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之風 尾聲

我醒了。

不像那些怪志小說里寫的那樣,需要再遇到什麼事(比如撞到樹把喉嚨里的毒隻果吐出來什麼的)才醒,而是就在很平成的某一天,很平常很平常地睜開了眼楮。

醒來的方式,和以前睡醒的早上並沒有區別。

我坐起來,全身很酸,很軟,很無力。

窗外大雪紛飛,玻璃上有重重的哈氣,幾乎就要看不清楚外面了。

我看看床頭的電子日歷。

2001年一月。

我以為我睡了幾十年,其實卻只有四、五、個月。我笑。

掀開被子,我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剛站起來,又跪倒下去。

連睡了幾個月,雖然大哥也有按醫生說的為我按摩,畢竟我自己沒有動過,肌肉還是有點萎縮了。

我撐著床沿站起,盡力穩住身體,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樓梯口走。

我幾乎是一步一歇地爬下樓梯,等下到了最後一節,我不僅喘得厲害,連身上所穿的睡衣也被汗水濕透了,舉步維艱這句話的意思,我算是清楚地領會到了。

我靠在扶手上休息了片刻,听到書房里傳出一點聲音。是大哥嗎?他在那里嗎?

書房的門虛掩著,我無聲地推開它進去。大哥正在里面,背對著我在書架上找什麼東西。

他瘦了很多,過去可以把他現在所穿這件衣服撐得很滿的寬厚肩背變得單薄,腰身也細了。他翻著書的手還是那麼大,上面卻鼓起了以前完全看不見的條條青筋。為了我,他很少外出,皮膚也變得蒼白,白得透明。

「大哥。」我叫他。

他手上的書啪一聲掉到地上。

「大哥……」

他慢慢地轉過身來,有些深凹的眼楮滿載著不可思議看著我。

「悠……遠……?」他不確定地叫。

「你好憔悴啊,大哥。」

我向他伸出手,可他並沒有如我想象的一般接住我。

「我曾經做過很多次這樣的夢。」他說,「夢見你醒來,和我說話,對我笑。」

「這不是夢啊。」我想對他笑,眼淚卻控制不住地盈滿眼眶。

「可是當我醒來的時候,看著你明明活著,卻永遠不願意睜開的眼楮,一次的失望就比一次的更痛。」

「這真的不是夢啊……」

「如果是夢,求你快點消失吧,再來一次的話,我一定會瘋掉……」

我抬手,一粒粒解開睡衣上的扣子。

「不是夢。如果你過來模模我,你就會知道這絕對不是夢。」

「不是……」

「真的不是夢……」

他夢游般走過來,我拉起他的手。

「你看,這是我的手……這是我的臉……這是你給我的項環……這是我的……」

他猛地抱緊了我。

「你真的醒過來了!悠遠!真的醒過來了!悠遠!悠遠!悠遠!……」

「是,我在這里。」

等待的時間太久,思念的線被拖得很長,理智瞬間就被硬生生地剝月兌掉,只剩下。

他把我放在書房的桌子上,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就強行進入我,我完全沒有感覺到疼痛,且……我從來不知道高潮那麼容易得到,幾乎是他一插入我就到達了頂點。

他好象失去了控制,完全忘記我是剛從睡夢中醒來,他一次又一次地進入,到最後,我連求饒的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

「你真的醒過來了……真像做夢一樣。」

和大哥一起泡在暖暖的熱水里,我全身都放松下來,完全倚靠他,有動也不想動——當然,也沒法動。過于懈怠的肌肉在經過那麼激烈的一番運動之後,集體處于罷工狀態,明天肯定要痛死了。

「的確是像夢一樣,」我說,「只是不知道是在你的夢里,還是在我的夢里。」

「別再說這種可怕的話了!」他緊緊地抱著我,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的唇在我的脖子上留連,尤其是套有項圈的部分,他似乎想將它咬斷,然後連我的脖子一起吃下去。

「我愛你。」我說。

大哥全身的肌肉都變得僵硬,抱著我而在我身上撫摩的手也不動了。

「你說……什麼?」

「從此以後,我都會跟你一起,你做什麼,我都隨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大哥的臉上寫著巨大的「驚愕」二字。

我微笑,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我愛你……你愛不愛我?」

不要在夢中听到的,我要親耳听你說愛我。

「我愛你!我當然愛你!我愛你!悠遠!我愛你!」

「你發誓?」

「你也要發誓的……」

我仰起頭,迎接他將下的吻。

這是我的誓言。

我們的誓言。

*****

龍大的父母自那件事之後就分別外調了,好不容易得到他家的電話,打去了,卻永遠都沒人接。我沒辦法拜訪,只能隔一段時間就去一次龍大的墓前送束鮮花,聊表我對他的歉意。

我去的時候不定,或早上,或晚上,但每次到那里,肯定就能看見兩束玫瑰在龍大的墓碑上,新鮮怒放。

是誰送的?即使不問,我也能猜到。

再和大哥一起回家的時候,我沒有再見到過「銀蕭」,問老媽,她居然問我銀蕭是誰!

是我提醒了她好幾次她才勉強記起來。

「哦!銀蕭啊!他不是很早以前就被送到三院(我們市的精神病院)去了嗎?這麼長時間都沒想起來,的確是應該去看看……奇怪?你不是都忘記……?」

她沒有說下去,可我並不在意。

那些對我雖然仍是傷害,但已不再是一踫就會流血的記憶。我讓大哥帶我去了精神病院,而醫院的人說銀蕭已經失蹤很久了,但是因為記錄上的聯系人都沒有了,所以也無法通知家人

我的心抽痛一下,然後松了一口氣。

是「銀蕭」把他帶走了,那具空殼也沒用了。

螺旋之風離開了我們的地方,經過了它的侵襲的天空顯得特別干淨、純潔。

幸存的人們都從廢墟之中陸續走出來,在這麼湛藍的天氣里,平靜地重建家園——

螺旋之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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