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紐約,曼哈頓郊區。
佔地半平方英里的豪宅,富麗堂皇,正是嚴世爵的宅邸。
午後三點,巴洛克風格的鏤空雕花大門開啟,一輛加長型黑色勞斯萊斯駛進。
車子筆直地朝遠方建築物前進,車道兩邊種植了兩排整齊的矮灌木,左右各有一座圓形的歐式大花園,而主屋後方的後花園更是大片綿延綠意,花木扶疏。
幾分鐘後,車子繞過一座羅馬式三層大噴泉,在主屋前停下。
主屋是一棟面積約兩英畝的兩層樓巴洛克式建築,高雅華麗。
司機下車,拉開後座車門,年輕女子跨出車外,不由得抬望四周。
這里,就是他的私人豪宅?比起她家的豪宅別墅更廣闊、更氣派,令劉樂璇不免驚嘆。
出身豪門望族的嚴世爵,不僅是天之驕子,更有顆過人的金頭腦,在她這個年紀時已經跳級修完美國數一數二名校的兩個博士學位。
在他學成後,用自己在求學時期投資股票、期貨所賺取的金錢,買下位于紐約曼哈頓一間金融公司,他廣招人才,用人大膽、投資眼光犀利獨到,沒幾年光景,他迅速擴大事業版圖,十年間就在美國沖出一番大事業,創造出跨國財團的個人新王國。
對于他叱吒商場的霸氣本事,她不得不折服,可他的花心風流令她感冒,如今又得知他人格有偏差,更加討厭他。
劉樂璇踩著高跟鞋,抬頭挺胸朝主屋大門從容走去。
「你好,劉小姐,歡迎來訪,我是這里的管家王嫂。」王嫂站在打開的大門前,笑容和藹地迎接她。
年已六十七歲的王嫂,過去在香港嚴家工作長達三十年,後來因為嚴世爵來美國創業並長期定居,便將從小照看他長大的她調到身邊當管家。
前一刻,警衛室通報有人來訪,听到對方的身分,王嫂不敢怠慢,她先告知人在宅邸的少爺,未料他卻要她將人打發走,他的宅邸不招待不請自來的客人。
王嫂知道他的規矩,風流成性的他,女伴一堆,他可以帶女伴到他各處的別墅,甚至是總公司頂樓的私人寓所,卻不準她們逕自來到曼哈頓的宅邸找他。
一旦有人不請自來,不僅連花園大門都進不了,也會被他列入不再往來對象。
只不過,眼前的女性並非他的女伴之一,且對方的身分讓王嫂不好無禮驅趕,只能親自來接待。
「劉小姐長得真漂亮。」王嫂對初見的她贊美道。
身著一襲Chanel粉色洋裝的劉樂璇,一頭黑長發及腰,五官秀麗細致妝容淡雅,看在王嫂眼里,她比他那些濃妝艷抹、艷麗妖嬈的女伴們還要漂亮好看。
「謝謝王嫂美言。我是來找嚴世爵的,他在家吧?」劉樂璇大方接受稱贊,卻沒忘了來意,畢竟她大老遠地飛來這里,就是為了盡快見到他,向他討取她要的東西。
今天是周日,她從機場直接搭專車來到他的宅邸,若他人不在,她也會等到他回來。
「這……少爺剛好在忙,你先進來喝杯茶、吃個點心,長途飛行一定很累吧?」王嫂支吾了下,邀約她先用個下午茶。
因長年在香港嚴家工作,王嫂仍習慣喚嚴世爵少爺,但兩人不僅是主僕關系,他也視她如自家長輩,有幾分敬重。
劉樂璇沒漏看王嫂一閃而逝的為難眼神,美眸一眯,質問道︰「是不是嚴世爵不想見我?」
王嫂試圖緩頰,但劉樂璇完全听不進去,問清他的去向,踩著倉促的步伐,穿過寬敞的豪宅去找他。
嚴世爵在主屋右後方的露天泳池畔。
今天是假日,他卻取消跟女伴的約會,他穿著泳褲,頭上架著墨鏡,躺在一張海灘椅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拿著一塊飾物,全神貫注地盯著它。
這塊長命鎖是從那位于蒙古的漢代古墓取出的。
當季曼凝交給他時,他先仔細地欣賞良久,才要季曼凝找可靠的專家,將這褪色變黑的金飾清理一番。
如今,這塊長命鎖已恢復黃金色澤,但漫長的歲月痕跡已深深烙印在上頭,自是無法像新的金飾那般嶄新閃亮。
他並未要求它變成新的,這樣的它,才保有它的情感和故事。
他從沒料到自己竟會對一件古物背後未知的故事,心生不曾有過的異樣情感。
打從他看見這長命鎖的手繪圖樣就一見傾心、莫名著迷;得到實物的瞬間,更是心生前所未有的感動。
當季曼凝向他問起它的故事,他老實回答他並不清楚,也無法向她明說對它沒來由的執迷。
擁有高智商的他幾乎沒有不懂的事,唯獨這個,他仍找不到合理解答,不明白內心因它而起的異常波瀾。
他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在情場上更是春風得意,恣意享受溫香軟玉,實則內心對來來去去的女伴皆漫不經心,沒有真感情。
太容易到手的人事物,令他不免覺得無趣,是以他的心力都用在較具挑戰性與冒險性的事業上。
他是工作狂人,但即使擁有再多的成就與光環,他仍覺得生活很是平凡,讓他不免有些意興闌珊。
如今,他對在蒙古挖出的古墓燃起不曾有過的濃厚興致和熱情,尤其拿到這塊渴望許久的長命鎖,令他無比感動歡欣,把玩它許久依然愛不釋手。
但他仍想找到另一塊長命鎖,否則他無法真正滿足。
他打算找個合適的時間再去一趟蒙古,好好參觀那座墓室,希望能從中找到另一塊長命鎖的下落。
第二層墓室開挖後,他就沒再過去,因為那里除了有一干考古人員在做研究,更吸引不少各國媒體前往報導,他想等閑雜人等減少一些再去好好參觀。
嚴世爵繼續把玩著這塊長命鎖,怎麼看都不膩,甚至愈看愈愛,而心頭那抹奇異的熱度越發熾燙……
「嚴世爵!」
突地,一道帶著怒氣的嗓音拉回了他的心神,他轉頭望去,就見劉樂璇從泳池入口處氣沖沖地走來,他急忙將手中的長命鎖塞進一旁的浴巾里包裹好,雙手枕在腦後,一雙長腿交疊,閑適地繼續做日光浴。
「我大老遠飛來找你,你卻故意避不見面!」劉樂璇麗顏帶惱,朝他快步走去,認定他是作賊心虛才躲著她,對他表達強烈不滿。
「大小姐,我可沒召見你。」嚴世爵慵懶地瞥她一眼。
她逕自闖進他的宅邸,該發怒的人是他吧。
「要不是你偷了我的東西,我也不會不請自來。」看他一副不想理睬她的態度,令她更不快。
「我什麼時候偷了你的東西?別又說我偷你家的桃子,你去問問你爸跟你的保母,誰才是受害者?」嚴世爵坐起身,賞她一記白眼,對她的莫名糾纏感到不耐煩。
她根本就是被劉巨泰寵壞了,感覺比小時候更嬌蠻,他完全不想應付無理取鬧的她。
「你偷了古墓里的一件古物!」劉樂璇直接指出他的罪名。
聞言,嚴世爵的心緊縮了下,但表面上仍是一臉淡定。「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竟敢說在蒙古發現的古墓是你私人投資挖掘的個人資產,投資杰森博士考古隊的金主明明還有其他人,我爸爸也有一份,你那時憑什麼不讓我進古墓參觀?你這個奸商、騙子、小偷、機車男、小氣鬼!」她把所能想到的罵人詞匯一股腦兒的全都用來罵他,要替自己出口怨氣。
「你當時不是硬闖進去了,該看的、不該看的你也都看了。」嚴世爵白她一眼,沒好氣地道。
她今年都二十二歲了,性格卻仍像個小孩,想想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謾罵,不過念及她幼稚無理,不跟她計較。
「算了,上次的事不跟你計較了。」劉樂璇表現出大度、既往不咎的模樣,反正已經罵過他了。「把你偷走的古物還來。」她朝他伸出右手,手心朝上。
「我偷走什麼古物?別亂栽贓。」
嚴世爵因她靠得太近,擔心用浴巾包住的重要古物被她發現,便起身離開海灘椅,他向前走到泳池邊,蹲下來,伸出手撥動池水,玩起水來,不想理她。
「我看過第一手出土古文物清單,里頭有塊長命鎖金飾,後來卻不見了,清單明細也更改過,那肯定是你動的手腳,你偷走了那塊長命鎖!我爸爸答應我,等日後要與投資者均分古物時,會讓我挑選一樣送我,而那是我挑上的飾物。」她認為那塊長命鎖應是屬于她的,卻被他動手腳而私吞,他偷了她的東西。
嚴世爵轉過頭看向她,對她這歪理感到無言。「我不知道什麼長命鎖金飾,更沒偷你的東西。從古墓里挖出來的任何一件古物,都還沒貼上標簽,還不知道屬于誰。」
他說得義正辭嚴,堅決否認私藏長命鎖,但內心不免訝異,只追求流行名牌的她竟會看上那塊長命鎖,還特地找上門?!但不管對象是誰,他都不會將它讓給任何人,甚至不打算讓任何人得知它的存在。
「我這里沒有你要的東西,慢走,不送。」他朝她擺擺手,刻意面露一抹嫌棄。
劉樂璇見狀更為惱火,想都沒想,便朝正打算起身的他用力推了一把。
撲通!
嚴世爵沒料到她會這麼做,完全沒有防備,身子往後一仰,被她推落泳池。
一落水,他瞠眸駭住,他腦中先浮現一個小男孩溺水掙扎的畫面,下一秒就要沉入黑暗深淵……
突地,一股力量扯住他。
「喂!嚴世爵,醒醒!不會這樣就溺斃了吧?」一道慌張嗓音焦急地叫喚他。
他感覺臉龐被拍打,胸口被用力擠壓,他感覺冰涼的唇落下一抹溫熱……
「咳咳……」來不及感受更多,他猛地嗆咳起來,側過頭,吐出一灘水。
「你怎麼會溺水?腳抽筋嗎?但剛才你連擺動手腳游動都沒有,怎麼會一逕往下沉?」劉樂璇一身濕淋淋,連珠炮的問道。
為了救起身形高她許多,且在水里無比沉重的他,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拉上岸,更被他嚇得心驚膽顫。
她一時氣惱推他一把,本想著他穿著泳褲,落進泳池里也不會有什麼大礙才是,負氣轉身走人,卻因泳池靜悄悄的,沒有劃水的聲音而納悶,轉頭看去,就見他毫不掙扎,身體還直直往下沉。
她驚覺不對勁,匆匆跳下泳池將他拉上岸,連忙對意識昏沉的他做急救。
懊慶幸他很快就把喝進去的水吐出來了。
而她此刻呼吸急促,心跳急遽,依然心有余悸。
她一個惡作劇竟害他溺水,險些昏厥,不免感到愧疚。
「你不是很會游泳,這是你家的泳池欸,怎麼會一落水就喝水,還差點溺死?」她仍追問著,難以置信會發生這種意外。
嚴世爵又嗆咳幾聲,臉色發白,俊眸惡狠狠的瞠視她。
他隨即站起身,頭暈目眩,身體搖晃站立不穩,她伸手要扶他,卻被他一把揮開。
他有些蹣跚地朝出口走去。
她跟在他身後,離開泳池,推開側門,走進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