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兒 第五章

到達這個南方國度的第五天是一個下著小雨的天氣。

鳳羽是在小小的雨滴敲打窗戶的時候蘇醒過來的,六月的空氣即使下了雨也是悶熱的,帶著水氣的感覺反而沒有平日干爽的炎熱來的舒服。

鳳羽迷迷糊糊的在床上坐起來,把包著自己身體的被子卷起來裹在身上,暴露在外的肌膚感覺到空氣里浮動的水分粘膩的依附上來,和著身體里沉重的夜氣,讓剛剛蘇醒的身體覺得被疲倦籠罩起來。

扒扒柔順的黑色發絲,鳳羽甩甩縴細的頸子,看著窗外一片被小雨潤澤的朦朧田地。

雨很小,細細的一串一串打下來,在透明的玻璃上留下縴細的痕跡,外面的天空是那種看起來很舒服的灰色,帶著些藍灰味道的雲一朵一朵的在天際浮蕩著,而窗邊幾棵搖曳著的樹則被雨水徹底的滋潤,每一片綠色的葉片都優雅的舒展開來,顯得清新的生機勃勃。

下雨了——看了好一會,鳳羽才明白發生了什麼,當他徹底清醒的時候立刻高興的把被子一掀,赤著腳咚咯咚咚的跑下樓!

跑到樓梯轉角的地方,聶藍正好托著裝了早餐的盤子打算上去,看到他只穿著背心短褲就跑下來,聶藍無奈的笑了下,「趕緊到客廳里去把拖鞋穿上。」

痹巧的答應,鳳羽跑到樓下換上鞋子,看著聶藍又把食物端下來。

小口的喝著加了蜂蜜的牛女乃,風羽笑的天真無邪,「姐夫。我獸去照顧門口花圃里的花。」他用筷子戳著面前的雞蛋派。

「記得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就好,我會一直在客廳里看書,發生什麼了立刻就叫我,不要到馬路上去。」聶藍簡短的吩咐——他和鳳羽不一樣,他討厭下雨,如果今天沒有下雨的話他就會陪鳳羽一起出去,但是一旦下雨就連鳳凰也支使不動他了。

「好!」用力的點頭,三兩下把面前的食物吃光,鳳羽把放在門後的園藝工具拿起來就跳出去。

「雨衣!」聶藍追在他後面,把雨衣丟到他的小腦袋上。

×××

外面的空氣非常的好。

雨中的空氣本來就清新,下了一夜的雨溫和的洗刷掉空氣里的渣滓和灰塵,清新而柔和,帶著大團的水氣黏附在人的身體上。

因為雨水的關系,泥土很潮濕,鳳羽穿著雨衣,小心的越過花圃的欄桿,踩在松軟的泥土上,印下小小的腳印。

外面並不冷,反而因為下雨的關系而很涼爽,鳳羽拿著花鏟小心的培著花根部的泥土,被幾絲調皮雨水打濕的容顏上浮動著一種欣喜的神色。

他從小就喜歡植物,因為植物能听懂他的話,植物不會嘲笑他,植物也不會欺負他,只有植物可以給他同樣的回報——他對植物好,植物就會開出美麗的花朵——他很怕人,除了自己的親人之外他幾乎懼怕所有的人,這種根深蒂固的恐懼大概來自于不斷被嘲笑的結果,可是植物就不一樣,他心情不好難過的時候只要看看那美麗的顏色就好了……

小心的扶正一株開著嬌艷花朵的常夏花,鳳羽在雨地里捧著自己的臉頰笑了,天真的像是小孩子。

而遠處坐在車子里看著他的男人則微微的勾起了形狀優美的唇角。

這麼看去,鳳羽非但看不出半點智力有問題,看上去反而有一種精靈一般的透明感覺——耿長生溫和的微笑,指尖輕輕的彈動,一絲煙灰落到了煙灰缸里,微微的有一絲紫色的煙霧。

鳳羽無疑很對他的胃口,鳳羽身上那種帶著青澀味道的無垢在現今的社會太少太少,少到他第一次看到鳳羽的時候居然小小的驚艷了一下。和鳳凰那種絲毫不為任何人所控制的高傲不同,鳳羽是單純的潔淨一這個潔淨的孩子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牽制住鳳凰沖天翅膀的存在——

得到了鳳羽就等于拔掉鳳凰翅膀上的羽毛,這個認知讓耿長生覺得有一種由衷的愉快,他可以通過一件讓自己快樂的事情去讓鳳凰難過,實在很有成就感。

看到鳳羽就覺得心情大好,耿長生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司機看到老大下車,立刻舉傘在他身邊跟著,耿長生卻搖搖頭,讓他在車里等自己。

慢慢的走過去,耿長生隔著柵欄看著雨水中翻土翻的很快樂的鳳羽,耿長生笑了起來,他把手插在口袋里,毫不在意自己一身昂貴的西裝在雨水中被微微的浸透。

他不說話,只是用一雙黑色的眼楮看著低著小腦袋瓜快樂的把自己一身弄上泥巴的鳳羽。

不知道過了多久,想是感覺到什麼一樣,鳳羽錯愕的抬頭,看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面前。

「耿先生!」他有些驚喜的開口,隨即向後望望,小心的掩住了嘴唇——聶藍沒有听到吧?

踮高腳,他站在花壇的邊緣努力讓自己的臉高過柵欄,讓耿長生可以看到。耿長生笑著看他沾染上泥巴的白皙容顏——

無論任何時候看他他都是這麼無垢而純淨啊……

在心里感嘆一下,耿長生感覺到一個什麼涼涼的東西在他臉上踫了一下,他趕緊收回心神卻看到鳳羽擔憂的眼神。

「很冷吧?」鳳羽說道,收回去踫他臉頰的手,大大的黑色眼楮閃爍著和雨水一樣迷蒙的神采。

他笨手笨腳的把身上的雨衣月兌下來,在月兌的過程中還保持著努力向上的姿勢,讓人看了就為他捏一把冷汗。

雹長生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他,只是看著他把雨衣披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上面有淡淡的泥土味道和淡淡的體溫,以及淡淡的蘭花香氣。

鳳羽羞怯的搓著雙手笑了起來,「這樣就不會濕透了……」

鳳羽柔和的聲音和那純真的笑容帶著一種奇妙的效力印在了他的腦海中,仿佛是被無形的針刺透的奇妙感覺蔓延在身體之中。帶著一絲不知名感情的疼在看到鳳羽笑容的瞬間蔓延開來——他在關心自己,完全沒有期望什麼回報的關心自己。

第一次被人這麼對待,耿長生覺得這種感覺新鮮而奇妙,還不錯!

「……那你呢?」耿長生在一片煙水中微微的扯出一絲笑容,說不清里面有什麼情緒,純屬男性的魅力讓鳳羽看了不禁心兒跳跳。「……會著涼哦。」

「我再去拿!」鳳羽這麼說著,剛要轉身跳下花壇卻被柵欄外的耿長生一把抓住了手臂——

「不需要。」耿長生淡淡的說,他把肩膀上的雨衣放到了鳳羽的頭上,透明的綠色塑膠柔軟的垂落到他單薄的肩頭,然後在鳳羽詫異的瞬間傾身,耿長生把他往面前一拉,在鳳羽失重的瞬間一把扣住他的腰,讓他整個人隔著一層柵欄倒在自己懷里——

溫暖——和他想像的一樣溫暖,似乎能讓他的心靈完全融化的溫暖。

鳳羽的雙腳離開了花壇,唯一支撐他全部體重的就只有耿長生緊緊抱住他的手臂,兩個人之間是被雨水浸透的冰冷鋼鐵,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金屬熨貼著兩個人在雨水中顯得高溫的肌膚,一絲一絲從菲薄的衣物之間滲透進去,蕩漾到靈魂的深處。

小小的申吟從鳳羽紼色的嘴唇中流淌出來,雨衣籠罩在他的頭頂附近,耿長生近乎狂烈的啃咬著他的嘴唇,長驅直人的輾轉吸取內里的甘甜。

太過濃烈的親吻讓鳳羽幾乎支撐不住,他苦悶的搖著頭,黑色的柔軟發絲上微微的覆蓋了一層水氣,在還下著小雨的空氣里微妙的閃爍著光澤,一絲帶著隱約感覺的黑色微微的在水光里折射著。

有極細的水珠從鳳羽縴細的發絲上流淌下來,滴落在耿長生的手上,帶起一點有些涼又不會很涼的觸感,把手臂收的更緊一些,耿長生堵住了鳳羽的呼吸,感覺著他單薄胸膛下越來越劇烈的心跳敲擊著自己的心髒!

一種從血液中沸騰起來的情緒讓耿長生莫名其妙的激動起來,他像是要毀滅什麼似的掐住了鳳羽縴細的身體,在將他的嘴唇蹂躪完畢之後,耿長生啃咬著他縴細的頸項,在潔白無暇的肌膚上以微弱的不會留下痕跡的力量啃咬著——

鳳羽的身體微微的顫抖,麻癢和一種麻癢之外的感覺在他年輕的身體里開始漸漸的翻涌起來,他無助的微微喘息著,抓住雹長生的衣服,讓自己逐漸火熱起來的身體在雨水中微微的蜷縮。

吻再度落回他的嘴唇上,良久的纏綿讓鳳羽幾乎無力呼吸

就像是吻他的瞬間一樣突然的離開,耿長生忽然放開了鳳羽,被吻到腳軟的鳳羽一下子跌在了花壇上,黑色的發絲柔軟的在空氣中蕩漾幾下,覆蓋在了鳳羽還泛著桃紅色的肌膚上。

雨衣落在鳳羽的肩膀上,他睜著一雙因為而迷蒙的眼楮看著耿長生,本來清澈的眼楮像是迷了一層淡淡的薄紗一般。

雹長生看著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從口袋里拿出一枝鋼筆,「小羽,把手伸出來。」

鳳羽腳軟的站起來,把白皙的手掌遞了出去,耿長生在他的手E寫下一串號碼,「我的手機號碼……記住,不要讓聶藍知道。」

為什麼不能讓聶藍知道呢?他心里疑惑著,迷蒙的眼楮卻代替他把疑問問了出來。

「……因為聶藍知道會不高興。」耿長生撫摩著他潮濕的頭發,感覺著那像絲綢一般柔滑的頭發吸附在自己掌心,他微笑,模著鳳羽沾染著泥土的臉頰,把上面的黑色痕跡一點一點的擦拭干淨。

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卻敏感的感覺到耿長生的話是真的,鳳羽小口的喘著氣,眼楮閃爍了一下,他費力的點頭。

雹長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鳳羽看著那道在雨水中消失的身影,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他感覺著自己的背心一點一點的被帶著些微冰涼的雨水打透,像是第二層皮膚熨貼在自己身上。

身體很熱……肌膚和身體都帶著一種無處宣泄的熱量。

鳳羽咬著嘴唇站起來,再也沒有伺弄花草的興致,在一片綿綿秋雨中走回了大屋。

好奇妙呢,他心跳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快。總覺得……在隔著柵欄被耿長生擁抱的瞬問,那堅實胸膛里渾厚的心跳似乎通過那層薄薄的衣物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中跳動著。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心情。、

被他踫過的地方都有奇妙的感覺……被他吻過地方似乎還留著他嘴唇的觸感,甜膩的糾纏著他在雨水中敏感的感官,要求著更加銷魂的撫慰。

覺得身體很熱,鳳羽不知所措的環抱住自己,卻看到手掌上一連串的號碼。

小心的合上手掌,鳳羽走回大屋。

×××

「……」靠在車邊,耿長生額頭上落下了幾絲縴細的瀏海,他沒有急著上車,只是用一雙深沉的眼楮目送著鳳羽走回大屋,他狠命的吸了一下雨水里帶著潮濕味道的空氣,感覺到自己像是把一大塊吸滿水的無形海綿吸進了嗓子眼里。

他現在的感覺很奇妙,他確定自己想要那個小白痴。

真的很想要。

不是對鳳凰的那種征服欲,而是一種近乎于本能的反應。

想看到那麼純淨的人在自己的身體下申吟輾轉;想看他流眼淚;想看到他因為自己而受傷的樣子——但是在產生狂暴欲念的時候又產生了一種奇妙的畏懼感,覺得鳳羽就像是一個水晶女圭女圭,輕輕一踫就會粉碎似的。

真是奇妙的感情啊。

雹長生自己嘲笑著自己,被雨水打濕的容顏浮動起一層奇妙的晦暗。

這種心情很早之前有過,非常非常早,早到幾乎被掩埋在青澀的記憶之中。

那似乎也是個雨天,他已經記不得那個女孩子的容貌了,卻記得她有扎成兩東的黑軟頭發和羞怯的笑容。

當她對他說喜歡他的時候,心里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真是,都這麼老了還有這種少年的閑情逸致啊,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想要好好疼惜他啊……

而這個想法的產生並且根植在腦海深處只需要幾秒鐘的時間。

習慣性的去模煙,卻發現煙盒里只有幾絲煙的味道,耿長生失笑,拍了一下車子的窗戶,對司機說道︰「……你先回去,我慢慢的走回去。」

這麼說著,他也不管身後的轎車,把外套一月兌搭到肩膀上,瀟灑的沿著公路而去——

×××

鳳羽感冒了,是淋雨的後遺癥。

在電話里被鳳凰從頭罵到腳,又被聶藍押在床上不準下地的喝了半個月中藥汁,鳳羽覺得自己快要發霉了,但是他不敢說,只能期盼的看著窗外一片在藍天與清澈陽光之下盛開的花朵。

自皙的身體橫在被子上方,鳳羽蜷縮在床上,從床邊窗戶里射進來的光芒帶著溫暖的金黃色撒到他身上,像是為白玉一般的身體上烙印下黃金的痕跡,微微撫慰著他帶著些涼意的溫度。

把足趾向里縮縮,鳳羽看著掛在脖子上的手機,輕輕的按出一個號碼,然後稚氣的看著自己的掌心。

白皙的掌心除了有長期接觸園藝工具而形成的薄繭外什麼都沒有,但是鳳羽卻珍惜的合上了掌心。在那里曾經有耿長生寫下的一排數位,雖然現在什麼都不見了把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掌交疊上去,感覺著曾經被耿長生握住的部位現在還蕩漾著微妙的熱度,鳳羽微笑起來,紼色的嘴唇張開,露出小小的虎牙。

他輕輕翻身,掛在脖子上的手機垂落到被子上,鳳羽小心的拿起來,然後咬著嘴唇把還顯示在上面的號碼撥了出去——

當接通的鈴聲響起的瞬間,他卻像是受到驚嚇一般的按掉了手機,把它合在掌心。

風羽傻兮兮的笑了起來。

真好呢……他這麼想著。

那個人,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姐姐和姐夫之外對他最溫柔的人。

他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呢?要對他這樣的人這麼溫柔呢?他只覺得躺在他懷里的自己像是一株被珍惜的蘭花。

真好呢……

當鳳羽在樓上笑的傻傻的時候,聶藍卻在樓下客廳的電話旁邊皺起了眉毛。

「……你是說現在這個國家政局不穩定?隨時可能發生政變?」他和在這個國家中樞部門工作的朋友通電話,一雙俊秀的眉毛糾結在一起。

電話對面的男人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真他媽倒椐!

一向優雅的聶藍也不禁磨了下牙!今年是不是流年不順啊!度個假踫到自己千方百計要躲避的耿長生他認了,但是待不到一個月就遇到政變實在過分吧?!

這種是非之地他還是趕緊帶著鳳羽走的好!

「謝謝。」對好心通知他的朋友道謝,聶藍從口袋里翻出記事本,查看了一下,仰頭深呼吸,做出了一個決定。

鳳凰今天晚上會搭飛機過來,而鳳凰搭乘的飛機在首都機場停留三小時之後飛往鄰國的首都,他現在去訂三張到鄰國的機票,今天晚上就離開好!

他不知道耿長生走沒走,最好就是姓耿的死在這里才好!

惡毒的詛咒著,聶藍跑上樓,把還在床上傻笑的鳳羽拉起來,丟到櫃子面前,「立刻收拾東西,我們要回去了。」

×××

這天晚上的天空非常明亮,月亮像是一個大大的玉盤懸掛在深藍色的天幕上,仿佛天上的仙女為了招待貴賓,珍藏的把最寶貴的玉器放置上深藍色的絲綢。

空氣里蕩漾著各種花草飄渺的味道,優雅的鑽人人單薄的衣物,在肌膚和衣衫之間鼓蕩著,帶給人一種溫柔的享受之感。

聶藍卻無心享受這美好的一切,他坐在副駕駛席上,心事重重的看著公路上被車燈照亮的方寸之地。

現在已經是午夜二點了,但是這條本來應該沒有多少車的大道上卻擠滿了像是沙丁魚罐頭一樣多的車子,都是向機場而去的,一種仿佛隨時會發生什麼激變的感覺在美麗的星空下蕩漾開來,仿佛是厄運的女神張開了不祥的羽翼,冷笑著將所有的一切全部收納在自己恐怖的統治之下——聶藍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他覺得恐怕是首都發生政變了。

不過這麼短的時間應該還沒有波及到這里吧?

他咬著嘴唇想,後座的鳳羽卻恍然無覺的睡著了。

聶藍從後視鏡里看著鳳羽毫無防備的睡臉,不禁微微的苦笑起來。

他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大概就是拼著一條命把鳳羽安全的交到鳳凰手里就好了。

正在他思考的時候,機場到了,與他預料的一樣,機場內外到處都是人。

用力把昏昏沉沉的鳳羽拉下車,聶藍沉著臉,「鳳羽,你記得無論如何一定不可以離開我。」

鳳羽在停車的時候才醒過來,他迷蒙著一雙水汪汪的眼楮看著自己的姐夫,小小的腦袋瓜里什麼都沒反應過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聶藍就急三火四的拉著他出來,害他現在好困哦……到底怎麼了啊?

鳳羽有些不滿的揉著眼楮,卻也遵守聶藍的吩咐握緊他的手,不肯放開。

機場里人非常多,多的像是假日里宣布全場三折的大商場一樣。

而與平日的氣氛不同,明顯帶著濃厚不安的詭異暗流在人群里流淌著,像是暗地里噴吐著毒霧的蛇,將越來越多的人拖人到恐懼的地獄。

鳳羽一向害怕人多的地方,到了大廳里之後,唯一的一點睡意也消失不見,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恐懼讓他渾身都顫抖起來——那洶涌的人潮在他眼里無異于洪水猛獸,而每一個不經意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都讓他覺得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整個空間在鳳羽帶著恐懼的眼里成為了一個被異化的存在,無數或高或低的聲音嘈雜著,嗡嗡的聲響讓鳳羽覺得耳膜一陣一陣的收縮,恐怖之神伸出無形而猙獰的手掌扼住了他縴細的頸項,讓他連呼吸都不能。他只能命令自己看著聶藍寬闊的後背,不讓自己的視線落到可能會讓他惶恐的地方—好不容易拉著鳳羽擠到了出口,聶藍看看手表,再看看上方的時刻表,抿緊了嘴唇焦急的等待。

鳳羽把整個人都埋在了聶藍的背上,動都不敢動,也不敢去看周圍的一切——

即使他被聶藍握在掌心的手疼得像是快要折斷了,他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鳳羽覺得自己即將被恐懼沒頂的時候,即將哭泣的瞬間,鳳凰坐的航班到了——

聶藍松了一口氣——

隨著飛機降落的轟鳴聲和播音員流暢的英語交織回蕩在寬闊而擠滿人群的大廳里,片刻之後,開始有人陸續的走下飛機,在檢查完護照簽證之後,飛機上的客人們走了出來。

鳳凰是第一個出來的。

「姐姐!」從聶藍的肩膀上方看到了拎著皮箱出來的鳳凰,鳳羽高興的伸出半張臉,用力的揮著沒有被聶藍握住的手,暫時忘記了恐懼。

朝自己的丈夫和弟弟一直線的跑過來,鳳凰明艷的容顏上浮現了一絲微笑。她把鳳羽抱在了懷里,親吻他被冷汗濕透的額頭。

「……姐姐來了,所以你什麼也不用害怕了。」

而在自己姐姐那久違的懷抱里,鳳羽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安靜的垂下眼楮。

憑借鳳凰笑起來很美,立起眉毛很可怕的臉和笑起來人畜無害,其實力氣大到嚇人的聶藍,三個人在到處都是人的候機大廳里硬是找到了一個空位。

讓困的不行的鳳羽坐上去,鳳凰坐在扶手上讓弟弟把自己的大腿當枕頭,看得旁邊的聶藍羨慕不已。

「小羽的待遇真是好得不得了啊……」說的酸溜溜的,聶藍這麼說著,伸出手指彈彈風羽的臉,睡著的小白痴不舒服的用白皙的手趕蚊子似的一撓,聶藍看著一笑,而鳳凰優雅的在他手背上輕輕一擰,然後挑眉微笑,異常的甜蜜。

「藍,走的時候沒有看到耿長生吧?」那個混帳死在亂軍里才叫一個大快人心。

聶藍連疼都不敢叫,只能用水汪汪的眼楮委屈的看著家里的慈禧太後,模模手上好大的一塊青紫。

「是啊,真是陰魂不散的家伙,不過這次幸好沒有看到他。」聶藍嘟囔著,等一不要是在飛機上看到耿長生的話,他確定自己會抓狂。

「我真該考慮是不是雇一個殺手直接做掉他算了。」鳳凰呢喃著恐怖的內容,一雙眼楮危險的眯了起來。

「我也覺得這麼做很斬草除根。」三個人里最有常識性的聶藍附和道,隨即抬了一下手腕,「……現在已經三點了,還有一個小時飛機起飛,等回去我們就開始仔細研究怎麼能簡單快捷方便的讓耿某人人間蒸發好了。」

而就在這時候,鳳羽模糊的抬起眼楮,一雙還帶著迷霧一般的眼楮微弱的蕩漾著迷離的神采,「……耿先生……耿先生怎麼了?」他睡的迷糊,只听到他們在說耿長生的名字,就不禁來了精神。

「……」鳳凰的表情看起來很恐怖,「……除了耿長生你還知道什麼?」她不善的訓斥,而鳳羽則畏縮的蜷了一下肩膀。

他覺得自己很委屈,為什麼所有的人都不讓他靠近耿長生呢?明明是對他那麼溫柔的人,為什麼姐姐和姐夫不喜歡他呢?

扁扁嘴,鳳羽委屈的再度趴下去。

鳳凰憐惜的順順鳳羽散在她膝蓋上的頭發,一雙美麗的黑色眼楮看看他又看看丈夫,形狀優美的嘴唇旁邊浮現起了優雅的微笑。

就在這個時候,本來就帶著不安氣氛的侯機大廳里忽然響起了一聲不知道從那里傳來的呼喊。

「政變了!飛機要立刻起飛了!」

雖然沒有人知道這個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這個消息卻仿佛是把一根熊熊燃燒著的柴火丟到了正在不斷噴涌著的石油井由——

人們的惶恐像是被吹漲了的氣球一樣迅速的膨脹起來,人潮像是被揮舞著長鞭的恐怖之神驅趕的可憐羊群一樣涌向登機人口小小的門——

孩子的喧鬧聲,女人的哭聲和男人的吼聲在瞬間顯得狹窄的空間里狂暴的回蕩著,似乎要撕裂人的精神。

鳳羽被鳳凰用力的拖了起來,他從朦朧的睡夢中一下子清醒過來,只覺得整個頭都沉重的不可思議,似乎整個手臂都要被鳳凰拉斷了,鳳羽條件反射的向後縮著身子,「疼……」

鳳凰根本沒有時間理會他,連行李都不要了,鳳凰用力的扣住他的手腕粗暴的推開前面的人,向前跑著。

被鳳凰推開的是一個男人,鳳羽看到男人向自己倒來,條件反射的想要去扶,手腕上卻傳來一陣蠻力,把他往前拖去——

「疼!」他提高了聲音叫道,明亮的黑色眼楮里有了些許的淚水。

鳳凰和聶藍都沒有理他,鳳凰和聶藍都致力于推開周圍的人,好讓自己能夠靠近飛機再近一些!

這是一幕相當悲慘的景象,一個小小的候機大廳里無數的人為了爭奪能先上飛機的權力互相推擠,時不時的有人被推倒在地上,然後被後來的人毫不憐惜和在意的踩著手腳和頭發過去——

孩子掉了鞋子被洶涌的人潮卷到一邊去,他們跌坐在地上,頭踫到牆壁,哭著喊著叫母親和父親,可他們的父母卻在人潮中身不由己的被卷往前面——

被名為恐懼的鞭子鞭策著,人們心中最後一點的人性也被生存的所取代……射的想要去扶,手腕上卻傳來一陣蠻力,把他往前拖去——

「疼!」他提高了聲音叫道,明亮的黑色眼楮里有了些許的淚水。

鳳凰和聶藍都沒有理他,鳳凰和聶藍都致力于推開周圍的人,好讓自己能夠靠近飛機再近一些!

這是一幕相當悲慘的景象,一個小小的候機大廳里無數的人為了爭奪能先上飛機的權力互相推擠,時不時的有人被推倒在地上,然後被後來的人毫不憐惜和在意的踩著手腳和頭發過去——

孩子掉了鞋子被洶涌的人潮卷到一邊去,他們跌坐在地上,頭踫到牆壁,哭著喊著叫母親和父親,可他們的父母卻在人潮中身不由己的被卷往前面——

被名為恐懼的鞭子鞭策著,人們心中最後一點的人性也被生存的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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