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的紅玫瑰 第二章

成斕念大學以前經常在牧場度過寒暑假,對于這位東方小嬌客闊別數年後的再次光臨,令牧場上下仿佛過耶誕節般歡欣熱鬧,既黑又壯的廚娘韋恩太太嚷著要把她調皮的東方小泵娘養得肥肥胖胖——對西方人來說成斕實在是太瘦了。

成斕住在牧場的第二個禮拜天,她像過去一個禮拜以來的早起,卻感覺到牧場里每個人都一臉的惶惶不安,仿佛即將有天大的災難要降臨似的。

午餐時,她終于忍不住問︰「怎麼了?」

她想起今天一太早,喬總管的小兒子吉斯慌慌張張地從鎮上回來,似乎帶給大家什麼消息,她猜想跟眼前凝重的氣氛八成月兌不了關系。

「就是個離鄉背井多年的孩子要回來了。」韋恩太太道,然後喝斥餐桌上其他愁眉苦臉的牧場成員,「他又沒有要住在牧場,看看你們一個個像撒旦降臨般的表情!」

吉斯低聲咕噥,「撒旦降臨?其實我覺得這相當接近事實了……」

「誰要回來?」成斕好奇的問。

「不是回這里,」韋恩太太一邊定回廚房查看那鍋馬鈴薯炖肉,一邊以她威震牧場的大嗓門道︰「是離這些臉色鐵青的家伙坐著的地方至少好幾英里外的紅獅山莊。這座牧場就是陳先生年輕時從紅獅山莊前任主人那里接手的,他和前任莊主是好友。」

韋恩太太邊說邊把炖肉端上桌,「我真不知道你們在緊張什麼,那小子以前或許難纏得像惡魔轉世,出去晃了幾年難道就會因此多出十個頭八條手臂嗎?」

「是三頭六臂。」有一半華人血統的吉斯毫不客氣地糾正他的干媽。

「為什麼要三顆頭?五顆六顆或七顆不行嗎?」韋恩太太不滿地咕噥。

「那是中國成語,親愛的干媽。不過我不反對你說他有十顆頭,我相信這些年他變得比三頭六臂更可怕,听說那家伙是因為失手殺死人才去跑船,而且在那之前他吃喝嫖賭無一不做,差點把他家的產業揮霍殆盡。」

「我听到的不是這樣,」韋恩夫婦的佷女凱蒂接著說︰「我听說他買股票、投資買賣和開賭場,賺了許多錢,他跟著船到處旅行,現在則是要回來把紅獅山莊和家族的產業全賣掉,好繼續自由自在地到處旅行。」

「你的消息想必來自于你們那群姊妹無聊的浪漫幻想,他的兩個姊姊不可能同意他賣掉家產。」吉斯帶著諷笑的口吻道。凱蒂反駁,「女生跟女生間的消息永遠比你們男人知道的靈通!事實上我的消息正是來自他的姊姊。」

「不可能。」吉斯還是下信。

「你不相信無所謂,不如咱們來打賭。」

「你們什麼都要爭贏對方,但現在能不能安靜的吃一頓飯?」韋恩太太將最後一道菜放到桌上,阻止了這對青梅竹馬繼續斗嘴。

反倒是成斕被挑起了好奇心,她很快地打听到這位被比喻成撒旦的先生他的生平,以及會嚇哭三歲小孩的種種傳說——

紅獅山莊上任主人是華人與日耳曼人的混血,從華人父親那里繼承了中文姓氏「衛」,他與一名和吉普賽人生活在一起的東方女子生下了一名非婚生子。

沒有人知道那名女子究竟來自何方,她生下了紅獅山莊主人的次子以後就繼續流浪去了,留下不怎麼得父親疼愛、且還在襁褓中的男孩。

衛天堯,實在不太像一個數代前就已在美國落地生根的華人會取的名字,成斕以為至少會有點洋味,或者是直接取英文名字,就像吉斯一樣。

衛天堯曾經是整個紅獅山莊和附近小鎮居民的夢魘,還是男孩子時就放火燒過學校的校長室、把牧場所有的牛綁在一起放火燒它們的尾巴,讓它們瘋狂的逃竄、在父親邀請各方權貴人士舉辦夜宴時,抓了幾十只青蛙和泥鰍偷偷丟到舞池中與飲料里。

其他像是半夜扮鬼嚇人、把羊群趕到鎮上造成交通大混亂……等等,對他來說簡直可以算是極其輕微,而且「可愛」的小惡作劇了。

後來他父親將他送到歐洲念書,才結束了所有人的夢魘。

「卻開啟另一群人的惡夢之門。」凱蒂和成斕在餐後一起在馬廄里幫忙工作。「听說他在歐洲念書時一樣的壞,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在我床上丟了一條有毒的蛇!」

「他怎麼做到的?」成斕奇怪地問。

「我怎麼知道?香媞……就是他二姊,她說她弟弟小時候常和一群吉普賽人混在一起,她曾經以為是他母親要來把他帶走,顯然不是,那些吉普賽人教他一些讓人頭疼的把戲使他更容易惡作劇。」

難道那些吉普賽人教他吹蛇笛不成?成斕有些好笑的想。

「他豈只是撒旦,簡直是野獸!你知道嗎?他九歲的時候,鎮上和整個紅獅山莊就沒有人能抓得到他,有一回陳叔叔使了點詭計把他逮到了,他的蠻力竟然連一個成年人也沒轍,那發狂的樣子真的跟野獸沒兩樣。」

而現在,那頭從十二歲便離開故鄉的野獸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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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場和紅獅山莊之間,分布著數條水勢平緩的小溪,那是一條穿越小鎮的河流的支流,溪邊的景色翠綠且生氣盎然,有時牧場會把牛群趕到這里來。

成斕今日的探險就在溪邊,雖然有車子一類的交通工具,但是在大部分上地保持自然原貌的牧場里,騎馬還是遠比開車方便,來到牧場的第一年她就學會騎馬,這也成了她的興趣之一。

來到溪邊,她把馬拴在樹干上,徒步閑逛。

這里的溪面比起其他地方更寬,而且樹叢茂密,在暑意炎炎的七月像是一處清涼的桃花源。

成斕听到水花潑濺的聲音,好奇心使然,她悄悄靠近聲音的來源。因為她偶爾會在散步時巧遇牛群或野生動物,她知道必須不引起注意地接近它們,才不會把動物嚇跑。

在樹叢的掩護下,成斕發現她听到的聲音不是來自牛或馬,而是人,一個高大魁梧,讓她不由自主地盯著、目不轉楮地瞧著的男人。

首先她奇怪的是,這個男人如何進到牧場里來?早上沒听說有客人,而牧場周圍都有鐵柵欄和高牆,除了某一處……

那男人站在水邊,顯然和她一樣是騎馬來的,因為她看到另一匹比她的小紅馬高壯的黑色駿馬正在一旁喝水,馬背上安著馬鞍。很顯然這個男人應該來自「那個地方」,于是對于這個男人,成斕更加好奇了。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男人的側面,他身下是馬褲與長靴,上衣被他月兌下來丟在一邊,他的短發微卷,因為被水濺濕,在陽光下像黑得泛銀的絲。

從他的側臉可以觀察出他五官立體的線條。雖然有點距離,成斕卻相信他的身高一定常帶給人壓迫感。

男人突然抬起頭,注意到附近有人,成斕完全忘了反應,仍然站在原地,直到他轉身,望見她。

成斕有種偷窺被抓到的緊張與無措,因為她竟然看一個男人看到失神。

男人遲疑了兩秒才朝她走來。

她的心跳瞬間停止,接著以更快的速度猛烈跳動,她移不開眼楮,正接近她的男人仿佛野獸發現獵物般的視線令她快不能呼吸,她強迫自己不要與他危險的目光糾纏,即使不夠近,他的雙眼仍像帶著致命的魔力與令人心驚的氣勢,一旦被那樣的一雙眸子捕捉了視線,就會像入了魔般再也逃不開。

她的注意力轉到他的臉上,那並不是一張俊美的臉,至少與她所認知的俊美有所不同,但卻是一張充滿男性魅力、冷峻如魔鬼的臉,立體的五官融合了西方人的粗獷與東方人的神秘,高挺的鼻子下是性感的厚唇……

成斕發現自己在吞口水,連忙把視線往下移,然後心跳從小鹿亂撞變成萬馬奔騰。

有一回,成斕和一群姊妹淘因為好奇而跑去PUB看猛男表演,老實說那次她還滿失望的,覺得所謂猛男也不過爾爾,不比雜志上或電影里的有看頭。

可是現在……

她發現自己又吞了口口水,要死了,這太丟臉了,她竟然像一樣。

成斕告訴自己,那是因為這男人黑得相當均勻的膚色讓她想到可口的牛女乃巧克力,絕不是因為他高大威猛且比例勻稱、有著結實的胸肌和六塊月復肌,也不是因為他的手臂線條讓她覺得強壯而有力,更不是因為他的肩膀又寬又厚,卻有著窄臀和……她眨了眨眼,很快地避開某個不該看的部位,臉突然爆熱得像剛撈起來的溫泉蛋,她往下看向男人那雙修長且肯定與他身體其他部位一樣肌肉結實的腿。

男人在她面前站定,成斕熱得想沖進溪水里把自己淹死,為了不再盯著他的身體想像他是一塊巧克力,她只好又把視線移回他的臉。

成斕抬起頭瞧他,這男人站在號稱有一百七十公分的她面前,竟然還令她得仰頭看他!

來不及打招呼,猛男先生已經捧住她的臉。

他……他……他想干嘛?成斕無限嬌羞地想。緊張、不安,卻又忍不住悸動與興奮,完全無法抗拒眼前男人那種陽剛、粗獷而危險的魅力,明明她一直是偏好學者型的清雅男子——至少在今天之前她是這麼以為的。

他的眉毛又黑又濃,像兩柄要插入發鬢的刀,他的鼻子凶悍又冷酷,一如那些希臘羅馬神話的雕像般挺直,他的瞳仁是黎明前的夜空那最讓人無肋的深黑色,無論它寫著什麼情緒,都會叫盯著它的人心顫臣服。

成斕完全入魔般地著迷了,卻為著兩人如此親密的貼近,開始興奮地胡思亂想。

不會是夏日的異國艷遇吧?在溪邊遇到威猛型男深情款款地捧著她的臉,接著會不會是天雷勾動地火的激情擁吻?

啊啊!好害羞,好刺激!她一定是在作夢!成斕內心激動得快要休克,但外表只有她紅到也許令眼前男人覺得熱燙的臉泄漏了她澎湃的情緒。

男人開口了,似乎說了一個單字。

「嗄?」她眨眨眼,呈現痴呆狀的她似乎瞥見猛男先生的嘴巴動了動。

他剛剛說的單字好像是B開頭的什麼?成斕只看到他的唇瓣張開,注意力于是又轉向他那像要誘惑每個女人在上頭獻吻的性感嘴唇,用力捏了自己大腿一下,才勉強讓自己不再像個發花痴的女人。

男人從口袋掏出手帕,按住她的鼻翼,接著以低沉醇厚得會讓女性同胞宛如電流竄過心窩的嗓音,以及帶著一股獨特的、口音慵懶的英語道︰「你流鼻血了。」

My——God!

難怪她覺得鼻子癢癢的。

好像有一顆巨大的冰塊從天而降,把成斕壓扁在地上,她強烈的希望上天能把她埋到地心里,讓她別再出來見人。

讓她死了吧!見鬼的鼻血!破壞她成美人完美無缺的形象!

上天造人為什麼要讓鼻子脆弱的會流血呢?鼻血這種東西根本是禍害!是累贅!是大麻煩!

男人見她的臉色瞬息萬變,不禁覺得好笑。

真是個美麗的小東西。他原本以為自己看到了傳說中迷惑人心的妖精,同時嫵媚卻又清純的絕色麗顏,雞蛋一樣光滑的肌膚,還有以東方人來說相當傲人的曼妙身材,他幾乎有股沖動想將她擄走。

她引發他原始而野蠻的。

他終于能夠理解在希臘神話里,那個只因為在野外見到了美麗的波瑟芬妮就對她燃起了佔有欲的地獄之王的渴望,眼前的女孩接著給了他一個難忘的、而且……他搜尋著適當的詞匯,意外地發現自己覺得這小妞的反應相當可愛,令她從神話里的妖精與女神變成真實的小女人。

有「血」有肉的小女人,他幾乎要忍不住大笑出聲。

「頭向後仰。」他的大掌托住她的後腦,以著低沉卻又誘惑的聲音對她道︰「你听得懂英文吧?還是中文?日文?」後面兩句是各自用中日語問的。

「中文和英文。」成斕以英文回他,盡量不去感覺兩人親密地貼近,還有他扶在她後腦上的手有多麼大而厚實。

他點點頭,彎身握住她的手,柔軟的白玉小手在他掌中縴細得讓人心憐,他沒有讓心里激蕩出的柔情表現在臉上,示意她按住手帕。

「壓住,待在這里別動。」他轉身離開,成斕的視線忍不住追著他的背影。

哇!連背肌都那麼性感……察覺自己又色迷迷地盯著人家,成斕擔心鼻血會再次狂噴,連忙把頭仰高。

要死了,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個?

但是又怎樣?成斕不服氣地想,為什麼男人可以對辣妹吹口哨、對流口水,就算沒有表現在臉上也一樣在心里哈得要死,但那些男人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慚愧嗎?會有人覺得不妥嗎?

為什麼她要對這些覺得丟臉?

哼!沒錯,女人也有欣賞猛男的權利!于是成斕又把視線調回陌生猛男身上。

瞧瞧那穩健又自信的步伐,還有包裹在長褲底下的窄臀、充滿男性線條的背肌……驚覺臉蛋又不受控制地發熱,怕會讓鼻血流得更多,她又連忙把頭再往上仰。

不好不好,欣賞歸欣賞,但欣賞到血流如注,代價也太大了。成斕不免哀怨又氣憤的想,都怪天氣太熱了,最近又吃得太營養,害她不能好好的用眼楮吃冰淇淋,簡直扼腕!

男人用水把領巾打濕,回到成斕身邊,移開她壓在鼻子上的手,輕輕在她臉上擦拭,並再次以手掌托住她的後腦為她支撐。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手上溫柔的動作也沒停。

成斕像兩道扇子般的睫毛上下動了動,拿不定該報上中文或英文名字,接著考慮到對方的中文程度也許沒好到能分別她的「斕」與「蘭」或「藍」的不同,只好聲如細蚊、結結巴巴地說出讓她每次提起都忍不住埋怨天才老媽的英文名字——

「Ro……Rose。」

當初辦護照時,老媽說,既然要在國外用,那就直接取蚌英文名字好了,于是英文很破的老媽興奮地替不怎麼熱中的她想了半天,最後是某部當時紅透半邊天的電影給了天才老媽這個靈感,而且不容她抗辯地定了案。

肉絲!肉絲!她有這麼肥嗎?而好友們知道後,一個個都毫不客氣地捧月復大笑地問︰「Jack在哪里?是不是跳船去了?」

男人微笑,嘴角勾起一個讓成斕再次陷入痴迷狀態的弧度。

「你比玫瑰還迷人。」他像調情般手指滑過她的粉頰,「你可以喊我Lion,或者喊我的中文名字『天堯』,衛天堯。」

痴迷的情愫有如被原子彈炸開,成斕倏地睜大眼。

其實她不該這麼吃驚的,畢竟她剛剛不是已經猜到他來自紅獅山莊?

可是來自紅獅山莊,並不等于就是衛天堯啊!一座龐大的山莊可不會只住了主人,雖然她根本無法想像這男人會是管家或園丁之類的身分,他的身材像保鏢,但要找一個能壓過他氣勢的主人恐怕有點困難——打個比方來說,人們會用獵犬看家,但絕不會用獅子或老虎來看家。

衛天堯,眼前這威猛性感到讓她噴鼻血的男人,就是那個讓整座牧場、整個小鎮像惡魔降臨般愁雲慘霧的野獸!

瞥見她驚訝的表情,衛天堯迷人的微笑閃過一絲尖銳痛苦的嘲弄,臉上表情變得陰騖,在她臉上游移的手指轉而握住她的下巴,而托住她後腦的手開始往下移,由她頸後環住她縴細得教人舍不得放開的頸項。

她是那麼的嬌小,像是他一掌就可以捏碎她……

「怎麼?你已經從鎮上听聞我的惡名了嗎?」他肯定眼前這漂亮的小東西並非原來就住在這里,至少是他到歐洲去念書之後才搬來的。

成斕伸舌舌忝過唇瓣,然後咬住下唇,這是她緊張時不由自主的反應,卻引得身前的男人因吞咽口水而喉結滾動,早已存在的像被風撩撥得更野更狂的火,下月復繃緊。

「是有听過,」她老實地回答,「但是我不認識你,所以這名字對我來說僅僅是有听過,就像我也听過許多陌生人的名字那樣。」

她希望這個因為她的反應而看起來像野獸被激怒一般,準備攻擊周遭一切事物的男人能明白她想傳達的善意,他對她而言僅是個陌生人,一個她沒打算做任何評價與批判的陌生人。

但是此刻最讓她困擾的並不是衛天堯的反應如何,而是他那雙手!成斕穩住呼吸,掩飾他的踫觸所帶給她某種難以形容的戰栗,他的手踫觸的地方竄起的熱流與電流蔓延向四肢百骸。

衛天堯臉上嘲諷的表情不變,甚至更加的明顯,他以為她的緊張與顫抖是因為害怕他,就像其他女人一樣地怕他,哪知道事實正好相反。

他將她帶進他的懷抱里,赤果精壯的上身壓上她令男人瘋狂的曲線,聲音帶著她無法理解的壓抑與刻意表現出來的惡意,「你確實該記住他們所說的每一句,他們必定提醒過你,應該和我保持距離。」

成斕覺得心跳快得要令她休克,他男性的氣息令她暈眩,身體發熱,她的肌膚敏感地感受到他的體溫與堅硬,隔著夏衣單薄的阻隔,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肌肉的線條與每一次呼吸的起伏。

「不過現在就算你想逃,也來不及了。」衛天堯冷笑,低下頭,猶如獅子即將撕咬獵物的喉嚨般,毫不溫柔地掠奪了她的吻。

既然人人都當他是魔鬼,那他就得做出魔鬼會有的行為,是吧?他的吻夾雜著一絲報復的遷怒與不滿,卻不覺這也許只是放縱渴望的藉口。

他從來都是粗暴又蠻橫的,但至少在成年之後就知道該停止那些會殃及無辜的惡作劇。然而他對成斕毫無道理的渴望,卻令他在面對成斕「害怕」的反應時變得無法克制自己。

他面對過許多害怕他的女人,習慣以更冷酷的姿態將她們甩在腦後,從未有過任何假借報復的孟浪行為……至少在遇見成斕之前沒有。

暴怒的吻卻沒能持續太久,在嘗到她櫻唇里性感的甜蜜之後,那些尖銳的情緒被她的美好所融化了。

成斕瞪大眼,好幾秒鐘無法思考。

他真的吻了她!她剛剛還在「肖想」的……

排山倒海而來的情愫與讓她無法分心去想其他,與衛天堯的緊緊相貼就已經夠令她混亂了,所有的感官都被他所填滿,就算努力想捉住一個有用的字匯,下一秒卻在他掀起的熱浪中軟爛成一團無意義的申吟。

成斕想要回應他的吻,想要伸手抱住他,這一刻哪還存有道德理智讓她斥責自己的輕浮與隨便?她深陷的漩渦之中,完全是不由自主的。

比起衛天堯的陽剛與強壯,她意識到自己的嬌弱與無助,顫抖的雙手想攀住他的肩膀,卻反而緊緊握拳垂在身側。

良久,連衛天堯也忘我的無法自拔,直到他喘著氣抬起頭,理智重新掌握大局,他望著跟他一樣輕喘不休,顯然仍無法回過神來的成斕,卻見她握拳的手,臉上閃過扭曲的嘲諷,將心里不被他承認的溫柔徹底驅逐。

他應該高興他的冒犯令眼前的小家伙如此害怕,他應該要猙獰而狂妄的大笑,就像他以前常常做的,可是這一刻的他卻做不到。

「你該听他們的,離我遠一點,小東西。」他輕輕地開口,帶著壓抑與警告,陰沉的神色藏起一切情緒,然後頭也不回地——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樣的步伐與迫不及待竟然是因為狼狽——走向他的馬,動作俐落熟練地上了馬背。

直到馬蹄聲遠去,成斕才像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天哪!天哪!

她捧住自己的臉,忍住尖叫的沖動。

罷剛如果不是死命把拳頭握緊,她懷疑自己會把剛見面的陌生男人撲倒!雖然她一直覺得自己要癱成軟泥了,好像全身力氣都被他吸走一樣,可是她真的想這麼做。

而且她好喜歡他的味道……

衛天堯的離去令她好生失望,他大概不曉得他警告的話成斕一句也沒听進去,只掛念著她心里的悵然所失,然後帶著一種她自己也不能明白的恍惚回到牧場,那天她整個下午都心不在焉,像三魂跑了七魄,並不時旁若無人的捧住臉陷入無止境的臉紅害羞。

稍晚時,她在自己房間打開陳叔叔答應借她的筆記型電腦連上網路,然後和掛在線上的小鐵閑聊了起來,她忍不住談起今天的「艷遇」。

小鐵雖然嘴巴毒了點,卻是成斕最常傾吐心事的對象,因為她總有一些令人驚訝的見解,例如有一次成斕問小鐵,為什麼她每次和男友親熱時,還沒進到前戲,就忍不住一腳把男友踢開。

小鐵根據她的感覺與說法,以及對她的了解所做的結論是——

因為成斕的自戀天下無敵,她根本無法忍受與潛意識覺得配不上自己的人有親密行為,受不了自己完美的身體必須「紆尊降貴」!

成斕第一個反應是小鐵胡說八道,然而也沒有更好的說法來解釋她對男友冷淡又挑剔的反應。

今天的她卻反常了,從第一眼見到衛天堯,她就像被雷擊中一樣整個人錯亂了,他對她就像蜂蜜之于熊一樣……成斕實在不想用這樣的比喻,因為她認為這世上沒有一頭熊能有她千分之一的妖嬌美艷,可是她不能否認面對衛天堯時,她幾乎都在克制自己撲上他的沖動,這對一個必須保持矜持的女性來說是相當難以啟齒的,她必須求助好友的意見。

我明白了。鐵口神算鐵半仙在電腦上敲出這幾個字。

請大師開示!成斕半是玩笑,半是期待地回應。

謗據你的癥狀來看,我想你應該是……沒了下文。

接著小鐵換成了手寫狀態,成斕看見另一頭好友正在寫著什麼,只好耐心地等候,直到等了長長的一分鐘,她額冒青筋加臉頰抽搐地看著對話視窗出現鐵半仙用手寫版寫著粗體加花邊大大的兩個字——

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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