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趣味戀人 第二章

清晨,鬧鐘響起,唐小琦閉著仍沉重的眼皮將它關掉,想再多眯一會兒,偏偏隔壁鄰居養的鴿子在窗邊咕咕直叫,吵得她想睡也不安穩。

「唉,又要上班了……」

大學畢業至今已經快四年了,她依舊十分懷念那種睡到深處無怨尤的快意生活。現在這樣日復一日、周而復始的上班族生涯,簡直就是忤逆人性的折磨。

「哈~~」她打了一個大呵欠,打算起床,才一轉頭就發現床邊睡著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男人——熟悉到光看指甲屑屑都能分辨是不是他的。

一個以國立大學錄取分數報名她那所二流私立學校的瘋子;玩心超重,高IQ、高EQ,而且AQ更可媲美打不死的小強的怪小孩。

大三那年,大學社團招新的最後一天,她被他偷走了初吻,而後,漫長的兩年間,她那「嘴硬心軟」的無能性格被他模透了,更加肆無忌憚地死賴著她。

她認了、麻痹了,他要纏就讓他纏吧,想說等到畢業,自然而然就能遠離這個世紀纏人精。

但是,她畢業了,然後,他也畢業、退伍,進入知名的「E.P!商品設計開發公司」,成為一名頗具名氣的設計師,竟然……

「童、凱!」她往睡得正甜的童凱耳邊大聲一吼,然後一腳將他踹到床下去。

「喔……痛……」童凱撫撫撞上地板的額頭,皺著眉頭抱怨︰「真是……一早起床氣就這麼大……」

「你!你為什麼在我床上?」她從床上跳下去,指著他的鼻子問道。

「你昨晚幫我開的門啊。」他翻個身又躺回床上去,摟著仍留有唐小琦體溫的棉被,一副滿足的表情。

「那是因為你喝得醉醺醺的,半夜在我家門口唱歌,我怕鄰居抗議才勉強放你進來的。」

「既然都記得,那你還問我……」他一副慵懶舒適的姿態,對她的怒氣視而不見。

「我知道是我幫你開的門,但是,我不是讓你睡沙發,為什麼你現在會躺在我的床上?」她插著腰,一腳踩在他的大腿上。「別給我睡著,快說!」

「你的沙發……」童凱的眼楮勉強撐開一條縫。「彈簧都跳出來了,會扎傷我細女敕的小屁屁。」

「那你就回你家睡!」這家伙,自己跑來她家,還嫌東嫌西的。

「我喝酒了嘛!你家離我兼差的地方比較近。」

「兼差?這次你又代什麼班?」唐小琦眉毛一橫。

這個童凱,不知是太閑還是精力太旺盛,從學生時代開始,把正經的設計工作當玩樂,不時就听見他幫人代班、兼差,而內容從家教、PUBDJ、樂團、舞台劇燈光道具、各式商店店員無所不包。

她很懷疑,他到底從什麼地方學會這些技能,而他的朋友又都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三教九流、各行各業都有。

「昨晚幫一個在酒店工作的朋友代班,就是男公關,被一群貴婦圍攻,喝了一點酒……」他說著說著,眼楮又閉起來了。

「什麼?酒店?!」她放聲大吼,再次把他嚇醒。「你、你居然跑去做酒店男?你是很缺錢嗎?干麼平白去給人家吃豆腐!」

童凱天生細皮女敕肉的,無論在球場上、海邊,太陽怎麼毒辣,三天就可以白回來。

「你又不吃,放著也是浪費……」他一副無所謂的調調。「而且,只是說說笑話,喝點酒,其實也沒什麼。」

「沒什麼?讓一堆女人在你身上胡模亂抓,這叫沒什麼?你到底有沒有一點是非判斷、道德觀念跟羞恥心?以後不準再代這種班!」她莫名其妙地生氣了,這個人根本不會分辨事情的好壞,只要覺得好玩,什麼事都想湊一腳。

男公關?那是什麼鬼地方,會不會哪天黑幫大火並他還去幫人「代砍」?

她是恨不得把一切麻煩往外推,他卻總喜歡自找麻煩。

奇怪的是,她明明就很想跟他劃清界線,卻又老是不自覺地變成了個管家婆,擔心他又為了圖新鮮干什麼蠢事。

「舍不得啦?想留著自己吃?」他漾出一個笑容,轉身躺成大字形。「來吧!還剩很多,別客氣,最重要的地方,我還特別為你保留喔!」

「客氣你個頭啦!」她又補一腳在他肚子上。「我要去上班了,睡飽就給我滾回去。」

因為他比她小兩歲,她總是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勢,又為了要讓他早早對她失去興趣,真是什麼潑辣形象都使出來了,總之,就是不能讓他得寸進尺。

反正,她本來就很中性,要她擺出大家閨秀的樣子才是一種折磨。

童凱笑了笑,唐小琦果然「很硬」,他花了六年的時間,不管怎麼死纏爛打,色誘利誘始終沒有追到她。

她雖嫌他煩,也從沒給過他好臉色,但是,她那明明很關心卻又裝作不耐煩的表情,不知怎的就讓他感覺很溫暖。

他是個對什麼都感興趣,但新鮮感又很快消逝的人,唯獨她,歷久不衰,讓他極力想挖出她不願承認的溫柔。

「對了……壁虎……」他溫吞地開口。

「壁虎——」唐小琦大叫一聲,用驚人的速度跳回床上去,縮到童凱身邊直發抖。「在哪?求求你幫我把它趕走,快點——」

她的膽子是用「斤」算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壁虎跟地震。

他一直等到抱足了癮,才接著說︰「昨晚我在客廳幫你趕走了一只壁虎,你是不是應該萬分感激,來個以身相許?」

他說著說著,臉就湊過去,嘟起嘴來,等待她的酬謝。

啪!五指印貼到他正臉上。

「死小孩,一句話中間不要換氣換那麼久。」唐小琦痛扁了他一頓泄憤,才沒好氣地再度離開床鋪,從衣櫥里拿出上班要穿的制服。

「還叫我死小孩?」他眉尾一挑,調侃地說︰「很多地方,我可比你早熟喔!」

她當然知道他指什麼,張嘴無言以對。

好啦!她的戀愛史一片空白,無性經驗,唯一一次接吻的紀錄就是被這個死小孩給奪走。

「……那正表示你幼稚、年輕氣盛,才會用那種事來衡量成熟度。」她咂咂嘴,硬拗。

「小琦……」

「又要干麼啦!」她已經懶得糾正他的叫法。

大學他沒喊過她社長,就連「學姐」也沒叫過一次。小琦小琦,都被叫小了,明明她就比他大兩歲,老被他隨便叫著玩。

「你換工作了?怎麼穿這樣的制服上班?」

「不是換工作,是從行政處換到秘書室。」

「所以每天都要穿制服?」

「不然要怎樣?果奔嗎?」

「我還是喜歡你在學校的樣子,又叛逆又帥氣。」他總被她葷素不忌的用詞逗得哈哈大笑。

「我已經不是學生,大學瘋四年就夠了,現在我是個上班族,上班族就是這樣,而大人的定義呢,就是不能隨心所欲,懂了吧?這就是我跟你的差別。」

她立刻對他諄諄教誨,硬是要將兩人劃分為大人和孩子。

其實,她也很討厭穿這種阻礙活動的套裝制服,女生更麻煩,還要穿高跟鞋,每天光從捷運站走到公司,她就好幾次沖動地想月兌下來拔掉鞋跟。

「我還是覺得你不適合穿窄裙。」

「死小孩!」她又一掌往他手臂上巴下去。「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損我?」

「絕對是夸獎。」他絲毫沒感覺手臂的疼痛,經過她多年來鐵沙掌的訓練,差不多已經刀槍不入了。

「是嗎……還真看不出來。」她哼一聲,這家伙老是瘋瘋癲癲的,是真是假鬼才知道。

「唉……」他嘆口氣,抱緊棉被。「想當年我們在學校的時候,每天兩小無猜地膩在一起……」

「是你纏著我。」她立刻糾正他。

「意思是一樣的。現在我們分隔兩地,聚少離多,人生頓時失去許多樂趣。」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存在完全是為了讓你的人生得到樂趣?」

童凱抿著嘴笑。

唐小琦美眸一眯,伸出恐怖的大拇指和食指,齜牙咧嘴假裝用力地往他大腿一掐,他也很配合地將臉皺成一團。

「知道錯了沒?」她威脅地問。

「好懷念……」他突然冒出一句。

只要對象是唐小琦,不管多麼幼稚加白痴的游戲,童凱都很有玩興。

「你這個死變態小孩。」她松開手,因為他的一句話,害她也莫名其妙地感傷起來,只是嘴硬。

畢業後,踏入職場,身邊少了童凱這個陰魂不散的背後靈,其實,日子真的變得乏味許多。

原本開心終于可以擺月兌他,後來才發現,是他,讓她在大學的最後兩年,過得熱鬧又充實。

「以後不準再這樣三更半夜來按我家門鈴,不然,我就要跟你收住宿費,我現在可是奉行小氣上班族守則,能省就省,能撈就撈。」

「那我預付十年的房租,搬過來跟你住。」

「不行!」

「為什麼不行,反正你有一間空房間。」

「你不是都住在你們公司幫你找的工作室?」她去過一次,工作室里的生活空間比這里舒適一百倍,應有盡有。

「我不喜歡生活跟工作混在一起,你想想喔……我可以陪你一起吃早餐,分擔清潔工作、義務幫你趕壁虎,對了,我還可以改造你這間媲美難民營的老房子。」

「等等……」她阻止他再繼續洗她的腦,其實……想想還滿有道理的……

這棟房子是她超級天兵的爺爺女乃女乃加外公外婆,在她出生的那一年合買來做她的「嫁妝」,等到她正式搬進來住,已經成了屋齡十八年的老房子了。

而她的天兵爸媽則是奉行什麼鬼美式教育,自她滿十八歲隔天,就被踢出家門,除了學費,其它一切生活自理,害得她大學四年又要忙社團又要忙打工,幸好住處離學校才十分鐘路程,省了不少交通費。

她不是沒想過分租,只是——懶。

大學時熱音社的社員經常在她家鬼混,怕吵到房客,畢業後,接觸到更多不同性格的同事,知道人際之間的相處要能契合融洽是件多麼耗人心力的事,所以遲遲沒有付諸行動。

童凱的建議讓她頗心動……

以他三不五時賴在她家,趕也趕不走的情形,倒不如……嘿嘿,這還可以加快她存錢的速度。

反正這家伙,除了嘴巴上愛佔她便宜,認識快六年,倒是沒有出現過什麼不軌的舉動,一起住的話,還算是個讓人安心的房客。

「好!我同意。」

「我就喜歡你的阿莎力,那我繼續睡了,對了,提醒你,你快遲到了。」他閉上眼,靠著有唐小琦發香的枕頭,微笑入夢。

「哇勒……真的快遲到了。」她連忙沖進浴室快速刷牙洗臉,換上公司制服,又旋風似地回到房間,胡亂朝臉上涂上防曬粉底和口紅。

「這……」她原本想告訴他,她上班去了,但是,轉身見到他熟睡的臉,忍不住佇足,多看兩眼。

那兩道濃密但不顯粗獷的黑眉,在他白皙的臉上飛揚起一股自信的風采,筆挺光潔的鼻峰下,是微抿時仍帶著促狹意味的唇角,深刻的眼、眉、鼻、口拼出完美精雕的一張男人的臉。

學生時代的狷傲張揚悄然褪去,不知何時已生得這般英姿挺秀。

她一直不懂,以童凱的外貌和才華,加上在學校的超高知名度,倒追他的學妹和學姐不知有多少,為什麼他偏偏就喜歡黏著她?

她稱不上美,頂多就是五官端正,而且,個性糟透了,超沒耐性又沒氣質,說起話來大嗓門,動作又粗魯,她實在很懷疑他看女人的眼光。

她是已經很習慣他成天在她身邊打轉,只是,始終沒辦法接受男朋友年紀比自己小。

她又懶又怕麻煩,怎麼可能弄個「幼齒」的男友來照顧,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反正,她從一開始就拒絕他了,他耍賴。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那是他的事,她就不必為了他而產生什麼無聊的罪惡感。

只不過,這小子,長得還真是帥,真不曉得他曾讓多少女人心碎……

她嘆了口氣,視線從他俊俏的臉蛋移往床頭的鬧鐘。

「慘了,這下遲到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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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周末,童凱正式成為唐小琦的房客。

如果說她是小氣巴拉的上班族,那童凱就是揮金如土的闊設計師。

「喂、喂……嫌我的沙發爛,換張兩人座的藤椅就好了,你干麼亂花錢……這是新買的吧?」唐小琦撫著搬運公司剛搬進客廳的沙發組,心疼地說。

雖然不知道這組沙發多貴,但是,單看這皮質的厚度、紋路和車工以及椅腳的特殊造型也能猜到價值不菲。

「這是一定要的,你想想……我們住在一起後,夜深入靜,摟著彼此,看著浪漫的愛情電影,難保一時天雷勾動地火,情難自禁,當然要挑張坐起來符合人體工學的沙發,免得在重要時刻破壞氣氛。」

「你會不會想太遠了……」她絲毫沒有陷入他勾勒的情境中。「我先糾正你,你是房客,我是房東,我們可不是住在一起。」

「意思是一樣的。」童凱幾乎不跟她爭辯的,在他認為,語言、文字是游戲,唬人、捉弄人用的,她很直接,也太笨了,跟她說話不需要花太多技巧。「我還想你房間那張床,是不是也換個獨立筒的床墊,這樣有人翻身就不會吵到另一個人。」

「我的床為什麼會有另一個人在翻身?」

「有時候我可能會走錯房間之類的。」他促狹地笑。

「喂!哪有人這樣預告的,不準,不準走錯房間。」她突然有點後悔為了每個月三千元的房租和早、晚餐及免費清潔工這點小便宜,誤放野狼進門。

而且,她房間的門鎖早已銹壞了,她又舍不得花錢換。

賺錢大不易……她從十八歲開始就明白了這人生道理,她已經不是孩子了,得考慮更長久的未來啊!

「別想這麼多了,我們第一天同居,應該要大肆慶祝一番。」他看看手上自己設計的那只沒時針、分針的怪表,「差不多要送到了。」

「這種事能不想嗎?好歹我外表看起來也是個女人,怎麼可以……」她碎碎念著,突然發現了某個奇怪的字眼。「什麼同居,我第二次糾正你!」

這時門鈴響起。

「啊,我訂的晚餐來了。」他沖去打開大門,這時一位穿著餐廳制服的服務生捧著一個大保麗龍箱走進來。

當箱子一打開,各種美食的香氣頓時竄進唐小琦的鼻腔中,她肚子同時也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好吧……」吃人的嘴軟,這時她就不再斤斤計較那些旁枝末節了。

為了儲蓄環游世界基金,她已經很久沒吃過兩百元以上的「大餐」了。

「死阿凱,為了你這頓晚飯,害我一大早到魚市場去跟人家買這種保麗龍箱。」服務生開口就咒罵一聲。

原來,他們認識。唐小琦張著大眼,好奇地看著他們,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大學同學以外,童凱的朋友。

「果然服務周到,太感動了。」

「感動就好。」那名服務生扯扯嘴角,看向唐小琦。「你馬子?」

「還不是,已經追了六年。」童凱哀怨地比出拇指和尾指。

「小姐,我告訴你,這小子真的不錯,不要考慮太久,好東西很多人想分享的,了吧?」

「那就直接送那些想分享的人吧!」她根本連考慮都不用考慮。

「知道我們怎麼認識的嗎?」服務生又問她。

「不知道……」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知道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馬子吃醋,我亂瞄跟她一起來店里的美眉,在我上班時拿翹,阿凱那個時候在我們店里吃飯,二話不說就幫我代班。」

「那個時候你們認識了嗎?」她實在听不懂他的說話邏輯。

「就是不認識才屌啊!他是客人,見義勇為,幫我代班,我才能去追我馬子。懂了嗎?」

「大、大概懂了……」只是,這能用「見義勇為」來形容嗎?應該叫「為虎作倀」吧!

「所以啦!這個年輕人難得,你就別再考慮了。」服務生用力推薦,還瞅了童凱一眼,夠意思吧!

「你是打算留下來一起吃飯嗎?廢話這麼多,小心老板扣你薪水。」童凱撾他一記。

「了啦!對,老板要我告訴你,你是本店第一位享受外送服務的客人,哪天缺錢,就去店里打工,別客氣,我走啦!」

服務生走後,唐小琦還一頭霧水。「可以……幫我翻譯一下嗎?」她覺得這個人說話很簡潔,而且完全不受文法拘束,十分奔放的性格。

童凱笑著從保麗龍箱里拿出一盤盤裝飾得極為高雅的意式料理,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大四時,我去他們店里吃飯,他女朋友跟他吵架,一氣之下就沖出門去,我看他想追又不敢丟下工作,就幫他代班了,結果,才做一晚,那店里的老板就一直要我去那里打工。」

「你怎麼能代班?你又不知道他們的工作流程,重點是,你又不認識他,為什麼想要幫他?」

「那有什麼難的?去過餐廳就知道服務生都做些什麼,而且,幫了不就認識了

「該不會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代班工作,都是這麼來的?」

「差不多吧!反正沒做過,還挺新鮮的。」

暈……唐小琦實在被童凱打敗,有人這樣結識朋友的嗎?她該說他天才,還是天兵?

「吃飯吧!唔,那家伙連香檳都準備了,貼心。」童凱走到廚房拿杯子。

「這些菜也太……太高級了吧!」唐小琦咽了咽口水。「只是……」

她望了望客廳,真的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除了今天剛送來的沙發外,桌子是外公挑的用一輩子也不會壞的「紅木茶幾」,電視則是偶爾需要拳打腳踢才有畫面的老舊電視,而用來裝香檳的杯子則是她不知道買什麼送的馬克杯。

突然……她覺得十分對不起這桌美食,就算沒有餐桌,好歹茶幾上也該點上兩根蠟燭,不過,家里只有手電筒︰不然,也插盆鮮花什麼的,可是,她只有一盆快枯死的黃金葛……

「發什麼呆?」童凱已經將餐具什麼的都備齊,就準備開動。

「你不覺得這個空間跟這桌菜很不搭?」

「會嗎?」他不覺得。「人對了心情對了,什麼就都對了,日後,我再慢慢改裝它。」

「這樣說也是啦……只是,總覺得缺乏點什麼……」

她一心只想存錢,在三十歲完成環游世界的願望,對生活品質其實是毫不在意的,人站著是一雙腳的空間,坐著不過一張椅子,躺下也就一張床,粗茶淡飯或高級料理吃進肚子里,對她而言都只是飽月復的感覺。

但是,這是童凱搬進這里的第一天,不知怎的,她對自己完全沒準備冒出了點內疚,也許是平常對他太壞,就連慶祝什麼的壓根兒也沒想到,一直以來,是他死賴著她,費盡心思的,也是他。

會不會其實她很狡猾地享受著他的追求,卻故意忽視兩人之間那種奇妙的感情,然後理所當然地不去想這到底對不對。

「不然,你等一下……」他沖進書房將他的筆記型電腦喇叭打開,尋找一個爵士音樂網站,然後,微笑走出來。

「至少背景音樂可以配合一下,這個網站的首頁會不停播放這首‘AwarmBreeze’,這樣就有氣氛多了吧!不過,在我們听煩之前,要快點把菜干光。」

唐小琦爆出大笑。「算你行,這麼克難的背景音樂也讓你弄出來了,那我就不客氣嘍!」

他的自在減輕了她的內疚,索性不想這太復雜的問題了。

她一直不想承認,她是喜歡被他這樣黏著的,而且,一點也不覺得他煩人,只是從一開始就打定要讓他打消追求她的念頭,那像嫌棄臭蟲一樣嫌棄他的表情,久了,變成他們相處時的習慣模式。

「吶,小琦……」

「干麼?」

「你為什麼要那麼努力存錢?什麼東西也舍不得買。」

「喔,這個啊……我想去環游世界,在三十歲那年,這是我十幾歲就有的夢想,趁著年輕,還有轉換工作的機會,也還有體力走動的時候,環游世界一年,回來後,再重新出發。」

童凱直愣愣地盯著她看,用著極為驚訝的表情。

「你別以為不可能,其實只要做好事前規劃,挑選十幾個非去不可的國家,估算吃、住和交通的費用,每個月固定存下旅游基金,絕對能辦得到。」

「我不是認為不可能,只是沒想到我們的想法居然不謀而合!哇,原來我們那麼有默契,那就結伴同行吧!你看,這樣花費最大的住宿費就有人分攤了。」

「我三十歲的時候,你才二十八歲,抱歉,你還得再等兩年。」她澆了他一盆冷水。

其實,她沒想到他居然也有相同的計劃,所有認識她、知道她的夢想的人,全都認為她異想天開,要不就覺得一個女人要獨自完成這個計劃的可能性等于零。

「我不介意提前兩年。」他樂不可支地要跟她打勾勾。

「到時候再說吧!」她低頭吃飯。

距離三十歲還有四年,這四年間兩人的關系會有什麼變化沒人知道,搞不好到時候,他交了女朋友,甚至結婚生子,哪里還會記得此時的約定。

是啊……友情究竟能維持多長時間,硬度又耐不耐歲月的磨損,無法預料,也許因為某個事件,一言不合便一拍兩散,老死不相往來。

她偷瞄童凱一眼,這麼一想,突然覺得寂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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