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早上,石琳戴著卡其色布帽和墨鏡,身穿白色合身棉質運動上衣和淺藍色七分小喇叭長褲,腳踩土耳其藍編織涼鞋,躲在余希堯家的街口埋伏。
陸茜文要她先打動邵帆的爸爸,讓他不再阻止她接近孩子,她能想到的就是先搜集敵人的喜好,然後再投其所好。
時序接近春末,溫度舒適但陽光卻已有些扎人,她夾著小筆記本,從大包包里拿出水壺喝口水,一副準備長期抗戰的模樣。
她的思路單純,一次只能做一件事,絕對的專注與堅持。
七點半,余希堯送余邵帆出門坐女圭女圭車。女圭女圭車離開後,他瞥見街角有道奇怪的人影,他原不是那麼好事的人,只是從那長長的身影看來,是個長發的女人,他直覺地聯想到石琳,于是向前走去。
石琳剛剛發現余希堯其實是位溫柔的父親,和兒子手牽手從屋內走出來,而且,她的寶貝兒子上學前還會親他爸爸一下,她甜甜地幻想著以後如果換成親她……嗚……好幸福喔!
對了,要做筆記!她寫下「早上七點半邵帆上學」,然後畫上一個心。
合上筆記本,打算繼續觀察,旋個身探出頭去,鼻梁不偏不倚地撞上余希堯堅硬的胸膛。
「喔……」她痛得眼冒金星。
「妳在這里做什麼?」他冷冷地問。「昨天我告訴過……」
「我沒有……」她忍著痛解釋。「我不會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接近邵帆了。」
「嗯……」他見她一臉真誠便信了,不過,她的臉蛋原本看起來就像個沒心眼的洋女圭女圭,無論說什麼都很容易取信于人吧!「那妳干麼躲在這里?」
「我是要跟蹤你。」
「跟蹤?」他挑起一邊眉毛。
「啊……不是!」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就泄了底,她立刻想補救,可是一時又找不到意思相近但比較好听的字眼,最後,她垂下臉。「對啦……就是跟蹤……」
「為什麼要跟蹤我?」余希堯不知該笑還是嘆氣,這個女人是從童話世界穿越時空來到人間嗎?怎麼出門都不帶腦子的。
「我不能說。」她摀住自己的嘴巴,怕把計劃全抖了出來。
「隨便妳。」他沒有阻止她,轉身回家,以她這種別腳的技術和智商,他壓根兒不相信她懂什麼叫「跟蹤」。
回到家後,他的唇角才揚起,她該不是後悔昨天沒抓緊機會一口答應跟他交往,現在才想跟蹤他搜集他的喜好使出美人計吧?
不可否認,他對這個思想怪異的女人產生了好奇,或許是自大的心理作祟,他不認為她真的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如果昨天的拒絕只是她欲迎還拒的手段,他會拆穿她的小把戲,要她直接點,這種男女之間的曖昧游戲,他十幾歲時就玩膩了。
苞他玩心機,回去苦練個十年再來吧!
他打算靜觀其變。
因為余希堯的「放牛吃草」,讓石琳開始覺得他「應該」是個好人,而她也不必再躲躲藏藏,索性站到他家門口,守株待兔。
余希堯睡了一回回籠覺,悠閑地用過早餐才開車出門,車子從車庫開出來時,看見石琳已經累得蹲在地上,他特地停了一下,按下車窗。
「喂,我出門了。」好心地提醒她,她「跟蹤」的對象要離開了。
接著踩下油門,他從後視鏡看去,見她後知後覺地跳起來跑了幾步,最後因趕不上車子的速度,放棄了。
「笨蛋,有人像妳這樣的跟蹤法嗎?」他在車內大笑,一早的心情,因為一個自動送上門來娛樂自己的女人而變得愉快不已。
他一路哼歌進到工作室,詢問助理今天的行程,等模特兒上完妝便進入拍攝行程。
一個小時後,助理一臉為難地站在他身旁等待,因為他工作中最忌諱被中斷,這會影響他攝影的手感。
不過因為心情好,他破例停下來問︰「什麼事?」
「呃……那個,門口……昨天那個、跟帆帆一起……」助理怕死了余大攝影師的脾氣,一句話囁嚅半天也說不完整。
余希堯向門口看去,門開了一條縫,只能隱約看見門外站了一個人,門縫中露出圓滾滾的明亮眼眸,他知道是石琳。
「沒關系,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做什麼。」他回復助理,轉身又回到工作。
背後听見助理小聲地與石琳的對話──
「妳千萬不可以弄出聲音,老大會罵人的……」
「我會小心的,謝謝你,你人真好……」
「哪里,小事、小事一樁,呵呵……」
余希堯對著相機觀景窗的眼眸黯了一下,她該道謝的應該是他吧,那助理樂個什麼勁!
石琳果然沒弄出聲響,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助理為她準備的導演椅,但他趁著移動拍攝角度時偷瞄她,她的手一直忙碌地不知寫些什麼。
他只是工作,應該沒什麼事可以讓她這麼忙著做小抄……
在助理更換底片時,他終于忍不住好奇走近她──
原來石琳無聊地在紙上速寫余希堯工作的身影。
「妳是畫家?」雖然線條簡單,但人體肌肉律動的線條表現得很具張力。
石琳膝上的紙被陰影擋住,她挪了個方位繼續涂鴉,听見說話聲才猛然抬頭,余希堯修長的身影像君臨天下,高高地由上罩下,氣勢逼人。
一剎那,石琳被他如石膏模型刻意塑成的立體五官給迷住了,突出的鼻梁和眉骨使他的眼眸更顯深邃神秘,略薄的唇型配上陡峭的下顎曲線,冷峻而危險……
「妳是畫家?」他發現,跟她說話他必須不斷重復,才能拉回她渙散的思緒。
「嗯……插畫。」她仍用視線勾勒他的臉部線條,真的很完美。
見她終于注意到自己迷人的外表讓他有些得意,挑起一邊眉毛,稱贊說︰「畫得不錯。」
石琳的視線移往他被黑色絲質襯衫擋住的胸膛,想象他的胸肌線條。
以前,她老覺得學校請的人體模特兒的線條怎麼跟雕像差那麼多,同學間開玩笑說要善用「想象」,現在,一個雖略嫌瘦削但骨架勻稱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她果真開始運用「想象」,視角自然而然從他的前胸往小骯移去,再看向臀部及大腿線條。
余希堯見她的視線愈來愈不懂節制,忍不住問︰「妳在看什麼?」
「在想象你的樣子。」她想也不想就回答。
這答案夠驚人,連一向沒什麼節操觀念的余希堯也愣住,雖然,挑情的話他听多了,但從石琳這樣清純模樣的女人口中說出,就像女人穿晚禮服上傳統市場買菜一樣嚇人……
而且,她不僅想象而已,一只魔手居然大膽地撫上他的月復肌,口中還嘖嘖稱奇──
「好像真的有六塊……」她邊模邊數。
余希堯握住她的手,石琳才恍然察覺自己的唐突,露出純真的笑容。「不好意思,突然想起在學校練習人體素描的課程。」
他只覺她拗得很硬,一把將她拉近貼著自己的身體,勾起她的下巴,俯身問她︰「所以……妳很急著想看我的嗎?」
「呃……」除了她老爸外,石琳沒跟異性如此靠近過,唯一一次國中懵懵懂懂的初戀,也在對方粗魯地想吻她而畫下句點,第一次,她強烈地感受到屬于男人的氣息與力道,動彈不得。
「要嗎?還是想換個地方?我是不介意。」他眼底透著捉弄。
「不、不用,我的插畫暫時用不到人體模特兒……」石琳發現,站在「高人」底下,空氣似乎比較稀薄,她開始有點呼吸困難。
「是嗎?我以為妳急著要扒光我的衣服。」他的手指從她的下巳輕輕滑向她的鎖骨。
「不是……我真的……」她的手被牢牢地扣在身後,他的手掌很大,不知怎的,和他接觸的皮膚上有微微觸電的感覺,她的視線對上他的,整個人就快被吸進他深黑的眼眸。
「老大,底片換好了。」助理及時出現,拯救石琳免于昏倒的危機。
余希堯猶如川劇變臉,不到一秒就恢復工作時的冷漠,將原本還握在手中的她的手拋下,回到攝影棚。
石琳直到他離開才揪著自己的衣領,夸張地大口喘氣。
好驚人的魄力!她怕心髒真的從領口蹦出來。
她撫著自己的手背,他的溫度似乎還停留在上頭,而且余悸猶存,這樣異常的感受令她不覺再次看向余希堯,而這次,是以觀察一個「男人」的角度。
他絕對是個好看的男人,而她一向難以抗拒這類自信又有魄力的人,就像好友陸茜文,還有她的責任編輯倪姊,一句話、一個表情就令她折服,頓時眼中冒出星星,誓死死黏著對方。
那張撲克牌臉,那冷酷的表情,現在看來都令她一顆心怦怦亂跳,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個可愛到不行,教她愛得難以割舍的漂亮兒子……
她腦中蹦出一個念頭,她有沒有可能是喜歡他了?
人家形容喜歡一個人就像觸電一樣,「咻」地一道電流從腳底麻到心窩,她發現現在一瞄到他確實有點類似的感覺。
呃……因為從沒認真地談過戀愛,這問題顯然超出她的理解範圍,她的腦袋因為想太多而發脹發熱,也許,她該多觀察幾天,才能確定現在胸腔里震蕩的感覺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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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星期的跟蹤,其實是每天叫計程車跟著余希堯上下班,石琳發現他是個無可挑剔的好爸爸。
早上送小孩上女圭女圭車,下午請助理到家里陪伴孩子直到他結束工作,而他一回家就沒再出門,她不只一次听見他婉拒女人的邀約,理由全是為了孩子,這樣的男人令她感動,也令她產生更多好感。
尤其他投入工作時專注的表情,既冷酷又沈穩,如王者的氣勢帶領數千萬人的軍隊上陣,她經常看得渾然忘我。
這是不是就是喜歡?她摀著胸口,再次問自己。
無解、還是無解,對于一個沒有戀愛經驗的人來說,要搞懂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情,簡直比想象外星人長什麼樣子還難。
她嘆口氣,又將注意力放回余希堯身上。
「打蝶型光,注意反光板位置──」余希堯指揮助理調整光度及光源,也感覺到兩道足以將他融化的熱切視線就在他背脊上燃燒。
說沒受影響是騙人的,他每每回頭就能看見攝影棚角落的陰暗處石琳那明亮的雙眼。
她不掩飾、不回避,被他發現了就朝他甜甜一笑,眼中散發愛慕的光采。
他也莫名其妙像血氣方剛的少年,有女生在一旁看打球就猛然變得所向無敵,神準無比;指揮起模特兒的拍照姿勢不僅聲音暸亮,連手勢也變多了。
她不是該欲語還休,故作矜持,好吊他的胃口?怎麼如此光明正大地用那迷戀的目光緊隨著他?
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怎麼連他這個情場老將也被弄得心神不寧了。
中午,助理問余希堯吃什麼。「雞腿、排骨、壙肉、三寶、燒鴨……」
「隨便。」他不很挑食。「順便幫她叫一個。」他用拇指指向石琳。
半個小時後,石琳從助理手中接過便當,皺眉挑走那只又大又油的炸雞腿,乖乖地將其余飯菜吃完。
她注意到余希堯下班時會帶兒子到超市買菜回家煮,自己中午卻總是外食,而助理叫的便當老是雞腿飯、排骨飯之類的,既油膩又不新鮮。
想到他日復一日吃這樣的便當,她心里很不好受,好像自己沒照顧好他,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想照顧他,反正就是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她決定晚上立刻向蘇婉辛學習烹飪。
棒天早上,余希堯送孩子出門坐女圭女圭車,發現門口擱著一個用鮮艷普普風圖案布巾包起的方盒──看起來像便當的東西。
在方巾打結處有張小卡片,他彎腰拾起,上頭以麥克筆寫著──
傍好爸爸。
PS.「暫時」可能不大好吃。
旁邊還畫了一個女孩尷尬冒汗的可愛圖案,他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待女圭女圭車離開後,他放眼看去,很快就發現躲在街角的石琳。
因為她一頭長發被風吹出牆面,接著一只粉白的手用很快的速度伸出來將頭發挽回。
不曉得她怎麼又突然躲起來了,這整個星期她的毅力與韌性令他意外,每天早上九點到工作室外等,一直待到晚上六、七點,比他的助理還準時。
他將便當帶進屋里,打開布包,翻開便當蓋,菜色很鮮艷,原本他只想看看內容物便打算擱回原處,卻又好奇她的廚藝如何,忍不住挾起一朵綠色花椰菜吃,水煮的,毫無味道;再吃一口馬鈴薯泥,水煮壓成泥狀,也沒味道……
原來,她不是謙虛,是真的不大好吃。
他輕皺起眉,不放棄地試試切成細條狀的煎豬排,嚼了兩下立刻吐出來,只有表面熟了,里面的肉還紅紅軟軟的──
「天啊!這是什麼鬼東西?」他吞了口水沖去嘴里淡且澀的味覺,將便當包回原狀,附上字條,然後擱到門口地面。
石琳在街角探了好幾次頭,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因余希堯將便當帶走轉為欣喜,不久見他將布包擺回原處,開心地想收回被吃光光的便當盒,一提,沈甸甸的,她的肩膀也跟著沈了下去。
打開附在布包里的字條,簡單寫著──
難吃!
如此直接的打擊,她鼻子一酸,淚水很快滴落,模糊了紙條上的字。
「沒關系,再繼續努力!」她吸了吸鼻子,抱緊便當,為自己加油打氣。
躲在窗簾後頭的余希堯看見了她的眼淚,听見了她的自言自語,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的留言太直、太白。
不過,真的是很難吃,一種完全沒有烹飪概念的人才弄得出來的「食物」,他只是說實話,而且他沒必要也沒義務要安慰她。
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顥,他可不想讓這種惡心的東西荼毒自己的胃,幸好她沒幫他兒子也做一個小便當。
他的個性就是這樣,不耐煩迂回,對討厭的人事物連看一眼都嫌浪費,不喜歡他個性的人就滾遠一點,他一點都不在乎。所以,如果那個女人想討好他,那她最好有自討苦吃的心理準備。
石琳擦掉眼淚,擠出一個笑容,拎著便當走回家。
昨晚請蘇婉辛幫她惡補的幾道菜,但早上五點多起床親自動手煮時煮法已經忘了大半,她知道不好吃,卻沒想到被幾乎原封不動地退回。
看著搬進來後第一次使用的廚房呈現被轟炸過後的慘狀,她整理干淨後決定多試幾次。
一旦決定,她立刻跑到蘇婉辛家,仔細問明所有做法,乖乖地抄筆記。
「幫什麼人準備便當啊?」蘇婉辛打趣地問。
「幫邵帆的爸爸做的。」她的筆記圖文並茂,十分詳細。「他中午都吃便當,不衛生又不新鮮。」
蘇婉辛但笑不語,一個連飯都懶得吃的人,現在居然這麼認真地學做菜,看來,那個男人可不只是「邵帆的爸爸」那麼簡單。
石琳復述一次作法,蘇婉辛比了OK,她馬上奔回家準備中午的便當。
這是個相當忙碌的上午,不斷重做,不斷試吃,又來來回回跑了幾次超市,連腳踏車都不會騎的她,全靠一雙腿奔跑,手上提著沉重的購物袋將她的手掌壓出一道道紅痕,手腕被噴出的熱湯熱油燙紅,指尖不小心被刀鋒劃出幾道傷口,她沒空處理,一心只想做出好吃的便當。
「應該可以了吧……」她試吃一口青菜,覺得有八十分。「哇!糟了、糟了,快中午了!」
她小心翼翼地將菜裝進便當盒里,叫來計程車,匆匆趕到余希堯的工作室,這時,外送的便當也同時送達。
「給你,我重做了。」她將便當親手交給余希堯,像鼓足了勇氣地睜大眼楮。
他忍著沒伸出手去接,錯身經過她,從外送的塑膠袋里拿出一個便當。「我有了。」他朝她展示手上的便當,然後走向私人休息室。
石琳追了過去,不放棄地將提在手中的便當遞給他,眼中有隱忍的淚水。
休息室里的白色日光燈照映下,余希堯才注意到她手指及手臂的傷痕,抬頭帶些怒意地看她。「不會煮就不要煮,如果妳相信『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這種鬼話,那妳可能要失望了,我不吃這一套。」說完低頭解開便當上的橡皮筋。
她沒有因此退縮,手仍伸得直直的,站得挺挺的。「那個……太油,菜也不新鮮,我的沒放味精,洗得很干淨……」
他听出她聲音帶點哽咽,舉箸的手一時之間猶豫了……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心血來潮幫他準備便當,這稱不上是「美人計」吧!只是,看見那原本白皙粉女敕的手變得傷痕累累,令他感到心疼。
認識的女人哪個不是悉心保養自己的皮膚、手足,就怕伸出縴縴玉手被瞧出一點硬皮,她居然為了一個幾十元就買得到的便當這樣殘害自己的手?
她吐著微弱氣息,小聲地說︰「我試吃過了……」
他覺得,她快哭出來了。
不想看見她又紅了眼眶的模樣,他不耐煩地接過她的便當,粗魯地解開布包,壓根兒不相信她煮的東西能吃,隨手挑了樣菜塞進嘴里,正想開口勸她放棄時──
咦?!味道不一樣了……他又試吃其他幾樣菜。
雖然咸淡不是控制得那麼精準,但老實說並不難吃。從早上七點半到中午十二點,他不知道她重做了幾遍才能有這麼大的變化。
默默地,他將便當吃到見底,而石琳便站在一旁看他吃進每口飯菜,那種等待結果的揪心,比畫作參加比賽還難熬數十倍。
最後,他將空了的便當包好,還給她,淡淡地說︰「還不錯,至少東西都熟了。」
這時,石琳摀住嘴,毫無預警地落下眼淚,她也不清楚怎麼會這樣,不是傷心難過,但就是想哭。原來為人做飯竟是這樣的感覺……
他說不錯,她便立刻想回家再學幾十道、幾百道菜,專心研究營養學,這無關討好,也不是為了要他答應讓她做邵帆的媽咪,只是單純地想再听見他的稱贊。
他的一句話,竟然如此輕易地影響她的心情。
「還……不錯嗎?」
「嗯。」他點頭,微微揚起嘴角,但又不想鼓勵她。「別弄這種麻煩的東西了,在台北還怕找不到東西吃嗎?」
「不麻煩……」她嘴里應著,事實上,真的很麻煩,不過,她打從心底感到雀躍,好像所有的辛苦都化為愉悅的音符,正為她高歌。
她抱著輕輕的便當盒,喜極而泣,邊哭邊轉身離開。
現在是怎樣?他發現自己愈來愈搞不懂她了。為什麼他不吃,她哭;他把便當吃完了,她哭得更厲害?!
下午,余希堯繼續工作,已經習慣轉身就看見石琳坐在後頭的導演椅上,現在,她無緣無故哭著回去後,他心頭一直涌上煩躁。
要硬說她有什麼心機,其實這一星期來,她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看他工作,甚至也沒再提過要做邵帆媽咪那件事,他真的猜不透……
不過,他搞不懂的也不只這些啦!
原本想拆穿她的小把戲嘲諷一番的,沒想到他卻反而陷入更大的迷霧中,而且,他也愈來愈迷惑,內心真的還存有最初那樣頑劣的想法嗎?還是不知不覺中被她的美麗與純真吸引了?
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現在才會為了她的眼淚而感到心煩?
「心煩什麼?」結束拍攝工作,從聚光燈下走出來的模特兒兩手環住余希堯的腰。「听說你最近當起好爸爸,不泡夜店了?」
模特兒的眼里有著調侃,似乎不相信他轉性了。
他笑看她,丁璇是他往來較頻繁的模特兒,個性驕縱狂野,現往演藝圈發展,是個很有企圖心的女人。
他交往的對象通常是這樣放得開,懂進退,懂得維持自身身價的女人,于是,他很快地否決自己喜歡上那個白痴女人的猜測。
「那要看什麼人陪我去。」他扯了扯嘴角,攬著她二十二吋的細腰。「保母晚上在家,好爸爸就會開始使壞的。」
「呵……我就沒見你老實過。」丁璇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那……老地方見嘍!」
他送走丁璇,收捻心情,要助理換一個布景,準備拍攝下一個C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