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 第9章(1)

「前輩、前輩,大事不好了,布置會場的燈泡不夠用,我不曉得該到哪拿備用的來應急,你快幫我想想辦法……」

防身用錄音筆終于要發表了,取名「守護天使」作為宣傳,假自家公司的大廳當發表會場,邀請有興趣地企業團體前來觀禮。

從三天前就開始著手準備了,日耀企業的全體員工無不繃緊神經,上緊發條,全新投入這次的發表會。

而最忙的莫過于總務科,連一向坐在辦公桌後看報紙、泡茶納涼的主任都出動了,身上纏滿彩帶讓底下的人一條一條往上掛。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刻,什麼事就急如星火,好像每個人都很忙似的,不停地走動,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突然間,急促的跑步聲靠近,一臉慌色的高橋手拿一卷電線,向「比較不閑」的何春風求援,她正坐在高腳梯上吃冰棒。

「不夠就去買呀!這點小事也要問我,你到會計部支錢,快去快回。」鳳梨口味的,酸酸甜甜。

「這附近我不熟,要到哪里去買呀?」他眼巴巴地看著她,似在等她開口,陪他一塊去買。

斑橋的表情真的很像無辜的小孩,他眼中有著懇求,教人狠不下心拒絕。

「去問警衛。」何春風將懶人哲學發揮到極致,不怎麼熱絡地揮手要他走開。

「可是數量太多了,我一個人拿不回來。」他說得合情合理,毫無破綻。

「去找別人,我很忙。」她拿出拼圖,興致盎然地拼下第一片。

「別人更忙,你看大家手邊的工作都快堆到天花板了,誰有空陪我走一趟。」他手一指,幾乎每個人都拿著東西,忙得連停下來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她沒什麼氣力地抬起頭一覷,「你就是非找我不可,存心想累死我。」

分明就是她最閑,沒人敢指使她做事,攀上副總這高枝,她比誰都嬌貴,高橋沒把心里的話說出口。「前輩,你就行行好,幫我一回。」

「不就幾顆燈泡而已,你嘮叨個什麼……嘿,別扯呀!小心把我的手扯斷了,你賠不起……」真是的,她可不是玩具,任由他扯著玩。

百般不願的何春風硬是被「心急」的菜鳥扯離了原位,半推半拉地將她朝門口帶,動作之大有些不符合他給人的靦腆形象。

幾十個人在大廳忙著,沒人注意到一角兩人的動靜,縱使有人走過他們身邊也是匆匆一瞟,隨口打聲招呼便錯身而過。

實在太忙了,誰有閑工夫關心別人,大家各做各事,同心協力完成最後的準備工作。

「小斑,你走慢一點,我腳短,跟不上你。」趕著投胎不成。

斑橋像沒听見她的話,悶著頭往前走,大手始終有力地扣住她手腕。

「別這麼急著把我送給你的主人,這些日子我可待你不薄,可以偷懶的事一定拉著你,不想做的也不會硬推給你,你真忍心用背叛回報我。」唉,可見她不夠用心,沒法感化小驢蛋。

他驀地停下腳步,兩眼瞪大。「你……你知道我……我要做什麼?」

她笑著拍拍他手臂。「你本性不壞,還有救,我想給你機會。」

打他踏進總務課的第一天,她便看出來他不若外表憨厚,真實的他精芒外露,才智不弱,絕非甘于平凡的池中物。

那時她已料到他必定懷著目的而來。

不過天下無完人,誰不曾犯過錯!他雖非真心為公司謀福祉,但誰管他,她也是米蟲一只,一天相處七、八小時以上,好歹也有同事情誼,拉他一把並無不可。

「你在玩火,何小姐,你不曉得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人。」高橋壓低嗓音,警告她最好別輕舉妄動。

何春風輕笑地揚高柳眉。「高橋恭介是吧!日本山口組東京分會會長高橋秀山的長子,你還有個從母性的弟弟佐藤恭二。」

「你怎麼可能查得到……」他震驚不已,優雅面容僵硬無比。

「我在日本待過幾年,認識不少有趣的朋友,三井友子听過吧!她是大阪一帶的大姐頭,我剛好和她交情不錯。」透過她,很多黑幫消息不難取得。

「三井友子……」他抓著她的手微微一顫,似是難以置信。

三井友子是山口組敵對幫派六合會老大的情婦,在他死後接替了他的位置,率領不少手下開堂佔地,儼然是一方勢力。

「收手吧!斑橋,看在你口口聲聲喊我前輩的份上,我可以當沒這回事,讓你順利月兌身。」送他去坐牢絕非她所願。

「這……」他遲疑了。

雖然看不慣她閑散的生活態度,有機會想像馮天綱一樣放聲大吼,喝斥她認真點,可不可否認的,她不是會令人生厭的人,甚至相處久了,還會覺得她本來就是懶,何必強迫她勤快。

只是奉命行事的他不能夠有一絲私人情感,他的情人木直人是真正狠心的男人,即使他跟了他多年,他還是一樣無情,只要沒把交代的事辦好,隨之而來的懲罰教人生不如死。

「把研發部偷來的東西還回去吧,那是假的,里面的資料是原始數據,早就派不上用場。」有什麼職務比總務課職員更容易潛入各部門,他的確走對了方向。

他已經驚訝得快說不出話來,只能苦笑。「你還有什麼不知道地?」

「有呀!你的尺寸。」要量過才清楚。

就算是男人也不會大剌剌提起這話題,何況她是女人。

「用不著害羞,習慣就好,午餐時間快到了,我們先沖去員工餐廳佔位子,吃飽了好打盹……」

「打盹?」她還想睡?

「哎呀!口誤口誤,是吃飽了好做事,人要有體力才能扛大樹。」她作勢要啦他往回走。

「我……」高橋的態度軟化了,面對一個混吃等死的懶人,他跟著沒什麼氣力為難她。

在這一刻,他真的被說服了,打算放棄對她的鉗制,也準備好了一套說辭,為自己在情人面前開月兌。

不過他才移動兩步,以為帽檐壓低,蓋住半張臉的水電工忽然走近,朝他腰上頂了一下,並順勢擋住兩人的去路。

「想去哪里?大門不在那方向。」聲音很低,卻不難听出是——

「恭二?!」他怎麼也來了?

「別拖拖拉拉了,主人要我來支援你,還不快點把人帶走。」工作帽下的眼楮冷厲陰沉,左右觀望來回走動的職員。

「我想……呃,這里人多,恐怕不方便。」他不想照上頭的指示行事,他很清楚何春風落在黑木直人手中,下場絕對淒慘。

佐藤恭二冷笑露出藏在衣服底下的槍支。「少羅嗦,快走,主人等著驗貨。」

本想放棄行動的高橋迫于無奈,只得和弟弟一人一邊,趁隙將人挾持,一路緩慢且警戒地走出公司大門。

背後多了一支槍抵住,後悔沒有趁機求救的何春風一臉懊惱,她只顧著開導迷途知返的高橋,沒想過他還有幫手,一步錯步步錯。

現在她只能求老天保佑,別讓她受太多罪,她這人很怕疼,又不想太費腦力,只想懶懶地隨波逐流……

唉!為什麼不能過簡單的生活呢!

「等一下,你們要去哪里?下班的時間還沒到,不得擅自離開崗位。」

冷冷的男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威脅性。

「阿南?」居然是他。

「何小姐,副總知道你要離開公司嗎?他可能會不太高興。」杜南眼神冷銳地打量水電工打扮的男人,神色高度戒備。

「呃,我要去買燈泡,你只會他一聲,我要到‘一夜’旅社旁的五金行購買,叫他不要忘了打開視訊。」她盡力了,希望男友听得懂暗語。

「你留下,我去買。」他言簡意賅。

「阿南……」感恩呀!他真是好人,可她不能害了他,人家干「保全」的也是很辛苦。

何春風的「識人之能」沒出過錯,杜南的確是馮天綱派到她身邊的保鏢,保護她人身安全,順便杜絕不識相的蒼蠅在她四周飛來飛去。

而她也早就看出他另一個身份,只是沒說破而已,總務課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垃圾集中營」,怎麼可能一下空降兩名新人。

「阿南哥,我和前輩去去就回,我們不會耽誤太久。」高橋勉強裝出老實樣,笑得不自在。

「不行,沒有上頭的允許,你們不能隨便外出……」他忽地身子一僵,兩眼往上翻。

一剎那,他失去了聲音。

「搞什麼鬼?!你們的手腳也太慢了,非要我出手不可……」

杜南站得直挺挺的身體忽然往後栽倒,一名秀雅的女秘書踩著三寸高跟鞋跨過他,手中拿著滋滋作響的電擊棒。

「嚇!好狠……」電流通過全身一定很難受吧!肩頭一縮的何春風心想著,旋即念頭卻又一轉,過兩天也叫天綱買一支讓她過過癮,電人應該蠻有趣的。

「走了,快上車,別再磨蹭了。」

女秘書一喊話,三人偕同被挾持的女人一同上了停在路邊的休旅車,車門一關便揚長而去。

倒在地上的杜南並未完全失去意識,他掙扎地爬起,身形不穩地往回走,搖搖晃晃地進入公司求援。

而與此同時,等不到女友來用餐的馮天綱匆匆下樓,他四處張望不知又跑到哪里偷懶的女人,內心莫名地煩躁不安。

「春風呢!她在哪里?」他喝住路過的高村美智子,大聲詢問。

「學姐?」她偏著頭想了一下。「沒看見耶!好像在吃冰。」那個好命人,她真恨死她了,光明正大模魚。

「有誰看到何春風,我加薪一成。」可惡,要是讓他逮著,非狠狠揍她一頓。

加薪?!馬上有人兩眼一亮,高舉雙手。

「我剛看到她和高橋要去買燈泡,他們剛走不久。」哇!多三千塊加菜金。

「誰讓她出去的,買個燈泡需要兩個人嗎?她……x,這箱子裝了什麼,說讓你們放在這里擋路。」馮天綱話說到一半突然被一只紙箱絆了下,他火大的大罵。

「哦,那是高橋放的,他說里面是易碎物,讓我們別去踫,免得割傷手。」所以沒人踫它,等高橋回來再處理。

「什麼易碎物,擺在人來人往的走道不是更危險……咦!這是……」他找不到出氣的人,腳一踢,紙箱翻向一側,一顆圓形物滾了出來。

「燈泡?!」

眾人睜大眼,看著打開的箱里滿滿是會場要用的燈泡。

既然有燈泡,為什麼還要去買……啊!斑橋他……他想做什麼?

「所有人馬上放下手邊的工作,出去找人……」馮天綱陰沉著臉,雙手握拳。

「副……副總……何、何小姐她……她出事了。」砰!一個大男人跌落在地。

「杜南?」他沖上前一扶。

電擊棒造成的麻痹仍在,說話不流暢的杜南盡量把話講清楚。「高、高橋帶走她,有三……三個人,橘黃色的休……休旅車,朝東走,何小姐有……有話要我轉……轉告你,她說……」

「‘一夜’旅社是什麼意思?」公司附近盡是商家,哪來的旅館。

臉色陰沉的馮天綱沉著話解釋,「小風指的是黑木理子,她和此事月兌離不了關系。」

丙然和她有關。「打開視訊有事怎麼一回事,你們上網對談?」

「我把‘守護天使’的原型給了她,她要我打開電腦進行連線,追蹤錄音筆發出的訊號。」這女人為什麼老是不听話,總要他操心。

「那還等什麼,快做衛星連線,查出發訊處。」救命的事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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