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 第7章(2)

這時,房門上傳來敲打聲,李妍起身走過去打開門,接下門外護衛遞過來的食品。

回到床邊,她在打開食盒之前先賠不是,「左相大人交代王爺暫時別吃太過油膩的食物,我讓廚房先準備清粥和清爽的魚湯充饑,王爺覺得不合胃口也得忍一下。」

「這會只要有得吃就好了。」她搶先打開食盒,食盒里的清粥和魚湯看起來不怎麼樣,可是吃進嘴里,倒也覺得是人間美味。是啊,當一個人餓到只求飽餐一頓,一顆饅頭也是珍饉。

肚子填飽了,活力又回來了,她終于有心思注意四周的環境。

「這是哪里?」

「這是左相大人一位友人的住處,雖然盡快返回皇城比較安全,可是王爺此刻不宜舟車勞頓,左相大人決定還是暫時在凌陽府住下。」

祈儒風的安排不難理解,她受傷了,若繼續趕路,萬一再來幾個殺手,她這條小命真的不保。「那些蒙面人後來怎麼樣了?左相大人應該沒事吧?」

「那些蒙面人的頭頭因為染上藥粉,全身奇癢難受,不得不撤退,至于左相大人安然無恙,這些天都是左相大人守候在王爺身邊。」

「什麼?」

「左相大人擔心小的伺候不周,堅持自個兒照顧王爺,直到王爺清醒前不久,左相大人才在小的哀求下回房休息,這會只怕剛剛睡下。」

「你是說,過去這三天一直是左相大人在照顧我?」

「若不是左相大人,王爺早就……」李妍頓時住口,這事應該說嗎?

「怎麼不說了?我早就怎麼了?」她感到不安,肯定出了什麼事。

「……王爺還是先把身子養好比較重要。」

「本王早知晚知,終究會知道發生什麼事,你就別吞吞吐吐了。」

遲疑了一下,李妍支支吾吾的道來。「若非……若非左相大人及時吸出王爺身上的毒,又給王爺吃下隨身攜帶的解毒丸,王爺肯定沒命了。」

端意寧傻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吸出她身上的毒,難道他月兌她衣裳的事並非夢境,而是真實的?她才有點力氣的身子又軟了下來,這不就表示他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了?

見主于臉色慘白,李妍連忙解釋。「當時左相大人一心想救王爺,若再慢上一步,只怕毒已流遞全身,左相大人是迫不得已才冒犯王爺。」

「他是不得已,可是你也太糊涂了,這麼一來,他就知道我是……你為何不試著阻止他?」

「看到左相大人抱著王爺上了馬車,卑職根本還沒想清楚發生什麼事,待追上馬車時,左相大人已經……」瞧見那幅親密的景象,她知道說什麼都是多余了。

「上了馬車……」這麼說,他早就知道她是女兒身……不,應該說,他早就知道她是真正的德和公主。

「王爺,卑職以為左相大人早就知道……」

「別說了,本王頭疼死了。」她應該繼續昏迷不醒。

「當時王爺昏過去,就當什麼事也不知道。」

是啊,上上之策就是裝傻,當作什麼事都不知道,可問題是,她知道了,並且在夢中清楚的感受到發生什麼事,而她最不擅長的就是睜著眼楮說瞎話……且慢,她又想起一事!

「李妍,左相大人除了……吸出本王身上的毒,還對本王做了什麼事?」她單是想到那個畫面就羞得想躲進被窩不敢見他,若是再來一事,她干脆連夜收拾行李逃走。

「這……」這實在教人難以啟齒,她不自覺的閃避主子的目光。

「本王可不想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狀況,你干脆一點,說個明白!」

「……因為王爺無法喝下湯藥,左相大人只好一口一口親自喂食。」

她忍不住發出申吟,原來春夢是這麼一回事,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卑職原本想親自喂食,可是左相大人不願意。」

「左相大人不願意?」

「王爺是因為左相大人才受傷,左相大人想親自照顧王爺也是人之常情。」

話雖如此,可是男女有別,他總不能凡事不避嫌的自個兒來,除非他不知道李妍同為女兒身……是啊,若知道李妍是女兒身,他應該不會堅持事必躬親,這其中絕對沒有半點私心。

「王爺還是先安心養好身子。」

沒錯,這會她想東想西不過是徒增煩惱,根本無濟于事,不如先養好身子,只是再度躺下來,心,卻依舊紛紛擾擾,片刻無法平靜下來。

這是當然,教她如何平靜下來?雖然他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冒犯她,可冒犯了就是冒犯了,難道不擔心她會借此纏上他?

不對不對,這是什麼傻問題,她連自個兒是女兒身都不能承認了,憑什麼纏上他……不對不對,她真是糊涂了,怎麼把自己當成那種卑鄙不知羞恥的女子?她當然不會借機纏上他,應該擔心的是他會纏上她……不對不對,她究竟在胡思亂想什麼?他們誰也不會纏上誰,因為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是啊,她根本不必發愁,因為什麼都不會改變,可是,這會她竟然感到悵然。

原來,她渴望以德和公主的身份面對他……不,或許該說,她想要以女兒身面對他。

她真是笨得可以,當她奮不顧身用身體護衛他的時候,對他的心意不就已說得明明白白了嗎?不能否認了,她喜歡他!不知何時開始,這位老是教她咬牙切齒的左相大人就落在心上,嘴巴上說討厭,卻又不能不惦記著他。可是,她怎麼會喜歡上這位教人想不透的冷面宰相呢?

昏睡三天之後,如今恢復體力了,她怎可能安分繼續躺在床上?況且心里有事,待在床上只會胡思亂想,教自個兒更心神不寧。

待李妍一去休息,端意寧決定出去透氣,出了房間,就是小院子,由此可知,他們投宿的這戶人家是個大戶,竟然可以提供如此寬敞的院落供他們使用。

「王爺,夜深了……」

「本王只是在院子透透氣,哪里也不會去,若是不放心就跟著吧。」她打斷守在房門邊的護衛,步下台階,走進小院子。

抬頭一瞧,今晚的月亮又圓又亮,教她想起一事。

當她昏迷時,八月十五已經過了,每逢中秋佳節,她總是半強迫半哀求的拉著曜哥哥偷偷模模跑去泛江賞月,雖然手足眾多,可是對他們而言,唯有兩人才是真正的親人,而這也是曜哥哥一年一度出門的日子。

雖然中秋已過,回到皇城,她還是要帶他去泛江賞月,他討厭出門;不單是因為見外人時他必須蒙著面紗,讓他覺得深受拘束,更因為這會教他忍不住貪戀外面的世界,而他們兩個實在不宜並存于世,除非他們可以找回原有的身份,隨心所欲過日子。

想到哥哥,好不容易暫且擱置的那些惱人問題又重新回到腦海,祈儒風是不是早在四年前初相遇就發現誠王爺是德和公主?兩人有過一段緣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她又應該如何面對他?

不想還好,一想,她的心就更煩更亂……

「夜深了,王爺不知道這樣很容易著涼嗎?」祈儒風從後面為她披上一件銀鼠披風,這是他特地為她準備的,越往北走,越可以感受到深秋的腳步已近,露水漸顯冷冽,不過他了解她,她迷迷糊糊的腦袋瓜肯定不會注意那麼多。

身子一顫,她抓住披風,想轉身,又不敢轉身。「本王只是出來透透氣,不會待太久。」

「王爺的身子極其尊貴,好不容易度過危險,可不能再出意外。」

「本王又不是連夜收拾行李離開,不會出什麼意外。」

「三天後,我們會搭這里的商船返回皇城,一來安全,二來隱密。」

「只要是可靠的商家,經由運河當然比陸路快速省事。」

「這是我認識的商家,安全無虞,王爺可以放心。」

「左相大人認識的商家,本王當然放心。」

他忍俊不住的輕聲笑了,語帶戲譫的道︰「王爺決定永遠背對著我嗎?」

她當然不想一輩子背對著他,可是眼前也不想面對他,既然早晚都得面對,她就咬牙轉身吧。

「多謝左相大人相救之恩。」哎呀!她真是笨死了,干啥主動提起比事?這不是擺明告訴他,她知道他已經知道了……

「該是我多謝王爺相救之恩,若非王爺舍身相救,今日受苦的人就是我。」

「見左相大人有危險,本王卻袖手旁觀,那本王還是人嗎?本王多次蒙大人相救,如今能舍身相救,不過是上天給本王報答大人的機會。」

「我說過了,我三番兩次解救王爺,這是今生注定的,王爺不必擺在心上。」

她想問他所謂的今生注定是什麼意思,可話到了舌尖就吐不出來,她渴望以女兒身面對他,然而面具一旦揭開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必定改變,她肯定無法繼續在他面前保有王爺該有的姿態。

兩人說了老半天,兜過來轉過去,就是觸不到重點,看樣子,他不先拋出議題,她可能會一直逃避下去。「王爺沒有話問我嗎?」

「嗄?」

「王爺心里難道沒有任何疑問嗎?」

「我……本王應該有什麼疑的嗎?」她想問,可是緊張到連身子都在顫抖,舌頭根本不听使喚。

「既然王爺沒有疑問,我就不打擾王爺了。」他隨即轉身準備回房,她卻突然從後面伸手抓住他,不過,她顯然被自個兒的舉動嚇了一跳,頓時僵住,他遲遲等不到她出聲,只好先開口,「我還以為王爺是坦率直言的人,怎麼這會變得如此膽怯多慮?」

她有坦率直言嗎?說她不擅長隱藏自個兒的喜怒哀樂還差不多,算了,早早說清楚也好。「你怎麼知道?」

「我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這會輪到他跟她打啞謎嗎?「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我是……你怎麼會知道?」

「王爺是什麼?」

她懊惱的跺腳,他非要她親口說出來嗎?「你要我說,我就說,我是……」

他倏地轉身捂住她的嘴巴,阻止她正要出口的話。「我知道,可是其他的人並不知道。」雖然他已經撤下守在房門口的護衛,但不能確保沒有人躲在暗處偷听,舉例來說,小葫蘆成天緊張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她生氣的拉開他的手。「那你為何非要我親口說出來?」

「我只想要王爺承認,並非要王爺親口說出來。」他側過身子,拱手一揖。

「我們還是進屋內說話,王爺以為如何?」

她毫不遲疑的率先走進屋內,他們此刻的對話確實不宜在大庭廣眾之下。

祈儒風緊隨在後入房,同時關上房門。

兩人獨處可以放心交談,卻也發現如此便成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會悶不吭聲,更添曖昧。

沉住氣,無論她是男是女,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可是誠王爺。「你怎麼發現本王……是女兒身?」

唇角勾起一抹笑,他走過去執起她的左手,凝視手背上那道丑陋的傷疤,那是他離開梅樹林前一天發生的事,看到她手上纏著紗布,他心疼死了,可是她卻揚起笑告訴他,她不疼,只怪自個兒笨手笨腳,連點小事都做不好。

這會她應該大聲斥責他的舉動,太過失禮,可是此刻好奇心凌駕諸事之上。

「你知道這道傷疤是何時留下來的?」

「六歲那一年,對嗎?」

「沒錯,正是六歲那一年,你怎麼知道?」

「這當然是王爺……不,應該說是公主親口告訴我的。」

這就是說,他們相識在她六歲那一年,而且是在她留下傷痕,成為誠王爺之前,這段時間不長,可是她一點記憶也沒有。「你究竟還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的遠遠超過你所知道的。」

「你知道什麼?」

「想知道什麼事,你就必須自個兒找出答案。」

「你……你這個人怎麼如此小氣?我就是……哎呀,不管啦!本王命你說清楚就對了!」她應該直接向他坦白,自己忘了六歲之前屬于德和公主的記憶,可是也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說出來,他一定很難過。

「你可還記得欠我一個獎賞?」他突然話鋒一轉。

「獎賞?當然記得,本王……不喜歡欠人……不對啊,你先說清楚,我們再來討論獎賞。」這個人說話有時候很喜歡跳來跳去,搞得她像個傻子一樣,老是反應不過來。

「你許下的承諾,我不能代為回答,若你不承認,那不是成了我的承諾?」

是啊,在她沒有那一段記憶的情況下,出自于他的嘴巴,那就是他的承諾,而不是她的,可是……

「我可以索取獎賞了嗎?」

甩了甩頭,她暫時擱下那些混亂的思緒,「你說吧,你要什麼?」

他狀似很難抉擇的想半晌,做出了決定,「你閉上眼楮。」

「閉上眼楮?」她不自覺的往後一退,這個請求教人莫名不安。

他挑釁的對她揚眉。「你不是說願賭服輸,這會後悔想賴帳了?」

「本王……最重承諾了,怎麼可能後悔賴帳呢?閉上眼楮就閉上眼楮,我還怕你不成!」雙眼一閉,她高傲的揚起下巴,一副天塌下來也會頂住的架式。

他往前大步一跨,兩人的距離僅剩一步,他垂下螓首,兩人的唇辦幾乎貼在一起,她驚嚇得瞬間僵直,可是雙眸卻閉得更緊,緩緩的,他的聲音輕柔而深情的吐出來。

「我們終于重逢了,我的小寧兒。」接著,他放肆的掠奪她那張柔軟飽滿的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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