腦袋靈活,還極具投資行銷眼光,不愧是業界第一把交椅。」

「夸獎了。」他進退得當地勾笑。

不過是在這行業待久了,經驗豐富點,多了些想法。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企圖用他的專業吸引她。

「玉珠,把這份數據敲進計算機,做成檔案打印,即日起開始分頭進行。」她把資料交給妙齡女主管後,隨即又對梅友虔說︰「本公司的下午茶時間到了,方便一道享用嗎?」

「這有什麼問題呢?」他表面上不動聲色,暗盤底下早已是陣陣潮涌。

說他一見鐘情,實在有點扯,但說她像是他夢中的女主角,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

曾經,他懷疑過自己的性向。

為什麼?

因為從沒有一個女人讓他心動過,盡避翻雲覆雨,卻依舊得不到打從心底的滿足;但是,相對的,更沒有男人能夠讓他胸口迸出一片燙熱。

然而,自從春夢纏著他開始之後,他確定,能夠讓他熱血澎湃的,真的只有女人。

而他,現在就已經很沸騰了。

「杏仁千層,合你的口味嗎?」她問著,輕柔嗓音像是一陣涼潤微風。

「當然合。」指的是她。「妳喜歡甜點?」

他注意到她吃黑森林吃得有多滿足。

「嗯哼。」她唇不露齒地笑著,淺啜濃縮咖啡。「這一家糕點店,就在隔壁街,每天一到下午三點,我就會要人把剛出爐的幾個蛋糕都包下,送到公司跟同事們一起分享。」

「很大手筆。」剛才走到她辦公室的路上,他看見人人手上一盤蛋糕、一杯咖啡。有些公司行號頗興下午茶這玩意,但可以滿足到每張嘴的並不多,不是每個老板都願意這麼做的。

「還好啦,他們替我賣命,我對他們好,也是應該的。」她的唇角彎起時,配上她微豐的唇,就像是一記最完美的愛心記號,讓他忍不住心旌動搖。

「看來,我應該投靠貴公司才對。」他打趣道。

「隨時歡迎,安雅生技的大門隨時為你開啟。」她態度大方且真誠。

那妳家的大門呢?好險,差點就順口問出了。「那我得要先跟我的伙伴拆伙才行。」他不愛甜點,更不愛咖啡,不過配上眼前的她,不知道為什麼,味道就是那麼對,讓他忍不住學她一口千層酥一口咖啡。

「你指的是國輝吧?那還不簡單,讓我跟他談。」

「哇,原來蘇總裁還是個談判高手,而且好像還跟我們家國輝很熟。」

「你忘了這案子一開始就是他接下的嗎?至于我,是不是談判高手,我不知道,但只要是我出面談判的,至今只有一樁沒成功過。」說時,還一臉惋惜得很,目光飄得很遠。

「誰這麼不識相?」

她笑睇著他。「一個我愛的男人。」

梅友虔濃眉微揚,唇角抹上玩味的笑意。她說的是她愛的,難道說她愛的不愛她?哪個瞎了眼的男人?

他揚著笑,內心卻咒罵著那個沒長眼的男人,一方面又酸酸澀澀地不滿著。

情緒來得太突然,讓他不禁莞爾。他把蘇亮岑跟夢中的女孩重迭了?所以酸味這麼快就冒出頭了?

真荒唐。

「你的嘴角有屑屑。」她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瀲灩地迸射出激亮光痕。

「這里?」他以指輕揩著唇角。

「不對,是這里。」她已伸出手,以指輕揩去貼覆在他唇角的千層酥屑屑,然後把指放入嘴中輕吮。

他有點錯愕。

如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沒有摻雜半點情色曖昧,但為什麼他內心狂野起來?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被調戲嗎?

調戲?

他被一個女人調戲?

這感覺還真不是……普通的好!

「你今天晚上有空嗎?」她輕問著,口吻很淡,但眉目卻透著讓人舍不得拒絕的嬌柔笑意。

「當然有。」把兩個案子踢走,順便取消一個應酬,他多得是時間。

她會提出共度晚餐的邀請,那就代表她對他已有某程度上的好感,盡避她剛才提到一個她愛的男人,但他想,應該已是過去式。

只是,為什麼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女人,而她,好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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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友虔離開安雅生技,回到公司時,早過了下班時間,但,他的合伙人兼好友正倚在門邊,笑得一臉狗腿。

「老大,還順利嗎?」應國輝很自然地向前一步,幫他月兌下西裝外套、輕揉著肩,順便幫他接過公文包。

梅友虔俊美的眸冷瞅著他。

應國輝二話不說跪地。「老大,我錯了,我不應該把妹把到忘了時間,我該死,我要去死,你不要阻止我,也不用原諒我,我、我……老大,你真的不拉住我?」他又哭又叫,一副慷慨就義,但實際上跟三歲小孩耍無賴相差無幾。

而當他唱作俱佳,認定事情已來到最最高潮點時,回頭一望,老大沒有拉他就算了,還打開窗戶,讓盤旋在高樓上的狂風呼呼刮入。

「跳。」梅友虔做了個「請」的動作。

「你天地不容、麻木不仁!」沒人性沒天良沒心沒肝!

「是你說要跳,還不要我阻止的,現在在吠什麼?」莫名其妙!

「听嘛知道是隨便說說,效果而已,你那麼認真干什麼?」懂不懂什麼叫做幽默?不懂?看看他!他就叫做幽默的化身!女人都嘛很喜歡他的風趣詼諧。

梅友虔冷眼看他跳到面前狂吠的模樣。「我還沒跟你算帳,你現在是吠什麼東西?」

應國輝聞言,二話不說軟下姿態。「老大,今天還順利嗎?」

「搞定了。」他說著,唇角忍不住微揚。

「搞定了?」這麼快?

「安雅總裁給我個隨堂考。」

「滿分嗎?」準備金計算自然是不比金融商品計算,短時間之內就可以搞定,但一個下午就完全結束,會不會太神了一點?

「那當然。我把產品行銷準備金直接轉算成投資準備金,她可以不管產品行銷額度,直接投資藥妝店。」唇角忍不住愈揚愈高。

「高招啊,你什麼時候也懂行銷了?」拍點馬屁,他今天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一點吧。

「那不是行銷,而是趨勢,況且安雅本身的生技產品從保養品到化妝品,甚至養生食品都俱全,為什麼不弄個屬于自己集團體系的駐點?」可以節省不少宣傳費用,市場瞄準平高價,保證一本萬利。

「那倒是,可是一般事業主都不太喜歡他行的人干涉太多的。」精算師向來與行銷是八竿子打不著,不過現在的精算師走多元化,以本公司引領風騷。

「她不同,她很高興又滿意,還約我今天晚上共度晚餐。」說到此,他忍不住笑了。

應國輝牛眼般的大眼快要迸出。「真的還假的?她不是一個超級工作狂嗎?」

「不像。」他有空會替她洗清不實謠言。

「她不是個超傲超狂的女強人?」

「不是。」她態度溫和,目光柔軟,是個可以凝聚向心力的領袖型人物,是少見的溫柔女強人。

「靠,早知道就把美眉推掉,去會一會她。」

梅友虔陷入甜蜜記憶,卻被他一聲敲醒。「原來你是因為這樣才落跑的?」瞇起的黑眸迸射危險光痕。

「我剛才說了什麼?」這個時候假裝選擇性失憶,會不會太假?

「晚上那兩個案子交給你,還有TQR的應酬,你代替我去。」這就是他的懲罰,很有人情味吧。

「那你呢?」居然要拋下他落跑?是不是兄弟啊

「我剛才不是說了要約會嗎?」啐,青年痴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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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約會,都是這種約法嗎?

還是說,他又在作夢了?

可是,話說回來,他夢里沒這一段耶。

或者是,這是他下流春夢的完整版?

飯店套房的浴室里,他正舒服地泡著澡,而她就坐在他的對面,跟他一樣一絲不掛。

態度落落大方,巧笑倩兮,柔眸剔亮透徹,一頭長發垂放在肩,在胸前,掩去一小塊的雪脂凝膚,而其余的,皆沉在水面之下。

浴室里,霧氣氤氳,讓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他知道自己很錯愕。

浴白里,注入汩汩流水,讓他听不清楚她唇角微啟的聲響,只听得見他怦動的心跳。

他像置身在一團迷霧之中,眼前的她跟夢中的那個她幾乎是重迭的,讓他腦袋恍惚起來,搞不清楚身處何方。

「你還想再泡嗎?」

她脆亮的嗓音如一束光線強烈地射穿他渾沌的腦門,回神,她被水氣彌漫得好冶艷的臉龐就近在眼前,只要他唇微嘟,就能夠一親芳澤。

「嗄?」

「還是我去拿瓶酒來?」

「……好啊。」他吶吶的道,剛才在樓下餐廳他喝得不算少,讓他腦袋不夠清醒。

「等我一下。」她就那樣赤條條地起身,像朵出水芙蓉,那潤白美玉般曼妙身軀散發著誘人的氣息,他的心跳得好急。

天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是共度晚餐而已嗎?為什麼吃著吃著卻上了樓上的套房?

他想想……

若他沒記錯,好像是她說,她頭有點暈,想到樓上套房躺一下。結果進了套房,她又說想要喝一杯,結果開瓶時,不小心讓紅酒噴濺在兩人衣服上,所以她便趕他去洗澡,然後她就進來了。

就像眼前這一段——

嘖,怎麼包上浴巾了?

好吧,不得不承認他還很清醒,因為他覺得很扼腕。

「給你。」

酒紅色的液體在水晶杯蕩漾著寶石的璀璨,色彩鮮艷得像是夏娃偷吃的那顆隻果,彷佛在在警告他,只要他偷嘗了,就準備萬劫不復。

「我到外頭等你。」

這是戰帖嗎?他再次目送她的背影。

她會不會太Man了一點?邀約得這麼大膽,好像他要是不有所響應,男人面子就會掛不住。

是男人,當然不可能猶豫,何況她像極了他夢中的女主角,他更沒道理猶豫。問題就出在他體內保守傳統的那個區塊。

未經戀愛就要他直接沉淪,總覺得先後順序不太對勁。

也許,他應該先跟她把話說清楚。

從交往開始,循序漸進才對。

打定主意起身,水花濺上他訓練有素的健實肌理,抓來浴巾隨意擦拭,腰間還來不及圍上浴巾,浴室的門被推開了。

「我以為你還在泡呢。」蘇亮岑不見半絲矯揉造作,直視他的目光清靈無垢。

反觀他,竟有些困窘。

以前,他曾經懷疑過自己被錯植了。他懷疑自己的靈魂里躲了個女人,所以他才會長得像個女人,就連個性也跟女人一樣保守傳統,于是他努力鍛煉體魄,不輕言勾笑,就為了維持他的男人本色。

如今遇見她,他嚴重質疑她也被錯植了,她的靈魂里百分之百是個男人,所以她顧盼神韻之中才會帶著凜然英氣,就連個性也跟男人一樣狂放不羈——她應該害羞的,但卻沒有。

這當頭,他要是覺得不自在,他就太不像個男人了!

「我正要出去呢。」他微斂眼,微抿唇,企圖讓自己的臉噙著幾分冷肅,讓臉部線條更顯剛毅,像個男人中的男人。

他常照鏡子,這個角度是最男人的。

「來啊。」蘇亮岑儼然無視他的赤果,彷佛與他相識已久,熱絡地挽著他的手走到外頭。

梅友虔無語問蒼天,好想問她,可不可以給他一件浴袍,再不然先給一條浴巾也是可以的。

「你應該多笑一點,很美的。」

刷刷刷,梅友虔被數支箭給扎入心窩。

多狠啊,支支見血,往痛處扎。

「沒有一個男人喜歡被夸美的。」他很無力。

上一個這麼夸他的人,目前已經下落不明了。

臉蛋,是他此生中最大的敗筆。除了名字取得不好之外,就連人也長得不好,每個人都看他的外表,更扯的是,不管他遇到什麼主管,男的女的都喜歡騷擾他,更狠一點就非禮他。

×的!這是什麼世界!

有好一陣子,他真以為自己是Gay!

「可是,我覺得你好美。」她淺揚著笑,素淨干淨的臉沒有半點取笑,是真誠且歡愉的。

梅友虔在她眼中看見自己的身影,在剔亮眸瞳之中看見了她的直率。

「那我只好認了。」他听見自己這麼說。

體內鼓噪的腥風血雨,在她暖嚷的嗓音中被安撫平息了。

「為我多笑一點,好嗎?」她揚起鼓舞的笑。

「妳想跟我交往?」絕對不是他想太多,而是她的話里、態度上實在太親昵了。

「你願意嗎?」

「為何不?」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那麼,我現在可以吻你嗎?」她微踮著腳。

進展會不會太快?他想,不過也不是太在意。

他反客為主地微俯吻上她的唇,那柔女敕的唇瓣如他想象的那樣軟潤,他輕輕咬囓,卻發現她的唇輕吮著他的。

他微愕,卻不能表態。

想跟他交往的男男女女不計其數,他也不是沒跟女人交往過,盡避最後皆以分手收場,但截至目前為止,敢如此放肆主動的,她真的是第一個。

遇見她之後,他的人生多了好多新奇的第一次。

但,是男人,就不該任她搶走主導權!

他張口吞噬她軟女敕的唇舌,淺嘗深吮,吻過她的齒列,吻進她的深處,宛若要一路吻入她靈魂底部,挑誘著她放浪的靈魂,要她,徹底為他瘋狂。

然,下一刻,他被撲倒在床。

他布滿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直視著她,她女敕頰飄著誘人緋紅,水潤眸瞳剔亮瀲灩,惹得他胸口陣陣躁動。

「你喜歡我嗎?」

難得的,他在她眼里瞧見了羞澀,瞬間,他的心好激動。

「當然!」他悶哼著。

不是廢話嗎?要不是喜歡,他會答應交往,他會吻她?他是那種不懂潔身自愛的人嗎?

「你想要我嗎?」她問著,吻上他的喉結,落到他的鎖骨,最後停在他訓練有素的厚實胸膛。

他無言以對。

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不能言語。

血液在體內凶猛逆沖,震得他無法思考,撞得他失去理智。

避他會萬劫不復還是怎麼樣,他要她,現在就要,誰也阻止不了他!

但是——

「我沒有。」他粗嗄喃著。

蘇亮岑呆掉。

「妳有嗎?」快快回答。

她呆呆搖頭。

梅友虔沉痛地閉上眼,雙手略微拉開彼此距離。

「抱歉,我認為我們還是冷靜一點。」這是最糟糕的結論,為這理該美麗的一夜畫下爛透的句點。

「我無所謂。」好半晌,蘇亮岑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可以無所謂,妳必須要懂得更保護自己才可以。」他推開她,避開她誘人春情大發的香氣,和她引得他血脈僨張的曲線。

他需要冷靜一點,非、常、需、要。

蘇亮岑看著他再次走進浴室里,哭笑不得。

她就是不想保護自己啊,這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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