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一間老舊的閩式房子前。
紅瓦屋頂、白色水泥牆,大門只是兩側院牆加兩個抿石子圓柱形成的缺空,沒有門,往內望去,有個磨石子地中庭,中庭再進去才見到兩扇木門,門上繪著已斑駁的門神。
「這里是?」席寶琳下車,好奇地東張西望。
「進來吧。」苗子齊打開後車廂,抱了個白色收納塑膠箱出來,徑自往屋里頭走。
「咿──」地一聲,木門被推開。
「沒鎖?」席寶琳跟著他,驚訝問道。
「因為里面沒有值錢的東西。」他哈哈一笑,將收納箱擱在客廳里的木椅上,打開自屋頂懸吊而下的日光燈。
「你……住這里?」她跨過大門門檻,見他如此熟悉,猜測。
「嗯,心煩的時候就回來住蚌一、兩晚。現在幾點了?」
她看看表。「快十一點四十分了。」
「嗯。」
他走往後方廚房,她只得跟著他,見他打開收納箱,拿出啤酒和一包包用報紙包著的不知什麼東西。
「碗盤在那邊的櫥櫃里,拿兩個碗、三個盤子出來。」他指揮著。
「喔。」她還搞不清楚狀況,不過,很听話。
「冰塊在冰箱里,酒就倒在碗里。」他又說。
「啊?」
「沒用過碗公喝酒啊?」他笑。
「是沒有……」她偏著頭,不過,愈來愈覺得新奇古怪。
依照他的指示,她把碗盤洗淨後,將冰塊放進厚實古樸的小碗公里再倒入啤酒。「好了。」
「一碗給妳,一碗給我。」他在瓦斯爐上架起炒鍋,彎身點火。
「喏。」她遞了一碗給他,再捧起自己的。
「干杯,聖誕快樂。」他用粗碗口輕踫她的,然後,豪邁地一口飲盡碗中的啤酒,用袖口抹去嘴邊的白色泡沫。
她看得目瞪口呆,真的就這樣喝?!
他也沒催她喝,在熱鍋中倒入些許油,接著打開報紙,開始準備今晚的下酒菜。
她呆站在一邊,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碗。
見他專心炒菜,她偷偷地小口啜著那泡沫豐富的淡黃透明酒液,只是碗口大,酒液很容易溢出嘴角,泡沫一下子就覆在唇瓣上,喝一小口便要用食指仔細擦干唇邊。
冰冰涼涼的,很解渴,在這寒涼的冬日里,特別刺激感官。
喝了幾口,很麻煩,末了,她索性也學他,手一抬,頭往後仰,咕嚕咕嚕地大口將酒灌進喉里。
「咳、咳……」一不小心便嗆到了,酒噴了一地。
「哈哈──」她那些小動作,他全從眼角瞄見了,就知道這女人,沒那麼膽小。
只是,太謹慎了。
「喂──」她拚命拍胸口,瞪他一點也不知憐香惜玉,不安慰她就算了,居然笑得那麼樂。
「這樣喝很過癮吧!多練習幾次就會了。」
「……」她不應他,不過,是真的很有趣。
她總是優雅的,無論坐、無論行,無論說話語氣還是笑聲,這是從小的教養,也是習慣,身邊的人待她都是溫和輕言,沒人像他,如此魯莽,更不可能這樣使喚她。
見他輕松地握起鍋把,開大火,快速將鍋里的食材翻炒幾下,香味立即四溢。
「盤子。」他右手一伸,她連忙將碗擱下,把盤子遞給他。
「先擦干。」他又龜毛道。
「喔。」慌忙抽幾張廚房紙巾,快速擦干。
苗子齊將炒得干香酥脆的辣炒丁香盛盤,又命令她。「端到大廳的折迭桌,小心燙。」
「是……」她雙手捧著盤緣,心想,這家伙指揮起人倒很順口。
走回大廳的途中,她突然笑了出來。
莫名其妙地被載來這個奇怪的地方,莫名其妙地成了他廚房助手,還第一次用碗公喝啤酒……她真是被他的不按牌理出牌給打敗了,不管怎麼設計,就是整不到他。
不過……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想這些事了,開始感覺這會是一個十分愉快,十分特別的聖誕節。
他沒帶她到人山人海的擁擠舞廳,沒帶她到浪漫精致的酒店,更不是開著名貴跑車帶她兜風、看夜景,他,讓人無法預料,也讓人無法持續堅持著討厭他的感覺。
「寶琳──第二道菜,來端。」他在後頭喊著。
「來嘍──」她停下思緒,趕緊鑽回廚房。
「一樣,小心燙。」
「嗯……」這次,她端得心甘情願,其實,她明白,這才是他的別出心裁,才是他的用心。
在商人的包裝下,只要有錢,沒有什麼浪漫是買不到的,她卻喜歡這樣溫暖的、家庭的慶祝方式。
最後,苗子齊快炒了一個九層塔炒蛤蜊,加上前面的辣炒丁香和菜脯蛋,再家常不過,都是小時候父親和左右鄰居叔叔伯伯飯後在院里乘涼,閑聊淺酌的下酒菜。
兩人合力將折迭桌抬到前院,他再搬出兩張塑膠椅。
「大功告成!」他看看手表。「可惜,過十二點了。」
「有什麼關系,開心就好,沒人規定過十二點就不能慶祝聖誕節。」她主動幫忙倒酒,坐到椅上,高高舉碗,準備再干一次。
自從父親過世,家里剩她一個人後,節日對她而言已無任何意義,今晚,卻令她感動。
他微微一笑,看見她笑容滿面,一切便覺值得了。
「妳說得對,開心就好。」他踫踫她的碗,大叫︰「聖誕快樂、新年快樂、生日快樂──」
「噗……關生日快樂什麼事……」她噗哧一笑,爽快飲完酒,抹抹唇瓣,快意地仰頭一望。
滿天星斗,好安靜、好美。
「小時候我就住這里……國中的時候我父母擔心繼續住在山上,以後我跟我大哥會娶不到老婆,就賣了果園,全家搬到板橋,跟我大伯他們一起經營水果賣場。」
「騙人,怎麼可能是擔心你們娶不到老婆……」明知他胡扯,她還是笑彎了腰。
「嘖……妳偶爾讓我騙騙會怎樣,每次都拆穿我。」他擠起眉頭,怪她太聰明。
「哈!那你也編個高明一點的謊言,我沒辦法降低自己的智商。」她爽朗大笑,跟他抬杠起來了。
這時,苗子齊才稍稍感覺和她的距離拉近了些,這種成就感與滿足感,無法言喻。
「那後來,這里就一直空著?」她問。
「這是我爺爺蓋的房子,是我們家的根,不能賣的,我們搬家後就托前面那間雜貨店的大嬸有時間幫我們打掃一下,每個月給她幾千塊津貼。」
「這樣也不錯,當作度假小屋。」
「妳如果想暫時離開擁擠的台北,就自己開車來,這里的門不鎖的。」
「嗯……謝謝。」雖然機會不大,但她還是謝謝他的心意。
他又喝了碗酒,聊起小時候在這里的生活,她听得津津有味,所有的困頓和不方便,從他口中描述出來,全都變得生動有趣。
「妳呢?家里還有兄弟姊妹嗎?」不經意地,他將話題轉到她身上。
「喔……算有……吧。」提到家里的事,她特別敏感,僅模糊帶過。
「不喜歡讓人知道妳家里的事?」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有個人了解妳,在他面前可以自在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這樣不是很好嗎?」
她只是淡淡一笑,但是,他的話卻在她心中逐漸發酵。
「知道我在追妳吧?」他突然開門見山地問。
「你是嗎?」她不答反問。
他笑了笑,這是她習慣的回答方式,將球做回給對方,以靜制動。
「我是,不過,我也不一定要追到妳。」他給了一個很奇怪的答案。
「怎麼說?」
「追求美麗的女子是男人的本能,其實,做朋友也可以,反正,追到了,有一天還是要分手,不如做朋友來得長久。」
「矛盾。哪有還沒交往就想到分手,那為什麼還要追?」根本是一開始就打算始亂終棄。
「因為女人一旦認真愛上一個人,很可怕……」他露出陰森森的表情,戲劇效果十足。「我覺得維持在一開始的曖昧階段就好,比較有吸引力。」
她思索著他的話。
「妳們女人也一樣,別輕易答應男人的追求,只要沒正式交往就沒責任,見到好男人就約會去,男人啊,只會在追求的時候獻殷勤,一旦交往了,就開始變得很乏味,老是吃飯看電影,無聊死了。」
「呵……你是在教我怎麼應付你嗎?」她笑了,這人的怪理論還真不少。
「沒錯,千萬別認真愛上我,想等我定下來,那是五年、十年後的事,不值得用大把的青春換取一個不確定的答案。」
「呿……你也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她啐他一聲,心底卻有了股異樣的波動。
他壞得徹底,也壞得坦白,不知怎的,反倒解除了她先前對他的防備,令她莫名其妙地信服他。
或許是相信他說的──朋友比情人更久長,或許是相信自己也不會真的喜歡他,打開天窗說亮話,省去了猜疑,不必擔心未來會牽扯不清,心境竟輕松明亮了起來。
撇開是不是好情人這部分,他確實是個有趣的人,做朋友,肯定是不錯……
夜漸漸深了,三盤下酒菜在邊淺酌邊閑聊間已盤底朝天,啤酒也一罐一罐地被捏扁了。
席寶琳好久好久沒說這麼多話,好久好久沒這麼心情愉快了。
「喂,女人,妳酒量很可怕啊……」拉開最後一罐啤酒,分別倒入兩個碗公內,苗子齊驚訝地發現,十幾瓶啤酒,兩人幾乎平均分攤,她居然一點醉態也沒有。
「很可惜嗎?沒被你灌醉。」她笑笑說。這酒量,她可是從小就跟老爸對飲訓練出來的。
「灌醉?這種下三濫的招數我可是不用的啊!」他立刻澄清。「不過,跟妳喝酒很痛快,約定了,以後咱們就是酒伴,有空就約出來喝個幾杯,亂哈啦,聊些八卦。」
「好啊!那也別再說什麼追不追我,我們就做朋友,做酒伴。」以往,在外面她是不踫酒的,但是,「酒伴」這說法很親切,像結識一、二十年的多年好友,沒事就拎著酒瓶、帶著幾兩花生,串門子去,這種感覺,多好。
她的朋友,其實不多。
苗子齊望著她唇角淡淡的笑容和不易察覺的落寞,有些失神。這時的他真的也忘了最初積極設計這一切的目的,甚至不在乎能不能追到她,而是,希望真正走進她的心里,了解她,讓她快樂……
「喂……干麼盯著我?」微醺下,兩人談開了,不必再爾虞我詐,用盡心機,這令她有一種解放後的輕松,她並不喜歡時時必須謹慎提防著別人的感覺。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
「現在,我可能沒辦法開車送妳回去了,如果不怕的話,在這里瞇一下,明天早上再下山?」
她想了下,知道酒後開山路危險,他白天也累了一天,干脆信他信到底了。「那喝完這碗就睡覺吧!」
「還有,我們家就一間房間,大通鋪,不過有兩床棉被,沒關系吧?」
「有關系也來不及了,我又不知道怎麼回去。」她聳聳肩,什麼都不去考慮了,這樣的經驗,或許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好,最後再干一碗,謝謝妳陪我度過一個美麗的夜晚。」
「我也是,謝謝。」她微笑飲酒。
多麼不可思議的夜晚,她和他,竟就從緊張對立的關系,變成可以把酒言歡,同床共眠的「酒伴」?
喝完最後一口酒,兩人合力將垃圾清干淨,桌椅抬進屋里,洗淨碗盤,閂上大門,走進屋里唯一的房間。
苗子齊從木制衣櫃里抱出棉被和枕頭,往通鋪一扔。
「這棉被平常都有洗過、曬過,很干淨的。」
「我又沒說什麼,嗦。」她頂他一句。
她是過慣優渥的生活,硬邦邦的木板床可能睡得不好,可是這樣的體驗,她很珍惜。
「厚……」他往她脖子一攬。「我是體貼,妳居然嫌我嗦,愈來愈不像名門淑女了喔!」
「我討厭做什麼名門淑女……」她閃躲地縮起脖子,說了心里話。
他听見了,不過,沒刻意問她為什麼,只哄著︰「那快點上床睡覺,小心明天黑眼圈。」
「知道了啦!老頭子。」她月兌下披風,爬上木板通鋪,鑽進厚重扎實的紅花大棉被里,心里暖烘烘的,好久,沒這樣被趕上床睡覺了。
苞著,苗子齊也解開襯衫鈕扣,只剩一件白色緊身內衣,邊喊冷邊縮進另一床棉被。
兩人面對面,望著,又新奇又壓抑,這對她、對他,都是很不一樣的感受。
他從沒試過和一侗女人躺在床上,蓋棉被純聊天,但是,他不想驚嚇她,不想破壞此時和諧的感覺。
從朋友開始,也是一種追求的模式。
「要不要關燈?」他問。
「嗯。」
他裹著棉被,爬起來拉下日光燈的煉條,四周一下子陷入黑暗。
待眼楮適應了黑,銀白皎潔的月光從床邊的小窗子透了進來,映入兩人眼底,一閃一閃的。
「噗哧……」她偷笑。
「笑什麼?」他問。
「好奇怪……」她竟和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還是一個連自己也承認花心的男人,而她,居然一點也不擔心。
「是很奇怪……」他也很佩服自己為了追求她,居然能從風流的性格直接升華到坐懷不亂的境界。
她將棉被拉到下巴,沈甸甸的,很暖,也很有安全感。
「快睡。」他從棉被里伸出手,揉揉她的頭發。
「嗯,晚安。」她听話地閉上眼,嘴角還掛著笑。
雖然貪看她那晶瑩無瑕的美麗臉龐,他也命令自己快點睡,以免一時獸性大起,所有苦心毀于一旦。
寧靜的半山腰,沒有燈紅酒綠,沒有擁擠的人潮,只有兩顆赤誠純淨的心,毫無欲念地彼此信賴,彼此取暖,不可思議得像一則童話……
忙了一天的活動,也喝了不少酒、說了不少話,苗子齊很快便昏昏欲睡。
朦朧中,感覺席寶琳翻了幾次身,似乎睡得不安穩。
他勉強自己睜開眼,發現她眼楮張得大大的,望著天花板發呆。
「床太硬,睡不習慣?」他沙啞問道。
她偏過頭看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有點……不過,已經很累了,等一下就會睡著了。」
「那我說個故事給妳听,妳閉上眼楮听,放輕松,听著听著就會睡著了。」
「嗯。」她轉身面向他,像小時候睡前,期待父親描述他到國外游歷遇到的新奇故事。
「從前從前……有一個王子……」他忍著睡意,用低沈性感的聲音,開始說故事。
「王子到處旅行,一心想娶位真正的公主為妻,旅途上他拜訪很多國家,也見過了很多自稱是公主的人,但是,王子總覺得這些公主都不是他要尋找的對象……」
雖然席寶琳小時候就看過這個「豌豆公主」的童話故事,但是她還是閉上眼,傾听他溫柔迷人的嗓音,從他口中再听見這個故事,感覺很不一樣。
她腦海中有了畫面,這個王子便是他。
「某天,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有一位全身淋得濕透的美麗女孩急急地敲打王子的城堡大門,她自稱是一位公主……」
很快,像被催眠般,她放松了下來,開始涌上睡意,但仍舊努力想听他說故事。
「……王子的母後為了測試這個女孩是不是真正的公主,便在給這女孩睡覺的床上放了一顆豌豆,豌豆上迭了二十層床墊和二十條鵝毛被。隔天一早,皇後問女孩睡得好不好,女孩回答說,她一晚都無法入睡……」
敵不住睡意,席寶琳耳邊只剩他如鵝毛般輕飄飄、斷斷續續的聲音,不久,跌入甜甜的夢鄉里……
「……王子終于找到了一位真正的公主,從此王子與真正的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苗子齊一直將故事說完才發現她早已睡著了。
為她掖掖棉被,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不到一分鐘,他也跟著進入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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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寶琳是被後院里吱吱啾啾的麻雀叫聲給喚醒的。
睜開眼,發現苗子齊不但起床了也早已將棉被折好,整個人慵懶地側靠在棉被上,看著她睡覺。
天一亮,少了黑夜的遮蔽,他那張因精神飽滿而益發俊逸的臉龐,不覺令她突然一陣心悸,下意識地將棉被「咻」地拉起來往臉上一蓋,悶悶地在里頭說︰「早安。」
「呵……早安。」他把她的棉被扯下。「快去尿尿,洗把臉,我們得 車下山了。」
「尿?!你說話怎麼這麼粗魯……」她臉一紅,掀起棉被,骨碌溜下床去。
一晚上沒起床上廁所,他倒是清楚她很急。
是說……既然趕時間,怎麼不叫醒她?
叩!叩!
他在廁所外面敲門,害得她憋著一口氣,不敢方便。
「洗手台旁邊那條毛巾是干淨的。」他喊道。
「知道了!你走遠一點啦!」她脹紅了臉,尖細地叫著。
「哈哈……昨晚不是說不當淑女了,現在倒害羞起來了。」
听見他的笑聲愈走愈遠,她才松了一口氣。
這個人喔,有時體貼得像紳士名流,有時又無禮得像市井流氓。
洗臉時,她不禁回想和他之間奇妙的相處氣氛,也終于明白,為什麼連原本討厭他的小偉,一天不見,便被他收買了。
他有種讓人不知不覺便放松心情,感到親切的特質,什麼人到他眼中,就是朋友,他不做作,不矯飾,想無賴就無賴,體貼的時候,便體貼到人家的心坎里。
用毛巾擦干臉,揉揉夜里喝了太多啤酒,略微浮腫的眼皮,沒想到她竟在陌生的環境里睡得這樣香甜。
離開浴室回到臥房,棉被枕頭都已收拾好。
「妳的行動電話響了好幾次,可能是家里打來的,快去回個電話,我怕他們真的報警找人了。」他爬上通鋪將門窗關上,提醒她。
「好,謝謝……」慘了,隆叔該不會整夜都等著她回去,重點是,她居然睡得像豬,連電話響也沒听見,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她走到前庭,才撥電話回家報平安,果然,隆叔急瘋了。
幣斷電話,回頭,苗子齊已經拉上門準備離開。
「走嘍!」他將她的皮包遞給她,看樣子真的很急。
她也不磨蹭,跟在他後頭上車。
車子往前開了約一百公尺,停在雜貨店前。
「妳等我一下。」
苗子齊去謝謝鄰居大嬸幫他照顧房子,一並將清潔的費用交給對方。
那大嬸送他出來,一對眼楮亮晶晶地盯著坐在車里的席寶琳瞧,一副就是這小兔崽子終于帶女朋友來了的樂和樣。
席寶琳只好低著頭,這時候,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