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已去,眾人也皆離開。
師父與師尊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去了,就連那個向來神出鬼沒的花非花也追隨夜帝離開,兩人皆不知去向。
空蕩蕩的大廳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過一般,如果不是那滿目的猩紅,莫燃幾乎以為曾經發生的一切是一場夢。他的師父不是那個曾經名動天下的昊天帝,他喜歡上的那個人更不是當朝受萬民景仰的二帝之一的日帝,之前沒有什麼奪位之爭,也沒有什麼為了前塵過往糾纏不清的七王爺。
但是,一切似夢又不是夢。
莫燃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的屋子,又恍恍惚惚地坐在床沿出神,腦海里一幕又一幕地閃現,適才的經歷,一切是那麼地真實又不真切。
他身子禁不住地顫抖起來,有種莫名的恐懼感,道不出任何原由,就知道似乎曾經也有過那麼悲切與絕望的時候。
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了,一縷黯淡的光照了進來。
抬起頭,看向踏進屋里的那人,那人背著光,看不清全貌,但是他有高大挺拔的身影,和一雙在黯淡光線里也能看見的明亮雙眼。
那一身白衣上黏了點點血跡,他的笑容卻依舊溫柔多情。
眼楮濕潤起來,濕氣不爭氣地涌進眼眶里,莫燃緊緊盯著那疾步靠近的身影,張口,卻只發出沙啞的「啊」聲。
一雙強健的手臂從天而降,以幾乎勒斷骨頭的力量將他死死抱進懷里。
「小莫,別哭,我在這,哪里都不去。」溫潤的聲音仿佛有安撫的作用,帶著潮潮的濕氣在耳邊呢喃。
終于抗拒不了安心的力量,莫燃淚落,下來,回手,同樣死死抱住這副身體,死都不放開。
炙熱的唇貼了上來,封住他到嘴的呼喚,滾燙的舌頭卷了上來,吞下他所有的思緒。
被人整個身體都壓在身下,莫燃沒有身為男人卻被人壓在下面的羞恥感,他卻以最熱烈的一面回應,咬著,啃著,用生疏青澀的方式回吻,舌忝著溢到嘴邊的唾液,舌忝著他微帶不羈的嘴角,吻過他的眉宇,他的眼楮,最後咬上他因為上下滑動的喉結。
「啊!」鳳馭飛發出的申吟,黯淡的光線里,一雙狂野的眼楮布滿想要他的。
撕著,扯著身下人的衣服,鳳馭飛將自己放任給支配,當身下人那光潔且富有彈性的胸膛在視線下的時候,他徹底地瘋狂。咬上那玫瑰色的暈紅,舌忝著,吸著,一雙大手撫弄著,揉捏著,在手下變得發硬。
「嗚……痛……」過于粗暴的動作引來莫燃近乎哀怨的申吟。
鳳馭飛吞咽了一口被灼燒的干澀喉嚨,重新吻上那雙朝思暮想的唇,溫熱的大手用力扯開束腰,探過茂盛柔軟的草叢,一把握住的象征,身下的人抖了一下,驟然睜大了眼楮,狠狠地瞪著他。
「你干什麼?」他那聲音听起來不像是在叱喝,卻像是在邀請。
「模你,小莫,我一直都在幻想著這麼撫模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這麼想著。」鳳馭飛一邊動著手,描繪手中堅挺的形狀,一邊以曖昧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傾訴相思。
「你……啊……痛……你不會……不會輕點!混蛋。」
仰高了脖子,莫燃驚呼出聲,下半身傳來的快感幾乎令他失神,
「小莫,你也模模我,模模我。」鳳馭飛在莫燃的耳邊發出邀請,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傳遞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熱情。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他結實寬闊的胸膛上撫模了一下,便被他身體上滾燙的溫度嚇到,想要抽手的時候,被另外一只大手捉住,那只大手牽引著他的手往下,往下,再往下,觸到一個高溫堅硬到令人難以置信的物體,莫燃是真的被嚇到。
那物體燙得他心驚!也有點小小的期待。
「模模我,握住它。」鳳馭飛在他的耳邊喘息,他沒有強制要求莫燃下一步的動作,他在等他心甘情願。
可惡!模就模,沒什麼好怕的!莫燃看見他眼底的期待與尊重,他有點心疼起他此刻的溫柔。
莫燃紅了一張臉,連脖子和身體都染成一片火紅,閉上眼楮,豁出去一般,先是輕輕地踫了那物體一下,然後索性握住,學著他的動作,笨拙地撫摩起來。
「啊……啊……小莫,好舒服,對,就這樣,用力點。」鳳馭飛發出低低的嘆息。
听著他毫無節制地申吟,莫燃忽然激動起來,連心髒跳得都比飛快無比,他空閑的另外一只手拉下男人的脖子,用力吻了上去。
「小莫,我想要你,給我好不好?」鳳馭飛邊吻邊問。
「……」看著他狂野灼熱的眼神,莫燃只能喘息。
「給我好不好?」撤掉莫燃下半身的遮蔽,分開他結實修長的雙腿,他將柔韌的腰擠進了他的腿間,滾燙的勃發摩擦著莫燃大腿內側的皮膚,引起他一陣戰栗。
「混蛋,這個時候了,還問個屁呀?我說不讓你上,你就不上了嗎?啊啊啊……可惡,你輕點,啊啊……」莫燃紅著臉低吼,卻被那突然頂入的灼熱封住了所有的話,痛楚比想像中來得強烈,那堅硬異常又滾燙異常的物體,一寸一寸地頂進,一寸一寸地燃燒他的身體,一點一點剝奪他的神志。
「你的身體好舒服,小莫。」
「啊……做就做了,還……啊……那麼多話。」
「我喜歡看你為我目眩神迷的樣子,我喜歡听你叫給我听,小莫,叫出來。」
「啊啊啊……」
緩慢地抽了一點出來,忽然壓低了莫燃的身體,猛地貫穿了進去,全部沒入了進去。狂亂地律動著,不斷地,深入更深入,鳳馭飛仿佛要把多年的思念全部灌入身下柔軟又異常柔順的身體。
可以灼傷人的視線,貪婪地流連于身下那張痛苦與快感並存的臉,不停地擺動身體,汗水弄濕了身體,打濕了眼楮,看著結合的地方,那里也被汗水與體液弄得一團模糊,但是,擁有一個人的感覺是那麼地真切,借由相連的部位傳來。
他擁有他了,小莫真的是他的了。
「小莫,我愛你,我愛你。」
「……」
「告訴我,你的感覺。」用力地進入,進得很深,那更加深入的地方滾燙火熱,令人欲罷不能,拼命地擠進去,拼命地感覺所有,拼命地用身體告訴他,他愛他。
「……你……啊啊……你知道的……」禁不住鳳馭飛誘惑般的低沉,禁不住這似乎要將身體貫穿的力量,莫燃抬起長腿將他強而有力的腰圈住,連身體都貼了上去。
這火熱就算要把彼此融化,這火熱就算會令他萬劫不復,他也絕不後悔。
「告訴我。」
被他壓著,連身子都給了他了,媽的,他還裝什麼委屈樣?一個大男人這個時候別扭個什麼勁?不說就是不愛嗎?莫燃紅透了一張臉,氤氳的雙瞳透著火紅火紅的焰火。
「小莫……」
「我喜歡你啦!」哎……算了,如果能讓他覺得開心,讓他說出這麼丟臉的話,也罷了。
「我愛你。」
鳳馭飛低頭在莫燃的眉宇間落下一吻,幸福的感覺卻又帶著淺淺的傷感在心底融化。
如果時間可以停留,我希望永遠停留在此刻。
如果真的可以停留在此刻,我希望可以永遠不用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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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莫燃是在馬車里給顛簸醒的。
一個顛簸震得他全身酸痛難忍,悠悠轉醒,定楮一看,發現自己枕在一個人的腿上,身下是柔軟的墊褥,寬敞的四周盡是奢華的裝飾。
「這是去哪?」莫燃懶得動了,軟軟躺在身後人的腿上。
「回家。「鳳馭飛淺笑,大手輕撫散在腿上的發。
「回哪里的家?」
「我的。」
「你就這麼把我帶走了,師父與師尊他們呢?」
「他們的事情,還是由他們自己解決吧。」鳳馭飛低聲嘆息。
「夜帝呢?」莫燃微蹙一下屆。
「叔那樣執迷不悔,小夜他怕是受不了,事後他就回了皇城。」
「他這又是何苦讓自己煩惱?師父他這輩子認準人怕是改不了了。」
「我們鳳家的人都一個樣子,痴心不悔!叔是這樣,小夜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是嗎?」莫燃目光灼灼,「那你後宮那麼多佳麗,又該如何解釋?」
「嘿嘿,你別用話套我,卿本佳人,朕足矣!」
「你的話騙鬼呀?歷代皇帝哪個不是三千佳麗?」
「誰說的?凡事總會有個例外。我就沒有,從我在天下第一莊見到小莫的那一天起,雖然你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是那個時候我對自己說,天下佳人萬千,但我鳳馭飛只要小莫一人!」他笑容浮現的眼中溢出柔情。
怔怔地躺在他的懷里,莫燃心緒萬千,絲絲感動潛進了心田,他是個男人,卻也不免為他的深情動容。
「小莫,相信我,我不會娶後,更不會納妃,此生擁有你足矣,足矣。」他低下頭,在他的耳邊鄭重起誓,清悅的嗓音里是濃得化不開的情,溫柔的眼中隱隱彌漫著憂傷。
心中一緊,不舍男人的深情,細細品味男人的誓言,莫燃一時沒了聲音。
見他忽然沉默,鳳馭飛明白他在思量兩人之間的事情,他仍是出言打岔︰「還有一段時間才到京平,等到了以後,我帶你出去走走。」
「皇城京平,大聖最繁華的地方。」莫燃感嘆道。
「那是自然,天子腳下豈有不盛的道理!」得意地挑眉。
「那里也是師父出生的地方吧?」時間真的太過突然,師父他竟然是曾經名動天下的昊天帝。不過仔細想來,天下第一的昊天帝,怕也只有擁有絕代風華的師父,才配得上這個名號。」
「是呀。」鳳馭飛笑咪咪地附和。
「不過,你居然也是當今天下被民譽為明君的二帝之一,這個真的是……」莫燃扭頭看他,眼中有明顯的不信。
瞅了他半晌,莫燃還是搖頭,嘴里嘀咕︰「師父風華絕代,你弟弟也長得俊美無雙,他們兩個眉宇之間倒是有幾分相似,偏偏你怎麼與他們一點都沒相像的地方呢?
「相傳當年的鳳正王與他的王妃一個俊美,一個美麗,看夜帝,此言不假,看你,這好像就有點……嘿嘿……」
「母妃生我兄弟之前曾經被人下毒,是叔費勁了心血才算保住我們母子平安。但是余毒無法全部清除,無奈之下,只好做了選擇,將余毒逼進其中一個孩子的血脈里,保全另外一個皇子。
「我命大福大,原本叔說那個孩子會留有殘疾,老天垂憐,我生下之後沒有任何問題,健健康康,唯獨相貌與小夜有很大的差異,沒他那般俊美漂亮。
「加上余毒在我身體里面殘留的時候久了,久而久之,身體產生了抗毒性,一般的毒藥對我均是無效,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鳳馭飛爽朗地大笑,清亮的眼楮炯炯生輝,莫燃覺得此刻的他就算沒有夜帝那麼俊美,卻也是器宇軒昂的好男人。
這個男人是他的!他的臉紅了起來。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有人拉開簾子,恭敬問道︰「日帝,前面就是鄒央的一個小鎮,您是先休息一下,下來用膳?」
「小莫你早飯沒吃,現下肯定餓了,先吃點東西吧?」鳳馭飛卻問莫燃。
「我是餓了。」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咦?你等等。」莫燃盯著那人,覺得好生眼熟。
「莫公子有何吩咐?」那人回身問。
「你很眼熟。」
「啊?這,屬下與莫公子素昧平生,莫公子怕是認錯人了。」冷汗從額頭冒了出來。
「哦?你是說我的眼楮有問題?」莫燃「嚶」的一聲坐起來。
「屬下不敢。」那人汗流浹背。
「酒樓里我丟了五十兩文銀,給我還回來。」莫燃伸手,給氣得不輕,「還是說這錢我要向你的主子討回來?」
「這……」那人邊抹冷汗邊去偷瞄鳳馭飛。
「你下去吧。」鳳馭飛擺擺手,道。
「好你個鳳馭飛,我在雨前樓里的時候,那錢原來是你的屬下給模了過去?」
「別氣,別氣!呵呵,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然我哪里來的機會與你說話?」鳳馭飛嬉皮笑臉想要打混過去。
「你還有多少事情瞞我?」莫燃怒目圓睜。
「沒什麼了。」
「胡扯。」
「也就是讓大內侍衛周雲將你的錢順手牽羊,然後一路上纏著你一起去見叔,然後就沒了。」
「沒了?」
「呃,這個,還有一點點,就一點點!一路追殺的人第一批其實是花非花的人假扮的,目的是為了讓你認為他們要找的人是你,然後我受你牽累,這樣你一不會對我的身份起疑,誓死保護我的生命;二不會懷疑一路追殺的人的動機,鳳驚鳴更不會對我有所懷疑。」
「還有呢?」莫燃眉毛擰成川。
「小時怕你跑了,央求叔和師尊什麼武功都可以教你,唯獨輕功別教得太好,萬一你跑了,我還追得回來。」鳳馭飛老實交代。
「然後呢?」莫燃青筋暴跳!
「沒有然後了。」鳳馭飛死命撇清。
「真的沒了?」打死他,他都不信,這個狡猾的狐狸。
「真的沒了。」有也不告訴你!笑臉如花,狼吻下去。
「你……嗚嗚……」
「好了,好了,我錯了,別動。」
「你……啊……啊……亂模什麼?」莫燃一聲吼。
「看你精神很好的樣子,午飯遲點吃也沒問題了。」
「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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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皇城一轉眼已經月余,莫燃的日子過得悠閑卻不覺得寂寞。鳳馭飛每天都很忙,忙國家大事,忙民生,忙邊疆護國,但是他每天都會抽大半的時間陪在莫燃的身邊。
莫燃一直覺得奇怪,皇帝自古以來便是操勞的命,哪那麼多時間陪人?就算是再喜歡的人,但是一天大半的時間都留在自己身邊,這似乎說不過去?
他每每來的時候都疾走如風,仿佛要爭奪流走的時辰,見著他的時候也不管有多少人跟著看著,總是一把將他緊緊抱住,隨心所欲地想干嘛就干嘛。
他也不是不喜歡他如此隨心意地去做某件事情,但是總覺得怪怪的,尤其當他被抱在懷里的時候,過大的力氣像要把他揉碎才罷手。
那前所未有的強烈佔有欲令莫染在幸福里產生了恐懼感,因為這幸福太過熾熱,熾熱到有些不真實,尤其當他被貫穿的時候,鳳馭飛總是在他耳鬢廝磨,不斷重復「我愛你」三個字,直到他昏迷也不停止。
最近幾日,他更是變本加厲,一下了早朝,就早早地回來,一刻不停地守在他身邊,仿佛要把之前錯失的時間補回,或者是想把以後還沒來到的時間先用完?
莫燃心悸得厲害!甩甩頭,停止胡思亂想,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陽,接近正午了,奇怪的是,今天他居然到這個時候還沒回來?想也不想,決定出門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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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燃繞過一條長廊,遠遠地看見兩個宮女在說話,他是練武之人,本就走路輕,兩個宮女沒有發現他,只顧說她們的話,他本沒有竊听別人說話的習慣,準備走過去就算,忽然听見兩人口中提到「日帝……妃子……」,他停了下來。
不知為何他側身而立,將自己藏于陰影之下,仔細傾听。
那小爆女們還準備議論,卻有一人從對面的拐角處走了過來,那兩位宮女一見來人,連忙下跪︰「夜帝。」
「都走吧。」鳳熙夜揮揮道。
兩位宮女應身低頭離開。
鳳熙夜看向莫燃躲藏的地方,微微一笑,流光異彩的眼楮顯得分外漂亮。
知道躲不過去,莫燃慢騰騰地走了過去。
鳳熙夜淺笑︰「嫂子,這是要去哪里?」
這聲「嫂子」叫得突然,「轟」地一下,莫燃只覺得連腦袋都熱起來,他吶吶地怔在原地,滿臉通紅不知該作何反應。
「哈哈哈哈……」戲謔浮現在雙瞳里,鳳熙夜一陣大笑,不等他答話轉身離開。
莫燃看著他大笑離開的背影,恨恨地咬牙。轉身要走,忽然覺得不對,皺了一下眉頭,回頭看那遠去的背影。
鳳熙夜分明有意岔開話題!他來皇宮也有月余,就算與鳳熙夜遠遠相望,他也是點個頭算是招呼,然後就走人,他知道身為夜帝,他有忙不完的國事,今天意外相遇……
不,也許不是意外遇見,夜帝也是一代高手,他很可能早就察覺他的所在,所以他刻意停下來,有意與他說上兩句,他分明是想轉移自個兒的注意力!
那兩個宮女在說什麼?有必要勞駕夜帝出面阻攔,不能讓他知道嗎?剛才沒來得及細听,只隱約听見「日帝……妃子」什麼的,難道這件事情與鳳馭飛有關?所以不能讓他知道?莫燃暗自思忖。
越想越覺得蹊蹺,他飛身上了屋檐,快步如飛,直奔御書房的方向。他知道,如果此刻鳳馭飛不歸,便是在那,他覺得有必要問清楚。
見他走遠,鳳熙夜從暗處走了出來,盯著急急如飛的身影,一雙璀璨的瞳仁黯淡了下來,既復雜又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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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過一道紅磚高牆,前面就是御書房,向下看去,有幾個大臣懷抱精致的畫軸向內走去。盯著那些畫軸,莫燃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那些進出的大臣們很是忙碌的樣子,沒人注意到幾丈高牆之上佇足觀望的他。
輕盈地跳了下來,踏風而至,他知道他本不該偷听里面的談話,但是……心中有種揮之不去的不好的感覺。
屏息,他側耳傾听,御書房內傳來清晰的交談聲。
「陛下,此畫中人乃尚書李大人的千金,今年年方十四,溫柔賢淑,相貌端莊,乖巧可人。陛下,請看。」
「嗯。」熟悉的聲音悠揚好听,帶著股懶懶的韻味,那人用他慣有的沉穩聲音應了一聲。
「陛下,這位是左將軍的小女兒,今年剛滿十六,她從小與其父學騎馬,學射箭,對兵書也頗有研究,巾幗不讓須眉。難能可貴的是此文不僅善武,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加上花容月貌,惹人憐愛。」
「朕,略有耳聞。」
「陛下,請再看此女,她是文閻大學士潘大人的孫女,膚白勝雪,容貌更是天下無雙,有大聖第一美女之稱。」
「嗯。」
「陛下,這十八位精挑細選的女子中可有中意的人?或者陛下心中有其他的貴妃人選?」
他要選妃?他要與其他的女子結發共枕?
晴天霹靂,如驚雷在頭頂炸開,一陣頭暈目眩,莫燃幾乎無法站穩,極度震驚,呆立當場。
「嗯……」那人沉吟半晌。
心狂跳,血沸騰,他屏息靜听,他在心底吶喊,不要同意!否決掉!不要同意!他希望听見心愛的那人堅決與干脆的否定。
「朕今年二十七了,皇爺爺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已有六個皇子了,古人尚且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朕這點倒是做得不好!既然如此,那就有勞三位愛卿了。」
「謹尊聖旨。」
「啊!」一陣劇烈的痛楚襲上胸口,痛得莫燃一時無法控制,申吟出聲。
驚聞御書房外有人,鳳馭飛出聲問︰「誰?」
良久未見人出來,鳳馭飛陡然一驚,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縱身越出門外。
門外有一人靜靜而立,他的手緊緊抓著胸襟,想要阻止難以想象的痛苦在胸口蔓延。見有人出來,他緩緩抬起頭來。
他的眼楮很黯淡很悲傷,幽深的黑色仿佛要溢出來一般,風揚起他的衣袂,弄亂了他的發,他一直都很堅強,此刻的他卻像風中翩然的落葉,無根,也無處可去。
「你要娶妻?」他動了一下蒼白的嘴唇,呆呆地,吶吶地,淡淡地問。
「你听見了?」鳳馭飛輕輕問,那聲幾乎輕不可聞。
「你要娶妻?」他重復問題。
「只是納妃。」他解釋。
「什麼時候決定的事?」
「半年前。」頓了一下,他據實道。
「那已經很久了……」早在自己愛上他之前,早在他們相愛以前,原來他說了謊,原來他上了當。
「……只是納妃……」鳳馭飛再度解釋,他的臉上看不出焦急,只有一片異乎尋常的冷靜。
「這有什麼不同?娶妻也好,納妃也罷,結果不都是你要娶個女人回來,你要和她同床共枕,你要陪她說話,你要抱她,你要寵幸她,剩下的時間你都要給她!」莫燃勃然大怒,聲聲震天,他用盡全力嘶吼,道出他所有的委屈與失望。「那我呢?我算什麼?日帝的男寵?舊愛?「
「我愛你,小莫。」他看見他清澈漂亮的眼底不斷涌出霧水與怒火,水與火的相撞之後,是無盡的悲傷。他看見他受傷的心流淌著血液,他更加心如刀割!
「一切已成定局?」風吹落了他臉龐上的水珠,留下潮濕的涼意,滲透進了心。
「……」鳳馭飛無語。
所以他當他是默認。
一切已成事實。
「可笑,實在是可笑!不會娶後,不會納妃,承諾只有短短月余,便煙消雲散。日帝果然是天下人的帝,草民莫燃萬不敢獨佔。哈哈哈哈哈哈哈……」仰天長笑,自嘲的笑聲沖入雲霄,落下滿地悲戚。
「小莫,別這樣。」他的聲音無奈又悲涼,他的身體在細細地顫抖,似乎在壓抑洶涌澎湃的痛苦暗潮。
「你愛我嗎?」莫燃第一次這麼問。
「我愛你。」鳳馭飛沒有絲毫的猶豫給出肯定的回答。
「你撒謊!」他不信,破掉的心無法相信任何人。
「沒有。」
「說……說你不愛我了。」說出來,讓他死了這條心。
「我愛你,小莫!」
「是嗎?」他反問,風輕雲淡的樣子好像隨時會消失,仰頭看天,浩瀚天宇碧藍如洗,仿佛連心也一並洗了,只留下茫然一片。
然後他決然轉身。
「小莫!」意識到他欲離去的意圖,鳳馭飛大叫一聲。
莫燃佇足,背對他,連多看他一眼也不願意。
回應他背影的是沉默無聲。
一個縱身上了高牆,高牆之外是一片廣闊無垠的天際,天字之下,莫燃迎風而立,顯得無助與彷徨。
「莫!我愛你!」
鳳馭飛聲嘶力竭一吼,用盡一生的力氣!換來背影微微一顫,幾個起落,瘦弱顫抖的身影消失在模糊的視線里,消失在那片無垠天際。
午後的陽光明媚又溫柔,軟軟地灑在身上,他怔怔佇立空曠的御書房前,目不轉楮地凝視那個背影遠去的方向,壓抑許久的痛楚沖破內力的束縛,猛烈無情地在體內肆意,胸口一陣氣血翻滾,張口,一大口猩紅噴了出來,仰面倒了下來。
「陛下!陛下?傳御醫,快傳御醫!」
「陛下!陛下!」
上面是清澈的一片天,不如小莫的眼楮明亮清冽,他高興的時候眼楮會彎彎的,怒的時候眼楮會冒火,傷心的時候眼楮會濕濕的。
他剛才哭了,他一定很傷心很傷心……
鳳馭飛微微動了一下唇,又是一大口腥濃涌了出來,染紅了慘白的嘴唇,染紅了疼痛的心。青色的眼簾微動了一下,似乎很疲倦,努力想要睜開眼楮,卻跌進一片深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