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茜文載白亦棋回家,要他換套較正式的服裝。
「身為總經理要面對許多上、下游廠商,代表公司形象,不能再隨隨便便亂穿,就算不是西裝也得穿得端正一點。」
「這麼麻煩……那我還是不要做總經理了,換你來做,我做你的秘書好了。」他碎碎念。
「白亦棋,你不是說什麼都听我的?」她皺起眉頭。
「遵命、遵命。」他連忙跳下車,一溜煙跑進白家大宅。
她留在車上,忍不住大笑。
在台北,多得是拼命把家中最值錢的東西全穿戴在身上,唯恐別人不知道自己的品味與身價的男人,沒見過像他這樣明明就有衣架子的好身材,卻穿得像打雜工人一樣。
不過,她處處要強,處處要求做到完美,遇到白亦棋之後,她經常想,是不是在上層社會打滾久了,不知不覺中她也沾染了「以貌取人」的惡習。
明明喜歡他的善良與正派,明明欣賞他的自然與質樸,卻仍因為他的「不知上進」,而在意起彼此之間的差距。
誰規定男人一定要在事業上沖刺?在家「相妻教子」不行嗎?在她急于證明自己的能力不輸給任何男人的同時,是不是也將社會對男人的責任束縛加諸在白亦棋身上?
原來,她還是傳統,而且雙重標準……
「咚!咚!」
有人敲車窗的聲響喚回陸茜文,她看了看左邊車窗穿西裝打領帶彎腰喚她的男人,直覺想到車子擋到別人出入,連忙將車窗降下一點,朝外喊著︰「抱歉,我馬上將車子開走。」
她打入排檔正想開走,但那個男人車窗敲得更急了,她瞄向後視鏡,「奇怪,都沒車啊!」
不會是假問路真搶劫的歹徒吧?!呿,明明穿得人模人樣居然干這種勾當,所以,千萬別太鐵齒,以為眼楮看到的就是事實。
「茜文,車門鎖住了。」車窗外的男人大喊。
咦?連她的名字都知道?不過……這聲音好熟……
她又看了那男人一眼,有點眼熟,再看……到底是誰?她一時想不起來。
她見過的人實在太多,不過,她一向自豪的就是記人的本事。
「茜文,是我。」
「我知道是你,但是……不好意思,請問您貴姓?」她隔著只開一道縫的車窗問,不敢將窗戶整個降下。
「我姓白,白亦棋,今年三十歲,未婚,專職醫生兼職總經理,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白亦棋在窗外揚起好看的唇角。
「白亦棋?!」陸茜文橫過副駕駛座仔細觀察窗外的男人。
那對笑起來微彎,清澈的眼眸她認得。
她將車門鎖打開,白亦棋立刻坐進來,她用著十分怪異的目光上下,左右來回打量他十幾次。
「白亦棋?」
「嗯。」
「在南投鄉下開業的那個庸醫白亦棋?」
「是的,陸茜文小姐、陸顧問。」他勾起嘴笑,她的表情仿佛見了只穿了衣服的猴子。
陸茜文忍不住再仔仔細細看一遍——
白亦棋穿著合身筆挺的黑色西裝,搭配白色襯衫,簡單的黑與白在他身上卻奇異地顯出瀟灑優雅的氣質,原本老是東塌西翹的亂發全往後梳,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而那一撮撮從上唇到下巴幾乎連成一個圓的胡渣全刮干淨了,下巴中間微微凹出—道陰影,臉頰到下顎的線條陡峻有型。
她像第一次見到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帥氣到會教人昏倒的男人。
她不想承認自己是個會因為見到男人膚淺表相而尖叫的女人,但是,她的確想尖叫,而且她現在的心跳數值絕對超過正常值。
「本來只想隨便找件POLO衫,出門前被我老媽抓回去硬要我換上這套,太久沒穿了,實在很不習慣。」他老媽從小就愛逼他們兄弟穿三件式西裝,說這才紳士,才顯得出優雅。
「你媽是對的,我覺得你不用進辦公室,直接站在門口就可以吸引人潮了。」她相信他可以多吸引一成以上的女性消費者。「果然……人要衣裝。」她嘖嘖兩聲,踩下油門。
「你喜歡我穿這樣?」
她轉頭看他一眼,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又快速轉回來。現在,他有沒有穿都不是重點了,好吧!她承認,她是膚淺,因為他外表的改變,她對他的好感度直直上升。
「職場上當然還是需要一定的規矩,這也是自我行銷的一種,跟我喜不喜歡沒關系。」她發表她的違心之論。
「如果你不喜歡,那我以後就隨便穿好了。」他似乎有點沮喪。「我只在乎你的看法,要賣也是賣給你,其他人我才不在乎。」
「是『自我行銷』,不是賣。」她糾正他的說法。
他撇過臉看向窗外,還在沮喪中。
「好、好、好,我喜歡,很喜歡,你以後都這麼穿。」她只好軟言相勸,拿他的執拗沒轍。
白亦棋的臉立刻轉回來,揚起燦爛的微笑。
她只覺好笑,他的個性像個大孩子,前一刻才下雨,下一刻陽光就露臉了。
商場上,男人大多將女人當成自己的附屬品,甚至在選擇女友的條件上,也以「帶得出去」為首要條件,要求女人穿著得體、儀態端莊,她唯獨沒見過像白亦棋這樣不在乎自己在別人眼中的評價,卻在意身旁女友的感覺。
何況,她還不是他的女友。
這麼一想,不禁感到窩心。
就算他是個毫無企圖心的男人,至少是個尊重女人、疼惜女人的好男人。
「怎麼了?」她開著車,眼角余光一直感覺到他像身上長蟲一樣扭來扭去。
「鞋子……我還是喜歡我那雙夾腳拖鞋。」他彎身把皮鞋鞋帶松開。
「你穿這樣搭那雙拖鞋,能看嗎?」她對他的品味實在很不敢苟同。
「我記得剛搬到南投時,第一次逛夜市看見好多人都穿那種拖鞋,以前我老媽不準我們穿露趾的鞋子,就連涼鞋也不行,結果我試穿後,簡直驚為天人,太舒服了,我一次就買了十雙,怕以後買不到。」
「噗……驚為天人?有這麼夸張嗎?」她大笑,想像他懷里抱著十雙拖鞋的「都市聳」樣子。「放心,那種拖鞋的壽命大概會跟蟑螂一樣長。」
「那就好。」他像心中放下一顆大石,松了一口氣。
白亦棋安靜了一會兒,沒多久陸茜文見他又開始扯扯領帶、拉拉袖子,一副快要窒息的樣子。
她忍了忍,想說過幾天他就會習慣的,他自己不也說過去一直是這麼穿嗎?
可是……又覺得他這樣很委屈,因為自己習慣看男人穿西裝打領帶,也認為這代表著個人及企業形象,其實,也有不少企業人士漸漸走向休閑風的穿著……
「如果很不習慣,以後就穿你喜歡的吧!」她發現自己一直在打破自己的原則,會不會把他慣壞了?
「真的?」他轉頭看她,眼楮亮得幾乎要射出一串星星。
「不過,不準穿得像在南投那樣,也不準穿夾腳拖鞋。」她一撤就撤到最底線。
「為什麼?那樣不帥嗎?」
「那跟『帥』完全沒關系好嗎?!你審美觀有問題啊?」
「人家說舒服就很迷人,我想說穿那樣這麼舒服,肯定迷死人了。」
陸茜文此時腦中冒出一堆髒話的排列組合。「我看,以後你的衣服還是我幫你搭好了。」她不敢想像放縱他之後的結果……
「太好了!」他一口答應,快得讓陸茜文生疑。
他自己也發現「無能」得太明顯,隨即轉移她的注意力。「要不要我幫你開車?不過,我五、六年沒開過車了。」
「沒關系,我開。」唉……她不僅供他吃住、幫他打理公司、穿著,現在還成了他的專屬司機,原來不是只有男人見了美女會投降,女人見了帥哥一樣會變得異常寬容。
她懷疑自己出生的時辰「帶賽」,怎麼老是不知不覺就變成老媽子,先是被石琳那個麻煩精黏著不放,現在又冒出一個白亦棋。
車子行駛十幾分鐘後,停在亞江百貨總部的專屬停車場。
進到亞江百貨總部之前,陸茜文仰頭看著眼前這棟十層樓高的建築,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為什麼才一夜之間,她就這麼糊里糊涂地接下這個工作了?
她轉而看向站在身旁的白亦棋,難不成自己被他拐了而不自覺?
不可能,他沒那麼狡猾,也沒那麼多心眼。只是……這大概是她這輩子做過最不經思考又最沖動的決定了。
兩人進到總部,發現熱騰騰的人事命令正由人事部人員張貼在布告欄上,公告新上任的總經理,及榮聘陸茜文為首席顧問。
而從大門到總經理辦公室的途中不斷听見員工交頭接耳,討論「陸茜文是誰」、「名字有點娘娘腔耶,不會是個女人吧」、「不可能,公司怎麼會讓女人當顧問」……
陸茜文沉著以對,不受影響。
白亦棋牽起陸茜文的手,嘴巴附在她耳邊說︰「我們溜吧!趁大家還沒見過我們,我們去逛逛各間百貨公司。」他需要一點時間讓這些殺手語言消失。雖然她表情平靜,但沒有人的心硬到可以不被這種酸言酸語傷害,而他無法忍受她有一絲委屈。
「你是說去視察市場?」陸茜文感到驚喜,其實他還是有經營細胞的。
「嗯嗯,用這個理由好,我打電話給我老爸,說我們去視察市場,拖個一、兩個月再來上班。」
她錯了……她垂下頭,這家伙只是想辦法能拖就拖,哪里是有經營細胞。不過他倒提醒了她,先了解各分店及競爭對手的營運狀況,有助于後續決策的判斷。
「走吧!我們用半個月的時間,先徹底掌握市場現況。」原本被他握住的手反過來拖著他走。
「半個月?太急了吧!慢慢來就好,這樣才能享受逛街的樂趣。」
「我們可不是去玩的,當然要講求效率,還有我會教你經營與管理的觀察訣竅,乖乖學著。」
「進到公司就變了一個人,好嚴肅,我要辭職,我要回去鄉下做醫生。」他嘴上抱怨,眼里卻盡是欣賞。即使面對這麼多不友善的言語,她仍一心一意想著工作,沒有任何情緒性反應。
「辭什麼職?不準!既然你把我拉進來了,你就不準放棄!」她終于了解白父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這家伙簡直就是糊不上牆的爛泥,抗壓性比幼童還不如。
「那你對我好一點,我就不走……」他朝她撒嬌。
她將他貼上來的瞼推開。「一切公事公辦,反正,我不會讓你找到理由溜走的。」
他假裝苦著一張瞼,像個小媳婦似地跟著她後頭,心頭正在竊笑,他花這麼多心思才能賴在她身邊,現在,想趕也趕不走他。
「先說好,你得跟我在同一個辦公室,不然,我就不做總經理。」他在她後面嘀嘀咕咕。
她停下腳步,轉身向後,兩手插腰。「我說了,不準!不準!才剛上班不到兩小時,你就說了兩次辭職,你到底是用什麼心態來工作的?」她沒遇過這麼難纏、這麼麻煩的「總經理」。
「為了你,為了你我才來的。」他大言不慚,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你……」她被他那直白的言語給堵住了嘴,唉……忍忍,慢慢來吧!
她早就知道他那凡事不疾不徐的個性,實在不能要求他立刻變成努力上進、企圖心強的企業家,她太求好心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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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星期的時間,陸茜文與白亦棋巡視了全省賣場,也到當區其他百貨公司了解競爭對手的行銷策略。
「茜文——」白亦棋拉著陸茜文的手走近一個飾品專櫃。「我挑一個定情戒指送你,你看,這只很有個性,很適合你。」他向專櫃小姐說︰「小姐,我要買這個。」
專櫃小姐眉開眼笑,立即從絨布上將戒指取下,對陸茜文親熱地招呼︰「小姐,你男朋友很有眼光,我先幫您量一下指圍。」
「不用了,謝謝。」她尷尬地向專櫃小姐道謝後將白亦棋拖走。
「你不喜歡嗎?那我們看別櫃的。」他又拉著她走向隔壁。
陸茜文費了好大的勁才沒被他拉走。「你沒事送戒指給我干麼?」而且,這人怎麼連買一只價值數萬的戒指都像買把青菜一樣隨便?
他傻笑。「我們都交往快一個月了,會很奇怪嗎?」
她傻眼。「我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怎麼沒人通知我?」
「你之前說認識一段時間,多見幾次面,我就可以追你,現在我們天天廝守在一起,不就是交往了。」
「那時,我的意思是——算了……」她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你忘了我們自己的百貨公司也有這個專櫃。」
「那我們現在去買。」他喜歡她用「我們自己的」這種說法,有種妻子幫丈夫打算的親密感。
「我不是要你買給我……哎呀!」她老是被他天外飛來的一筆給弄得頭暈。「太貴了,別亂花錢。」她氣他想什麼就做什麼,又被他那股傻勁感動。
「買給你怎麼算亂花錢。」他拉著她又想走,視察市場都沒見這麼積極。「如果可以買到你的笑容,值得。」
她先是瞪他一眼,隨即又笑了。「吶!這個笑容送你,不、用、花、錢。」
「那我請你吃晚飯,百貨公司地下街的東西不好吃,我們去吃鹵肉飯。」
「你啊——什麼都記不住,就是吃飯時間記得最清楚。」
「肚子餓是自然生理反應,沒填飽會影響血糖濃度,容易造成精神不集中,嚴重會出現暈眩甚至昏倒……」
白亦棋發現她不只經常性頭痛,還有胃潰瘍的癥兆,這些都是精神緊繃、性急及工作壓力造成的,他必須好好調整她的作息時間。
「好——夠了,吃鹵肉飯去。」她趕緊阻止他繼續上醫學常識。
「反正百貨公司又不會跑掉,不用心急。」他咧嘴一笑。
她只能嘆氣,她一向講求效率,而他的生活哲學則是「慢活」,她考察工作他當逛街Shopping,自己公司的美食街東西不好吃,他不想著怎麼改進,卻只想吃路邊的鹵肉飯?
因為開始認真思考兩人交往的可能性,她當然希望他在事業上能展現出更多企圖心,只不過,當她灌輸他多年輔導企業的經營心得,他眼楮看著她,好像認真學習,不過,做出來的回應卻是——「愈看愈美」之類的鬼話。
這是她最大的掙扎,她一向欣賞有能力又上進的男人,但是,卻又不喜歡男人太看重「成功與金錢」這件事,所以,若是白亦棋能在工作上稍稍表現積極一點,那就是她的完美情人了。
不過,自從遇上這個麻煩的家伙,她倒真的是三餐準時,早睡早起,連多年的胃痛,也沒再發作過了。
鑽了幾條巷子,終于找到白亦棋想吃的鹵肉飯,他滿意地一連吃三碗,吃完發現撐得走不動,又開始吵著要回飯店休息。
「好……休息、休息……」她拿他沒轍,只要他眉頭一皺,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她就會掉進他清澈的眸子里,感覺自己正在荼毒他,然後,她的內疚會無限擴大。
「咦?前面怎麼圍著一群人,好像很熱鬧,我們去看看。」白亦棋興奮地說。
陸茜文被他拉著跑︰心想,不是說走不動了……這會兒,又跑得比飛還快。
「救命啊……拜托……誰幫我叫救護車……」
白亦棋一听見呼救,原本嬉笑的臉色一變,連忙從圍觀的群眾中擠進去。
他見躺在老太太懷里的老先生瞼色蒼白,冒冷汗,嘴角冒出白沫、呼吸急促,有可能是急性心肌保塞。
「有沒有帶藥?」他問已經慌了的老太太。
「沒有,我、我不知道……他怎麼了?」老太太茫然無措。
「茜文,快叫救護車——」他大叫。「所有人馬上散開!」
陸茜文一听,立刻拿出手機,糟了,他們人在高雄,對這里的路不熟,她急忙撥打電話,叫旁邊的攤販向急救中心說明路怎麼走,電話打完又急忙跑回白亦棋身旁。「我可以幫什麼忙?」
白亦棋將老先生從老太太懷里移開平躺到地面上,這時老先生已經休克。
「很危急,不要讓人圍過來,保持道路暢通。」他開始為老先生做人工呼吸及心髒按摩。
陸茜文轉身大喝,驅逐愈來愈多的圍觀人潮。「全都走開!」她細眉一揪,手臂一擋,聲音雖冷靜卻具有十足的權威感,很快人群散開,沒多久便听見救護車的警鳴。
白亦棋跟著被抬上救護車的老先生上車,途中沒停下急救,陸茜文也回頭開車跟到醫院,心髒因這場意外事件撲撲直跳。「千萬要撐下去啊……」
她到醫院停好車,奔向急診室,見到白亦棋正安慰著心急如焚的老太太。
「放心,已經恢復心跳,醫生正在急救,別急,你先坐下來。」
老太太老淚縱橫,抓著他的手臂不停地道謝。
陸茜文看著他耐心地輕聲細語安撫老太太,此時,他的衣服歪了,頭發亂了,褲子因跪在柏油路上而沾滿沙土,滿身狼狽,她卻覺得他帥呆了。
好的人才也需要合適的職務才能得以發揮,當他面對病人危急時的鎮定與魄力,跟一位英明的領導者果決地領導公司方向有什麼不同呢?
她犯了一個管理的錯誤,也犯了一個女人常見的錯誤——試圖改變男人,卻忘了站在最初最欣賞他的角度。
她喜歡他的隨遇而安,喜歡他的不計較,喜歡他像個笨蛋處處要她擔心,更喜歡跟他在一起時的輕松愉快,雖然有時不免要被他氣得冒煙。
「茜文,你來啦!」白亦棋發現站在一旁微笑的陸茜文,將她拉近,輕拍她的背。「剛才嚇壞了吧?」
她笑著搖頭,伸手撥開他落在額前的頭發,發上還沾著汗水。
白亦棋感受到她的溫柔,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握著老太太的。「坐下來等,沒事的,別急。」
「別急」是白亦棋最常用的字眼,此時再次從他口中說出確實有種安定人心的作用,陸茜文安靜地等待,老太太的情緒也已平穩下來。
老先生急救後無生命危險,但需住院做進一步的檢查,陸茜文載著老太太回家整理住院的衣物及用品,才和白亦棋回到飯店。
兩人各自在自己房間洗完澡,白亦棋又藉故溜到陸茜文房里。
「我那間的空調好像壞了,空氣悶悶的。」陸茜文打開房門,白亦棋立刻搬出新的藉口。
她打開門,沒像之前站在門口跟他斗嘴,反正最後還是敵不過他的死皮賴臉。
白亦棋只是擔心不進來鬧鬧她,她又要一頭栽進公事里,忘了休息。
他一進門就四平八穩地靠上她的床,拿起電視遙控器,轉到Discovery的動物頻道,她則坐在化妝台的小椅子上。
「你怎麼坐那麼遠?來這邊,我幫你按摩。」他招招她。
「不用了,我可不想羊入虎口。」雖然心境已經改變,但跟他斗嘴的習慣卻一時改不過來。
「你有邪惡的念頭喔……」他眯起眼打量她。
「這種事通常都發生在男人的身上。」雖然他的確「秀色可餐」,不過,她還沒饑餓到上演惡女撲男的戲碼。
「放心,你沒答應做我女朋友之前,我不會亂來的。」他突然收起玩笑的表情,一派正經地說。
原本,她真的沒什麼邪惡的念頭,但是,他這麼一說反倒把她的思緒帶往「那件事」去。他的意思是,只要她答應了,他就會開始「亂來」嘍?
陸茜文腦中自動播出「亂來」的畫面,不知道自己耳朵正一點一點紅了起來。
「你在想什麼,眼楮里怎麼冒出紅心來了?」
白亦棋不知何時跑到她面前,彎湊近盯著她。
她一回神毫無預警地看見他那張俊雅的臉,即使已經看了兩個星期,早該習慣,她的心髒還是一陣亂跳。
「眼楮只會充血不會冒紅心。」就算心跳加快,她依然能平靜地控制聲調的穩定度。
「到床上休息吧!」他嘴角一扯,一鼓作氣將她抱起。
月兌下高跟鞋一百六十二公分高的陸茜文,在他臂彎里顯得嬌小,沒想到身形高瘦的他手臂力道竟這麼強。
他修長的腿跨個兩步,她已經安穩地被放到床墊上了,連驚嚇尖叫的時間都不夠,她已經躺到床上,但是,他橫在她背後的手卻沒松開。
「做不做我女朋友?」他在很近很近的距離,用黝黑深邃的眼眸看她。
她閉住氣,沒有回答。
「不回答,我就當成你默許了喔!」他輕彈她的鼻頭。
她看著他的眼,有點尷尬,知道再任由他繼續欺近,接下來可能就是干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再不說話,我就要……」他將嘴巴往前嘟了嘟。
她微微搧動睫毛,但是,沒有躲避他的靠近。
「真的要親嘍……」他近似呢喃,被她此時帶點羞怯的表情給迷住了。
終于……白亦棋的唇貼上她的,剎那間,兩人都感受到這個吻所帶來的震撼。
他先是輕吮著她軟綿綿的唇瓣,捧著她水女敕的臉龐,珍視地不敢躁進,像陽光初露,融化了山頭的冰雪,她覺得自己的胸口像貼上了一袋暖暖包,熨燙得她微微發疼。
接著,他封住她的唇,扶著她的背倒向床面,修長有力的雙腿壓上她的,第一次,面對面,緊緊地擁住她。
他手臂肌肉感受她身體的柔軟,探出的舌尖與她微微顫抖的舌尖交纏,燥熱瞬間傳達到每個細胞。
一種渴望更緊密貼近,急于探索對方的沖動從彼此身體的接觸得到感應,無須言語。
他親吻她單薄的肩膀,像永遠都不夠似地流連不去,一路細吻往上,自她優美的肩頸線條,尋回她如蜂蜜般香甜的紅唇。
他伸手將房間里的燈光調為橙黃,褪掉彼此的衣物,迷戀地看著她縴細迷人的曲線,再次以溫熱的身體覆上她。
寂靜的夜里傳來一波波微弱的幽咽及低沉的吐吶,柔軟的床墊搖擺著規律的節奏,狂潮淹沒漫漫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