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你在家嗎?」一進門就看到一片漆黑的客廳,方羽不禁開始擔心方翼該不會還在外頭游蕩吧?自己明明就交代過他一放學就要回家的啊!
一听到方羽的聲音,原本躺在床上發呆的方翼,連忙跳了起來回話︰「我在房間里啊!」
像個小孩子似的,方翼蹦蹦跳跳地跑出房間,卻在看到方羽身後的人時驀然停下了腳步,一張迎著方羽的笑臉也在瞬間失了血色。
「翼……」不等方翼有所反應,東名攸司快步走向方翼,將他緊緊的抱在懷中。
「放開我!」完全留情地推開東名攸司,方翼的臉上有種接近憎恨的怒意,「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方羽,方翼並不想讓哥哥知道太多自己跟東名攸司之間的「交易」。
「你們慢慢談,我先回房間了。」像是察覺到方翼似乎對自己在場有所顧忌,方羽自動的留下空間給他們。
等到方羽走回房間,關上門,東名攸司才開口說道︰「我是為了你才特地來台灣的。」
像是被拋棄般,東名攸司的臉上露出了受到傷害的表情。
「你為什麼會跟羽一起?是羽同意帶你回來的嗎?還是你……跟蹤羽?」除了羽之外應該沒有人知道自己住在這里,為什麼東名攸司會跟著羽回來?
「我……跟蹤?」在方翼的眼里,他竟然是這種人?
「我沒有,我只是剛好在路上踫到方羽,把方羽誤認成你,所以才會要求方羽帶我來見你。」東名攸司說出自己巧遇方羽的事,當然是忽略了他強吻方羽的那一段!
「哼,那還真巧啊!台灣這麼大,你隨隨便便都能踫到跟我有關系的人!」
不屑地諷刺著東名幽司,方翼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看他不順眼,即使他是讓自己能順利回到台灣的主要原因,但……那也只是一場「交易」啊!
為什麼「交易」過後自己還要被他緊緊地糾纏著?
「翼,你知道我……」
「住口!我不想听!」打斷了東名攸司接下來想說的話,方翼不用听完也能猜到東名攸司接下來要說什麼。
他知道東名攸司喜歡他,但他也有選擇是否回應的權利吧?
對他來說他的心里永遠都只有方羽!除了方羽,就算其他人口口聲聲說喜歡他,愛他,都只會讓他感到惡心,虛偽!
「翼,你別這樣……」從方翼的眼中,東名攸司看到了不屬于他所認識的方翼,那是一種接近毀滅的痛苦……
或許是震驚,或許是害怕,害怕方翼有一天會被他自己心中的痛逼得體無完膚,所以東名攸司只能選擇暫時不再提起自己對他的愛戀,原本想要擁著方翼的手也在半空中頹然地放下。
「抱歉!攸司,你是個好人,但我真的不可能愛上你,一輩子都不可能!你別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
狠下心,方翼不想再讓東名攸司對自己有所期待,對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回應的人浪費時間,不只是一種痛苦,更是一種悲哀啊!
「翼……你真要這麼狠心地對待我?甚至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難道他們呢相擁的那一夜終究只是場「交易」?不具任何意義嗎?
「呵!難不成你覺得我跟你上過床就要喜歡你嗎?」
從過去到現在,只要是曾經對方翼表白過的人,都白灰被他狠狠地拒絕,當然東名攸司也不例外,方翼毫不避諱地以傷人的言語刺傷著東名攸司。
從方翼的眼中,東名攸司只看到厭煩,不信任,以及急于想擺月兌他的不耐!他就這麼令方翼討厭嗎?
那一夜,他一直以為是上天終于眷顧到他,降下了方翼這個天使,讓他終于知道什麼叫!
沒想到這一切都只是他的奢望,終究沒有上天的眷顧,而花了錢也賠上了心的,卻只有他這個傻子!
好痛苦……好痛苦!在別人眼中,他不過只是一個「好人」!
他一心以為,只要付出自己全部的愛,不違背自己所愛的人,甚至每一件事都為對方著想,那麼自己所愛的人一定也會回報給他同樣的愛……他一直都這麼覺得。
只是當愛已變淡,情已不再的時候,每個曾經被他所愛的人都只會回過頭來對他說︰「你是個好人,是我配不上你,我們分手吧!」
同樣的台詞幾乎都是一直不斷地重復出現,就像是一個永遠解不開的詛咒一樣,一直詛咒著他以為已找到幸福的心。
呵……每次都這樣,為什麼他還是學不乖?學不會不再愛人?
「我……我不會再來糾纏你了……」深吸了一口氣,東名攸司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要悲傷的笑容。
「但是我也不會馬上回去日本,我已經接下了台灣分公司的職務,所以我暫時會留在台灣,就算是當個朋友也好,有什麼事就來找我吧!」
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塞如方翼的手中,東名攸司連一句再見也沒說便離開了。
既然是好人,那就當個徹徹底底的好人吧1
誰教他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只會一味地用盡一切去追求所愛,卻不了解到底怎麼樣的愛才能被接受?而怎樣的愛才能永遠?
本來晴朗的天空竟然下起了細細的雨!
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是為了他這個只會當「好人」的星外來客所流的淚嗎?如果是,那就好了!
畢竟,這樣的雨能讓他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在感受這份悲傷,而是有人替他流下了他所流不出來的眼淚……
等到客廳已經沒有任何聲響,方羽才走出房間想一看究竟。
只是,當他一走出房門卻看到方翼蜷曲著身體躺在地上,眼中令人心疼的悲哀讓他忍不住地走了過去,將方翼輕擁著。
沒有任何地詢問,也沒有關心的話語,只是輕輕地相擁著。
「哥……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他的。「感覺方羽身上傳來的溫暖,方翼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了起來。
「我知道……「輕撫著方翼柔軟的發絲,方羽知道方翼的用意,也了解方翼的痛苦,那是一種就算再怎麼無情也無法克制的痛苦。
傷害了愛上自己的人,就像是傷害了自己一樣,雖然傷人的是自己,但最痛苦的人也是自己啊!
包何況愛上自己的人是個跟自己同樣性別的人,那就更不可能會輕易的接受這樣的感情了,不是嗎?畢竟比起異性戀,同性的愛更令人難以信任也更加脆弱啊!
「哥,你真的知道嗎?「包括自己一直愛著他的心……他都知道嗎?
騙人的吧!如果他都知道,那他早就棄自己而去了吧!
「我……「他真的知道嗎?他真的知道這個他從來沒有愛過,也不會想去愛的弟弟在想些什麼嗎?
當初,方羽憎恨母親帶著方翼離開台灣,留下他一個人在台灣過著像是孤兒一般的生活,所以當他听到母親的死訊時,雖然已經不再有恨,竟也沒有任何的悲傷!
但是當他再度見到方翼時,他卻又在這個像是陌生人一般生疏的弟弟面前,扮演著哥哥的偉大角色,真是虛偽啊!
「哥……你針對餓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嗎?「雙手輕撫上那張跟自己相同的臉龐,看來遲鈍的羽還是不知道他真正要的是什麼。
的確,方羽可以感受到他害怕受傷,也害怕傷害人,但是他永遠也無法察覺到,自己真正需要的,其實只是他那少得可憐的愛啊!
別過臉,方羽選擇不去接觸方翼那殺像是會看穿他一切的眼楮,這種感覺應該算是心虛吧?
自己在害怕什麼?怕翼看出自己只是個滿嘴冠冕堂皇的家伙?還是怕翼看出自己其實根本一點都不在乎他?甚至不在乎一切?
「你其實什麼都不知道,也都不想知道吧?「方翼的哈不是疑問,而是依據百分之百肯定的句子。
也許方翼已經看透方羽的全部,只差得到他的心罷了!只不過對一個從來就沒有心的人,說要得到他的心,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翼,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方羽不自覺地低吼出聲,他不想再跟方翼持續這種像打啞謎似的問答,就連方翼一直輕撫著自己的手,都讓他有想揮開的沖動。
他知道方翼總在有意無意之中想逼出真正的他,但是……真正的他又是什麼?這個問題連他自己都回答不出來,難道方翼可以看出來麼?
「你說呢?「丟給方羽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方翼輕撫著方羽的手卻始終沒有停止的意思。
著算什麼?惱羞成怒嗎?看著方羽眼中閃爍著一直以來隱藏的慌張時,方翼就有種說不出的征服感!
他想要看到完全不隱藏情緒的方羽!不管是怎眼的情緒都好,這樣的想法就好象毒癮一般,一直在方翼心里不斷地擴大,不斷地吶喊著。
如果他現在吻他不知道會怎樣?當這樣的想法一萌芽,沒有考慮,也沒有任何的猶豫,方翼趁著方羽不注意時,毫無預警的吻上了他帶點櫻紅的唇。
像是小貓一般,方翼一開始只是輕舌忝著方羽精巧的唇形,見方羽沒有任何的不悅,也滅有將自己推開,方翼更家沉迷地吻著方羽。
就像是在吻著易碎的玻璃制品一般,方翼輕吻著方羽精巧的耳垂,然後下滑至方羽白皙的脖子,留下屬于自己的紅印……
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方翼才心滿意足的停止自己對方羽的肆虐。
微喘著氣,方翼滿意地看著方羽嘴角引人有犯罪遐想的銀絲,還有自己在他脖子上留下的杰作,他幾乎想在這里直接壓倒方羽。
如果他真的不顧羽的意願而強行佔有羽,那麼羽會恨自己一輩子吧?
「這就是你要的嗎?「雖然還未平復被打亂的氣息,方羽還是冷冷地開口。
「什麼?「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方翼一時無法理解方羽話中的意思。
「我說,這個吻就是你想要的嗎?」下意識地用力擦拭著自己的嘴唇,方羽又重復了一次剛才說的話。
雖然之前方翼吻自己的時候自己並沒有反抗,但這並不代表自己能夠接受方翼的吻,再怎麼說,都讓他感到強烈的不適。
「為什麼?你為什麼可以輕易地說出這種傷人的話?」被方羽冰冷的言語狠狠地灼傷,原本還沉浸在剛剛那一吻的方翼,瞬間清醒了過來。
「對!那個吻就是我要的!我不只想要你的吻,還想要你的日呢,你的身體,你的一切……你能給我嗎?你知不知道我……」
「夠了!翼,我……我們是兄弟,只能是兄弟!」打斷方翼未說出口的話,方羽無法接受這麼突然又違背倫常的感情,他真的無法接受啊!
早在父母離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再也無法愛人,現在竟然要不會愛人也害怕愛人的他……要這樣的他去接受方翼愛沙鍋了自己……
這種事……他怎麼可能接受?怎麼可能?
從方羽的眼中,方翼只看到厭煩,不信任,以及急著想擺月兌自己的不耐!這麼熟悉的眼神,就好象是剛才自己對待東名攸司一般。
這……算是他方翼的報應嗎?
那麼當時東名攸司的心,是不是也像他現在一樣,正痛苦得像是被活生生地撕裂一般?
為什麼剛才東名攸司可以放棄得如此干脆?是因為他是真心愛著自己嗎?
大家不是都說如果真心愛一個人,哪怕所愛的人不愛自己,無法接受自己的愛,就要干脆地放棄別再死纏爛打。
只要自己所愛的能夠幸福,就夠了!如果不斷的糾纏只會招來厭惡。
但是,這……真的就是所謂的真愛嗎?這麼容易就放棄,會是所謂的真愛嗎?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寧願不要這種大家所謂的真愛!他不願意就此罷休!
「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兄弟,那剛剛的吻又算什麼呢?如果是兄弟,你就應該用力地把我推開,再賞我一個耳光,清楚的告訴我︰‘我們是兄弟!’這樣或許我就能對你完全死心……」
「但是你並沒有這麼做不是嗎?看你剛剛微喘著氣的樣子,只差沒有申吟罷了!這樣你還能義正嚴詞地說我們只是兄弟嗎?」
在方翼的心里,早在他發現自己對方羽有著異樣感情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兄弟了!
罷才方羽的任何一個白哦請,動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他強忍住不讓自己申吟出聲的樣子,還有他那止不住的狂亂心跳……
這麼強烈而直接的反映,難道是兄弟之間會有的反應嗎?
「夠了!被了!別再說了!」別過臉,方羽不想接觸方翼咄咄逼人的眼神。
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害怕方翼的眼神?難道是心虛嗎?因為自己竟然對方翼的吻有反應而感到心虛嗎?
但是……為什麼剛才自己沒有推開方翼呢?為什麼沒有像被東名攸司強吻時一樣,用盡一切力氣反抗他?為什麼?
「你對我也有感覺吧?為什麼不承認?」方羽如果對自己沒有感覺,就不可能會有那種狂亂的心跳,更不會有那種急欲隱藏情感而強裝冷漠的眼神。
自己……真的對翼有感覺嗎?怎麼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別說他跟方翼是兄弟了,他們兩個人可都是男人啊!
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有感覺?這是多麼惡心的一件事啊!
雖然他不會看不起同性戀,但是一想到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說有多惡心就有多惡心,所以他絕對不允許自己陷入沉淪!
「對你有反應……怎麼可能?你別忘了我們是兄弟!」冷笑一聲,方羽又戴上那一副冷漠無情的面具。
就是這樣,不管說什麼都要讓翼對自己死心才行!
愛上自己對翼並沒有任何的好處,因為自己根本無法回應翼的愛,如果再讓翼一直抱著這種違背倫常的感情,只會讓他更加痛苦罷了。
「好了,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時間不早了,我要去睡了。」
不等方翼有反應,方羽已經搶險一步走進房間,關上房門並上了鎖。
房門上鎖的聲音隔離了兩人,也徹底敲碎了方翼易碎的心。
「羽,你就這樣逃避一切嗎?」方翼猶不放棄地跑到方羽的房門口,大聲地敲著方羽的房門,只不過換來的卻是無盡的沉默。
方羽將自己緊緊的包在棉被里,不去听也不去在意方翼的聲音。
只要自己不做回應,翼應噶就會死心了吧?方羽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傷害了愛上自己的人,就像是傷害了自己一樣,雖然傷人的是自己,但最痛苦的人還是自己!
包何況愛上自己的人是個跟自由有同樣性別的人,甚至還是跟自己有著相同面貌的親兄弟,那就更不可能會輕易接受這樣的感情了,不是嗎?畢竟比起異性戀,同性之間的愛更令人難以信任也更加脆弱啊!
這些感受好熟悉啊!
這些感受不就是剛才自己自以為是地去想象方翼拒絕東名攸司的感受嗎?
真是諷刺啊!相隔還不到一個鐘頭,就輪到他體會這種仿佛被人抓住心髒,難受到喘不過氣般的感受。
不自覺地抓住胸口,方羽只覺得自己的心髒好象……有種快被人捏碎了的感覺,好痛!好痛……
從未有過這種感受,方羽只想忽略這種令他感到十分不舒服的感受,卻不懂其實這就叫做「心痛」。
被擋在門口得不到任何回應的方翼,痛苦得在房門上重重敲了一下後,便不再發出任何聲響。
方翼無聲地嘲笑著自己沒想到他所愛的人不愛他,而他不愛的人卻偏偏愛上他!
這到底算什麼?是老天故意跟他開玩笑嗎?如果是,那他只想大聲的說,他恨死這個該死的玩笑!
回到自己的房間,方翼無神地躺在床上,心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一個難解的問題︰到底愛人與被愛哪個比較輕松?而哪個又比較不會受到傷害?
其實……愛人與被愛都是一件難事吧!
如果一個人真的能不要有任何的感情,不會愛人,也不懂被愛的感受,或許就可以活得輕松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