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走大哥,鹽貨的事可一筆勾銷。」
蕭子文約在半年前得得知白翩然以男寵的身份住了在龍騰堡中,當時真如晴天霹靂,叫他不敢置信。
他本來在白翩然經常陪白蘭芳去診療的大夫處布置了人馬,打算等白翩然一出現,就和他相認。
想不到當時白蘭芳的病情甚重,白翩然知道普通大夫不會有用,苦苦思索請出薜神醫的方法,一直沒有離堡。
等不到白翩然出現,他又開始派人潛入龍騰堡中,但是龍騰堡位居險地,又自成一國,試了多次仍然沒有辦法潛入。
蕭子文心中的焦急真是難以形容,他與兄長自幼失散,好不容易有了他的下落,他卻成為了別人的玩物。
想到自己在大難不死之後,被人收養,享盡榮華,自幼為了他負出良多的兄長卻可能在龍騰堡中受盡了凌辱,自然是心痛得難以言喻。
他心中認定了慕容春申是禽獸不如之輩,也不屑與其和平交涉,是故想出了這個方法。
他篤定慕容春申會為了失去鹽貨的龐大賠款,和保全龍騰堡的聲譽,將白翩然安全交到他手上。
此時,他以自信滿滿而孕滿了厭惡的眸光看著慕容春申,心中暗忖︰待我將大哥接了出來,若知道他受了委屈,必要你龍騰堡雞犬不寧!
那知慕容春申冷啍一聲,卻不應話,反而別過頭向身後的李慕成說。「送客!」
「慕容春申!」蕭子文霍地站了起來。「你就不怕我碧海山莊向你追究失貨的損失?」
蕭子文生性高傲,他在背後煽動鹽幫劫鹽,為的就是敗壞龍騰堡的聲譽,以報復慕容春申押玩了他大哥的仇,再高調地將白翩然接走。
慕容春申冷笑著,也站起來,頎長的身軀倏然散發出沉重的氣勢。「離交貨的最後限期尚有一個月,蕭莊主也未免擔心得太早了!」
在查出白翩然下落後,蕭子文就對羞辱了他大哥的慕容春申恨之入骨,這時握緊了拳頭,高聲說。
「好!我就放長雙眼看看一個月之後,龍騰堡如何聲譽盡失!」說罷,即仰起下巴,拂袖而去。
看著蕭子文的身影遠去,慕容春申的神色更形冷峻,劍眉飛聳入雙鬢之間,起的銳利雙目,迸發出如箭的寒光。
「傳書安徽,要賈永慶加緊搜尋,龍騰堡在鄰近的一切資源都給他全權調動。」
慕容春申冷靜地轉動著頭腦,將要李慕成完成的事一件一件地細心交代。「再吩咐下人準備行囊,明天我們就趕去安徽。」
李慕成一一應是,正要轉身去辦,慕容春申又語氣嚴謹地交代了一句。「慕成,剛才的事一個字也不許告訴翩然。」
李慕成擰起了濃眉,雖覺阻了人家兄弟團聚未免過份,但是也不得不點頭。
將事情交代好之後,慕容春申便向堡後走去,一面走,一面在心中盤算著尋回鹽貨,還有蕭子文和白翩然之間的事。無論蕭子文說的是真是假,他和翩然間被阻擱了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些進展,怎可讓他介入。
想來那蕭子文是近幾個月才知道白翩然居于龍騰堡中,布了這一個局,以為他會屈服,讓他帶走白翩然。
慕容春申冷然一笑,如果蕭子文好言相求,說不定他會給他見白翩然一面,但是,既然蕭于文選用了這種強硬的方法,他自然也不會對他客氣了。
而看蕭子文對他滿臉敵意,如果給他與白翩然相認,對他只怕沒有好處。
幕容春申沉思之時,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白翩然所住的小院子,正要推門而入。一名穿著百蝶穿花深衣。滿頭簪花,眉目如畫的女子剛巧從內而出。
她似乎剛剛哭過,眼角猶帶淚光,見到慕容春申時,嬌小的身子驚嚇地震了一下,但立刻又垂下頭,連見禮也沒有便匆匆離去。
慕容春申看著她急步走遠的身影,疑惑地蹙起了劍眉,步入門後,高聲問。「她來做什麼?」
白翩然沒有回答,他正坐在窗前,用梳梳著柔軟的黑發,不知道在想什麼地將幽暗的目光凝聚在窗外的藍天之上。
「翩然?翩然……」慕容春申叫了幾聲,白翩然才回過神來。
看著慕容春申在散落飽滿的額前的墨發烘托之下英挺出色的臉龐,神采飛揚的五官,還有在繡功精巧的藍衣包裹下岸偉矯健的身形,風流倜儻的氣度,不可覺地嘆了一口氣。
「沒什麼,鳳姑娘只是經過而已。」
經過堡中最偏僻的一角?慕容春申自然不信,但也只是隨意地聳肩,沒有說什麼。
她來,大概是為了他要送她走的事。其實不單是她。
他已經決定了要遣散堡中的姬妾,男寵,以後專寵于白翩然一人。
如此一來,定可令白翩然重新信任他,接受他。慕容春申走過去,從後接過木梳。捧起青絲,小心地梳起來。
眼看柔順的絲線在梳理下流露出完美光亮的瓤度,慕容春申更加用心舞動發梳。
居高臨下地看去,見他垂著首,眼簾半欽地看著地,潔白的臉頰上是令人心憐的柔和線條。
放下梳子,從後將他摟了起來,坐了他的座位,讓他坐在自己膝上,兩人的身體相貼得幾乎沒有一絲空隙。
拔起襟上的芍藥花,小心翼翼地插了在蟬鬢之上,含苞待放的芍藥襯上他柳眉風眼,白得似雪的梨花臉上。好不漂亮。
「記不記得,初識的那一天,我亦為你簪花。」
白翩然嘆一口氣,伸手撫著眼角上像徽歲月流逝的幼紋。
「我老了,這花已經不襯我……」
「不!」幕容春申忙不迭地將他摟得更緊,說。「在我心中,你仍然美艷如昔。」
白翩然雪白的臉不可自制地紅了起來,推又推不開他,只得垂下頭,小心地繃緊著身心,避免露出半點柔軟。
慕容春申修長的指頭撫上他柔軟的頰上。留戀不已地輕輕磨蹭,口中不經意地問。
「翩然。你家里有什麼人?」
見慕容春申突然問起他家中的事,白翩然不竟奇怪,抬起頭來。
「問來做什麼?」
「沒!」慕容春申朝他溫柔地笑一笑。「我只是想……應該要好好關心關心心愛的人……」說起來也是慚愧,他竟然從來未關心過白翩然的家人。
那抹笑意又令白翩然羞紅了雙頰,十指緊張地絞緊了衣袖,緩緩地說。「沒什麼親人了……」二娘和她的女兒他是提也不想提起。
「本來還有一個弟弟,只是……生死未卜。」想起不知生死的弟弟,白翩然難過地咬緊了唇。
一听白翩然果然有一個弟弟,慕容春申立刻打醒了精神,銳利的雙目散發出萬丈精光。
「他叫什麼名字?」
「子文……我未改藝名之前姓蕭,他叫蕭子文……」白翩然提起弟弟的姓名,語末不禁沙啞起來。
「別難過……」慕容春申嘆一口氣,抬起他小小的下巴,果然看見艷麗的眼紅了,幾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在眼眶內滾來滾去的,極是惹人愛憐。
盈盈的淚珠彷似枝頭上的果子,引入采擷,慕容春申湊近唇,正要吻去美麗的淚珠,卻被白翩然別過了頭,
「別踫我。」用衣袖匆匆地拭去眼角的濕意,白翩然從慕容春申身上跳了下來,遠遠地逃了開去。
慕容春申驚愕地看著他敏捷的動作,目光落在他咬著粉唇,柔軟而又倔強的臉蛋,無奈地搖搖頭。暗忖︰看來還有得等了……
「唔……」在轔轔的車聲中,白翩然揉著眼,醒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不是早就看慣的景致,方形的頂蓋,雕飾蔓草的小窗,顛簸的車身,都在說明他身在何地。
白翩然驚訝莫明地坐了起來,不安地抓緊了披身上的錦緞。
「醒了嗎?」本來坐在案幾前看羊皮卷的慕容春申一見他睡醒了,立刻就走了過去。
「這兒是……?」抬起滿是疑惑的鳳眼看著慕容春申,對于突如其來的變故,白翩然明顯地模不著頭腦。
「是馬車,我有點事要去安徽,帶你一起去。」慕容春申拿起放在一旁疊得整整齊齊的新衣,邊為他穿上,邊輕聲解釋。
「你……」聞言,白翩然不禁氣昏了,捏著拳頭說。
「我沒有同意!」這是什麼樣的人?可以如此自我,問聞不問就將他帶了上馬車。
仿佛感覺不到白翩然的不滿,慕容春申為他將最後一顆盤鈕扣上,撫著剛毅的下巴,滿意地欣賞起來。
用金絲繡了數十只蝴蝶的高領長袍,女敕綠的絲綢伏貼地顯現出白翩然修長的身段,映襯雪白的肌膚,更覺嬌艷。
慕容春申看了幾眼,又覺不夠完美,又從車上的八寶櫃內取出一只縷金發箍,為他將凌亂的青絲束在頭頂。露小柔美的五官。
白翩然一直咬著唇看著他,終于忍不住伸手拍開他的手,慕容春申輕巧地捉住他,將他接在懷中,輕松自若地笑道。
「乖……待我辦好正事,可以陪你在安徽玩幾天,輕松一下。」其實是因為蕭子文揚言要帶走白翩然,他思前想後。覺得白翩然留在他身邊最是放心,才先斬後奏地在他熟睡時將他帶出來。
「但是……蘭芳……」白翩然蹙著眉,著急地搖搖頭。
「放心!薛神醫會好好照顧他。」
慕容春申一臉鎮定地打消他的憂慮,白翩然听了他的語氣。知道自己反對也沒有用,只有賭氣地咬緊了唇。不發一言。
慕容春申的臉皮之厚絕對出乎白翩然意料之外,只見他從後將白翩然的身子摟得緊緊,讓他的螓首靠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捧著早就準備好的雞粥。小匙小匙地喂他。
白翩然本來沉著臉,咬緊了唇,一口也不吃,但听他柔言軟語地在耳邊哄著,又覺不忍。緩緩地湊近頭,微啟粉唇,小口地吃起來。
那種乖巧柔順的態度,不時由櫻唇中露出的小截粉女敕,一頓早飯下來,將慕容春申的心引得搔癢難當,不時以一些小動作,刻意地踫上他粉女敕的唇上、身上。佔盡便宜。
用過早飯,白翩然正想從他懷中逃開,躲到遠遠的一角去,那知慕容春申卻不願放手,反而將他帶到紫檀木的小案幾前,攤開一卷宣紙,又將筆架上的一枝狼毫放到白翩然掌心。
白翩然俜然地睜大了眼楮,在毛筆和慕容春申臉上來回巡視,慕容春申見他睜圓了眼楮的樣子是少見的可愛,忍不住在他圓潤的鼻尖上親了親,說︰「你不是在學寫字的嗎?我教你。」
「真的?」白翩然的眼楮剎時光亮了,漂亮的鳳眼上濃密的睫扇向上揚了起來,水亮的嗓音中藏著掩飾不到的喜悅。
「當然!」慕容春申笑著點頭。看著白翩然興高采烈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這一著棋下對了。
心中得意之余,又他在臉上落下了幾個蜻蜒點水的吻。
白翩然也顧不得他的親蜜舉動。只是在雀躍地思考著要學什麼字,流連在宣紙上的眼光是充滿了歡欣。
慕容春申也樂于見他高興,便執著他素白的手,一筆一筆地教起來。一路上,馬車顛肇趕路,寫出來的字雖然歪歪斜斜,但是車廂之中卻充滿了和諧的氣氛。
在慕容春申有心討好之下,白翩然艷麗的臉蛋上總掛著淺笑,但是,偶爾在慕容春中轉過頭去時,白翩然欽下眼簾,探手入衣領內,抓緊掛在脖子上的半塊玉蝴蝶,眸子內盈滿了困頓。
跋了幾天路,馬車停了在安徽郊外一棟華麗的別院之前,院門早有安徽總管賈永慶帶領下屬等候。
慕容春申攜著白翩然的手下了馬車。簡單見過禮後,便立刻問起搜索的進度。
約四十多歲,身材矮小,肥頭大耳,雙目有如銅鈐,其貌不揚的賈永慶一听慕容春申問起鹽貨的事,便尷尬地垂下頭。
「說起來慚愧,為了鹽貨的事,安徽的手足打了幾場硬仗,幾乎將參與劫鹽的鹽幫鏟平了,又命人將安徽一帶搜遍,但是鹽貸的下落仍然渺茫。」
慕容春申不介懷地微笑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說︰「你也辛苦了,之前受的傷都好了嗎?」
「謝堡主關心,我的傷都好得七七八八了。」想像中的責備沒有出現,反而被關心身上的小傷,賈永慶受寵若驚地抬起頭,向慕容春申投以感激的目光。片刻後,又擔憂地提起鹽貨的事。
「其實,鹽貨會不會已經被運離了安徽?」
「不會!鹽的數量太多了,沒可能不動聲色地運走,一定還在安徽的某一處。」
此時,眾人已走到書房,慕容春申佇足在牆壁上的豐皮地圖前,仔細觀看,又對身後的賈永慶下令。
「你派人去查清楚南方的碧海山莊的人在安徽聯絡過的人,出入過的地方。」
言猶未休,朗朗星目窺見身側的白翩然打了個呵欠,忙停下威嚴的聲音,湊近他耳邊,輕聲問。
「翩然,累了嗎?」
馬車顛簸,趕了幾天路,白翩然身心早就倦透了,星眸欽地點點頭。「有點累。」
慕容春中見他臉色蒼白,神態疲累,正要陪他到廂房休息,白翩然卻搖搖頭推開他。
「請丫環帶我去便成了。」幕容春申有正事要辦,他實在不想打擾。
梨花臉上的善解人意令慕容春申心都甜了,他也不避諱被人看著,在白翩然的額上親了一口,依然親自攜著他向廂房走去。
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親密,白翩然的臉立時泛起紅暈,羞澀得忘記了推拒,一直隨慕容春申帶路。
在綠蔭環繞下的西廂,雕粱畫棟,極是華麗。白翩然倚在床頭,目送慕容春申回書房。
看著他挺拔的身影離去,疲乏的身體倏然失去了睡意,素白的右手把玩著貼身收藏的玉蝴蝶。
指月復在蝴蝶粗糙的裂痕上,輕輕磨蹭,烏亮的鳳眸之內滿是復雜的光芒。
慕容春申的溫柔令他神傷,時光不可以倒流,難道他和慕容春申之間可以如此輕易地重新開始嗎?
怕悶著了白翩然,慕容春申在百忙中抽出時間。帶著白翩然在別院中四處觀賞。
雖然忙得不可開交,慕容春申仍然顯得神采飛揚,雙眉如劍,朗目似星,戴了鎏金發冠。穿上團花藍袍,腰纏玉腰帶,益發顯得四肢修長,神態英挺。
白翩然穿上粉色的羅衣,用彩帶將青絲束了長辮。如絲綢般光滑的墨發將肌膚映得份外潔白,柳眉風眼,秀靨朱唇明明應該是艷麗嬌媚的容貌。看上去又有幾分淡雅宜人。
兩人一左一右地在回廓中行著,就如一對壁人。
方池水影薄,曲檀鳥聲嬌,白翩然走在仿如一條玉帶的橋上,兩旁動聲的鷗歌傳入耳中,鼻尖嗅到的是清新的花香,放眼所見盡皆園林美景,心情禁不住愉悅起來,連腳步也顯得份外輕松。
郁抑了數天的心結,都被他暫時拋堵腦後,慕容春申見他勾起了唇角,也隨之愉快起來,伸手將他摟著。
「心情好多了吧?過兩天,我再帶你到大街去熱鬧熱鬧。」
白翩然垂首不語,但心中也不免感動,幕容春申整天忙進忙出的,想不到也會留意到他的情緒。
眼角掠過箍在他腰際的鐵臂,白翩然既想推開他的手,又覺得被他摟在懷中的感覺溫暖得令他留戀,而纏繞他多時的矛盾如是,令他在萬縷情絲之間苦苦掙扎不休。
幽幽地嘆一口氣,白翩然選擇了忽視摟在腰上的手臂,隨慕容春申走進備好瓜果,糕點的涼亭之內。
雕飾彩風的紅瓦涼亭,翼然面臨于白石所砌的水榭之上,慕容春申和白翩然各坐石桌左右。
興致極好的慕容春申揮退了幾個侍候的丫環,親自挽起衣袖,為白翩然倒茶,送上削好的瓜果。
看他用比白瓷更潔淨的手指捧著茶杯。湊近杯口,微啟唇辦,秀氣地喝茶的模樣,慕容春申就忍不住寵愛地笑了起來。
白翩然以為他在取笑他,臉頰上立刻就浮起了兩朵紅雲,有點氣惱地問。
「笑什麼?」
慕容春申看他彎起了姣好的柳眉,噘著唇,神態中帶著難得一見的嬌瞠,心中的疼愛立刻就盈滿了胸口。
「翩然……我好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白翩然听了一時怔仲下來,看著他洋溢著深情的眸子,臉上一連掠過好幾個表情,最後才開口說。
「太遲了。」
「翩然,你別再怪我了……」
想不到他會拒絕得如此果斷的幕容春申,先是沮喪地攏起前額的發絲,接著忍不住斑聲說︰「我們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好不容易可以重新開始,為什麼你偏偏要執著于過去?」
白翩然看他神色沉痛,也忍不住激動起來。「你說你愛我,我們重新開始,那其他人要怎麼辦?你有很多姬妾情人,如果你對我是真的,那對她們呢?都是虛情假意嗎?」
尖尖十指抓緊了衣袖,白翩然終于將郁抑在心中多叫的說話發泄地吐了出來,整個人氣力頓失地攤了在椅背上。
「原來是擔心這個嗎?」听了白翩然的怨慰,慕容春申倏然笑了起來,眸子中再次泛起了飛揚的動人神采,抓著白翩然的手,說︰「放心!我說過要將她們全部送走。一個都不會留下來。」
拾起眼,看著他輕松自若的神色,白翩然的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陣可悲。
「你……你知不知道?她們都將心放了在你身上……」
他的聲音顫抖不安,想起上馬車的前一日,鳳姑娘到房里求他不要獨佔慕容春申,別叫幕容春申送她走的可憐模樣,想起自己當年亦嘗過被棄之如敞屣的悲傷。
「……你…怎麼可以……」情傷之下,嗓音一片啞然,甚麼也說不出來。
「那你想我怎樣做?」照白翩然的意思解釋,留她們是花心,不留就是薄情。看著近乎無理取鬧的心愛之人,慕容春申用拇指下停撫著飽滿的額頭,全身都充滿了無力感。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錯的都是你……錯的都是你……」言猶未休,眼角就濃下了幾顆斗大的淚珠,將梨花臉蛋沾得一片濕潤。
淚痕如刀地劃過慕容春申的心口,他心疼得展開雙臂,摟著白翩然的身子,讓他將頭埋在自己寬厚的肩上。
「你……這個負心薄幸的混蛋!你……」將臉蛋埋在他結實的肩膀上,白翩然仍然啞著嗓子,低聲罵了起來,手亦捏成拳頭,在他背上撾打。
「是!是……」慕容春申對他的斥罵和落在身上的拳雨采取放任的態度,反正是不痛不癢。而且……這些怨懟已經在他心中抑郁多時,好應該讓他發泄一下。
白翩然哭鬧了好一會,疲累地停了手,安靜下來,軟綿綿地靠在慕容春申厚實的胸口前低聲啜泣,慕容春申正想說些動听的說話,好好安慰幾句,一個人卻不適時地走了進來。
「堡主!找到了,找到了……」高呼著走進來的李慕成和賈永慶,看兩人匆匆分開,慕容春申又鐵黑著臉看他們,也知自己出現得不合時。
李慕成立刻就不好意思地搔頭,而賈永慶始終較為年長,首先開口說話。
「堡主,我們已經沿著碧海山莊的人出入的線索,找到鹽貨的下落。」
「在哪兒?」查了多時,終于有下落了,慕容春申立時雙眼發亮,連他們煞風景的出理都忘得一乾二淨。
賈永慶忙不迭地抱拳回話。「就在城北龍興寺,有守衛駐守,我已經召集了兄弟,就等堡主下令。」
慕容春申叫了一聲「好!」霍地站了起來,雄姿英發的模樣,猶如一個正要點兵出征的將軍
本來坐在一角拭淚的白翩然,听到他們要去做的事,嚇得心口劇跳起來,抬頭看著慕容春申英挺的臉龐,心中充滿了不詳的預感,慌忙伸出手拉著慕容春申水藍的衣袖。
慕容春申垂下頭看見幾根白皙的指頭映扯著他水藍的衣擺,再落到他寫滿了憂心的梨花臉上。
「放心!」慕容春申拍一拍他的手背,柔聲安撫。
白翩然搖搖頭,更用力地扯著他的衣袖。
「別去!」適才的怨懟剎時煙消雲散,只余憂心害怕,扯著藍袖的手指用力得發白。
寵愛地撫著他緊張得發白的指節,慕容春申的俊臉上拉起了一抹自信的朗笑。「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听出其中的堅定自滿,白翩然不得不松開手,斂下眼簾,濃密的睫扇在雪白的臉上落下柔順的陰影,輕聲說「要小心。」言下仍然是止不住的憂心仲忡。
又輕又細的嗓音傳人耳中,卻成了從未如此動听的仙樂,慕容春申感動得俯,將他摟了入懷,薄唇貼在玉白的耳邊說。
「回來之後,我們再想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炙熱的氣息沿著圓潤的耳珠,女敕滑的左頰,一直落到薄紅的唇辦上。
「想好後,你可別再拒絕我了。」暖昧的嗓音一頓,薄唇便覆了上去,一條靈蛇鑽進嬌女敕的內,狠狠地吮吸香甜的氣息。
醇厚的氣息,狂放激烈的吻令白翩然的頭腦都昏昏沈沈起來,軟綿綿地任他擺布,慕容春申又在他臉上親了幾下,便領著下屬離去了。
白翩然好不容易在炙熱的氣息中回過神來,慕容春申已帶著人遠去了,他在涼亭中踱步多時,仍然無法抑制心中的不安。
真是沒出色!
白翩然暗罵自己一聲,卻始終忍不住擔憂,恨恨地跺一跺腳,雙手拉起袍擺,向別院的大門跑過去。
慕容春申一去,將別院中的人手也帶走了大半,紅木的院門前只余兩個下人拿著掃帚在青石地上打掃。
拉起衣擺,自翩然就那樣托著頭。靜靜地坐在石階上,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前方的大道,期盼可以在第一眼看到慕容春申的歸來。
一直等到天上星河轉動,暮色蒼茫,修長縴細的身形亦未有半分動搖。
院里的丫環看天色漸黑,見他就這樣坐在門前實在不是辦法,再三勸說,白翩然亦戚饑腸轆轆,才決定暫時放棄等待,回房去先用晚膳。
才踏人薰滿蘭香的西廂,變故便之生。
一道黑影在紗帳之後飛掠而出,白翩然倏然一驚「啊!」一只手掩著他的嘴巴,猛地一扯,便將他壓了在床上
「別叫!我不會傷害你。」
黑衣人陌生的安撫聲反而令白翩然加倍驚惶,不斷地動手腳掙扎起來。黑衣人見他神態驚慌,忙拉下蒙臉的黑布,急急道。
「我是子文呀!大哥……你認不認得我?我是子文!」
子文?他是子文?
白翩然的手腳頓時僵硬起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美麗的瞳仁在他黝黑的清俊臉孔,銳利如劍的眉目來回巡視,梨花臉上滿是迷惘之色。
「大哥,這麼多年沒見,你真是不認得我了嗎?大哥——」蕭子文在廂房中久候多時,心中早就滿是焦躁,再看他神情憫然,知道他認不出自己不得沮喪起來。
不過,也不可以怪他,當年白翩然離鄉之時,他也只是一個不及他腰高的孩童而已。
白翩然看他氣急敗壞地叫著大哥,又垂下了眼角難掩沮喪的模樣,突覺心頭一暖,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你……你真是子文?」素白的手顫抖抖地伸了出去,指尖輕輕撫上他凸出的顎骨上。
「是!我是!」將他修長的手指,按在自己臉上緩緩移動,在蕭子文激動的聲音下,白翩然的神情亦突然激越起來。
「子文!你是子文……」在喃喃的嗓音之中,斗大如珠的淚自眼眶滑落臉頰。白翩然抖著手腕,環抱眼前比他要強壯得多的身軀。
「大哥……」蕭子文回以強而有力的擁抱,眼眶亦熱了起來。
「但是,你不是跌了下山崖嗎?怎會……?」白翩然捧著他的臉細細察看,眼神又是心痛又是疑惑。
蕭子文小心地將他從床上扶了起來。「我讓人給救了,他還收了我做義子,教我武功,對我很好。」
白翩然知道他這些年來過得很好,頓時松了一口氣,又問︰「你怎知道我在這兒?」
蕭子文立刻就回答。「找!不停地找。」
蕭子文創立了碧海山莊後,立刻就命人四出尋找自己唯一的親人,在當年的戲班班主口中,得知白翩然去了北方,畫了圖像,一路循線而尋,好不容易才知道他在龍騰堡中。
其中困難,真是不可以輕易道出,只是現在時間緊迫,蕭子文只隨便說了兩句,便攜著白翩然的手向外走去。
「大哥,我先帶你離開,其他慢慢再解釋。」
白翩然一時模不著頭腦,傻默默地反問。「離開?」
「是!我帶你離開幕容春申那一個變態的混蛋。」
慕容春申將白翩然帶來安徽,正合他意,安徽別院的守衛遠不及龍騰堡森嚴,他再利用鹽貨的下落引走了慕容春申和大半的守衛,輕易便帶著部下潛入別院。親自躲入了白翩然房中。
想不到白翩然遲了回房,蕭子文只得匆匆地將他帶走,免得慕容春申趕了回來,另生枝節。
白翩然一听他罵慕容春申是變態的混蛋,便知道他已清楚兩人的關系,又得知他要帶自己離開,臉色立刻青白交加,腳步亦疑滯下來。
「大哥,」蕭子文感到白翩然的身形停頓,停下急促的腳步,回過頭去,險上浮起淡淡的不解。
白翩然隨著聲音抬起頭來,仰望他陌生而又親切的俊臉,心中一片混亂。
慕容春申岸偉的身影,神采飛揚的雙眼,貼在他耳畔吐出的溫柔而又深情的聲音,一一交映于眼前,白翩然倏地一抖,就要從蕭子文掌中將手抽出來。
蕭子文忙不迭地收緊手掌,將他抓緊一點,臉色稍稍沉下。
「大哥!你不是不想走吧?」難道他就甘心被人玩弄嗎?
沉穩厚實的聲音令白翩然渾身一震,拾起鳳眼看一看他銳利如劍的清明雙眼,倏覺慚愧,慌忙地再次垂下頭。
蕭子文立時便覺自己的語氣重了,看他垂著頭,眼簾低飲,肌膚如雪,烏絲如瀑散落削肩,是何等的縴縴柔弱,想起多年來他受的苦頭,心痛地捧著他的臉蛋說。
「大哥,你隨我走吧!讓我照顧你。」
白翩然看他滿臉真誠,又想起自己和慕容春中間糾纏不清的關系,幽幽地嘆一口氣,還來不及回答,門外突然響起了一聲冷哼。
「你想也別想」
隨著聲音的響起,兩道門板突然如紙糊的一樣倒在地上。
聲音一響起,蕭子文已拔出腰間的配劍,劍尖遙遙指著門外塵土翻飛中的挺拔身影。
門外倏然之間燈火通明,響起了沖天的殺戮之聲,十數隨蕭子文而來的黑衣人在遠處持刀劍與守衛拚斗,在人數懸殊的情況下,被團團圍住,正落于下方。
「慕容堡主回來得好快!」蕭子文雙眼骨碌碌地在門外轉了一團,又將心思放了在慕容春申身上。
「哼!如果回來晚了,又怎見得到堂堂的碧海山莊莊主成為鼠竊狗偷!」慕容春申的眼光停在兩人相攜的手人,劍眉下的雙眼差點就要噴出火來,厲喝一聲。
「放開他」
「他是我大哥,要踫要模都是名正言順。」蕭子文將白翩然的右手捉得更緊,言語間滿是嘲諷。
慕容春申悄悄地捏緊了拳頭,抑壓心中的憤怒,轉過頭去看著白翩然,臉上滿是柔情。
「翩然,過來。」
白翩然的眸光在兩人岸偉的身上游幾遍,終是拿不定主意,不知所措地絞緊了指頭。
慕容春申眸光一沉,傷痛的光芒飛掠而過,白翩然適時看見,心頭痛顫,正想不顧一切地跑過去,又想起多年來的委屈心痛,情熱情冷,眸光倏然空茫,回復平靜。
「你……讓我隨他離去吧」與其欲斷難斷,何不揮慧劍,一斬情絲,
「翩然……」慕容春申剎時控制不了地沖前兩步,停在蕭子文高舉的劍尖之前,臉色死白一片。
反觀蕭子文勾起唇角,得意地笑了起來。
「听到我大哥的說話了吧?如果你還算是男人就別再死纏不休。」
尖銳的嘲諷,慕容春申置若罔聞,只是死命地看著白翩然梨花臉上的翦水雙眸。
「為什麼?」
「昔日的痴情在歲月流逝之下早已淡如水,多年來,我早就慣了沒有你的日子……」白翩然用左手撫著掛在身上的半只玉蝴蝶,不敢直視他認真而深邃的眼神,垂下首,才有勇氣繼續說下去。
「而你亦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又何必勉強復合」
慕容春申在心中冷靜地斟酌用語,小心地說服他。「翩然。你別再和我賭氣了。你明明還愛我,我亦如是,+我們之間根本就設問題。」
「我們的感情就好像這一件蝴蝶一樣,只剩下一半,又怎可以重圓!」白翩然突然將玉蝴蝶從身上扯了下來,指月復留戀地輕撫著斷口,輕聲說。
「既已玉碎,又何必留戀!」接著,倏然抬頭,鳳眸一片清澈,將半只玉蝴蝶向慕容春申仍去。慕容春申在忙亂中接著,收在掌心,對他的倔強決絕感到一陣心顫。害怕失去白翩然的感覺,令他不懼跟前森寒劍鋒又向前踏進了一步。
「翩然,我們是相愛的,記不記得我們在一起是何等的快樂?翩然……」
白翩然的雙手輕輕顫抖,拚命地搖著頭,要自己不去听他的聲音。
蕭子文怕他心神動搖,也不多言,右手畫了一個劍花,將慕容春中迫退兩步,刻不容緩地攜著白翩然的手,向外跑去。
慕容春申握著掌中的玉佩,向後退去,白翩然的說話早就令他心亂如麻,再被劍光一映,在房中呆苦木雞地看著掌中的半只玉蝶,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追著兩人跑去。
展開輕功在回庫中追逐,蕭子文帶了不懂武功的白翩然自然逃不過慕容春申的追捕,在後門就被他追上了。
慕容春申那容他帶走白翩然,冷眼一掃門外蕭子文的馬匹,立時騰空向後翻了兩個身位,擋在蕭子文身前。迅速抽出插在腰後的紫金扇,金銀的光芒同時閃過,叮叮當當的鏗鏘聲響起,兩人一言不發便打了起來。
白翩然被推了到一旁看著兩人在狹窄的廂房中打了起來,慌忙高叫。
「別打了!子文……慕容春申……別打!」
他的聲音仿佛成了令兩人戰意更加高昂的叱喝聲,兵器交加得更加激烈。蕭子文的劍在空中畫了半個圓圈,向慕容春申小骯刺去,慕容春申將腰身向後一彎,再扭身側打。
蕭子文回旋步向左避開,劍如風雷疾刺其身後,慕容春申「嚓」地張開紫金扇,在腕上一旋,灑月兌自若地將他的劍鋒拂開。
任蕭子文的攻勢如何猛烈,慕容春申的金扇一開一合,總能瀟灑避開,再行反擊。久攻不下,蕭子文心中焦急,運上了十成功力,借力晴空,利劍當頭便劈。
慕容春申俊朗的臉上勾起一抹冷笑,同時運起最頂尖的內功,衣袍鼓了起來。「啪」的一聲合上紫金扇,扇端在空中變幻三次,兩人間的氣流倏地成了旋渦,扭絞了蕭子文的配劍,紫金扇以一種可怕的節奏向蕭子文的咽喉刺去。
「不,不要!」白翩然眼看生命中最重要的兩人交鋒,本已害怕得無以加復,此時,眼見弟弟身陷險境,忍不住尖叫起來。
他的聲音傳人慕容春申耳中,頓時令他遲疑起來,眼前的是白翩然的弟弟,如果殺傷了他,只怕白翩然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
手心相連,他心中猶豫,紫金扇的去勢亦不禁凝滯,蕭子文身形一閃。立時便自真氣形成的旋渦中跳月兌而出。
此時,慕容春申的眼光落了在白翩然身上,見他臉色蒼白如紙,柳眉下的一雙鳳眸盈滿了淚水,不禁心痛,知道他愛惜弟弟,又何忍要他難過,便起了罷手之心。
可惜,蕭子文卻不知道他的復雜心思,一回過氣來,提起利劍便向前疾刺,一心想將這辱他兄長的壞蛋置之死地。
慕容春申生了罷戰之意,正將紫金扇收回身後,心神都放松下來,促不及防之下,就被他刺中了左肩,蕭子文一擊得手,感到慕容春申競似無心戒備,亦覺勝之不武,劍尖只刺進半寸,便向後撤招,一道血箭由慕容春中身上噴射而出。
「啊啊啊——」白翩然倏然尖叫起來,修長的身子彷如受驚的兔子,不顧一切地向慕容春申跑過去。
青蔥的藕臂正巧在慕容倒地之前將他托著,白翩然單膝跪在地上,驚惶不已地搖晃著滿頭青絲,手掌緊緊按著不斷涌出鮮血的傷口,淚流滿面,通紅的雙眼內滿是驚惶。
蕭子文看到他的反應如此之激烈,伸手去抓他的肩膀。
「大哥。他死不去的……」
「別踫我!」白翩然猛地轉過頭去,喝斥一聲,又重新放了在慕容春申身上。
蕭子文驚覺他濕潤的鳳眼隱藏的怨恨之意,嚇了一跳,又見他不停地哭著。才知道他對慕容春申的感情之深厚,心中不禁難受,靜悄悄地駐足一旁不發一言。
「血……好多血……」白翩然用手按著慕容春申的傷口,眼看他肩上的藍衣染上另一種顏色,嚇得手腳顫抖,淚水流得更急了。
「放心,死不了的。」在失血之下。慕容春申雖然臉色蒼白,但是表情仍然顯得輕松自若。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輕聲說。「不過……翩然,若我死了……你會不會原諒我?」
白翩然淚眼汪汪地看著他瓖在劍眉下的一雙利眼,抖著聲音說。「我原諒你……我什麼都原諒你你不可以死,不可以……」
慕容春申將他的手拉近了唇邊,吻了一下,輕聲說。「我愛你……」語末虛弱無力,競爾失神過去。
白翩然渾身劇震,鳳眼睜得渾圓地看著慕容春申神氣盡失的身軀,連眼淚也凝聚了在死寂的空氣之中。
——三個月後——
黃銅的八足香薰爐中的香煙繞纏滿置檀木家俱的寢房,響起了一陣柔和的斥責聲。
「你怎可以起來,快回床上去。」
一把怨嘆的聲音隨之響起。「翩然,我躺得骨頭都痛了,你讓我起來一會吧!」
「不準!」白翩然豎起了柳眉,跺著腳,伸手扶著他回了床上。
倚在床頭,慕容春申嘆一口氣,說。「翩然,你以前很柔順的……」
白翩然的臉頰不好意思地虹了一紅,紅唇中吐出軟綿綿的嗓音。
「我關心你……」想起早些日子,他臉色蒼白如紙地臥在床上,白翩然就忍不住心中的著緊「我知道,小傻瓜……」慕容春申輕吻他微紅的眼角,知道他對自己的關心緊張,心中暖烘烘的。十分舒服。
「你以後都不可以受傷了」白翩然閉上眼楮,軟軟地靠在他懷中。當日他還以為他死了,害他流了那麼多眼淚。
「當然!」甚容春申點點頭,心中苦笑一下,如果那日他不是一時心軟,又怎會受傷,還因為失血暈倒,真是有夠丟臉的了。
不過,只是一點小受傷,就換得白翩然數個月來的細心照顧,倒也不枉。
慕容春申隔著袍服,模上肩膀結了疤的傷口,偷偷地笑了起來。
莫說是離開龍騰堡的事他再也沒有提過半句,現在,就算是他要出去一會,翩然也不放心。
慕容春申看著白翩然柔滑的發,心中正自得意,蕭子文正巧掀起珠簾走進來,眼角向他不層地掃了一下,便向白翩然說。
「哼!我看他這種人死了比較好。」
白翩然一見他走下進來,立刻從慕容春申胸膛前起來,羞紅著臉叫了一聲。
「子文。」
蕭子文背負雙手,點點頭應了一聲。
「大哥。」接下來便用如劍的冷眼瞪著幕容春申,慕容春申不甘示弱亦回以冷眼。
空氣倏地凝聚,白翩然夾在其中,只得困窘地垂下頭來。幾個月來,這兩人一見面就是如此,總叫他手足無措。
蕭子文知道他的為難,先嘆了一聲,說︰「大哥,我要回山莊了,今日是來辭行的。」
為了白翩然,他留了太長時間了,是時候離開。
「子文」白翩然忙拾起頭來,心中絕對不舍得這個唯一的親人就此離開。
只是清楚他和慕容春申間的關系之差,挽留的說話自然是說不出,但是要隨他離開嗎?
轉臉看著坐在床上的慕容春申,卻是不舍。只得蹙起柳眉,用依依不舍的眸子凝視蕭子文清俊的臉孔。
蕭子文看著他眼中的不舍,心頭亦有千般的放不下,走向前兩步,捉起他雪白的雙手。說︰「大哥,以後你若受了委屈,就來碧海山莊找我,我一有空也會來見你。」
「子文……」白翩然緊緊地擁著他,晶瑩的淚珠就那樣滾下了雪色的臉頰,蕭子文亦感動不已地回抱這個得來不易的兄長。
慕容春申看兩人越來越是難分難舍,站了起來,分開兩人。將白翩然拉了入自己懷中。
「嗚……」白翩然早就哭成淚人,將頭埋在他厚實的胸口前細細抽泣,瑩芒水光將他的衣襟沾濕大片,慕容春申將手指插入濃密的青絲之中,小心掃弄,輕聲安撫。
蕭子文看他一臉情深意重,亦放下了大半的擔心,抱拳一緝,向慕容春申無聲請別,即決然轉身而去。若再看白翩然的淚,他只怕會不舍得離開。
白翩然看著他的身影走遠,十指抓緊了慕容春申的衣襟,不舍難過一時滿溢心頭。
「乖……別哭……遲點,我亦可以帶你去見他。」慕容春申摟著他,柔聲安撫多時,直到白翩然的泣聲漸渺,身子的顫抖亦靜止下來。
姣美的臉蛋就如在雨中被打濕的一朵雪白梨花,惹人心憐。
慕容春申用掌心疼愛地輕輕撫上濕潤的淚痕,探手入衣襟中取出一物。
「翩然,你看。」白翩然應聲看去。只見兩條紅線垂在眼前,各懸著半只蝴蝶。
瞪大了圓潤美麗的鳳跟,又驚又喜地伸出指頭,捧起兩半玉佩,將信將疑地合將起來,竟見兩半白蝴蝶拼成一只,剔透的玉身中央,一條完美無暇的綠線展現眼前。
「你……?」丹鳳眼內再次濕潤起末,白翩然一眨不眨地看著慕容春申,艷麗如花的臉上布滿了說不出的感動。
幕容春申笑了笑,知道自己遍尋美玉,請了巧匠為玉蝴蝶重塑半身的功夫沒有白費了。
「連碎了的玉都可以拼起來,以後別再說我們的愛情不可以重圓了!」
在他極其動听的聲音中。白翩然覺得自己臉龐再次濕了起來,玉蝴蝶的影像在眼中漸漸地模糊起來,沙著嗓音,說︰「這始終……不是當日的那一只……是贗品……」
「是真的」慕容春申搖搖頭,棒著他的險蛋兒說。「當日的我本著的是假情。今日有的是真心……所以,這是真的……」
深情的嗓音令人耳中,隨之貼上唇辦的熾熱,在口中翻騰的濃烈氣息,白翩然整個身子都酥軟了,半睜的迷離鳳眼,在朦朧之中,對上了慕容春申英挺的劍眉下精光炯炯的雙眼,只覺自己的心神被吸入了他閃耀著各種神采的眼楮內,再也逃不開,逃不開……
本來軟弱地垂在身側的手提起,緩緩地回抱他寬闊的後背,心中認命地輕嘆一聲……情絲萬縷,他早已陷了進去,無法逃離,亦只有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