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雛疾步向前,尚未踫及妻子,便听她喊著——
「不要過來!」
瞬間,他頓了下,見她膝蓋著地,分明吃痛著,他又想上前,卻硬是被她瞪到不能動。
「你回去坐好啦。」冉凰此揮著手,趕他回座。
拗不過她,李鳳雛只能緩步後退,雙眼仍緊盯著臉色蒼白的她。
冉凰此瞧他坐定了,深呼吸一口,顧不得膝蓋傳來陣陣痛楚,也不管手肘很痛,硬是站起身,閉了閉眼,唇角緩緩微彎,乍生的笑意有如天邊迸現的彩虹,掃除了她臉上的蒼白,當她笑得微露編貝,那含羞還嗔的俏模樣說有多艷就有多艷,腰間綴滿金玉鎖片的束帶隨之揚起清脆聲響,替蕭瑟的冷宮帶來些許歡聲。
李鳳雛轉不開眼,看她踩著零碎腳步,努力想為他舞上一曲的模樣,鼻子不受控的酸澀起來。
他看著她漸舞漸近,猛地一個旋身大跳躍,落地時腳底微微滑動,瞬間嚇出他一身冷汗,好在她立即站穩,靦地吐舌笑了笑,探手摘下發上金釵,一頭白發立時如瀑傾落,然後她趴伏在他面前,雙手遞上金釵。
娥常說,八德舞獻扇,鳳舞獻釵,這是定情物,代表兩情相悅,更是索求歡愛的一種儀式。
他……應該懂吧。
輕吐著氣息,冉凰此不敢讓他發現她很喘,等著他接過她手中的金釵。
李鳳雛黑眸直瞅著她一頭白發,輕握上她不暖反冰冷的小手,倏地收下她獻上情愛象征的釵,然後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他的眼發熱,胸口悸動,久久不能平復,只能將她抱得更緊,就怕手一松開,她就會消失不見。
「我跳得很不好嗎?」糟,他該不會根本看不懂她到底是在跳什麼鬼吧?
「……跳得很好,妳的心意,我明白。」他瘖 回道,直接把她抱回房內。「妳不需要跳,我都明白。」
回房,將她擱在床上,李鳳雛立即抓起被子將她蓋得密實,就怕她冷。
「真的看得懂我在跳什麼?」她不死心地再問一次。
他瞅著她,長指輕挲她沒有血色的唇。「鳳舞。」
「太好了!不枉費我近來這麼努力學習。」那麼,接下來的,不用她明說,他也知道他要做什麼嘍?
「原來最近妳就是在忙這個?」他輕勾笑,卻笑得心不在焉,像在虛應。
冉凰此瞧他沒半點動靜,只是想要抱著她入睡,不由得微扁起嘴。
「對呀。」她緩緩掙扎起身,不讓他再有機會壓得她不得動彈。「別又把我往床上推,我已經躺了好久,不想再躺了。」
說著,她極慢速地爬到他身上,跨坐在他腿上,以極其挑逗的眼神看著他。
既然,他沒有很清楚鳳舞的含意,那就由她親自主導吧。
她沖著他笑,學三級片里舌忝嘴的動作,舌忝得很曖昧很誘人。
「妳肚子餓?」他輕問。
咬到舌頭,冉凰此嘟嘴瞪他。
「口渴?」又問。
厚!真的是有代溝捏~「不是,你仔細看。」虧他眼力那麼好,她眼楮眨得快抽搐,舌頭舌忝到快抽筋,他居然還不知道她要干麼,簡直是太污辱她了!
李鳳雛仔細地看,濃揚的肩微挑,彷佛依舊難悟其中奧妙。
看他認真卻一頭霧水的表情,冉凰此只能投降,覺得自己好失敗,居然連誘惑男人都不會……
沒關系!直接,上了再說!
于是,她又如惡狼撲羊一樣捧起他的臉,啄啄啄~舌忝舌忝舌忝~口水沾滿他整張臉。
如何,有Feel了吧?
好像明白了的李鳳雛驀地垂眼低笑。
喔喔,現在他肯定明白她在玩什麼把戲了,是不?既然明白,為何還沒有反應?
嚇!她嚇到,趕緊檢查是否又有棉絮事件,再三確定後才松了口氣,娥常的手藝果真了得,棉花依舊乖乖停留在原本的地方,努力幫她撐出一點場面。
「該睡了。」李鳳雛說,強迫地抱著她躺上床。
喔喔,她這個老是欲求不滿的老公,總算要對她伸出魔手了?
冉凰此閉眼,好期待,心窩怦怦跳——
欸?等了一會,她側眼偷瞄身旁的男人,就見他規矩地躺在她身邊,長臂佔有性地橫過她的腰,然後……閉目養神。
喂,這樣就有點過份了!
她已經表現得這麼露骨了,他居然還無、動、于、衷?!
她以最快的速度掀被爬起——然後,再被她老公一把摟進懷里,不容她便壞。
「鳳雛——」得不到他的響應,她氣得啃他手指頭。
「嗯?」他懶懶出聲。
「你……」身女子,提出這種質疑,其實好像在羞辱自己,但要是不問,她今天真的會睡不著!「我問你,你、你、你……為什麼不踫我?」
當然,她必須先說,不是她欲求不滿,而是他向來欲求不滿,老是將她啃蝕得連渣都不留,從頭吞到尾,再從背面再吃一遍,手段之狠毒,總讓她不管如何求饒都沒用。
但,打他從漠林邊關回來至今,他卻踫也不踫她!
李鳳雛身形微僵,而後才緩緩張開眼。「妳……想要?」
「……」不是她想要好不好,她現在體弱得要死,純粹只是想要獻上討他歡心而已啊!「我想說,若一個不小心我有了孩子,說不定……」
「妳想要孩子嗎?」他粗啞問著,輕撫過她微涼的頰。
「嗯。」有點。「雖說我是在老化之中,但誰也不能說我一定會在一年內老化到那個嘛,所以,說不定我還有時間可以幫你生個孩子。」
她想留個孩子,至少他可以不那麼孤單。
「妳的身子骨這般虛弱,哪能有孕?」他用雙掌暖著她的頰。「妳好好靜養我就很開心了,不需要為了我額外再去做些什麼,妳的心意,我都明白。」
听見這話,冉凰此很難不感動,眷戀著他的溫暖,她輕聲喃著,「若是那時我不吃龍化散,能懷有你的孩子,那就好了。」
「……幸好妳吃了。」
她不解地張眼。「你到現在還在怪我嗎?」
「不,我只是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李鳳雛噙笑的眸很迷離。「當年,我母妃為了保護我,將我送到外公家里,父皇是知情的,但他從未探視過我,所以我曾經很恨他。」
「鳳雛……」
「但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母妃將我送出宮後沒多久,她就教人縱火焚燒,父皇內疚痛苦,最後抑郁而終。」他低喃的嗓音有些啞,有些沉。「就算如此,我還是討厭他,直到現在,我總算能夠體會他的心情。」
冉凰此沒插話,只是靜靜地听著。
「因為我跟他是一樣的,眼里只有最心愛的女人,掛念的也只有一個人,已經再沒有多余心思去注意別人。」他看著她,「所以,若妳生下孩子,現在的我是沒法子照顧他的,他極可能會變成另一個我,一個孤絕冷傲的傻子,可憐的孤魂。」
「鳳雛、鳳雛,別這麼說,你有我,有我,我……」
她還能陪他多久?
「妳痛嗎?」他輕問,嘴角甚至微揚起笑。
冉凰此噙淚不能語。
「妳為我而痛嗎?」他將她拉進懷里,動作輕柔,很輕、很無奈地說︰「為我痛吧,為我掛念吧,別丟下我一個人,我呀……已經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了。」
他嘆氣,明明是笑著,看在冉凰此的眼里,卻是在悲泣。
「我還在呀……」她的聲音有了哭腔。是要逗他笑的,為何他都不笑?
「妳能為我停留多久?」他問。
她無法回答,淚流滿面。
李鳳雛吻去她的淚,笑得很艱澀。「別哭了。」
「我們去看蘭花好不好?娥常說,天亮應該會開花。」環上他的頸項,她抹掉淚,愛嬌地蹭著他的頰。「然後,明天我們再去看看梅花開了沒,後天我們到園子那邊堆雪人,大後天,叫則影為我們煮面,再大大後天,我們撐傘來段浪漫的雪中散步,然後然後……」
她不斷地說,不斷預約一個又一個明天,說得一點都不心慌,因為她真的希望可以有那麼多明天。
「好。」李鳳雛緊摟著她,替她抓了件厚襖搭上,淚,一顆顆的,全都掉在心里面,不讓她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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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雋獨自一人坐在金雀殿上,斂眼深思,面有無力感和深深的內疚。
「皇上。」
聞聲,他緩緩抬眼。「小順子?」
「怎麼這時分,皇上還未就寢呢?」
「朕睡不著。」
「是什麼事教皇上煩心了?」小順子走上前,遞上一杯溫茶。「前幾日良鳩殿重建完工,皇上不是開心得很嗎?」
「是啊。」那時確實是開心,如今……眼見皇嬸日日體弱,整個人消瘦得不復當年,他這受人照顧再三的人,如何能不痛心?
凰此猶若他的親姊,凡事為他出頭,如今她有難,他卻幫不了她,他這皇帝呀……窩囊。
「說來,皇宮內三十年來,這是第二度有宮殿重建,但這一回重建的速度可是快多了。」
「第二度?」李雋沉吟著。「第一度是在什麼時候?」
「約莫在二十一、二年前吧,宣德皇用了三年的時間重建被縱火的鸞鳳殿,而後恍若是心願已了,便駕崩了。」憶起往事,小順子便覺宮內特別無常,令人不勝欷吁。
「鸞鳳殿?為何朕沒听過這殿稱?」不知為何,他的心猛地震跳。
「皇上沒听過是正常,竣工時,皇上還未出生呢。」
「可朕也沒見過鸞鳳殿。」他可是在後宮長大的,後宮有哪座宮哪座殿,他豈會不知?
「這連奴才都不知道呢。」
「嗄?」已竣工,卻不知在何處的宮殿?
難道說,這就是他百尋不到的謎之宮殿?!
「小順子,難道宮內完全無人知曉此事?」他再問,心急如焚。
小順子付了下。「皇上若想知道,可以問內務總管,畢竟他可是侍奉過三朝皇帝的,這三十年內的事,他無所不知。」
「是嗎?」李雋清俊眸子綻露異采。「小順子,立即差內務總管覲見!」
「可皇上,再過兩個時辰就要舉行元旦大禮……」
「朕的命令,你敢不听?!」他微惱低咆。
「奴才遵旨。」
小順子立即朝殿外狂奔而去,李雋再也坐不住,在殿內不斷團走著。
也許、也許那鸞鳳殿,正是能解救凰此的宮殿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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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亮的天際,靛藍襯出滿天迷茫雪絲,靜謐的冷宮,只听得見雪花堆棧的窸窣聲,廊旁火盆的啪啦聲,蘭花羞澀輕綻的聲響,和冉凰此細微的呼吸聲。
殿外長廊上,李鳳雛單腳盤起,右腳弓起,右臂橫到右膝上,讓她可以舒服地把臉貼在他的肩上,把大部份的重量都偎在他的臂上,讓他可以身上披風擋去外頭的風雪。
他靜看風雪,等待花開,卻瞥見有人冒著風雪而來,大步流星。
人影尚未逼近,李鳳雛已凜目警告,那人立即放輕了腳步,輕點上長廊,單膝跪在兩人面前。
「王爺。」來者是則影,清俊的臉竟有壓抑不住的驚喜。
「怎麼來了?今兒個元旦大禮,皇上不是要賜你官職?」李鳳雛沉問,注意到他難掩的喜色。
「王爺,皇上找到鸞鳳殿了!」
他一呆。「鸞鳳殿?」
「正是王妃想找的宮殿。」
李鳳雛濃眉揚起,「鸞鳳殿早就不在了,怎麼可能找得到?」他不解,但內心仍是竄起快要不能壓抑的激越。
鸞鳳殿的徽飾……是展翅的鳳,尾翎相當長,似乎和凰此所敘述的相似,當初沒有聯想到,是因為在他的記憶中,鸞鳳殿早已經被火給焚透了,此時只剩廢墟,她怎可能是打那兒來?!
「屬下也不是很清楚,皇上說,宣德皇在約二十年前重建鸞鳳殿,就在圈子後頭,皇上原本是要親自來一趟的,但因為皇上待會要主持元旦大禮,所以要屬下先來通知王爺一聲,待大禮結束後,與王爺相約在圈子後。」
「是嗎?是嗎?!」李鳳雛垂下眼,不敢太激動,手卻不自覺的抱得更緊。
他望著在懷里睡得極沉,壓根沒被擾醒的妻子,心在躁動著,卻必須壓抑,就怕期望愈高,失望會更絕。
但如果是,那就真的是……太好了。
「鳳雛?」冉凰此迷糊起喚,發現她要是再不醒來,可能會被她老公勒死。
「妳醒了?」他嗓音透著壓抑。「抱歉,把妳吵醒了。」
「能不醒嗎?」她嫣然一笑,打了個哈欠。「唉,我怎麼睡著了?蘭花開了嗎?」
「快了。」他淺勾。
冉凰此狐疑地看著他。
「怎麼了?」他濃眉微挑,笑得黑眸潤亮。
她更皺眉。「你真的笑了。」
「不好嗎?」
「當然好!」像怕他反悔,再也不笑似的,她趕緊澄清,「只是,打從發現良鳩殿不是我能穿越時空的宮殿後,你就再也沒有真心笑過了。」
是他想通了?還是……發生什麼事?
覺得古怪地側眼探去,就見則影竟單膝跪在面前,她驚呼,「則影,你身上都是雪呢,冷不冷?」她直覺起身要替則影拂雪,然而腰間的鐵臂將她箍得極緊,她正要抗議,便見則影快手撥掉身上的雪,不敢勞煩她。
冉凰此瞪了小氣男人一眼,才回眼問則影。「怎麼來了?雋兒不是說今天有很多事要忙的嗎?」
「是……」則影原本要說,卻瞥見李鳳雛淡淡示意,趕緊換了個說辭。「是皇上要屬下過來探探娘娘。」
「那孩子。」她淺笑。「跟他說,不用擔心我,我好得很,壯得跟……」
話到一半,身後的男人竟摀住她的嘴。
「別胡說。」李鳳雛眉眸略沉地低斥,「若教天上眾神听見了,那怎麼好?」
「嗄?」金雀皇朝有信仰的啊?說的也對,有拿香嘛。只是——「听見又怎樣?」
听見就听見啊,神明都是慈悲的,不是嗎?
「若是听見了,把妳帶走,可怎麼好?」他神色認真,恍若惱她不敬鬼神。「妳呀,不懂皇朝習俗,有些事和話,別胡亂做和說才好。」
她輕笑。「這麼嚴重?」
「別不當一回事。」他沉著臉。
「好~我會謹記在心的,好不好?」拍拍他抽緊的臉部線條,不逗他了。
他這才面色稍霽。「要不要再睡一會?」
「好。」她還困得很呢,像是一輩子沒睡覺似的,一旦閉上眼,就很難再張開,每次醒來,總要她費上九牛二虎之力。
「晚點……咱們出去走走。」他沉吟了下說。
「出去走走?」她覺得古怪,很想再追問,但周公又來了,這回連棋都擺好了,只好等她睡醒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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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鳳殿?」瞪大眼,冉凰此覺得這名稱有點熟悉,像是在哪听過。「等等,是不是你母妃的那一座宮殿?」
「嗯。」李鳳雛細心為她穿上厚襖雪帔,把最保暖的行頭都替她搭上。
「我們去那邊做什麼?」
「去了,妳就知道。」最後,替她戴上雪帽,連小巧耳朵都細心地以雪帽邊緣覆上,而後再將她一把抱起。「若是我跑得太快,妳覺得不舒服,記得說一聲。」
冉凰此正想要問,豈料這人居然連通知一聲都沒有,就突地跑起,不由分說地躍過冷宮高聳圍牆,害她差點咬到舌頭。
有沒有必要這麼急啊?!
她很想問,因為心里早有譜,可是他實在是跑太快太快了,風雪不斷灌進她口鼻,教她連說話都不能。
這人,不管是百米還是馬拉松,絕對都可以破世界紀錄。
「到了。」李鳳雛微松力道,垂眼瞅著懷里的人兒。「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現在才問,會不會太慢了一點?」她咳了幾聲,覺得自己做了趟超驚險的雲霄飛車。
「真不舒服?」他臉色立即凝重。
「開玩笑的。」哎,忘了李大爺沒有幽默感。放眼探望著四周,有幾簇燈火,雖不足以照明,但也夠她看得出身在何處了。「這不是圈子嗎?」,
「是啊,是不是覺得這兒熟悉?」他引導式地問。
「熟~我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呢。」那時候的他多沒人性哪,居然把她丟進圈子里,真的是太太太惡劣了,不過看在他救了她,她就大人大量地不冉計較。
「真的?」
冉凰此這才察覺他話中的古怪。「你怎麼這麼問我?」難道那段記憶,只有她記得?
「瞧見後頭那片山壁沒有?」李鳳雛以視線引導她越過圈子後方的那面山壁。
「嗯。」
「不覺得熟悉?」難道……又猜錯了?
她這才恍然大悟。「我才要問你呢,突然神秘地離開冷宮,肯定是你又找到了與我說的極為相似的宮殿,對不?」
「妳說過,出了宮殿,有圍牆,像山壁。」
「嗯。」是這麼說沒錯,只是距離實在有點遠,再加上照明不夠……「我不能確定。」
「我帶妳過去。」
「不用了,我好冷。」她扯著他的臂膀,小臉窩在他溫熱的頸項,臉色變得異樣蒼白。
「很冷嗎?」李鳳雛回頭,娥常立即上前,將一包布匹交到冉凰此手中。
冉凰此扁起嘴,開始生氣他們的學習能力太好。
這一層層的布里頭,包的是烤得極燙的石頭,在極冷時,可以充當暖暖包使用,是她教的,而他們學得很快。
「舒服一點了嗎?」李鳳雛擔憂地問,高大的身形將她護得密不透風。
「……嗯。」她不舒服的才不是這個問題呢。
「那咱們走。」他收緊雙臂。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趕呢?」她悶聲問,心頭的慌亂更甚。
李鳳雛的腳步一頓,緩緩斂眼。「凰此?」
「我累了。」她閉上眼,後悔自己說溜嘴,于是開始耍賴。
「……是這里沒錯吧。」他的眼中倏地出現希望。
「我不知道。」
他收緊力道,輕點步,身形若羽,輕越圈子,落在山壁前方。
「看仔細一點。」山壁極為光滑,感覺上與一般山壁不甚相同。
「不要!」她把臉埋在他肩上。
「凰此!這是攸關妳生命的大事,妳怎能在這當頭耍性子?!」她的不合作,讓李鳳雛微惱低斥。
「不要!」她摀起耳朵,當個什麼都沒听到的鴕鳥。
氣死她了!這圈子,她以往不知道來過幾回,怎麼也沒發覺後頭那片山壁有多眼熟,如今不想找了,偏是要出現在她面前,這是怎樣?故意惡整她?!
「皇叔?」方從金雀殿趕來的李雋目睹這一幕,被他莫名的火氣嚇愣。
李鳳雛怒沉著眸,眸色在妖異雪夜中顯得危險而駭人。
「我在擔心妳,妳到底知不知道?」他深吸口氣,閉了閉眼,試著溫柔。
「我不想離開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淚倏地充滿眼眶,冉凰此吼出心底最深的牽掛,氣得上氣不接下氣。「你知道什麼叫做穿越時空嗎?你知道我要怎麼回去嗎?你呢?你要怎麼辦?!」
「我跟妳一起走!」他義無反顧地道,黑若琉璃的眸滿是心疼不舍。「妳在哪,我就在哪,妳怕什麼?」
「我怕你過不了那扇門!」她當然知道他一定會跟她走,但問題是,真能一起走嗎?「先不提我從二十一世紀來到這里,短短三年,我的身體就出現嚴重老化,現在我連自己到底能不能回到二十一世紀都不知道,更遑論是你?」
「沒試過,誰知道呢?」
「是啊、是啊,時間軸有間題,空間也會產生扭曲,到時候,說不定你一踏進那扇門就……」會消失不見。天曉得會發生多少變量?「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不要這麼早就趕我走……」
若不能再見到他,她活著又與死有何不同?
「我不管那麼多,我只知道,現在妳不走,就沒機會走了!」那是一線生機,開門之後不見得有曙光,但他知道,待在這里只有終年冰冷,她熬得過發病的第一年,熬得過第二年嗎?「誰知道什麼時候才是最後一分一秒?要是來不及了呢?妳要我……眼睜睜看著妳死嗎?」
他寧可死的是自己,也不要她受盡折磨。
「可是,我舍不得嘛!踏進那扇門,未來就變成未知數,我還能不能存在,不知道,你能不能存在,我也不知道,既然不是確切的答案,為什麼我們不能等?」她淚如雨下。「那扇門,等同生死門,不管成不成功,我們都要別離,與其如此,為什麼不讓我在這里等到最後一分一秒?!」
時間過得太快,她還來不及再多愛他一點。
她很愛很愛他的,這份感情在她咽下最後一口氣前,都不想放掉,不要逼她現在回家,她還不想走……
「……如果來不及呢?」他問,黑眸是柔潤發亮的琉璃色。
他怕來不及!是生死門又如何?為何不放手一搏?!是生是死,他都會陪著她走到最後一刻。
「我、我……」太過激昴的情緒令冉凰此一口氣上不來,眼前驀地一片漆黑,厥在他懷里。
李鳳雛一驚,竟嚇呆在當場。「凰此?!」
李雋見狀,當機立斷的下了指令,「皇叔,先帶皇嬸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