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錯姻緣線 第十三章

放下電話,雲白露怔怔地坐到床邊。

「怎麼了,露?」文斌從衛生間走出來,「在想什麼?」

他的心情看來不錯,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文。」她拉他坐在身旁,「剛才文梁打來龜話,說要見我們一面。」

文斌立時愣在那里,「你——你說文梁……他……他打來電話?」

七絕不是說可以解決他嗎?為什麼這個時候他仍然沒有事?

雲白露一征,奇怪地看他。

他的表情不是奇怪,不是驚訝,而是震驚。也許文梁要見他,他會覺得不可能,但是他有必要這麼震驚嗎?他的臉已經蒼白地僵住。

「雖然不是他親自打來,但是舒婧——」

「不是他親自打來?」

「不是,但我听見他對舒婧講話。」

文斌再也坐不住,忽然站起來踱來踱去,「他竟然沒事,他怎麼會沒事?」他喃喃自語。

是七絕在騙他,還是七絕根本奈何不得那個死而復生的人?

「斌?」雲白露擔心地看著他,「你到底怎麼了,你——」

沒等她的話講完,文斌已經迅速地抓起上衣沖了出去。

「斌,你去哪兒?舒婧說要開車來接我們。」

文斌頓時停在門邊,猶豫了一下後,又繼續走出去。

他等不及,他要親自去問問究竟怎麼回事。

他到酒店下面招來一輛出租車,火速地向郊外奔去。

出租車在一間廢棄的工廠外停下,此時天已大黑,天空連顆星也沒有,只一條細得幾乎沒有的月亮散發著微弱的光。

文斌踩著泥濘不平的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陰森的辦公樓。

真搞不明白七絕為什麼選在這麼一個破地方待著,他在心里暗罵,走在這里,他覺得頭皮都發麻。

「文斌。」七絕的聲音沙啞陰沉,在這樣一個陰森冷暗的地方,更顯得詭異。

文斌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走近,他看見七絕的左右各排了幾支白蠟燭,分別排成奇怪的形狀,兩堆蠟燭中間放著一支扎著銀針的草人。

「你來做什麼?」七絕的面容在燭光下顯得極度可怖。

亂蓬蓬粘在一起的長頭發幾乎遮住半張臉,一雙眼楮眯成一條縫,眼仁黑少白多,射出恨恨的、陰沉的目光,臉上坑坑包包,左臉從眼楮到嘴角有一條仿佛被鋸子鋸出的疤。

文斌努力沒有移開視線,「我來是要問你,為什麼那人沒事?他一點兒事也沒有,而且還說要和我見面?」

七絕盯著地上的草人,「不可能,那個人絕不可能平安無事,我的詛咒從來沒有失效過。」

「我今天接到他的電話——不可能?你究竟行不行?」

七絕冷笑,「我行不行,你很快就會知道。」

他猙獰的笑令文斌心頭一驚。

「那……他如果有事,又怎麼會想和我見面?」文斌咳嗽一聲,「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錯?」

「沒有差錯。」七絕低下頭,眼楮盯著蠟燭,燭光在他眼中忽明忽滅。

「可我確實听到他的聲音。」他相信雲白露絕不會听錯文梁的聲音。

七絕一動不動,「除非你听到的是他的鬼魂在講話……」他挑高眼皮盯著一臉茫然的文斌。鬼魂——他是承受不住自殺了?不,中了這種詛咒的人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

難道……「或許有高人在幫他。」七絕陰笑道。

「高人?」文斌听得糊里糊涂。

「有人跟蹤你嗎?」七絕瞥一眼草人,嘴角勾起冷然的笑。

破除詛咒的惟一方法,便是燒掉草人,如果真有高人幫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到他。

一怔,「跟蹤?應該沒有。」他只顧著找他,根本沒留意別的事情。

七絕冷冷瞥他一眼,隔了一會兒,他才開口︰「有人闖入我的結界。」

「什麼人?」

「一個女人。」

「女人?」

就在文斌說話的同時,一聲熟悉的驚叫聲遠遠傳過來。

「啊——文斌!」

「雲白露?」他望向七絕,「她是我的女人,你快讓她進來。」

七絕冷冷地道︰「我不是告訴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個地方嗎?你居然還帶人過來。

「七絕。」文斌說,「我不知道她怎麼來這里,但我希望你不要嚇她。你要的東西我一定會給你。」他繼續道,「你趕快放了她。

「你居然是個情種。」七絕沙啞的笑聲令人听了有種難言的惡心感,「那東西你帶來了嗎?」

「文梁死了,我自然會給你。」文斌直視七絕,「但是如果你不立刻放了她,即使文梁死了,我也不會給你。

一怔,「你忘了我在你身上下了咒?」

文斌盯著他的背,念念有詞地擺出一個手勢。

「好了。

文斌轉身,「謝謝。」他懷疑究竟找他幫忙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最討厭被人威脅。」七絕說,「不過我也最欣賞敢于威脅我的人。」他會讓他付出代價。

望著他,文斌不自覺地退後一步。

這時,雲白露爬上樓梯,急急地跑了上來,文斌回身,連忙上前抱住她。

「你怎麼來這?」他擔心地問。

「我,我怕你出事……跟來的。雲白露在他懷里發抖,「剛才,剛才好像有……」她咽下唾液,「有東西抓著我的腳……我好怕……」

文斌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沒事的,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可是——」他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好一對恩愛的情人!」七絕嘲諷地說,曾經他也有一個美麗的情人,可是她卻在他比法術輸給別人,被折斷雙腿之後離開了他。

女人?!沒有良心的東西!他恨恨地瞪向雲白露,一張丑陋的臉顯得更加恐怖。

雲白露離開文斌的懷抱,望向聲音的來處,誰知不看還好,一看立時嚇暈了過去。

文斌連忙抱住她下墜的身體,看七絕一眼,此時,他的面容更加猙獰。

「靈石?」七絕盯著雲白露頸項上戴著的一塊晶瑩透明的菱形項鏈墜。

「靈石。」他仿佛忘記了距離,伸手便要抓。

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據說魔力無邊的靈石,想了這麼久,盼了這麼久,他終于見到了!如果當初不是文斌的接近使他感覺到一股魔力的能量氣息,他是怎麼也不會答應幫他的,果然,靈石在他這兒!

他的瘋狂使文斌下意識地抱著雲白露退後兩步,「你殺了文梁之後,我自然會給你,你知道,我要它也沒有用。」

七絕直勾勾地盯住靈石,根本沒听進去文斌的話。

驀地,他的眼楮忽然寒光一閃,「又有人闖進了結界。」

「你現在回家等著我。」舒婧對唐博 說。

「我和你一起進去。」他不能讓她一個人進去。

「博 。」舒婧凝視他,「你進去也幫不了我,只會令我增加負擔——我這麼說,你可能會不高興,可是這是實話,對于我們捉鬼的人,任何一個門外漢都幫不上忙,尤其里面的巫師,你根本無法接近他。」停頓一下,「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的話很坦白,也很理智,唐博 深深嘆息,可是他清楚,她是為他好

「博 ……」

唐博 無奈一笑,「我在這里等你。」

深深看他一眼,舒婧快步地走人破舊的工廠。

一進去,她便感覺一股陰冷之氣襲來,驀地,四面八方的鬼魂向她涌來,她有條不紊地取出伏靈袋,打開來,所有鬼魂盡入其中。

太容易了,舒婧反而有些忐忑,能夠施五毒絕咒的人必定法力高深,而今他沒設下如此易攻的結界反而令她捉模不透。

就在她思索之時,她突然覺得腳下一沉,竟像陷入泥沼中一般,眼看要沒入小骯,她才意識到腰間的伏靈袋正拖著自己墜入泥沼。

難怪要她這麼輕易收伏鬼魂,原來設下一個沼澤在等她!

舒婧毅然扯下伏靈袋拋向空中,在它下落時,她用力向下拽,身體借力躍出泥沼。

「厲害的女人。」她感應到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在腦中回蕩。

沒有回應,她望向一間被妖氣籠罩的屋子,那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跨前一步,她立即意識到又進人了一層結界。

轟的一聲,幾乎震聾她的耳朵,緩緩地,從地上裂開處,竄出一只巨大的三頭怪獸,它每個頭都只有一只眼楮,瞳孔是紅色的。

赤火紅瞳。

舒蜻仰頭看它,她在書上曾見過有關它的記載,是守護地獄大門的靈將,力大無窮,會噴火,幾乎沒有弱點。

不過,她的鬼差朋友曾告訴她,赤火紅瞳雖然勇猛,可是卻沒有大腦,非常笨,不會思考。

望著地上裂開的大口,她露出不易察覺的笑。

于是,在赤火紅瞳幾次傷她不到,即將噴血之際,她忽然跳向裂口處,在確定赤火紅瞳緊隨她跳下去之後,她一腳踏石,縱身而上,旋即,她咬破手指,向裂口處畫上封印。

像出現時一樣,赤火紅瞳的消失迅速而突然。

「狡詐的女人。」那個沙啞的聲音又在說。

舒婧依然沒有理會。

之後,她走向辦公樓的路上沒有任何障礙,甚至一個小小的陷阱也投有。

來到銹跡斑斑的鐵門前,她停住腳。

緩緩地,她推開門,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吸進去,凌空將她拋向牆壁,她硬生生用腳抵住牆,跌落在地上。

忍著疼痛,她站起身。

第三個結界,也是最後一個結界。

只要這層過去,就可以取到詛咒的草人,她想。

漸漸地,無邊的黑暗蔓延,舒婧感覺渾身冰冷,仿佛陷入冰窖,淒厲的喊叫聲不絕于耳,還有,油燒開了的那種啪啪聲也充斥著她的頭腦,但是,一切她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感覺到。

鐵鏈拖著地走的聲音突然響起,慢慢向她靠近,可是當她感覺到達她面前時,鐵鏈聲又在她身後響起——它穿過了她的身體?!

她突然產生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

她在地獄!這是地獄里懲罰罪人們的地方,可是她又不在地獄,因為她看不到任何東西,也無力改變或毀滅任何東西——她在一個與地獄場景完全重合的一個不知名的空間!

努力了很多次,她依然沒有辦法離開這里。

她有些累了。

「舒婧。

她听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舒婧。」

是唐博 ,她知道是他,只有他才會如此溫盆地叫她的名字,可是他人呢?為什麼她看不到他?

「不要睡了,醒一醒,快醒一醒。」

她沒有睡,好告訴他,雖然很累,可是她沒有睡。

但為什麼他听不到,他還在叫她不要睡。

「你听得到我講話嗎?或許吧,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沮喪過,一直以來我以為自己可以保護你,呵護你,可是你對我說,我會增加你的負擔——那一刻,我真的非常難過,現在你睡在這里。」

漸漸地,她听不到他的聲音,耳邊傳來更大聲的淒厲的哭喊聲,地獄的聲音掩蓋住了原本唐博 溫柔的聲音。

睡在這里……是的,她被那個巫師用那扇鐵跡斑斑的鐵門給催眠了。

現在,他又想阻隔她與外面的聯系。

舒婧閉上眼楮,沉靜心靈,在心里默默回想那扇門,

然後伸出手,推開它。

睜開眼,眼前赫然是那扇鐵門。

抬頭望望妖氣甚重的三樓——她回來了,她對自己說。

可唐博 呢?

罷才她不是叫他不要進來?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又在她醒了的時候離開?

看看四周,舒婧笑著嘆息。

希望他已經出去了。

七絕完全沒想到舒婧可以走出那個虛有的空間,都是因為那個鬼,他恨恨地皺眉,如果不是他正費心與那個女人在斗法,沒有余力收拾他,他一定打得他魂飛魄散。

七絕再度將注意力轉向靈石,無論怎樣,他都要將它弄到手,「文斌,把靈石交給我,只有擁有靈石我才能擊敗那個女人,而只要擊敗那個女人,文梁就不足掛齒,也死定了!」他沙啞的聲音顯得有些急切。

文斌考慮片刻,「我所中的咒呢?」

「我當然會給你解。」七絕雙眼放光,「快把靈石給我。」

「我怎麼能確定你是真的給我解了,還是騙我的?」七絕為人狠辣,殺人不眨眼,難保他不對他下毒。

「你——」耳听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七絕不禁又急又氣,說實話,他沒有把握贏得了舒婧。而文斌,偏偏又在這時候耍上了心眼。

他雙手猛一撐,身體向後躍上一輛黑漆漆的木制輪椅,按上健,輪椅迅速地向文斌沖去。

文斌一呆,雲白露一下摔到地上,這一震,她反而醒了。

「啊——」再見到七絕,她又大叫一聲,文斌上前,拉著她退後兩步,「不要急,七絕,只要你以巫師之名發誓不傷害我和我的家人,我就給你。」

他知道——他小時听七絕提過,以巫師之名發誓是他們最高的誓言,如果違背,將被雷擊而死,死後,巫師一族也將永遠唾棄他。

「好,我發誓!」七絕射出惡毒的目光。

「怎麼回事?」雲白露抓住文斌的手,問,「究竟發生什麼事?你要給他什麼?」

這時,舒婧推門而大。

「舒婧?」雲白露奇怪地看看文斌,又看看舒婧。

今天是怎麼了,所有人都齊聚在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

「快給我!」七絕幾乎喊破喉嚨。

文斌上前便要扯下雲白露項鏈上的靈石,卻被她下意識地用雙手護住,等她吃驚地一怔,他準備再次動手的時候,舒婧已經來來到他面前,一掌打開他。

七絕盯著舒婧,冷不防地出手搶奪,被她一推,直直推到牆上,他又羞又惱地默念咒語,霎時,舒婧手上纏上一條蛇,待她甩開,才發現是雲白露的手臂。

文斌趁亂扯下雲白露項上的靈石,然後卻又立刻隨手扔給舒靖。

七絕一怔,恨恨地望向他,隨著口中的咒語平推一掌,文斌像斷線的風箏一樣跌到門外的樓梯下。

燭光跟著熄滅。

同一時間,舒靖看到從文斌體內震出的唐博 。

他什麼時候上辦公樓的?!

「博 !」

「文斌!」

兩個女人幾乎同時大喊道。

周遭一片黑暗。

「你會為你做的事付出代價。」舒婧冷冷地道,話音才落,她已喚出地獄之火。

一屋子一片火紅。

瞬間大火撲滿七絕全身,可是直到火勢杳然無蹤,他仍毫發無傷。

「燒掉你的巫師箭,看你以後還怎麼害人!」舒婧轉身,頭也不回地直奔門外。

屋內,只有七絕沙啞恐怖的嘶喊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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