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紫柔帶著縉雲到西門町找妹妹。
「等等,你先站在那邊別動,我先去打頭陣,探采你妹妹的心情。」出了電梯,紫柔要縉雲先站在電梯旁,而她則先去敲門,看谷海欣反應。
自己這樣出賣她,把她的哥哥帶到她的老巢,要是她大小姐脾氣一發,恐怕她會被罵到臭頭。
可是不出賣她也不行啊,這種鬼地方,每天出入的分子那麼復雜,個個都像牛頭馬面一樣,讓人看了心驚肉跳,難保有天不會出什麼大事。
越靠近谷海欣的小套房,音樂聲就越大。
奇怪了,都快要十二點了,怎麼還在听音樂,而且聲音放得還不小,仔細一听,這……這不是那種很吵的電子樂嗎?
她曾在電視新聞里,看到有人就是在一般公寓住所開轟趴吸毒,難不成谷海欣也……應該不會吧?她不會自甘墮落到這地步吧!
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情,紫柔輕輕地敲了敲門。
這一敲,里頭音樂頓然停止,緊接著,傳來一記緊張的聲音。
「是誰?」
「海欣嗎?我啦,我是項紫柔,你的救命恩人!」她特地用玩笑口氣說道,好讓海欣不那麼緊張害怕。
須臾,門才開出一小縫,海欣把她的行李箱丟出來。
她探出一顆頭,臉色憔悴蠟黃,說道︰「說好只住一個晚上,你現在可以滾了,掰掰!」
見她要把門關上,紫柔忙用手擋門。「對……對不起,昨晚我睡覺時,好像不小心把耳環掉到床上,我……能不能進去找一下?」
海欣眉頭一皺,眼神迷茫,說道︰「我會幫你找,找到再叫你來拿,你手機幾號留給我!」
「不行,那是我媽給我的,有到廟里加持過,說能保平安的,我就是今天沒有戴,所以早上出門被狗追,中午吃飯差點被蛋噎到,就連坐捷運也被色老頭模屁……」
「好了好了!」听她說話頭真痛。
奇怪了,剛剛搖頭樂放那麼大聲就不吵,她才說兩句就覺得她吵,里頭肯定大有文章。
紫柔在心里這麼想著,但她還是擠著笑,用著拜托口吻說道︰「就讓我進去找一下嘛,好不好?」
「不行!」谷海欣堅持不讓她進來。
紫柔看她態度強硬,張著大眼,問道︰「你里頭是不是有朋友?」
「干你屁事啊!」
這時,從里頭傳來一記聲音,谷海欣回頭嘀咕了幾聲,又把頭轉向紫柔。
「我拜托你,你趕快走好不好?耳環我會幫你找的,你……」
突然間,谷海欣整個眼楮大睜,暈眩戚頓時消失元蹤。她看著突然出現在紫柔後面的人,表情整個傻掉。
「怎麼了?你的臉怎麼好像看到鬼一樣……」循著海欣的目光,她慢慢轉過頭去,當她看見谷縉雲就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後時,同樣也嚇傻了眼。
「不是跟你說,先讓我溝通溝通你再出……」
比縉雲早察覺出里頭古怪不對勁,他大步上前,用力把門擠開,同時將房內電燈打亮。
這一亮,乖乖不得了,紫柔當場嚇呆。
里頭大約擠了七八個人,個個眼神呆滯,容貌枯黃,黑眼圈大得嚇人,好像幾天幾夜都沒睡覺,眼袋更是大得像牛蛙。
見到有人闖進來,所有吸毒鬼嚇得拿起自己的包包一哄而散,不到一分鐘,整個房間就剩下海欣、紫柔和谷縉雲三人。
「去你的,誰叫你把我哥帶來的,賤女人,爛貨!」海欣惱羞成怒,舉手就要呼紫柔一個巴掌。
誰知手還沒到達紫柔的臉頰,就被谷縉雲擋了下來。
「這就是你跟我說的,你想追求的生活?」
「我要過什麼生活關你什麼事?又沒妨礙到你!」她的眼楮迷蒙,青春臉龐不再,蒼老的容顏,就像個失意的中年女人。
比縉雲任由她發泄,嘶吼,哭天搶地亂叫一通,而紫柔則靜默不語,站在一旁,這樣的局面,她不好出聲說話。等到海欣哭累了,哭啞了,發泄完了,谷縉雲這才拿起面紙,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她感受到哥哥的那只大手在臉上游移,哥哥熱熱的手,把她冷冷的心,一點一滴融化,他不但幫她擦眼淚,還幫她把整張臉仔細,地擦干淨。
他不像其他哥哥,發起火來就賞弟弟妹妹一巴掌,或是把人臭罵一頓。
她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比起一般同父同母的兄長,還要來得愛她,不但沒有打過她,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她。
比縉雲緊緊將她摟在懷中,用溫柔的掌心,撫慰她瘦弱容顏,像在安撫一只受傷的小貓,給予她全部的溫暖與愛。
「對不起,哥哥沒有好好照顧你,才讓你這樣,我們回家去,好不好?」
听到這句話,海欣哭得更慘了,就連紫柔也淚流滿面,眼淚不爭氣地直直落。
「那……那是我家嗎?我媽媽……」
「你媽媽就是我媽媽,我媽媽也是你媽媽,何須計較那麼多,只要你愛大家,大家也愛你,是不是同一個媽媽,那很重要嗎?」
這時。紫柔覺得她可以上場了!
「是啊,同個爸爸媽媽所生的兄妹,還不見得能相處得很好,像我家隔壁就住著一對親兄妹,兩人天天就為了誰偷吃誰的零食,誰偷喝了誰的飲料,誰大便沒有沖水,誰小便沒有掀馬桶蓋,吵得左右鄰居都听到。
哪像你這麼好命,有這樣的哥哥,自己每天忙得要死,還惦記著你。你若非要說我出賣你,那……以後你就都不要理我,我不出現在你面前就是了……」紫柔把自己說得很歹命。
心情平靜下來後,海欣這才覺得她並不是孤單的,是她自己自卑心作祟,才會自暴自棄,把自己搞到這種地步的。
「回去之後,把毒品戒了,那種東西對身體不好,不準你再踫了。還有,你要復學,哥會傾一切力量幫你,給你最好的教育,還有最棒的讀書環境,你要爭氣,別讓你死去的媽媽,還得在天上為你擔心。」谷縉雲早為她規劃好一切,一定要讓這個妹妹將來有所作為,成為社會上有用的人。
听到谷縉雲這些話,谷海欣這才如夢初醒,她的任性與荒唐,害得她浪費一年時間殘害自己的生命,要不是有這位疼惜她的哥哥,恐怕她會一直身陷毒海,醉生夢死過一輩子。
「哥,謝謝你,過去都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
縉雲將功勞推給紫柔。「謝謝你旁邊這位吧,要不是她出賣你,把哥哥帶到你這里,我恐怕還找不到你呢!」
「出賣?谷先生,你好會賣友求榮喔,過河拆橋才是你的專長吧!」
「紫柔姐,對不起,剛剛罵你罵得那麼難听……」海欣當然知道紫柔是為她好,帶哥哥來這,絕不是要出賣她,而是要把她救離深淵。
「那回報我的方式,就是趕緊跟你哥哥回去,然後,我也好專心去找個房子,安頓我自己的生活。」
「安頓你自己的生活?」
「喔,對了,忘了告訴你,紫柔姐有幸在一家規模不錯的公司上班,不過那里的老板很嚴格,對員工要求很高,我要不趕緊找個地方安定下來,每天認真作功課,一個月後,我就得失業了!」
海欣看著縉雲,似乎要他表示什麼,她想告訴他,受人滴水之恩,自當涌泉以報,今天他們兄妹倆有緣團圓,紫柔功不可沒,于情于理,是不是也該回報些什麼。
「你問問你旁邊那位員工,願不願意跟老板同住一個屋檐下?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紫柔瞠大眼,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員工跟老板同住一個屋檐下?你問問那位老板,這樣會不會引起別人說閑話?」縉雲貼到海欣耳邊,故意大聲說道︰「你跟那員工說,要她不要
想太多,一起住還是得一同分擔水電費、瓦斯費,佣人請假,還得當臨時女佣。」
紫柔心跳加速,也回道︰「你跟那位老板說,都那麼有錢了,還在計較這些小錢,付就付,誰怕誰呀!」
縉雲笑開懷。「你跟那位員工說,那就這麼說定嘍!」話一說完,紫柔這才發覺自己上當了。
這男人真的很會耍心機,沒幾句話就讓她掉進他的陷阱里。從兩人對話中,海欣再笨也听得出來,兩人如今是什麼樣的一層關系。
「原來你們兩個一個是老板,一個是員工,明明兩人就可以直接面對面說,還要我傳話,真是的。」
兩人被海欣這麼一虧,相視一笑。
當晚,三人就一同回到了谷縉雲位于信義區的豪宅去。
住進谷家不過短短半個月,紫柔就已經被鍛練出銅皮鐵骨的耐操體能。
白天她到藝術中心,在蔣靜這魔鬼班長的操練下,她必須跟著東奔西跑,到各舞團、藝廊、音樂中心,面見負責人,還得要熟悉整個藝術表演的流程細節。
大多的時間,他們都在開會,商討哪些藝術表演團體,在台灣較有市場性,如何規劃,如何邀約,對方檔期排不排得出來,這都是她所要學習的課程。
晚上,回到谷縉雲家,有時還無法休息,因為在谷家,還有兩個頭痛的人物——一個是谷海欣同父異母的妹妹谷蔚雨,一個是三人的親生父親谷行柱。
比行柱很早就繼承家業,又懂得經商之道,因此在五十歲那年,就創造出屬于自己的商業王國。
可惜好景不常,在他五十一歲那年,谷行柱的元配夫人邵茵寒過世,女兒谷海欣在替她整理遺物時,發現到一封信,那是她的親
生母親薛巧珍,十一多年前,寫給邵茵寒的信,信中感謝她宅心仁厚,願意在她病危時,收養她的女兒谷海欣。
比海欣這才知道,原來她不是邵茵寒的親生女兒。
這打擊讓她難以接受,事發第三天,她就離家出走,從此音訊全無,完全和谷家斷了聯系。
而相繼死了兩個心愛的女人後,又加上女兒離家出走,谷行柱感慨人生無常,認為縱有再多錢財,心靈上還是空虛,于是他變得孤僻,沉默,最後導致精神方面有些失常,經醫生斷定,罹患了輕微的阿茲海默癥,也就是俗稱的「老年痴呆癥」。
龐大家業于是整個落在對經商沒興趣的長子谷縉雲手中,他無心接管,于是,在公司元老級的干部推薦下,他們選賢與能,選出一位有能力,對公司效忠的老干部,讓他帶領公司,只不過他只負責執行方面的事宜,最大實權,經董事會決定,還是交在谷縉雲手中。
他知人善用,頭腦細膩,組織能力強,大家有目共睹,要不是他對音樂和藝術的興趣大過從商,想必一定能繼承父業,將公司帶往更輝煌的境地。
另一方面,由于谷縉雲將大部分心思,花在他創立的「音與舞」藝術中心上頭,還兼任兩廳院的藝術顧問,所以,對于小妹谷蔚雨便疏于管教。
這個僅有十歲的古靈精,是他老爸在四十一歲時的得意杰作。
比蔚雨人小表大,智商高達一百四,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像是國小三年級的女生會說的,她資質甚高,家中有一個她專屬的書房,里頭藏書六千本。
她說話犀利,腦筋靈活,經常運用她的小聰明,來欺負家里佣人,甚至連她老姐谷海欣,也是因為被她的言語譏諷,才憤而離家出走。
就連像紫柔這樣修養好,脾氣佳的人,也快被她搞得精神失常,人格分裂。
「項女士,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拿可樂給我,那是小孩子喝的飲料,你到底有沒有把耳朵給帶在身上?」谷蔚雨對著替她倒飲料的紫柔,提出嚴正聲明。
像這樣被一個十歲大的女女圭女圭,毫無尊嚴地辱罵,這半個月來,她已經漸漸習慣,但有時還是無法忍受。
好不容易有個星期天,可以休息休息,誰曉得這小表生下來就是要折騰人,連喝個飲料,也要雞蛋里挑骨頭。
「谷蔚雨小朋友,叫我項姐姐,還是項小姐都可以,請不要用女士兩字,我還沒嫁人。還有,麻煩以後要我拿飲料給你,請說明你想喝什麼口味的,好嗎?謝謝!」呼,這真的是谷縉雲他妹妹嗎?這種刁鑽刻薄的性子,究竟像誰?
比蔚雨斜著白眼瞪她。「我是根據你眼角那兩條魚的尾巴,加上你臉上年輪的多寡,來判斷對你的稱呼。至于可樂呢……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女人要維持曼妙縴細的身材,是要喝Kiet的,卡路里是女人最大的敵人,多一卡都會要了我的命,你知道嗎?」
要不是最近太操了,眼角怎會跑出魚尾紋?她都已經在用昂貴的抗皺膠原精華露保養了,誰知這小表眼尖得很,竟然還看得出來。
「谷蔚雨,你現在還在發育,還算是小女孩,所以不要那麼在乎卡路里這個東西,那是熟女才要在意的。」就像她,谷蔚雨不以為意,「要是從小就不知道保養的話,等到長大像你這樣再來後悔嗎?真搞不懂,那麼多佣人不好找,哥哥怎會找上你的?」
她真想掐死她,這小表小小年紀,嘴巴就利成這樣,再過幾年長大點還得了。紫柔氣得說不出話。
「項女士,你听好,如果你以後跟我哥結婚,入了我谷家的門,我就會成為你的小泵,現在你未來的婆婆不在了,公公頭腦也秀逗了,所以姑嫂問題,就是將來影響到你和我哥之間相處最大的一個問題。
有沒有听過一首詩︰「三日人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泵嘗。」你要對我好,天天燒好菜給我吃,我才會在我哥面前幫你說好話,你是聰明人,應該听得懂我在說什麼吧!」谷蔚雨相當認真,短短的手指,指尖差點指在紫柔鼻頭上。
這小表真不是普通地神,還會念出這麼有水準的詩詞,她非常相信她是個超級聰明的小孩,以她的程度,大學生也不會是她的對手。
紫柔想打打太極拳,四兩撥千斤混過去。
「谷蔚雨,我想你誤會了,我跟你哥哥的關系,只是單純老板和員工的關系,我會住到你家,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是因為剛好你家佣人辭了,所以我才住在這,順便替你家照顧房子。還有你,和你爸爸,這樣你明白了嗎?」
「喔,是這樣嗎?」那對早熟的眸子,有著比律師還精明的光芒。
「當然了,我們的關系……」紫柔拿起桌上的水杯。「比這杯礦泉水還要清清白白。」
「那昨晚三點零八分的時候,我哥的書房里,我怎麼好像听到有人說︰
相公你好壞喔,還有什麼……老爺別這樣,你都是這樣跟我哥調情的嗎?」
比蔚雨一點也沒亂掰,那時她剛好起來上廁所,經過谷縉雲書房,听到的就是這樣子的對話。
紫柔听了當場傻眼。
昨晚,她先睡了,起來喝水之後,看到書房燈還亮著,便進去看看。
原來谷縉雲明年度要舉辦「古典情色文學」展覽,他邀請了一些兩性專家及作家,而其中討論的議題包括一些片,像「相公你好壞」及「老爺別這樣」,就是現在在情色市場上,以古代為背景所拍攝,最紅的兩支片,沒想到,她不過是把片名給念了一遙,就好死不死被這鬼靈精听到。
「那……那……」紫柔啞口無言,她完全無從解釋起。
「算了,你們大人就是喜歡玩角色扮演,不用解釋了,越說只會越描越黑。」谷蔚雨老成地說道,「你別說了,我想看電視了!」難怪他們家一年要換二十四個佣人,心髒不強的人,肯定被這小表給氣死。
而最氣小表的谷海欣,已經不常在家了。在谷縉雲的規劃下。
她打算明年出國念書,所以,現在她能不待在家里就不待在家里,她寧可到補習班上托福課,也不願待在家跟這小惡魔相處。
唉,為什麼好好一個星期天,谷縉雲還得去出席一些文藝界的社交活動。
不知怎的,她越看谷縉雲越順眼,尤其是他在書房里,安安靜靜看書的樣子,真的好迷人喔!
她欣賞有智慧,有決策能力,同時,還能將一家老小都照顧得無微不至的男人,那真是完美。
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可有一點點小角落,要是有,該有多好啊!
「項女士,可不可以不要把思念我哥的模樣,表現得那麼明顯,我看了很想吐耶!「谷蔚雨搖搖頭,思春的女人喔!
紫柔趕緊回魂。「有……有嗎?你……你小孩子不要亂說。」
這時候,她赫然發現,谷蔚雨正在看利菁主持的購物頻道,她一邊拿起手機,一邊還拿出一張紙條。
紙條上頭是一長串密密麻麻的數字,紫柔越看越怪,忍不住好奇問她︰
「你在做什麼?」
「你問這不是蠢問題嗎?我在sbopping!」
「Shopping?你在買什麼啊?」她看電視,利菁正在介紹價值十八萬的頂級鑽戒!「你……你買鑽戒要做什麼?」
「難道買來吃嗎?」谷蔚雨回答得極不耐煩。
「你哪有這麼高的消費能力?」她看她手上那張紙條,上頭應該是一長串信用卡號,以及某人的身分證字號,要是她猜得沒錯的話,那應該是谷縉雲的信用卡號碼。「你抄你哥的信用卡號碼?」
「喂,你那麼凶干什麼?是我哥答應我,說我可以買我喜歡的東西,又不是花你的錢,你那麼緊張做什麼?」谷蔚雨越來越覺得她,這也管那也管,總有一天,她會想辦法讓她離開這里,少來煩她。
「小孩子買這東西做什麼,你戴個鑽戒到學校去?有這必要嗎?」
「要——你——管!」
她絕對要禁止谷蔚雨做這動作,她萬萬不敢相信,像谷縉雲這種高知識分子,竟然會縱容自己的妹妹花錢如流水,買些有的沒的,這樣下去,只會養成她奢靡浮華的個性。
「蔚雨,要不這樣,我先打電話問你哥,如果他說讓你買,我就不阻止你,這樣夠民主吧?」她知道她吃軟不吃硬,好言相勸,應該听得進去。
「拜托,這是我家,我想干嘛就干嘛,要是你看不慣,我會依照勞退制度,跟我哥幫你要一筆遣散費,你拿了就從我家滾蛋吧!」
她那老成又市儈的口氣,讓人忍不住想把她抓起來毒打一頓。
「谷蔚雨,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聲音從客廳入口處傳來,不知何時,谷縉雲竟回來了。
項紫柔吁了一口氣,真好,老天有眼,可以讓他親眼看看,看他自己的妹妹,被溺愛成何種德性。
看到哥哥突然出現,一向無法無天,囂張跋扈的谷蔚雨也沉默下來。
「以前別的佣人怎麼說,甚至你姐姐怎麼說你嘴壞,我都不信,還好我今天提早回來,要不然,還真不敢相信,讓你念這麼多書,就是讓你學說這些尖酸刻薄的話!」
比縉雲把司機馬力宏叫來,「阿宏,把她鎖到儲藏室,鎖好之後,鑰匙交給我!」
「哥,你不能鎖我,你不怕我去兒福聯盟告你虐待兒童?」
比縉雲沒有回她的話,他看向馬力宏。「需要我講第二次嗎?」
阿宏被那道如鷹般的銳利眼神嚇到,不管谷蔚雨怎麼哭怎麼叫,拖也要把她拖到儲藏室。「哥,不要啦,我不告你了,你不要把我關起來……」
知道哥哥玩真的了,谷蔚雨嚇得哭出聲,不過谷縉雲並沒有心軟,就連紫柔也沒有幫忙求情,哭聲越來越遠,直到听不見了,谷縉雲才開口︰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做,我不知道,她竟然這麼壞。」
妹妹會變成這樣,當哥哥的難辭其咎。
「妹妹壞,哥哥更壞。」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要是妹妹該關起來,哥哥就該打手心!」紫柔說得更清楚,「哪有人把信用卡號碼給妹妹隨便亂刷,這樣養成她揮霍沒有理財概念的壞習慣,將來長大,肯定是個拜金女,把妹妹害成這樣的哥哥,你說不該打嗎?」
「你在指責我不該隨便讓她用信用卡買東西?」
「十歲的小女生,哪懂得什麼該買,什麼不該買?像她剛剛就要用信用卡買購物頻道上的鑽戒,你認為一個十歲小女生,有必要買個鑽戒,然後到學校招搖嗎?」
比縉雲再度陷人說不出話的窘境。
老實說,他成天在外工作,鮮少有時間陪伴蔚雨,讓她開心的唯一方式,就是讓她買買東西……
紫柔說得對,買鑽戒是夸張了些,但……
「買鑽戒沒什麼不妥。也許,蔚雨已經懂得鑽石能夠保值,以她的頭腦,她應該有這方面的常識。」
天啊!這句話竟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紫柔不敢置信,整個人呆掉了!
「你說十歲的小女生,買鑽戒是因為她……她懂得保值?」紫柔知道他在硬,為了維護他的男性自尊。
「這方面說不定就是你不如她的地方。」縉雲知道再說下去,他肯定說不過對方,連忙換話題。「听說你懂德語,是不是?」
「等等,剛剛的話題還沒結束,你不要轉移目標。」
「話題已經結束了,沒有再討論的必要。」
「你這樣教育妹妹是不對的!」她口氣突然飄揚起來。
听她斥責意味濃厚,他口氣變得更糟。「我怎麼教育我妹妹,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吼完之後,縉雲就後悔了。
不過他那要命的男性尊嚴,讓他無法在這節骨眼上,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沒錯,那是你妹妹,我憑什麼插嘴!」
紫柔說完,從他身邊頭也不回地快速走過。
縉雲也感到氣惱。他到底是怎麼了,怎會把場面搞到這麼糟?
好好的美麗周日,就在煙硝味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