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七夕笑牽牛?什麼意思?」瞪著眼前彩袖掩唇,狐媚至極的彩衣女子,虛夜梵只覺得頭一陣大過一陣。
「哎,還能有什麼意思,你該不會跟我說,你孤陋寡聞到連七夕是什麼都不知道吧?」彩衣女子格格嬌笑,一身光華流轉,法相莊嚴,看來端得是神聖無比。「好歹你也是天孫的小情人,天孫當然要與你好好過個七夕~~~」
「誰與你提起七夕?」虛夜梵打斷她的廢話,揉著眉心,決定知道後將這個不知死活給他惹來個超級霹靂彈的家伙踹到極地絕域去。
「憐夕啊~~~」天孫理所當然地說著,笑得好得意。「她真是乖孩子,特別跑來轉輪宮告訴天孫有這樣一個應該與情人一起過的日子。天孫就想起了自己在人間界的小情人~~~~怕梵寂寞特地來陪你哩。感動麼感動麼?告訴天孫~」
靶動你個大頭!原來又是憐夕干的好事!梵整張臉都沉了下來,卻听得天孫繼續道︰「對了,憐夕說她也要學天仙下凡尋找情人,所以與我說了之後,就先來人間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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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拜托你隨便逛逛都好,別來打擾我們了好不好。」寒驚鴻嘆了口氣,對于端坐床前八風吹不動的小美人已經是第三百二十七次詛咒在心——這個虛夜梵,真是枉費魔簫之名,居然讓家人下來荼毒人間遺禍蒼生而不自覺,果然是天道無知我罹其毒~
好不容易擺月兌了所有紅塵瑣事與雲退隱山野,沒想到誤交歹徒,三不五時便得接受這些天人的催殘。
憐夕換只手壓著扶手,空出左手拔弄著胸前銀青色的長發,嘟唇嗔道︰「寒大蝦,你婆婆媽媽地過了頭,也不想想是誰讓你與雲能有這機會繼續在一起你儂我儂的!居然就這麼翻臉不認人……這是不是叫那個……新人送進門,媒人扔過牆啊?!」
听听听,這話能听得麼?寒驚鴻一臉哀怨地看著雲,雲聳聳肩,臉轉向內側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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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啊,因為怕憐夕在人間惹出麻煩來,真炎好像也追下來了……」天孫格格笑著,不意外看到梵的臉色又青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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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節,街上人潮涌涌,男的乞智女的乞巧,小孩兒服飾鮮麗,手持荷葉,在大街小巷游行嬉戲,呼喝過市。
「這憐夕,果然是越來越精,懂得怎麼隱慝自己的靈氣……雖然身為教育者兼哥哥的我是有榮與焉……」避開橫沖直撞的一群女圭女圭兒後,搖搖頭,不太習慣地模了模幻為黑色的頭發,青年對著自身旁飯店里冒出的煙火蒸氣念了聲‘鏡’,蒸氣凝而不散,有若實體般成了個隱隱約約的霧鏡。
彼影自憐地攏了攏黑發。「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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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麼,天孫想想他們都下來了,這麼熱鬧淒美的節日,少了人玩可就不有趣了,所以特別去通知了始天四帝及玄長老,當然,有幾個會來天孫就不知道了~~~~」天孫說到這,笑吟吟地戳戳已經僵硬石化的虛夜梵。「只知道聖帝馬上拖著翔將軍下來,皇帝與浩帝自然不甘人後。容帝麼,本來是不想來的,不過听說玄長老和儀都來了,生怕玄長老又花心起來,所以也跟著那兩人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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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啊,難得有這樣好……」玩吞回肚子。「的日子,你就別斤斤計較地公事了。你想想,連真炎自己都跑下來玩,又有什麼資格怪我們呢~~」能夠名正言順混個痛快的東天聖帝方巾長袍,仕子打扮,一路上扇子搖搖,只是笑不絕口,十分感謝轉輪法王一番盛意。但與他同行的定邦將軍可能就不作此想了。
「聖陛下,真炎殿下是處理好自己份內的事這才出來……」翔還想再說什麼,見聖充耳不聞只往前沖的樣子,只好閉口。
算了算了,大不了自己勞累些好了,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
「你這樣寵著聖可是不太好的耶~翔。」
沒想到在這里還會有人認出他們兩人。翔下意識地回過頭,見到大半路人的目光也都落在說話的兩人身上。
這兩人一個紅發炫耀,金眸柔和,一個藍發銀眸,冰冷秀美,想不吸引人注意都不行。
申吟一聲,翔對這兩人的大膽投以敬佩。同時下定主意拖著聖三兩步跑開,死活不讓這兩個痞子搭上話。
「玄玄玄,有空來東天玩玩啊……」聖只能及時丟下這麼一句,再次很沒有天帝威嚴地被下屬揪走。
玄哈哈大笑,嘖了聲。「這個翔,還是一樣好玩~」金眸轉了轉,對周圍好奇又恐怖地偷瞧著自己的人群眨了下媚眼,得意萬分。
儀淡淡看著,不想提醒他他笑得像旁邊那只叫作貓的生物。「翔很好玩?」
「對啊對啊,尤其當他們兩個遇上另外兩個的時候,我跟你打賭哦,絕對絕對非常好玩~~~~」玄沒有發覺問話中的不對勁,一個勁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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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你生氣~」彩衣人兒斂起一身光華,漆發漆眸,跟在青衣人身後嫻雅端莊地搖著輕羅小扇,掩唇偷笑。
「沒!」青衣人埋頭直走,決定先從憐夕找起——只要找到這個破壞大王,其他‘神’的禍害就沒那麼大了。
「情人哪,今天是七夕耶,你就算不甜言蜜語一番,也別這麼不解風情,娘娘我可是迂尊降貴,放下法王身段來人間陪你的~」天孫說得可憐兮兮地,全不管自己眉開眼笑有哪一點可憐相。「咦~~~~~~沒想到人間界真有如此絕色人物!!!娘娘下凡果然物有所值,呵呵呵~~~」
虛夜梵被她突如其來的驚嘆驚著,再被她般的笑聲嚇著。這笑聲憑得耳熟,怎麼就像自己當初莫名其妙被冠上情人稱號時的笑聲一般?同情地抬頭望去,但見燈火闌珊處,一人月白長衫,發束竹簪,負手而立,靜靜欣賞著七寶燈塔。人影遮擋,明滅不定的燭光爍動在他身上,憑添了份謫仙之氣。
居然是此人……虛夜梵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繼續前行,卻听天孫喃喃自語。「這般仙姿玉質的人物,始天也難尋得,天孫見了歡喜的很……」
警戒地瞪過眼。「你想干什麼!」
「沒~~~」天孫學著他,卻是拖長了聲音回話,美眸轉了轉,吃吃嬌笑。「梵怎麼突然會關心起人家了?難道是吃醋了~~~」
「別開這種沒品味的玩笑。」梵抽了下嘴角,「喜歡那人歸喜歡,我希望你不要亂動你的命運之線。」
天孫眨了下眼,心事被窺破也不窘然,依舊喜孜孜地。「有什麼關系~成為天人,與天地同壽誰不愛啊~~不過天孫好奇怪,梵不是從來不管這些閑事的,怎麼倒對此人多番相護——難道梵也看上他了~~~~」
虛夜梵瞪了她半晌。
「天孫,我不可能跟你一樣沒節操。」
空氣中似有閃電劃過,一陣電網霹叭響起。
「……你這小表~」轉輪法王罵起人來還是甜甜的。「牙尖舌利,不肯吃虧,十分混蛋一個~~」
「謝謝。」梵含笑拱拱手,突然指著前方。「我看到憐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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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驚鴻第七百六十三次詛罵天道不仁。這個該死的虛夜梵,怎麼不盡教育家人的義務……
「這個呢,這個又是什麼?」憐夕見著沿路人家在門外設宴祭拜,桌上有著隻果桃柿等生果切削拼疊成各種鳥獸等形狀的果盤;寸許長的繡花衣裙鞋襪及花木屐;用金銀彩線織繡的小羅帳、被單、簾幔、桌裙;指甲大小的扇子、手帕;用小木板敷土種豆粟苗配細木砌的亭台樓閣,又有用米粒、芝麻、燈草芯、彩紙制成各種形式的塔樓、桌椅、瓶爐、花果、文房四寶及各種花紋和文字的麻豆砌成的供品;還掛一盞盞的玻璃或彩紙的花燈、宮燈及柚皮、蛋殼燈、動物形燈……早已看得眉眼彎彎秀秀,明眸異彩橫生。一雙玉手扯著寒與雲的衣擺,左右顧盼。
寒驚鴻懶懶地看了她手指的方向,是水盆中浮著些奕奕如生的小人兒,只有巴掌兒大,紅肚兜,沖天辮,白生生紅潤潤的皮膚兒,難怪憐夕瞧得眼紅。寒聳聳肩,覺得自己不太好解釋,瞄了眼雲。
雲回瞪了他一眼——難道我就好解釋?!
——可是一路上都是我在解釋啊,現在該你了,拜托拜托~
雲咳了下,見憐夕還是眨巴著大眼盯著自己與寒,只好說︰「這叫化生。」
「然後呢?」憐夕還是不懂這女圭女圭兒是干什麼用的。
沒了——雲瞄了眼寒,不再開口說話。寒暗罵在心,咬牙切齒——真是賴皮,又將最難啟齒的扔給他了!見憐夕眼光跟著轉過來,吶吶道︰「這個……是蠟人兒,是用來給婦人乞子。若能浮于水上,來年將可得子。」
「哦。」憐夕不尷不尬地點點頭,算是了解,繼續前行。寒卻因自己說了這些女孩子家不宜听的事,被周圍偶听到的少女們瞪眼瞪得十分尷尬,心下開始第七百六十四次詛咒。
天老爺見憐,這次詛咒顯然有效,當憐夕指著磨喝樂準備開口問話時,一只手敲了過來。
寒雲二人皆是武林高手,雖已被憐夕磨得頭暈眼花,但還是有著高手的警覺性,聞聲回首,見著了青衣人,簡直是感動莫名。「虛夜梵!!你終于來了!」
憐夕吐吐舌頭。「梵~你也跟娘娘來啦~」
虛夜梵瞪了眼憐夕,只覺自己的煩惱全都由身邊這兩個女人造成。「憐夕,玩夠了?」
「還早還早,我才只看了一些些兒,都還沒看到女孩兒乞巧呢。」憐夕笑嘻嘻地傍上他的手臂,搖著撒嬌。「梵呢,這些穿針引線丟針乞巧的都是你以前說與我听的,現在就讓我見識見識,別這麼快就催著人家回去嘛~」
對,都是我說的,我現在後悔了成不成!梵再次嘆了口氣。
但想著難得的七夕佳日,要勉強身邊這兩回位始天是不可能,怕是陽奉陰違,回去了又跑出來,還不如自己親自帶在身邊來得好……
思量片刻,梵抬頭看著寒雲二人。
眉挑,微笑。
寒雲二人不知為何,猛地打了個寒顫
——不會吧,正主兒都來了,難道他們還月兌不了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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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夕到底跑到哪呢?」蹲在河邊看著對岸女人們圍在浮木搭成的鵲橋邊,有的拿著雙眼、五孔、七孔、九孔針,舉著五彩線對月穿針;有的找出白日里曝曬的盆水,將沾了油的繡花針投入盆里依著針影乞巧;又有些在打水采花,留待明早兒一半供織女一半自用,與織女共用脂粉,保持麗容不衰;還有些兒卻在準備香案巧果,對月乞拜郎君……真炎苦惱于自家妹子何以不能學這些看來坐不動膝,立不搖裙,喜不大笑,怒不高聲的溫雅少女,瞧她們一舉一動皆是斯文嫻雅,多麼賞心悅目。
想到自家的對比物,真炎深感絕望。
回去定要好好開導開導憐夕,不能讓她再這樣粗魯下去了,早晚得了個天界第一破壞神的美名,還會有人願意接收嗎?
皺皺眉,真炎下定決心,向對岸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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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陛下……」東天將軍滿面鐵青,瞪著上方全無天帝威儀,居然躲到樹上看人家女子如何梳妝打扮的聖,心下憤怒異常——為什麼他的主子會是這樣一個人?!決定追隨他是不是個錯誤的選擇呢?!
「噓!翔,小聲點。這些真的很有趣啊。」聖看著窗口處女子描黛青,點檀紅,貼花黃,抹香粉,長發慢綰,珠釵步搖支支斜簪,鬢邊壓了兩朵顫危危的素馨白蘭,整個人兒頓時活色生香起來,不由鼓掌贊美不己。「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妙啊~」
「看來閣下也是位憐香惜玉的戀花人。」一線笑吟吟的聲音自聖上方傳來,聖與翔沒想到上方居然還會有人,同時愕然。翔窘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但是聖……
聖的厚臉皮據說在始天界還找不到東西可以戳破,所以他會馬上笑出來也很正常。「哪里哪里,都是偷香竊玉輩……」說到這,看了下翔。「是這樣說吧……喂,這里要怎麼稱呼對方?」
翔低頭不語,身子微顫。
聖不知死活又喚了聲。「喂!」
翔的黑發無風自動。
「聖—你—給—我—下—來!!!」隨著大喝,袖中銀光一閃,整株大樹哄然倒地,驚起人鳥兩只。
「誰?!」院子里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護院的士兵都圍了過來,聖與翔正想著要往哪里跑,那個在樹上突然發聲引出事端的錦衣人手中玉扇招了招,示意兩人跟著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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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不靈壞的靈,以後心中不管有什麼預感,千萬別想清楚……
驚鴻照影百般推拖,無奈魔簫哄人的技巧並不比他的簫聲遜色多少,三言兩語就被拖著五人行,一起照顧兩位來自始天的嬌客。
天孫口口聲聲說是要來找梵一起過情人節日的,不過多了三人還是一般開心,眉眼動處春色盈盈,正值盛暑,也不知會害多少旁觀的無辜之人鼻血狂噴。她心中已有主意,拖著四人東繞西繞片刻,又回到了方才經過之處。等梵發覺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
月白色的人影依然負手立于原地,仔細地看著身邊的燈塔。依他停于此處的時間,怕是那燈塔有多少盞燭,多少扇窗,多少根竹篾多少根椽子都搞得一清二楚了。但他還是很有興致地欣賞著,如觀奇花,似賞名畫,惹得過往的人們都不由多向燈塔瞧去,當是什麼奇珍異寶。
寒雲二人自然也見到此人。他們與虛夜梵不同,虛夜梵可以裝聾作啞避過,他們卻不能當作沒看到,兩人對視一眼,行了過去,寒驚鴻拱手道︰「見過帝座。」
被天孫稱為天姿玉質的絕色人物,正是有著天下第一人美譽的無名教四代無帝夜語昊。他今宵不知為何竟在此處出現,停留甚久。見了寒雲及虛夜梵三人,眼眨了下,微微含笑。「驚鴻不用多禮。我早非無帝身份,你我平輩論交即可。」說到這,看了眼虛夜梵,嘆氣。
虛夜梵聳聳肩。「隨便你,要叫師叔也好,不叫更好。」
此語一出,眾人大驚。
「哎,原來梵是這位公子的師叔啊~~~~」天孫格格嬌笑,眼晴已經偷瞪梵了——有這種關系,剛才還在裝聾作啞當不認識~~~~哎呀,娘娘可不是能輕易得罪的~
憐夕好奇地多瞧了幾眼,果然是風流人物,風流容貌,即清且美,不失剛強。難怪天孫會看得食指大動,再三回味。
夜語昊微笑而有禮地打量著兩位麗人,目光不慍不火,柔和從容,恰到好處地表達出他的欣賞而不會予人登徒子的印象。被這般目光瞧著,哪怕是東施也會自覺變成西施了,更何況兩女都是始天聞名的美人。當下憐夕與天孫對他的印象更佳,頻頻含笑示好。
虛夜梵輕咳了聲,為夜語昊可能會有的悲慘命運出聲聊表同情。「你現在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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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發男子已經從東城繞到西城繞不知多少圈了,卻始終不曾找到他覺得很好玩的那兩人以及踫上會更好玩的兩人,倒是身後跟著的尾巴越來越長。玄雖然一向招搖,但被人當成猴子般看著玩兒而不是注意在他絕世美色中這一點,讓他實在很難再笑得出來。
儀默默跟在他身後,一臉冰霜凝凍,全無表情,唯有銀眸不時東西張望,表現出內心實也有不少好奇之念。但這好奇少得可憐,看過就算,並無意深究。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玄再走了幾步,看看身後的長龍,終于忍無可忍不想再忍,回身狂吼︰「我說你們啊,好歹有點眼光,讓我相信你們是被我帥得一塌胡涂的外表吸引才跟來好不好,不然我可要翻臉了!!」
他這一吼,馬上嚇跑了一半;另一半沒跑的听到他的話後,又石化了一半;沒有石化的一半的一半又再分為兩半,一半傻眼,一半傻笑。
儀搖了搖頭,沒什麼反映,只要玄不花心,基本上他是不管玄會鬧出多大亂子的——可惜這兩點都是玄的本能,所以玄也常常以始天長老之尊跑給南天容帝扁——
「好勇氣!」一只大腳踹出,雖被閃過,卻在玄衣服後擺留下個腳印。出腳的男子雙手叉胸冷哼,秀氣中帶著寂寞的容顏此時卻顯得有些慍怒。「說話前還請長老三思,要丟臉別帶著儀一起丟臉!」
「容!」
「容。」
南天容帝果然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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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你了,請問你是?」聖笑眯眯地請教著眼前玉扇搖搖,也是一臉笑眯眯的錦衣男子。順著此人所帶的路,三人很快就擺月兌追兵。
「我姓宣,兩位叫我宣兄就可以。」錦衣男子展眉輕笑。「還未請教兩位。」
聖東瞧西瞧,越瞧越覺得這位姓宣的挺順眼的,尤其那雙眼,笑起來時簡直能讓人覺得他背後有九條尾巴在搖了——對于一向以奸滑著稱始天的東天聖帝而言,這話絕對是贊美。「我……叫我聖就好,至于這位~則是我最寵愛的翔~」
「聖……」陛下兩字吞回,翔幾乎要抓狂,聖為什麼老是愛開這種暖昧的玩笑給他功勛抹黑,‘東天聖帝最寵愛的玩具’難道連到人間界也都擺月兌不了?!「你給我閉嘴!!」
「翔……」聖垮下臉。「你答應我要溫柔的對我~」
「溫柔?!現在?!」雙手握緊,指節嘎嘎作響,翔一臉高貴猙獰的溫柔,讓錦衣男子吃吃笑著搖了搖扇,退後幾步。「我生平最恨溫柔了!!!」
「原來如此……還真有趣。」一陣鼓掌聲響起,兩個人並肩走了過來。翔見到這兩人,臉立時沉了下來。
「翔,這就是你選擇的對象。」
身形修偉,霸氣蘊而不露的正是北天浩帝,而他身邊俊美邪冷的青年自然是西天皇帝,二帝也入境隨俗地幻化了發眸雙色。
浩說完話後,望著翔,似笑非笑,翔垂睫不語,神情漠然。
皇掃了兩人一眼,只是不住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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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授受不親男女授受不親……」聖真炎長長長長地嘆著氣。「怎麼打我的時候就不記得男女授受不親了……」
此刻他正順著河流往上游燈火通明處走去,沿路上不時可見男女雙雙來郊外游七夕,也不知驚散了多少野鴛鴦而不自覺。走了幾步,覺得臉上火辣得緊,跑到水邊照照,只見一張俊臉,又紅又青,早就不能看的,忍不住又嘆出聲來。
美人如花隔雲端,多麼優美的詞藻~定是詩人慘痛的教訓才得來的結論——美人,永遠只適合遠觀。
想他遠遠看過去,鶯聲燕語,溫柔嬌婉,嫻雅端莊,當真是萬種風情訴說不完。沒想到他的靠近竟會……
他承認他長得不錯……好吧,他更正,有那樣優良的遺傳,他或許不是長得不錯兩字可以形容得了的,不過世間男子千萬,有必要全部都把他當成牛郎織女給她們天降的郎君麼?!談著談著他怎地就變成可口美食,成了那只入了虎口的羊?!斯斯文文,淑淑靜靜的少女們一個個眼楮越睜越大,越睜越亮,越睜越水汪汪地了。
然後,原以為的淑女羊就變淑女虎了……
這樣想想,好像還是憐夕來得好——停停停,不能有這種想法,不能再縱容憐夕這般粗魯下去了!這樣下去……唉~~~~~~~~~~~~~~~~~~~~~
雙手托腮,對于教無可教的妹妹,真炎頭埋在膝里,很想放棄。
悲慘地攪著河水拭去臉上紅紅的胭脂花粉,真炎突然從水間倒影見到幾道世人凡眼見不到的靈氣沖天而起,那光彩之熾烈耀目,非金光級便是銀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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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語昊終于知道為什麼驚鴻照影在他答應與眾人一道游城時會有那種欲言又止的詭異神情了。
這個動不動就好奇地問這問那,百無禁忌,什麼都可以問得出口的憐夕姑娘著著實實讓他磨了次嘴皮,在虛夜梵的默認放縱和驚鴻照影的裝聾作啞下,憐夕的問題全都向他扔來,而且不問個一清二楚三皂四白是絕不放過,一連串為什麼為什麼深入精彩問到人頭痛。
不過比起另一位自稱天孫的美人,憐夕還算不錯了,至少她心思單純,還容易應付。這個天孫帶笑帶媚,話里藏話,百般嬌媚,千般難纏,與她對話一次足以短命三年!一個不留神怕就會掉入圈套,讓他一世英名盡岸流水。
「那麼這個巧芽芽是……奇怪!」憐夕又有了新的問題,正問到一半,突然驚喝出聲,夜語昊未明白她受到何驚嚇,就見虛夜梵眉毛微微一動,天孫羅扇半掩嬌靨吃吃笑起。
「敢情有熱鬧可瞧了~~各位要一起過來開開眼界麼~~」
三人還沒回答,天孫卻已自顧自地作下了決定,羅扇一拂,香風過處,三人只覺眼楮一亮,立時看到平日里看不到的,數道熾烈耀眼幾乎刺痛人眼膜的光芒在不遠處轟天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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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有話好好說~~~~~~~」玄邊守邊逃,不敢在人間界動用強大靈力,只能消極地抵擋著容的重華長劍,將過多的靈力不斷轉移到虛無空間去。
容哪會與他客氣,因為儀的堅持,不得不將自己最喜愛的兄長交給他。他之前接二連三給他捅漏子也就罷了,畢竟誰都會有力所難及之處。但擺明了在儀面前招蜂惹蝶,那就是絕不原諒!想到玄隨時都會出口成章流利瀉出的花言巧語,容寶劍一收就想招來精獸。
「拜托,會出人命的,儀你也別在一旁看熱鬧,擋擋容吧~~~~」玄哀哀號叫,看見一旁靜然瞧著的儀,忙開口求救。
儀默默想了片刻,果然開口。「容,適而可止——別打死他就可以。」
頓了頓。「……還有,別打得太破爛,免得我還得把他縫補起來……」
「儀~~~~~~~~~~」玄難以置信地慘叫。他很冤啊!!他這次根本不是花心,而是想向美人套出聖等人的下落好去看熱鬧,為什麼儀與容就是不信,為什麼會變成自己演熱鬧給別人看——這靈光一起,來人間界的始天諸神又豈會看不到。
玄撫胸欲哭無淚。
玄撫胸的那一霎間,容正好召出精獸流光,微金色的靈體破氣而出,夾帶著強大法力襲向玄。玄一時大意以至無法及時變招,雖將部分靈力轉向虛無空間,但還有更強的靈力轟向地表——
那一霎間,天空異芒頻閃,聖、翔、浩、皇、真炎、天孫……還有憐夕,幾乎同時趕到,同時出手,微金色的靈力在眾人手中轉來轉去,最後竟轉向憐夕手中……
天啊!!!眾人都在心底哀嚎,不敢想像人間界沒了虛夜梵會有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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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你怎麼會在這里?!」夜語昊被天孫帶著通過光之道來到此處,沒想到竟看到軒轅也同時出現——而且很顯然的,他與自己一般都是被人從半空中帶過來。
軒轅聳聳肩,對于莫明其妙被帶來帶去倒還是處變不驚。「今年七夕夜宴設在祈王府,朕從祈那邊溜出來時遇到那邊那兩個家伙……」軒轅指給昊看。「古怪得緊,似乎挺有趣的,就帶著他們一道走了,後來……卻是朕被帶到這里。」
夜語昊瞪了眼沒時間觀念的天子陛下,「現在快五更,你快點滾回皇宮準備上朝吧!」
「雙星佳期,不上早朝是值得原諒的~」軒轅笑吟吟地攬住夜語昊,理了理他的黑發。「雖然誤了不少時間,但要干壞事還是來得及的,昊決定要去哪里,朕一概奉陪。」
「一概奉陪?!」夜語昊眸子轉了轉,微微笑起,極是溫柔,溫柔中卻有說不出的惡意。「我想回無名教。」
「哦?!」軒轅喃喃自語。「這下子真要變成作壞事了……」見昊含笑看著遠方,星眸不再是一色的清透,忍不住亦笑道︰「你果然被朕教壞了,既然要作壞事,那我們現在就動身吧!希望煌能對朕客氣點……呵呵,好久沒有重入江湖,朕還怕自己骨頭生銹……」
于是,不良教主帶著翹班皇帝,雙雙向昆侖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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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夕接到靈力球後,不負眾望地向後隨手一拋,拋完才想到,自己扔出的是什麼東西……「梵~~~~~~~~~~~~~慘了!!!」
「啊啊啊啊啊~~~~~~~~~~~」七八道叫聲中,眾位天帝皇子長老將軍娘娘公主們齊齊出手挽救,一時間滿天光影交錯,靈力互抵,也不知打到什麼救回什麼,只在盡最後的努力,保住人間界,免得整個始天都血色鈞天了。
「夠了!!」一聲清叱,中斷了眾人的搶救行為,虛夜梵手中托著憐夕丟出的靈力球,連連避開幾道誤中副車的靈力,散發冷眼橫對眾人。「別再出手了!!」
眾人乖乖收手。
瞧著因靈氣沖突而風雲突變的天空,以及雖被結界保護還是被破壞了一部分的地表,梵臉色實在很難好看得了。「你們鬧夠了,可以回始天了嗎?」
他聲音問得極輕極輕,極柔極柔~
在場諸神無不知他極怒極怒!!!
無言。
玄瞧了下界那些因為見不到星空銀河而失望收拾東西的人群,心中有愧,開口道︰「親親梵兒啊,你別生氣了,看本長老將功贖罪可好。」說完,手指動處,一道靈力貫于長天,拂開層層濃雲,直入銀河深處,于銀核反射出極炫的紅色光芒來,銀河頓時染上了一層媚艷淡紅。
「這個好玩,我也來。」真炎說著,手上靈氣亦是一揚,藍光劃過星空,銀河在深藍的幕色中釋出了淺藍薄扁,與紅光銀芒相映成輝。
下界一片嘩聲。
在場諸神見了手癢,瞧著梵也沒有反對的意思,紛紛出手,一時間天空五顏六色靈力上升,原本銀白色的銀河碎星在神力的變動下,五彩流光,絢爛絕艷,七色霓虹交錯于長天,連牽牛織女二星都染得喜氣洋洋,分外耀眼。
正在收拾的人們偶然抬頭,看到天空異像,驚呼不已,家家戶戶灑水掃地,伏身頂膜下拜,念念有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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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載︰大德奉天十五年七夕夜有極星過境,其後天河易色,五彩現世。天子福厚,逢此異像,入祖廟奉祭三月始出。自此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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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你有沒有對著銀河許願呢?」
諸神已然各歸其處,便是向來喜愛熱鬧的轉輪法王也因為獵物跑了而悶悶不樂地回轉輪宮去,此刻人間界只剩下憐夕尚自留下。跟著梵一路回到他隱居處時,她突然問起。
「無聊。」梵懶懶回了一句,周身困頓,直想睡覺去。
「我有許願啊。反正好玩唄。」憐夕笑得極是開心,顯然這次人間之行收獲良多。「不過,我听人說,所乞求的願望一次只能有一種,而且要連乞三年才會靈驗……」
「哦……」梵無力地應了下,走向床鋪,突然停住腳步。「你、說、什、麼?!」
「我說……」
「不,這不是重點!」梵拍了拍額頭。「你說你要連乞三年?!」
「是啊。」憐夕笑得甜蜜。
「我拜托你!!!別再來破壞了!」虛夜梵真的要無力了。「好,就算你要來也無不可,但請你千萬不要再告訴天孫或始天任何一人,不然我真要翻臉了。」
這種倒霉的經驗,只要一次就足夠多了!!
「這樣啊。」憐夕不好意思地低頭微笑。心下在考慮要不要跟梵說,其實這個習俗是與聖一起的那個姓宣的人說的,他們早就知道了——這些話正是天孫轉給她听的。
算了,瞧梵那麼生氣的樣子,還是別說了,反正到時候……要死大家一起死吧。憐夕笑眯眯地聳聳肩,作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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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已然過半,夜色沉沉,燭火早熄。憐夕與驚鴻照影各自歇息去,室內只留下虛夜梵一人沉睡。
隱隱約約地一道人影在室中悄然浮現。
緩步走近虛夜梵,瞧著他微微皺起的眉,伸手輕撫。
食指撫過眉,撫過睫,撫過頰,撫過唇——微微逗留片刻,薄唇輕輕彎出一抹笑來。來人在床邊坐下,靜靜打量許久不見的人兒,忍不住又伸出手來敲了敲他的額。「笨小子,我被你們吵來了耶。」
虛夜梵緩緩睜開眼,雙眸茫然,尚自在夢鄉中,見到了黑發的人影,有些惘然地看了片刻,不知此人是誰。
「梵,不記得我了?」黑發人輕笑了聲,溫暖的手撫上他的頰,自自然然地讓梵都忘了自己不喜生人接近——就是熟人也不喜。
「你是?」
「半夢半醒中,記憶封印的效力應該沒那麼強。」黑發人嘆了聲。「看來你真的怨我了,誠心要忘了我。」
「你……」梵閉著眼,意欲再次入夢。「我是真的不認識你。」
黑發人笑嘻嘻地靠近梵,吻上他的紅唇。
梵伸手反攬住他。
「孤啊……今日七夕……
別放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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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情人夜
橋下春波綠
「世上最珍貴的,就是人的性命。」
「是的。」
「但是,你的性命,更是關系重大。」
「是嗎。」
「所以,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的生命,不許放棄,哪怕要用千萬人的性命來交換,也要活下去。」
「……是的。」
這些話,是師父在我五歲那年告訴我的。
「我並不想殺你。」
「是嗎。」
「但是……你若不死,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會消失。」
「是的。」
「所以,為了我,請你死吧。」
……
這話,是我生母在我七歲時告訴我的,伴隨著她的那溫柔微笑的,是她手上那與笑容一般明亮,耀眼的長劍。長劍,橫在我的頸上。
對不起了,母親,雖然你說的話也很有道理,但已太晚了,我必須听從師父的話……
母親那雙嫵媚,勾魂,時時刻刻蕩漾著春波的眸子,在閃過震驚,不信的情緒,再也無法攝任何人的魂了。
母親,放心吧,你將永遠是完美的了。你生命中再也不會有任何斑瑕。這一段出軌的往事,再也不會有外人知道的。
十四歲那年,闖過師父布下的測驗,終于能下山了。就在那一年,我結識了一位很重要的人。
他,名叫雲照影。
斑傲,好勝,倔強,冷漠,遺世而獨立,寂寞,卻又享受著這無人明白的寂寞。
甭芳一世,供斷有情愁。
我想,這就是他的命運。
但是……他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遇上了我。
「你叫雲照影啊,真有趣,我叫寒驚鴻,我倆名字合起來,不就是驚鴻照影了嗎。看來,我們注定是好朋友呢。」
有些不知所措的,他高傲地揚著下巴,其實,我早已看出,他那清冷寂寞有如寒泉的眸子,曾映過淡淡的笑意。
我的預感沒錯,有他在我的身邊,對我的幫助的確是很大的。
小小幾句激將,小小幾句挑拔,真是非常的簡單,卻又是非常的實用。到現在我還一直在懷疑,以他的聰慧,為何看不透我的真正心思呢。我只不過是利用他來協助我達成日君對我的考驗罷了。我並不是真的那麼想的。但是,他卻什麼也沒問,一直保持著亦敵亦友的關系,就是這樣,我們居然過了十年。
或許,我該感謝我的母親,她雖善變而無情,卻給了我良好的教導,和良好的容貌。知道江湖人怎麼形容我的呢?呵呵,古道熱腸,俠膽琴心,豪邁爽朗,一諾千金,是個就算是敵人,也會得到信任的真漢子……反正洋洋灑灑一大堆,我也記不得了,但是只要把書翻出來,褒義的詞總是與我的形象相差不遠的……
炳哈哈哈……真是非常非常的可笑啊。若非是師父所下的命令,若非我身為日君傳人,那些受苦之人就算在我門前哀號上三日三夜我也未必見得會動容呢,對我來說,沒什麼比自己更重要的了。沒有利益的事我是不會去干的。說我自私也好,說我冷酷也好,天下苦難那麼多,我又不是有求必應,救苦救難的白衣大士,那來甚多閑功夫呢。若我真的是那樣的人,那我根本就活不到現在的。但是我想我掩飾的非常好,沒有一人知道我的真面目,就算是與我相伴十年的雲……
說到白衣大士啊,雲倒很符合。與我完全不同,他是真心真意想幫助那些受苦之人的。不然,我就算是辯才無礙,舌燦蓮花,也未必說動的了他的。只是他壞就壞在表里不一……不不不,難得的真心話,絕對沒有惡意。他的表里不一是與我相反的……若說我是火中的冰,那他就是冰中的火,十足面惡心善之人。
不過,也幸好他這種個性,正好讓我來扮好人,讓世上的贊頌之聲盡落在我身上……
「寒,你的名聲越來越大,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難道你不明白嗎?」
「師父,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樹大招風,惹來麻煩的。」微笑中。
「你是聰明人,不用我多說,你也明白。你的生命非常重要。」
「是的,師父,」凝重中。
「你是我選中的,你莫要讓我失望的好。日君之座,你一定要拿到手。」
「我會的,師父,你放心吧。」微笑中。
呵呵呵,我的演技越來越好了,連一手撫養我長大的師父都看不出我內心真正的想法了……
「那個雲照影,你還是與他疏遠一點的好。」師父臨走前給了我這句話,讓我無法明白。有雲的幫助,我的行事順利多了,不是嗎。就因為我們的行事都來自我們的打賭,所以至今我所做的事都沒人懷疑是受到指引,也沒有人能猜出我們的下一步行蹤。如此有利之事。為什麼又要與他疏遠呢?是他會對我們造成不利嗎?他的個性並不會啊。而且……我們干的也不是壞事……為什麼……
「你沒發覺嗎?」這一刻,師父似乎再次看透了我的心思,道︰「你已干了太多計劃外的事。若非如此,你也不會名聲大操,我也不會來找你。」
計劃外,是指那些還有保存價值的惡勢力嗎?
……這才是師父來找我的理由啊……
無視內心隱隱的堵塞,我微笑起來,與母親一般,明亮,耀眼,就算是敵人,也會相信的溫柔笑容。
「寒明白了。當初只是想著若不干些計劃外的事,雲照影會起疑的,為了長久之道,寒才配合他。寒本以為師父明白,不用寒再說。如今看來,卻是寒的失策了。師父請放心吧,寒知道該怎麼做了。」
師父再次相信我,帶著滿意的笑容離去了。他走後,我微笑著,把屋子內所有的東西都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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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他母親的來信相催,我說服了他,與他暫時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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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我的回來,父親欣喜若狂。請不要誤會,他不是什麼骨肉情深,真情流露。我與他之間的感情,早在母親愛上那個人,拋下他的時候就恩斷義絕了。若非還想保留世家顏面,他早就想把我這個代表他失敗的證據踢出門。
事實中因不久前,他邀請到了靖王的獨女來莊上做客,而他那幾個不成材的兒子,我的幾位兄長大人,為了得到佳人的青眯,你爭我奪,互不相讓,給郡主造成了不好的印象,無奈之下,他只有把腦筋動到我這個不怎麼受寵愛,甚至有些礙眼的兒子身上。
懶懶坐著,飲了口茶,可以感受到他繼室那刺得死人的目光了。呵呵,他們的心思還有何難明白。靖王身為皇上親叔,掌控天下百萬兵馬,權傾朝野,炙手可熱,垂虹山莊雖是武林世家,但若能與這等人物攀上關系,其中種種好處,真是不言而喻,難以細表啊。尤其靖王膝下無子,百年之後,全身家當都是他這個獨女的了,利害關系,就算是白痴也明白的。
原本就不對他抱有什麼幻想,所以對他這種行為我倒也不如何失望。只是……我沒有成全他幻想的必要吧。雖然看那只花狐狸氣得牙癢癢是很有趣的事,但有趣的事多的很,我何必陪上自己下半生的幸福。那種千金大小姐,只有那種千金大少爺才承受的起,我可沒力氣去討好任性,刁蠻到不可理喻的女人。
還是開溜吧。
上上之道,我果然是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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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鐘,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
炮龍燴鳳玉脂泣,羅幃繡幕圍香風。
吹龍笛,擊鼓,皓齒歌,細腰舞。
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
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
又是一場無聊的宴會,不過無聊歸無聊,以前與雲在一起,可是很難得能夠在這種地方盡興的,目下閑閑無事,又不想在家里看眾人對靖郡主——听說她叫瑩無塵,好名字,可惜世上名不符實的人太多了——的巴結,當然只有繼續窩在這兒了。
「寒大俠,沒想到你也喜歡這種——桃花之源,哈哈,真是的,若小弟早知道的話,小弟早就作東請寒兄一游。若說起來啊,除了皇宮大內,天下還少有小弟未曾見識過的名花。若論起傾國之姿,自是首推武聖莊的柳依依柳大小姐,她那脾氣,雖然是火爆的驚人,但她的容貌,可真是國色無雙哪,可惜……她後台太硬了,只有遠觀,誰也不敢近賞……不過若是寒兄的話,那又不一定了,不知寒兄有無興趣上那武聖莊,抱得美人歸呢?哈哈哈……」
這位口沫橫濺,說個不停的三十多歲的「小弟」,听說是這家醉夢小榭的主人。明明臉色又病又癆,偏又自命風流,打扮的花枝招展,快凍死的樣子,還把紙扇搖搖搖,一笑起來,就一副喘不過氣的樣子。天哪,我避開去巴結別人的命運,就得面臨自己被巴結的命運了嗎?有什麼方法能讓他閉嘴呢?
悶悶地喝口酒,一時間千百種方法都想過了。但想歸想,我卻沒什麼實施的意思。
若是以前,有這等不識趣之人,不用我趕,只消雲這麼稍稍掃過一眼,就絕對可以把那人凍僵到送入火爐還無法解凍的程度。如今只有我一人,即不是那麼在意,也就懶得動手了。
喋喋不休的話在片刻之後自動停止。我不認為他是那種見人臉色就會閉嘴的人,當下便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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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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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軒之心,我突然能明白了。
這是一見鐘情嗎?我不明白,一向情淡如斯,只當世間再無可動心之人,事,物,可是,在第一眼,我卻沉醉了,沉醉在她那雙清冷沉靜,古井無波的點漆之瞳中。沉醉在那孤芳自賞,遺世獨立,不沾半絲塵俗的高潔中……
去年紫陌青門,今宵雨魄雲魂,斷送一生憔悴,只消幾個黃昏……斷送一生憔悴,只消幾個黃昏……
我想我是瘋狂了吧,所有認識我的人都這麼說。為了她,為了這個我連名字也不知道的月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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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問我已盡我最大的努力了,為了千金一笑,我幾乎拋下了尊嚴,但是,她的眸中為何總是拋不開那淡淡的憂愁?我可以肯定她是愛我的,但是為何她總是這麼沒有安全感,總是這麼幽幽靜靜,如著如泣如訴的眸子看著我呢?
直到那一天,在父親得意的笑容下,終于明白了,她,就是靖親王的女兒,靖南王府的郡主,垂虹山莊的貴客——月華瑩無塵。
月華,是她的稱號,她就是眾人眼中如月般的絕代佳人,月華郡主。
這有什麼不好呢,她的身份對我並不會造成妨礙的,而且有了她這層身份,對我更是如虎添翼,雖然她欺騙了我,但我也並無損失,我能明白她的心思。明白她那高處不勝寒的不安……
她對我這諒解的態度又是驚訝又是喜悅,忍不住哭了,她哭的真好看,有若梨花帶雨。花與人的樣子應該是不同的,可是那種楚楚可憐的樣子,那種弱不禁風的樣子,卻是一樣的。
那麼美麗,那麼脆弱,美麗脆弱地讓人忍不住——想要揉碎,摧毀。
所有的人都在笑著,為即將到來的喜事而笑……唔,或許不是所有的人,至少我那繼母就不會了。不過,有誰見到我的笑容,已經如冰般沉寂了?
我想,我的確是愛上她的,所以才會受傷……吧?
案親在這方面的效率倒是很快,馬上就與京師聯系,拜我的名聲所賜,或許還有雲照影的關系,靖王那邊也很快就偉來了佳訊,無塵,成了我未過門的妻子。
事情訂下來了,大家也都冷靜下來了,無塵,卻對我冷淡了許多。我問她,她也不肯說,逼急了,她就丟下一句「你還不明白嗎?」人就跑了。
女人,女人,我只能嘆氣。真是奇怪的生物,什麼都不挑明,硬要人去猜,天哪……就算對付血魔印的傳人,也都沒有這麼困難,這麼讓我苦惱……
說到血魔印,那日太史逸到底是說了什麼,會讓雲這麼抓狂呢?太史逸雖是血魔印的傳人,人卻不壞,除了愛挑名門正派的顏面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可指之處,為何雲會那麼憤怒,事後任自己怎麼追問都不肯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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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薛濤箋上,印著細細的金泥,幾個秀雅端莊的瘦金體字幾欲沖出紙面般地橫躺其上,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從今以往,匆復相思,相思與君絕。」
翻來覆去,翻來覆去了好幾遍,確定紙上沒有任何機關,也沒有任何暗號之後,我才明白,我被人休了。被我那未過門的妻子,靖南王府的月華郡主,休了。
冷冷的看著紙,冷冷地發著呆,好半晌都不知自己心中有何情緒,所有的情緒都停頓在看來留言的那一霎間,有若自虐般,細細品味著那種痛楚。每當快忘懷時,就抬眼望著信紙,有若扒開傷口般,讓心再痛一次。
再次看向信紙時,什麼都看不清,這才發現天黑了。
雖然不用看,那字已深深刻在心間,但我還是意思意思地挑起紅燭。
火花跳起了那一刻,我見到了無塵放在桌上的銅鏡,在燭光的映襯下,瑩瑩的光芒折射向牆壁。
對著銅鏡,我笑了一笑,明亮,耀眼……
是的,明亮,耀眼,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我的表情都是這樣的。
「呯——咚——」微笑著,我狠狠地捶在銅鏡上,沒用任何功力,卻把銅鏡擊地變了形。
為什麼?我不想要這張笑容的,這張……代表我罪過的笑容……
「五公子,蕩雪小築的雲照影雲公子來訪。」門外傳來侍童吵雜的聲音。
好煩啊,管他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想見。正想這麼對侍童說著,慢半拍的腦袋終于開始運轉了,雲,雲照影,這麼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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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敵人,還是我的朋友呢?
坐在醉夢小榭的懶雲窩中,懶洋洋地左擁右抱,心不在焉地听著那位三十歲的「小弟」——好像叫什麼楊柳枝,天,這名字——在呱呱噪噪地說著什麼花國軼事還是什麼香艷逸聞,我一臉享受地思索著。
他的臉色還是冷冰冰的,但還不到凍死人的程度,所以歌姬舞女們還敢圍著他,而他也未曾拒絕。到底是男人啊,不好的沒幾個。
恍恍惚惚地放任著思緒,本能地回答著周圍諸人的調笑,我的目光四處流轉,最後落在他身上。
我喝醉了嗎?應該不會吧,我就算不是千杯不醉,但一個晚是想灌醉我,倒也是不可能的事。那麼,為什麼我會在雲身上看到無塵的影子呢?
清冷,孤高,美麗,寂寞,這是皇室中人特有的氣質嗎?
「松竹翠羅寒,遲日江山暮,幽徑無人獨自芳,此恨憑誰訴。
似共梅花語,尚有尋芳侶,著意聞時不肯香,香在無心處……」(卜算子詠蘭)
何處傳來歌姬隱隱的歌聲,擊中了我的心,讓我的心不由自主痛了起來。好難過,好難過,我不想這麼難過,我不要自己一個人這麼難過。
臉上笑容更明亮了,呼朋引伴,分曹射覆,我要眾人的眼光都停留在我身上。因為我是最好的,最耀眼的。
雲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可是眾人的目光總會被他吸引著,讓我有些不悅。大笑著站起,我道︰「雲,我們再來比一比吧,比什麼你說吧。」
周圍的人都歡呼起了,顯然他們也有听說過有關于我和雲的事,紛紛湊熱鬧。在旁吱呼個不停。
雲抬起頭,望著我,目中閃過的是悲涼,是不忍。
你看出了吧,知道了吧,明白了我的心思吧,可是……你為什麼要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來呢?你不會裝作不明白嗎?
那一霎間,我恨上了這個在這時才看透我的人。
無塵依舊毫無消息,薛濤箋上那十三個字,在在刺痛我的心,只要見到雲,見到他那與無塵相似的容貌,我的心就會痛上一回,但我還是故意天天都與他見面,天天看著他,想要知道自己會忍受到那一天心才會不痛。
昨夜,雲突然來找我,可以看出他喝了不少酒,眼神朦朧,淡淡的酒暈令他白皙的容貌透出意外的嫵媚。那一霎間,我以為我見到了無塵。
冰肌勝雪,星眸若夢。
他說,他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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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他嗎?
這個問題在抱過他之後再自問好像有些不負責任吧。
我為何會抱他呢?
男人的身體與女人的身體是絕對不同的,沒有特別的原因,沒有人會去抱一個同性的。
特別的原因在他是喜歡我,那在我呢?
是因為他長得像無塵吧。
當時,我匆匆下了個結論,不想再深思下去。或許,是不敢再深思下去。
我再次與他踏上了江湖。
他是皇室中人,有他的責任和義務,這是他應盡的,避不開的。早晚有一天,他會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娶妻生子,過此一生的。即然如此,那我就陪著他渡過這一段時間吧,畢竟,他也曾伴過我不少時間,也幫了我不少忙。我為他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也算是對他有回報了吧。
登山臨水,尋幽訪勝,褪出冷漠外表的他,只對我一人熱情似火,讓我不由得自滿起了。不過,同是男人,這有什麼好自滿的?
想是這麼想的,但只要見到他在外人面前的冷情冰心,以及眾人對他的驚懼,我就不由得想撕開那張面具,讓他為我痴狂,為我沉醉,為我淪陷……
我憐他,寵他,疼他,為他作每一件他想要干的事,只為換得他的笑容,他的熱情。但是,有時看著看著,我突然也搞不清自己在疼惜的到底是誰,是雲?還是無塵?
天下無不散的席宴,分別的這一天終于到了,一紙詔書︰聖上賜婚!
得到消息後,我笑了,也好,時間也該差不多了,回憶也創造得差不多了。有了這些回憶,以後我當上日君後若有事要請他幫忙,相信再難的事,他也是不會推卻的……
他也笑了,那種笑容,是下定決心之後的笑容,我並不明白他下定了什麼決心。這,或許是我對他了解的不夠吧。
當夜,他離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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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離開我不久,正當我在武當山與瘋道長瘋言瘋語,飲酒作樂時,我收到了消息,無塵回到了山莊。
快馬加鞭,日夜不休,在累死了三匹馬之後,我趕回了垂虹山莊。
無塵沉靜而美麗,優雅而尊貴,清冷的氣質在見到我之後化為春水。
「你,還是不明白嗎?」她問著我,並無半絲焦燥不安,似乎並未離我而去數月。
對著她美麗的容顏,我笑了。
「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
月,是最驕傲的,也是最善妒的。
無塵以她特有的第六感,發覺了雲對我的感情,她擔心我對雲也是一般,才會那麼焦燥。甚至為此,回到京師向皇上磨來了一張聖旨。
可愛的無塵,可憐的雲,還有,可笑的我。真是何其幸福啊……
正常人的生活……
這些,是我對無塵說的,但還有無塵所不知道的……
雲和無塵,到底誰才是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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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好像太輕估女人了。
這是我被打下懸崖時心中隱隱閃過的念頭。不過,此時此刻,不管想什麼都對我無益了,唯一該想的,是如何保住我這條不太討人喜,但我自己卻很喜歡的小命。
淒厲的山風在我耳邊嘶吼著,好象是死在我手下的亡魂們呼叫著要讓我去黃泉陪他們。風景疾速地閃過我的瞳孔,我卻什麼也看清,只見到一道道白線。真的不行了嗎?
血液全在往腦海里沖,墜落前被那個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打的一掌,還真是不輕呢。最糟糕的是,我無法控制自己體內的真力了……
盲目伸著手,想在陡峭的山壁上捉住什麼。粗糙的山石刮得我的手幾乎麻木了,好痛,好痛,好像不是自己的手了,卻還得努力地想攀住一絲生機。唉~~我若放任自己昏迷死去或者還會舒服點吧,至少比這種頭不著天,腳不著地,真真正正,什麼都無法掌握的感覺要好一點吧。雖只是片刻功夫,但這恐怖感,卻是生平不曾領教過的……
只是……「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的生命,不許放棄,哪怕要用千萬人的性命來交換,也要活下去。」
師父的話,是我的魔咒……
一咬舌尖,用力地連舌尖都咬破了,在血腥味中,我虛軟的手再次凝起真力,狠狠插向山壁…… 嚓聲中,我想我的指骨斷裂了,而我的人依然往下墜,但是,我下墜的速度也緩了一緩。
這一緩只是霎間,對一般人是沒用的,但對我這種出生入死過的人而言,卻讓我在那一霎看清了周圍的狀態。
伸出善可的左手,在胸前華蓋,神封,羶中三穴用力一點,暫時封住傷勢的惡化,讓真力在內八脈中流動,同時一吸氣,將頭下腳上的姿勢一偏,變成平行,想要換成頭上腳下,卻已無力了,不過這種姿勢已好太多了,至不會讓我一頭撞上去。
憑著腦海里的記憶,覺得差不多了,我力貫于腳,全身一弓,「叭噠」一聲,腳撞上山壁了,來不及高興,我上半身轉換方向,借著腳下的一撞之力,投向方才見到的隱約綠影……
「劈靂叭啦——」一連串聲響聲,那株可憐的小樹在我的沖擊下斷成了兩半。我的身形卻因受到小樹柔軟的反彈,向上一彈,自崖上落下的沖擊已被減少了……不過,我想我的肋骨也斷了吧。
勉強一低頭,已經可見到雲霧下方隱隱的碧波了。太好了,看來老天還是討厭我,不想把我收回去啊……現在,我是不會摔死了,只希望也不會淹死……
「咚——」地一聲,我沖進了水里,水壓之大,我幾乎窘息……不會吧,辛苦了半天,難道還是白費勁嗎?正想著,我的墜勢已止,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我的人慢慢往上浮,但我,已沒力氣再想該怎麼辦了……听天由命吧……
昏迷前,我眼前那白色的身影,是屬于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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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睜開眼,呆呆地看著木屋頂端間間疏疏的空隙,以及填補在其間的蔓藤碎葉,我不想,也懶得作無謂的探試。反正,依我此刻的狀態,就是三歲小孩也殺的了我的。
轉動唯一能動的眸子,從左邊看到右邊,再從右邊看來左邊,我可以肯定,主人一定很不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不然,不會就這麼把我扔在地上的——雖然那張床看起來與地板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你醒啦。」清朗的笑聲中有掩不住的清冷,如冰盤走玉,晶瑩剔透,卻無半絲情緒。這種的聲音,我最熟悉了,因為,我也是這麼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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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鼎鼎大名的魔簫居然也為了女人而隱居在這絕谷底,可見我真的是命不該絕了。不過,真的命不該絕嗎?
看著他遞過來的那一碗黑色漿糊,笑嘻嘻的一句喝,我想我的臉色一定很好看吧~~~天啊,我不想死于食物中毒這種不名譽的死法啊~~~~
唉~~~有什麼可以報復他的方法嗎?雖然我動不了,但腦袋可不見得動不了啊。也好,他怕吵,為了安靜才躲到這種地方,那我就吵他吵個夠吧。反正我天天身子痛,沒法入睡,哪能只讓我自己一個人痛苦呢……
我真的是孩子氣,明知虛夜梵不高興的話,倒霉的就是我了,但只要听到他笑聲中那種咬牙切齒的憤怒,就大大滿足了。所以,我依然每夜都在他快睡著時大聲夢囈個不停,任他焦燥的翻來轉去,就是不讓他也睡著……當然,為此我也付出代價了,我天天都得眼睜睜地看著他吃著香噴噴的食物,自己卻只能吃他特制的送給豬也未必會下咽的補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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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谷安靜之極,是個沉思的好地方,讓我浮燥的心沉澱下來,
那日,雲找借口與我絕裂的情景又浮現了……
那日,無塵笑靨如花,在喜燭照耀下,含羞帶怯望著我的情景又浮現了……
那日,雲悄悄送來賀禮,在燈火闌珊處與我痛苦相視的情景又浮現了……
那日,無塵怒怨相視,揮劍斷情的情景又浮現了……
啊~~~真是煩哪,我愛的是雲那又怎麼樣,我把你當成影子那又怎麼樣,最後,我娶的不是你嗎,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你說的沒錯,的確是我先雲喜歡上他,所以他才會在我的算計下也愛上我的。只是,為了日君之座,我是不可能承認的,所以,我在明白自己的心思之前,就讓自己的心思轉移,讓自己喜歡上與雲相似的無塵。
若連自己都無法欺騙,那又如何欺騙地了別人,所以,我是連自己也騙過去的,當時,我真的相信自己愛上的是無塵,喜歡的是無塵,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無塵。
無塵無塵,你即然相信了,為何又要懷疑呢?你若不挑明,我們將是武林中最出名的神仙俠侶呢。我相信,我一定會疼你,憐你,惜你的,你為何這麼不知足呢?
是的,我愛雲,雲也愛我,但我是個自私的人,我不會為雲拋棄一切的。像我這樣的人啊,能得到的,只有老天爺的憤怒而已。
像雲那樣,像雲那樣的人……與我是不同世界的……他的善良……會連累我的……會讓我……崩潰的……
對自己的死里逃生,我不是那麼高興,但也不是那麼討厭,生命可貴嘛。
即然老天爺不想收回,那我只有繼續我的責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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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讓魔簫為我幫忙,看來我的面子很大嘛。他雖然號稱殺人不眨眼,是個正邪難分的角色,但是……也很可愛啊,呵呵呵。只可惜,我一直沒見過他的真容貌,不知他為何留了那麼長的頭發。看來,他是不信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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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有夠久的,虛夜梵居然在谷外混了好幾個月才回來,我托他辦的事有那麼難嗎?
我的抱怨在見到與他同回的三個人影時呆住了。雲會來,那是一定的,不然我豈會在他臨走前含含糊糊地說那些話,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嗎。他若想報復我,一定會去找雲的。說來,我還得感謝他,省了我去找雲的力氣。不過,那兩個到底是什麼人啊,虛夜梵居然會讓他們跟在自己身邊。
那個叫孤的,很危險……我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感覺,但是,他的笑容太讓我不安了。
太完美了,任我如何看,在他的溫和里,也找不出一絲虛假,可是,也就是如此,才讓我更不安。
他,真的溫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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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夜梵與孤,泥巴三人出谷去了。
看來,他雖然不信任我,但還是把我與雲當成朋友看,才會特意避開我們,給我們空間。
謝啦,雖然為了回報,我似乎該告訴他別相信孤,但……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由天不由我。我說與不說,對天命都不會造成動蕩……
所以,就相信他吧,也相信孤不會對他不利……反正,也可能是我的錯覺……
回頭望望,雲永遠淡笑地站在我身後。
許久不見,他更清雅高潔了。
非常非常的清雅高潔,那明亮的色彩,幾乎刺痛了我的眼。
我作對了還是作錯了呢?我愛他,他也愛我,但我們不會在一起的。因為,我是個自私的人啊。
此刻,能幫助我的,只有他,我又要再利用他了。我想,事情結束之後,我一定會再找個完美的借口,再次甩掉他吧。
我喜歡看到別人為我心碎的臉,只有那樣,才會讓我覺的,他(她)的確有把我放在心上,而不像我的父親……母親……師父……
不過,雲,你並不會吃虧,在你為我心碎的時候,我也會為你心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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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谷中只有兩人的生活,真是如天堂一般。那一波碧泉,更是成了我們兩人尋歡之處。
第一次在野地里赤身褐體,雲全身都與臉色一般,紅的快燒起來了。他自小的教養,絕對沒教過他有這一條,但是,只要的我的請求,他雖是百般不願意,但還是同意了……
這個湖挺大的,為了方便來往,雲曾提議在水上架一座浮橋,只要用木板連在一起,憑我們的功力,已足已往返自如了。
我笑嘻嘻的,並不反對,但心情,卻在莫名間起了一種不祥的感覺。為什麼呢……
炳,橋終于造好了,雲的能力或許很強,但絕不包括手工。粗細不同,大小不一的木板連在一起……嗯……還真是……古樸可愛啊……
我苦思的半天的形容詞讓雲笑靨如花,同時狠狠一腳,把我踢下水去,啊,我忘了,雲最討厭別人騙他了……
因為橋的事,讓雲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想找我比試,但我一句病體欠羌,就把他堵住了。不過,他還是想證明自己不是那麼無用的,所以決定……
看著不遠處燒起來的小屋,我只有嘆息,在虛夜梵回來前,我們還是逃開先吧。他雖未必會珍視這幛屋子,但也未必會容許雲燒了它,尤其它燒起來的原因,只是為了雲……在五次煮粥失敗,燃火不成,黑煙將屋子燻得烏漆模黑後,怒極反笑,一鼓作氣,一氣呵成,義無返顧地把燃燒彈扔進火里,想加大火勢。結果火勢加大了,我們也沒有容身之處了……
雲不肯離開,反正我傷勢未好,也是離不開的,于是我倆就當起木匠,在小屋廢墟是重新蓋了一幢……
丙然是看別人干的容易,自己干起來……唉~~~東歪西倒,西歪東倒,搖搖晃晃的個沒完沒了。我舉起未用完的木材,在牆上輕輕一敲。
「劈靂嘩啦——」一陣亂煙閃過,小屋又成了廢墟……
沒關系,雲或許什麼都差,就是不差戰斗力與意志力。再接再勵,再接再勵,七次之後,我們成功了……
「雲,這個……你覺得我們像不像小鳥呢?」
「有什麼關系,蓋在大樹上,多麼有情境啊。」
「咳咳咳……」干咳中,我對著濃密的大樹中,平輔著的一片木板,只能嘆氣不已。還能說什麼?是啊,有樹蔭遮著,不用蓋屋頂與牆壁,多方便啊……
山中無甲子,寒暑不知節。但是,我們畢竟不是山中人啊……
出谷的日子,終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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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果然已是一片血雨腥風,神仙府與無名教,終于對上了。
「寒,這次是個機會,只要通過這次,無名教元氣大失,一定會大換新血的,而你,終于能當上日君了。」
「……是的,師父。」奇怪,與雲在一起太久了嗎?我的笑容,已不若往常流暢了。
對不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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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劍影中,血肉殺戳中,不擇手段的我,已經是修羅了吧。
再一次清洗身上的血跡,卻又不由自主瘋狂大笑。還洗什麼。在我殺了自己的母親之後,我身上的血就再也洗不靜了。還有什麼血,能讓我更髒呢……
但是,只要雲不發現,只要雲還陪在我身伴,那就好了。我……不想一個人。
世上哪有什麼不透風的牆呢。我隱瞞的再好,只要老天爺還是看我不順眼,也只有付諸流水了。雲還是看到了我不想他看的事……
世事根本就沒有區別,總是善惡雜呈的。為了大局,有時好人必須消失,惡人必須保存下來。只要到頭來善惡終有報,那就可以了。這是我,自幼接收的念頭。我並不絕的有什麼不對,也不覺的自己做錯了。但我知,世人是不會接受這種觀念的。所以,我一直不希望雲知道……
看著他震驚的臉色,我呆住了,但手上的劍還是有自己意識般地刺進了那個苦苦哀求我的老人的胸膛。
那一霎間,我笑了,與平時一樣,明亮,耀眼的笑容。
老天爺,你終究還是討厭我,舍棄了我了……
雲一個字也沒交待,就離開了我。我想,那一幕對他的刺激太大了。若我不笑,若我一臉誠摯懊悔地向他表達我的悔意,他是會原諒我的,他會裝作那一幕是他眼花,或是在作夢……
但是,我笑了。
我已厭倦了。在他身邊,見著他那清雅高潔的臉,就是對我罪證的指責。像我這樣的人,哪有資格得到幸福呢。
他與我,是兩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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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無塵了。在她暗算我之後,我就知道終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的。
她依然是孤傲寂寞,不染縴塵的。有若梅花。
驛外斷橋邊,寂寞無主開,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輾為塵,只有香如故。
我突然覺得我並不討厭她,也不怨恨她了。其實,都是我的錯。她原本冰清高潔,是我把她拉下了紅塵,染上了一身是非。也是怪不得她了。
無意苦爭春……只有香如故……
神仙府的大當家,靖南王府的郡主。真是不相容又相似的身份呢。
梅魄月魂——月華郡主——夜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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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塵的武功比我估計中的高多了。而心機也比我估計的深多了。她是大當家,她是運籌幕帷,決勝于千里之外的謀士。
知道無名教的實力都被分散了,也知道此刻不會有人來助我。但看著無塵眼中尖對著我的森森殺意,我卻笑了。
不管她日後記不記得我。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只能有我一人。我會讓她牢牢記住我的。
她,將是我存在過的證據……
案親,母親,師父,雲,都、不、是……因為……沒有人會……想要記住我……會認為……我是獨一無二的……
劍光越來越密了,或許是我的真力越來越散了。我手上多了好幾道血痕,腰間,腿上,也開了好幾個口。唉,真的好辛苦呢。
只是……「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的生命,不許放棄,哪怕要用千萬人的性命來交換,也要活下去。」
是的,所以,為了我,還是請你們犧牲了吧。
冷眼掃過周圍那幾個她的侍女,看來武功都不弱的樣子。傷腦筋啊……
雖是這樣想著,但我還是悄悄地轉移打斗方向,移向上風處。
長劍對擊中,裝作不小心,讓無塵割傷我的手腕。有袖圈的保護,我的手並未受傷,但袖子裂開了,袖中的東西全掉下來。
細細碎碎的一聲,幾乎沒有人听到,但煙霧彈還是碎開了,煙霧彌漫在這戰場上。
再見了,諸位。
「寒。」
我的笑容凝固了。
「你以為我與你相識這麼久,還會不明白你的心思嗎?」煙霧中,無塵早已轉移方向,此刻,站在上風處的是無塵。
清風吹來,一陣淡淡的香氣自她身上散發出來。
我唯有苦笑。
這下好了,算人者,人恆算之。
「是銷魂香吧。」
「不,是思無窮。」
春欲暮,思無窮,舊歡如夢里。傷心人為了背離自己的情人,花了十年的心血制出的非毒之毒。
藥名雅,藥的來歷也雅,但藥效力絕對不雅。
無窮無盡,惟有相思,相思附骨,至死方休。
我的手越來越軟了。果然是名藥啊,我雖是百毒不侵,但對這種非毒的迷藥,也只有無可奈何。
「錚——「的一聲,一劍長劍架住了揮向我的劍。
白衣勝雪,星眸若夢。
「雲照影,是你啊,你還要為這自私自利,只會利用你的人賣命嗎。」
「無塵,你這是何苦呢。」
「你不明白嗎?」
我一翻白眼,又來了。女人啊女人……
「他若死了,我身為他的妻子,自會為他報仇,毀了毀掉他一生的無名教。但是他若活著,我卻得不到他,所以我也不會放過他。他要死,只有死在我手上。」
「……」
「其實,你也有這種想法,不是嗎。只是,你比我幸運,他對你是真的。所以,你沒必要作到這種地步。而我,卻只能這麼作了。」
「……」
「但是,他就算是真心的,也是有限度的。他唯一忠心的,只有無名教。為了無名教的利益,他會毫不猶豫的犧牲你。」
我會嗎?我不知道。
「所以,你還是趁現在他在愛著你的時候,殺了他,讓你對他的回憶永遠保持在他愛你的時候,而不用去面對終有一天的背叛。」
雲沉默不語,我也沉默不語。我知道自己此刻該說些話來哄哄雲,讓他為我賣命。可是……大概是無塵的藥效太強了吧,我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讓雲自己選擇吧。無塵說的沒錯,或許有一天,我會自私地背叛他……其實,我此刻就是自私的了。我把選擇留給了雲……
終于,雲開口說話了︰「無所謂,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他還與我同呼吸著一片空氣,就可以了。這世上有無數的人可以死去,只有他不可以。沒有了他,也就沒有了我。」
我呆了,我想無塵也呆了,所有人都呆了,場中一片寂靜,
好半天,無塵才道︰「那你定是要與我作對嗎?」
雲淡淡道︰「無塵,你是斗不過我的。你明白的,我的武學正是你的克星。」
無塵臉色不變,紅唇卻咬得幾乎破了。顯然,雲說的沒錯。
但是,她若會放棄,她也就不是無塵了。
淒然一笑,她揚起素手,十指夾著八顆紅瑩瑩的彈丸。
那一霎間,我無法思考。看著雲向我奔來。我知道他想干什麼。
「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的生命,不許放棄,哪怕要用千萬人的性命來交換,也要活下去。」
師父的話再次浮現。母親的臉也浮現,還有那將我趕到母親身邊的父親的臉也浮現。
是的,我該留下這條命。
所以,就讓雲為我而死……吧……
煙塵散漫,劈靂彈的威力還真是驚人啊。苦笑著。我已說不出話來了。最後一絲力氣已在把雲壓倒在身下時用盡了。
背後已經什麼感覺都沒有了。看來老天爺終于對我玩厭了,想把我收回了。只是,為何是在此時呢……
雲似乎在我旁邊抱著我大搖,哭喊著吧,但我已听不到了。
我還是自私的。
雲,也是我唯一生存下去的理由。失去他,我的世界也會崩潰的。雖然我從不承認。
所以,我寧可自己死去,把痛苦留給雲,也不願意面對失去雲的世界……
我,果然是自私的……我不要被你拋棄,所以……我要先拋棄你了……
我害怕,害怕一切,所以我回避,回避一切。不過,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雲,我是……真的……愛……著你的……」
雲在傷心嗎?傷心?對了,我想到了。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我與雲,始終是無法違抗天命的。背離,已到了頂點了。只是,我……
不行了,一片漆黑,我真的無法再撐下去了……
「雲~」
此生,我吐露的最後一個字,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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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曾是驚鴻照影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