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才說愛 第8章(2)

「應兒,你啊……」雷拓看著應天愛,嘆了口氣,像是百感交集不知從何說起。

「我啊,我很好。」應天愛接他的話。「這幾年成熟了不少,不過也老了不少。」

「你跟老一點關系也沒有,還是那麼美。」

應天愛听了這話,一雙盈水美眸,瞬間晶燦了起來。

那些原本已將心中石頭放下的朋友,又因為雷拓一席曖昧不明的話頓時如坐針耗。

「我去一下化妝室。」梁夙霏覺得應該給他們一些空間敘敘舊,她坐在那里不僅自己不自在,其他人也明顯處處顧慮著她。

不待雷拓有所回應,她已徑自走開。

梁夙霏在廁所馬桶上坐了許久,腦筋一片空白。

她抗拒去思索任何事,不去設想問題、預設狀況,即使事情的變化可能令她措手不及,她也不要再讓負面情緒佔據她的心房。

雖然現實不能盡如人意,她不想杞人憂天,而是要相信自己有足夠的勇氣與能力面對任何迎面而來的挑戰。

叩、叩——

忽地,有人敲門,梁夙霏才驚覺佔用廁所太久,連忙起身。

「不好意思……」她推開門走出去。

「我還以為你打算住在里面呢!」敲門的是應天愛。

「呵……」梁夙霏干干地笑,也不解釋。「請用。」

她走到洗手台洗手,應天愛也跟過去,靠在一旁,盯著她瞧。

「有事嗎?」

「有。」應天愛勾起笑。「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浪費時間,就有話直說了,如果不中听,請多包涵。」

「請說……」梁夙霏立刻被她的氣勢唬得矮了一截。

應天愛不只美麗而且自信,她有種天生應當被關注、被呵護的驕矜之氣,與一向習慣為人設想、容忍退讓的梁夙霏性格有著天壤之別。

「你應該知道我和雷拓不是因為不愛對方而分手,當初若不是他母親反對我們交往,今天你不可能有機會嫁給他。」

「我知道,謝謝你。」應天愛說得沒錯,如果不是她突然間從雷拓的世界消失,自己根本入不了雷拓的眼,他們之間不會有交集。

「我這次回來,打算和雷拓復合。」應天愛果然一點也不浪費時間。

「嗯……」

「你和他已經離婚,而且,我認識他在你之前,所以,我不是小三,不是破壞別人婚姻的狐狸精,請你千萬不要這麼一廂情願的搞悲情,我對于軟弱無能的女人一點同情心也沒有,不會因為你一哭二鬧三上吊就覺得內疚。」

梁夙霏雖然是被‘逼宮’的角色,但她卻忍不住要對應天愛鮮明直快的個性喝彩。

至少,應天愛不使陰謀詭計,直的來。

「所以,我該怎麼做?」

「我不希望雷拓為難,你也知道他是個負責人的好男人,所以你們離婚後他才會這樣繼續照顧你,如果你明白自己沒有勝算,明白你們不會有結果,那就成全我們,大家都還是可以做朋友,我對自己很有信心,不會要他和你從此斷絕來往。」

「嗯……」梁夙霏的一顆心好沉重,因為,她發現應天愛的每一句話都合情合理,而且極具說服力;她應該自己衡量,如果明知道雷拓會選擇應天愛,那麼就自行退開,別讓他為難……

「我要說的只有這些,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應天愛暗暗觀察著梁夙霏的臉部表情變化,她已一眼看穿梁夙霏的個性——喜歡裝善良、習慣討好人的軟腳蝦。

「沒有……」

「那你先出去吧,我上個廁所。」應天愛離開洗手台,露出勝利的笑容。

「對不起,我想問……」

「你問。」應天愛停下腳步。

「你很愛雷拓嗎?」

「當然,不然我回來做什麼?」

「那過去,這麼多年……你怎麼離得開他?」梁夙霏想知道的是,她該如何做才能從雷拓身旁走開。她試過,但好難,而且,沒有成功過。

「你意思是我騙你?其實我是在外面混不下去才想起雷拓,想吃回頭草?」應天愛無端地惱羞成怒。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梁夙霏被她頃刻間陰暗扭曲的面孔嚇了一跳。

「小妹妹,我猜你大概沒吃過苦,沒見過什麼世面……」應天愛冷靜下來,揶揄道︰「這個世界不是我愛你,你愛我就可以活下來的,什麼愛不愛的,下次別再問這種暴露自己有多幼稚的問題。」

梁夙霏不認同應天愛的說法,愛一個人並不幼稚,而且生活的困頓與人生的歷練,只會讓我們更懂得珍惜擁有的愛,而非磨去愛人的能力。

除了愛自己永遠比愛別人多的人。

但,她一向不善與人爭辯,也不認為一個人的觀念可以輕易扭轉過來,所以,仍由應天愛對她嗤笑。

「我出去了。」梁夙霏覺得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

從化妝室到中庭餐廳的途中,她忽然覺得疲勞,或許是已經十分滿足現在這樣簡單悠閑的生活,天外飛來一筆如此耗心力的‘事件’,她才深刻了解自己是多麼‘與世無爭’。

不爭,便沒有執著,沒有惡念,沒有比較計較,雲淡風輕,來去自如。

況且,感情這事不是‘爭’便爭得來的,其他諸如名聲、地位、權力、奢華,她更是不懂魅力為何,于是不屑一顧。

雷拓的心在他自己的身上,雖然她愛他,卻不能也不會強迫他必須以同等的愛回報她,若他仍愛戀著應天愛,她願意祝福。

‘相愛’是多麼美好的字眼,她擁有過、快樂過,只希望他也快樂。

想通了成天憂心忡忡、忐忑不安並不能解決這些問題,梁夙霏頓時放下了。

「雷拓呢?」當她回到餐廳,發現雷拓不在位子上。

「他公司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回來的時候沒遇見他嗎?」

「沒耶。」梁夙霏坐下。

「他說離開之前要去跟你說一聲,可能剛好錯過。」

「小霏……你還好吧?」一位和她較為親密的女性朋友低聲問道。「阿拓那家伙你也知道的,很難用常理判斷他,更別說控制。」

「剛剛本來不太好。」梁夙霏吐了吐舌頭。「看到阿拓以前的女朋友居然這麼美,不禁想,他的眼光怎麼愈來愈差,呵,不過,世界上漂亮的女人那麼多,總不能因為自己平凡就天天活在沮喪中吧?所以,去了一趟廁所,錘錘牆,心情就平復了。」

「哈哈。」朋友見她還能說笑,想必不是真的在意。「不是我八卦,也不是安慰你,其實小愛這次回來,變了很多。」

「怎麼說?」

「我不喜歡她的眼神,像在打量什麼、計謀什麼。」朋友嘆道︰「以前她單純多了,只要一提到舞蹈,整個眼楮都發亮,充滿熱情,我們都喜歡她。不過,人的眼楮是騙不了人的,心濁了,眼神也就不再清澈。」

「也許她遭遇過我們無法想象的困境……」梁夙霏記起她在廁所那揶揄的口吻,可能吃了不少苦。

「困境,呵……」朋友笑,「我們這票想靠理想吃飯、所謂的藝術家,哪個不是住在困境里?困境不會污染一個人的心靈,只有貪婪才會。」

「是也沒錯……」梁夙霏輕輕地點頭,她明白,明白朋友並非指責而是不舍。

社會像座大染缸沒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至少,我們能選擇染成什麼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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