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兒露醫手 第6章(2)

秦詠雪一得知胡蘭悅已醒了,便領著丫鬟前來探望她。

「姊姊回來一睡就睡到今兒才醒,真教我擔心死了,憂心姊姊莫不是染了什麼病,才會遲遲不醒,可把我急壞了。」秦詠雪模樣嬌艷標致,父親是個縣官,雖是庶女,舉止卻也落落大方。

「多謝妹妹關心,我已沒什麼大礙,不過妹妹有了身孕,還是別在這里待太久,以免過了病氣,影響到你月復中的胎兒,萬一又滑胎,這罪過我可擔不起。」胡蘭悅說得不慍不火,話里卻意有所指。

秦詠雪黛眉輕擰,露出自責的神情,「前次小產之事,姊姊還在怨我嗎?那時我月復中突然絞痛,又摔了一跤,一時意識不清,才會誤以為是姊姊推倒了我,令姊姊受了委屈,這事全是我不好,請姊姊大人有大量原諒我,莫再氣惱我。」說著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躬身盈盈一拜。

擔心她這一拜萬一出了什麼事,又要賴在自己頭上,胡蘭悅連忙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要攙扶起她,手指正好觸模到她腕上,忽地一訝,接著不著痕跡的挪動手指按住她寸關尺的位置,一探她的脈象,須臾後才放開。

她不動聲色的道︰「妹妹無須多禮,那事過去就算了。」但你若再敢陷害我,我也不會再饒你。

秦詠雪盈盈微笑,「多謝姊姊的寬宏大量。」

「你有身孕,就別在我這兒多待了,快回去養著吧。」她下了逐客令,反正她們之間沒什麼話好說。

秦詠雪蹙起眉,面露愁色,「姊姊這麼急著趕我走,莫不是還不肯原諒我?」

胡蘭悅不冷不熱的回道︰「自然不是,怕妹妹誤會,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先前在家廟那里染的病還沒完全痊癒,你正懷著孩子,真不能久待,二爺可還在盼著你月復中的孩子呢。」要是讓盛明封知道真相,她真想瞧瞧他屆時是何表情。

她望向秦詠雪的侍婢,「雁兒,還不快扶你家主子回房去歇著,她若是有個萬一,我唯你是問。」

秦詠雪笑著搭話,「欸,姊姊怎麼為難起一個丫頭了,若姊姊真擔心,我回房就是,妹妹這就告退了。」

胡蘭悅輕點螓首,目送她出去後,玩味的托著腮,嘴邊逸出一抹笑意。

青眉納悶的看著她,不知怎麼回事,先前在家廟那段時日,夫人和二爺的性子突然變得古古怪怪的,但不知怎地,回到侯府後,兩人倒是又變回來了。

「青眉,你知道我方才發現什麼了嗎?」胡蘭悅眉目含笑的看向她。

「您發現什麼了?」見她這般神色,青眉也不由好奇。

房里還有其他下人在,雖然都是她從胡家帶過來的陪嫁丫鬟和婆子,靠得住的,不過這事暫時不好讓太多人知曉,因此胡蘭悅招手讓她附耳過來。

青眉靠過去,在听完她的話後,驚訝的瞪大眼。「您說她是……」

「噓。」胡蘭悅急忙示意她噤聲。

青眉忙抬手捂住自個兒的嘴,一會兒後再移開,瞠大眼低聲道︰「她怎麼敢這麼做?」

胡蘭悅搖頭,「也不知她是不是又想打什麼壞主意,咱們留心點就是。」

「這事您不打算告訴二爺嗎?」

「等他回來再說吧。」她其實更想知道秦詠雪究竟想借著這事來鬧出什麼樣的風波,是打算再故技重施陷害她,抑或是另有盤算?

這日日落前,盛明封回府了,他一回來,便先回自個兒的院子探望妻子。

踏進寢屋,就看見胡蘭悅已清醒,正在花廳里教著瑩瑩讀書。

他冷峻的臉上露出一抹欣悅,快步走過去,「蘭悅,你可終于醒了!」

「嗯。」她淺淺一笑的頷首。

坐在一旁的瑩瑩見著他,跳下椅子,親昵的抱著他的腿,軟軟的叫著,「爹,您回來啦。」她睜著圓黑的眼楮看著他,想要他抱抱。

先前在家廟那段時日,她同盛明封親近許多,已不再像以前那般畏懼他,只不過她小小的心靈並不知道,那個會載著她去騎馬的爹,其實就是她娘。

盛明封低頭看著撒嬌的女兒,忙將她抱起來,呵寵的揉揉她的小腦袋。先前變成胡蘭悅時,他照顧了她近一個月的時間,早已真心實意疼愛這個女兒。

「瑩瑩今天乖嗎?」

「瑩瑩很乖很听話,還有照顧娘哦。」她甜甜的說著,一臉等著他夸贊的模樣。

「瑩瑩做的很好,來,爹給你個禮物。」盛明封毫不吝惜的稱贊她,從衣袖里拿出一個回來途中買的小孩玩具給她。那是一只做成鳥兒模樣的竹笛,一吹就能發出啾啾的鳥鳴聲。

「好可愛!」瑩瑩接過試著吹了幾聲,很喜歡,笑得眯起了眼,「謝謝爹。」她接著向娘獻寶,「娘您看,這是爹送瑩瑩的禮物。」

胡蘭悅輕輕捏了捏她的女敕頰,叮囑她,「那瑩瑩要好好收起來,別弄丟了。」

「嗯,瑩瑩知道。」

盛明封將女兒放下,讓青眉帶她出去玩,也把房里的丫鬟全都遣退,看著胡蘭悅,一開口便道歉,「是我先前沒把你的身子照顧好,才令你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來。」

「也不能全怪你,誰讓我這身子天生就有病,禁不起勞累。」方才看見他已經有一個做父親的樣子,還知道帶禮物回來給瑩瑩,再瞅見女兒小臉上那滿足的笑顏,她便覺得這一切都值了。

他舒臂將她摟進懷里,在她耳邊低笑道︰「先前被你摟著,怎麼都覺得怪別扭的,眼下這樣的感覺才對。」說著,他忍不住癌下臉封住她的唇。

這滋味比起在浴間里那次還要更美好,兩人的唇齒之間像含了蜜,蕩漾著絲絲縷縷的甜意,又像飲了最好的瓊槳玉液,讓他們迷醉在這吻里,舍不得分開。

好一會兒後,她已快喘不過氣,推了推他的胸膛,他才放開她。

她按著急促跳動的心口,粉頰泛著紅暈,他擔心她的身子,連忙扶著她坐下,抬手撫著她的胸口。

見他緊張得臉都繃了起來,胡蘭悅輕搖螓首,安撫他,「我沒事,你別擔心,歇會兒就好,方才只是一時太突然,我沒準備好。」

「是我唐突了。」他有些懊惱適才的情不自禁。

她眼里噙笑意望著他,徐徐出聲,「我倒是不介意。」這次的親吻比起上次還要讓她悸動。

她的話令盛明封雙眼頓時發亮,「真的?」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以後還可以再這麼做?

她神色俏皮的挑起眉,抬指輕點著他的胸口,「咱們是夫妻,若連這種事都不能做,豈不是很無趣。」

他愛憐的捧著她的臉,「夫人說的是,不過往後為夫會再當心一些。」他知道她的身子有多嬌弱,會更加小心翼翼的待她。「對了,我們當日怎麼會突然換回來?」

听他提起這事,胡蘭悅也沒有隱瞞,把那日她在祠堂里作的夢告訴他。

「……所以你別怪莫姑娘,我想莫姑娘當初確實是出自一片好心,才使咱們互換了身子,又在最後期限將屆時把法子告訴了我,讓我們能換回來。」

听聞她竟為了他跑去祠堂祈求盛家的祖先,他不禁動容,「沒錯,這確實是一個珍貴的禮物。」因為這離奇的遭遇,讓他省悟了自己先前的錯處,了解到他娶了多麼好的妻子。

他曾以為與他心有靈犀的妻子是不可得的,卻沒想到她就在身邊,只是他以前從未發現。

胡蘭悅不知莫湘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擁有這等玄妙的能力,但她衷心感激她,讓她得回了她的丈夫,並讓孩子也得回了父親。

想到孩子,她想起一事,看向他問道︰「在家廟時,有個婆婆帶著懷孕的媳婦來求醫的事,二爺可還記得?」

「記得,怎麼了?」

「那她當時的脈象你可還記得?」她再問他。

「我記得,喜脈和尋常脈象不同,按之滑利如珠。」在家廟那段時日,之後又陸續有幾人來求醫,在她的指導下,他也約略知道了幾種脈象,見她突問此事,他疑惑道︰「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提起這事?」

她抿唇一笑,「沒什麼,我只是想若是你忘了,咱們府里倒是有現成的人,可以讓你回憶一下這脈象。」

「現成的人?」盛明封微一沉吟,便明白她指的是秦詠雪,「上回她課陷你害她流產之事,我會稟明母親給她該有的懲罰。不過她現下已有幾個月的身孕,我想待她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再行處置,你看可好?」

她不在意的說道︰「這事已過去了,二爺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我現下只盼幾個月後,她能平安生下小孩。」

盛明封總覺得她似乎話中有話,望住她正色道︰「蘭悅,若你有什麼事就直接了當同我說吧,我猜不到你的心思。」與她共同經歷了那場離奇的意外,他對她已是完全交付了真心與信任,希望她也能一樣。

「這事我想讓你自個兒去察覺,且我已給了你提示,若你還猜不到,我可就要懷疑當初這探花莫不是聖上隨手一指恰好點到了你,這才讓你當的。」她打趣道,秦詠雪的事與其由她告訴他,倒不如讓他親自發覺來得妙。

盛明封很欣喜她能在他面前展現出她的真實性子,寵溺的接下了這考驗。

「你竟敢懷疑為夫這探花郎是浪得虛名,為夫若不拿幾分本事出來,倒要教夫人給小覷了,為夫這就去查案。」離開前,他忍不住對她說了句,「蘭悅,在人前你無須過于矜持,就維持著你原來的性子便極好。」他極喜愛她那活潑中有些淘氣的性子。

她輕笑著搖首,「二爺忘了我的心疾嗎?若是我不克制著自己的心緒,七情六欲過于起伏便易犯病。」她何嘗願意壓抑本性,只是她若不自我克制,怕就活不到這會兒了。

醫書上言,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五種情志與五髒息息相關,她心髒天生缺損,唯有做到不喜不悲,才能多向老天多掙得幾年的年壽。

听她提起心疾的事,他胸口一緊,她那病就仿佛懸在頭頂上的一把利刃,不知何時會掉落,但即使醫治的機會渺茫,他仍不會放棄,他會繼續命人尋訪名醫,醫治她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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