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看你這力道可見老當益壯,下回那只雞腿你就別和徒兒搶了,徒兒這身瘦的,得多吃些肉來補,不然長不高呀!」她也常驚訝這一身特異體質,吃再多也不見增肉。
說她瘦,還真沒人敢回一句「胖了」,曲款兒的話語一出,宮府大門口眾人的目光全往她身上送,小小的身板前後分不清,但皮膚光滑得有如水洗過的女敕筍,水女敕水女敕的,好不晶瑩。
若非熟稔的知情人,誰會相信這麼個小人兒能吃下與她等重的食糧,外表分明是餐風露宿餓出的瘦弱身子,風一吹即倒,她沒三兩肉的身子骨向來欺世,受騙者不計其數。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青崖道長苛待她,不給吃、不給喝的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小小年紀硬逼她練什麼術式,像她這般大的姑娘都在閨房里描紅繡花,哪會苦命地背著四把劍,四處跟隨老道士游歷?
「去去去,盡是來減我壽的前世仇人,沒一個心眼長正的。」輕一點長佛塵一揚,六歲大的男童走上前。「老二呀,這是為師剛收的徒弟,叫石磊,小名石頭。」
「師父,弟子在府內排行第三,為免稱謂上混淆,你老直喊弟子的名字吧。」一說完,他解下隨身玉佩遞給神情羞怯的十師弟,當是初次相見的見面禮。
爆家夫婦老來得子,三十多歲才生下他,上有大他十五歲的長兄宮仲文,以及年長十二歲的二哥宮仲雲,還有數名庶兄、庶姐,他是這一輩最小的孩子,甚為得寵。
兩位兄長成親多年,各有一妻數妾,子女若干,平日相處和睦,父親為知州知府,享三品官祿,長兄是大理寺卿,二哥是翰林院編修,一府數人皆為有品官身。
而他是少年英才,頗受其外租,也就是當朝宰相宋東璣看重,十歲已是秀才,十二歲中舉,如今十五歲的他打算近日進京科考,狀元之名舍他其誰,宰相大人早有安排,一心培植他成人上人,接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爺之位。
他的道路已預定,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前途無可限量,日後定成國之棟梁。
包甚者,皇上已備下數位容貌出眾的公主,就等著他一朝成名好賜婚,大寒皇朝並無駙馬不入仕只領虛職的規定,照樣能封侯拜相,上陣殺敵,以其才智貢獻一己之力。
「就你為這凡塵俗事嗦,像你小師妹多好,看什麼說什麼,從不拐彎抹角地讓人猜,這點你得跟她學學,雖然她氣死人的本事和你不相上下。」都是令人牙疼的孩子。
「是的,師父,小師妹不拘小節,為人進退有度,實有大家閨秀之風,甚為喜人。」宮仲秋不卑不亢的說,一舉手一投足風華難掩,確有世家公子的風采。
反著諷刺她上不了台面,盡做表面功夫,當她听不出來嗎?曲款兒在心里鄙夷故作矯情的月復黑男。
「別老杵在門口讓人看笑話,這日頭曬得為師頭昏腦脹,快站不穩了。」耍耍猴戲可以,但不能淪為笑柄。
「是弟子的疏忽,怠慢了師父和師妹、師弟,請往里走,好茶一壺正候著各位。」
爆仲秋是主人,在前頭領路,一行人或快或慢的尾隨其後,神色隨意地一覽疏密有致的花木。
石頭家貧,自幼沒見過什麼大場面,一入宮府有如鄉下人進城,既興奮又拘謹,這邊瞧瞧,那邊看看,一雙眼楮不夠看,恨不得多長幾雙眼,好把宮府的富麗景致全瞧遍。
其實他是少見多怪了,宮府的樓閣水榭,花園小亭很是一般,雖說與宰相是親家,但一家都是所謂的清官,清廉之名在外,不收賄、不貪污,只為朝廷做事。
所幸祖上留下不少基業,有鋪子,有良田千頃,有幾處專門提供戰馬的馬場,每年收入頗豐。
不過為免皇上猜忌,認為宮府有二心,與群臣結黨營私,因此在行事作風上盡量低調,也少與同僚、世家子弟飲酒作樂,以純臣姿態向皇上投誠。
「老九,你感覺到了嗎?!」順了順長及胸前的美髯,知曉二弟子在前頭豎直耳朵的青崖道長漫不經心的揚唇。
「一股妖氣沖天。」不好的氣味蔓延著,令人渾身不舒暢。
「妖氣沖天?」宮仲秋停下腳步,回頭一問。
雖然他和性情乖張的小師妹向來不對頭,可是對她異于常人的本事卻從未有過懷疑,即使為人小氣了些,凡事愛計較,但不會信口開河、無中生有。
「烏煙瘴氣。」她指的不只是妖物,還有人。
家宅不寧起源于妻妾眾多,一個男人眾人搶,誰不想當良人心目中的唯一,當然會處心積慮地爭寵。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亂,再加上爭風吃醋,勾心斗角,百年大樹也會毀于一旦,先前不亂是機緣未到。
外表看來,宮府的大夫人、二夫人是感情和睦的妯娌,大夫人愛笑,出事面面俱到,而二夫人溫良賢淑又重孝道,是不可多得的婦德楷模。
但,實則不然。
大夫人趙氏性喜攬權,為人刻薄又無容人之量,防人像防賊似的,見了誰都一副警戒樣,認為是來奪她手中大權的,處處暗中算計。
二夫人陳氏性子雖好但貪小便宜,見著好的東西就想貪,偷偷模模地往屋里搬,沒有與人分享的雅量,她認為若不去搶,好東西就會落在別人手上。
兩人不合已久,卻少有人看穿。
偏偏婆婆偏愛幼子,早早為宮仲秋備妥一份產業,面對漸漸長大又才華洋溢的小叔,很快地又要成家立業,兩位嫂嫂的焦慮日益明顯,無形中感到沒來由的威脅,因此各懷鬼胎地找來娘家的佷女、外甥女,肥水不流外人田,怎麼也要攬在自家人手里才安心。
在這節骨眼上,曲款兒突然而至,攪亂了一池春水,盡避她還沒長開,只是個秀色漸露的丫頭,可是府里的「表妹」們卻是極度不滿,視她為頭號大敵。
「可有解?」
「拿銀子來,不過別把得罪人的事交給我,你先把事情擺平了我再來處理。」她可不想事後被個氣急敗壞的男人指著鼻頭大罵妖孽,愛妾的溫柔多情、婉約小意,豈是不解風情的小丫頭比得上。
「我二哥?」宮仲秋聞言眉心一擰,隨即將最近府內狀況聯想一遍。
爆仲雲並不,也不貪戀花叢,他娶妻納妾是早年的事,幾年前就不收通房、小妾,也婉拒同僚相贈。
新妾胡翩翩是他一次與友人同游西山美景,一時走散巧遇大雨,借宿山腳下民宅所認識,胡翩翩是家中長女,因父兄皆有事外出,母親又偕幼妹回娘家探親,孤男寡女同處一室。
那夜風大雨急,兩人相對無語,不知怎麼看著看著就看對眼,一夕貪歡,翻雲覆雨,數日後一頂小轎迎入後門。
胡翩翩很會做人,善解人意,宮府上下幾乎無人不喜歡她,婆婆也好、小泵也罷,被她哄得暈頭轉向,除了臉色益發難看的二夫人陳氏及小妾們,因為宮仲雲只專寵她一人,已許久不曾宿于其他妻妾屋里。
所以宮仲秋才倍感為難,他敬愛二哥,二哥寵妾,這是兩難的處境,一個環節沒接好,兄弟情義也盡毀于此。
「師父說我們沒銀子吃飯 ,你多孝敬些,反正你是師父的高徒,多送點金磚、元寶更顯孝心。」銀子不愁多,她力氣大,搬得動,再來十座、八座金山銀山也抬得輕松。
「不是被你吃垮的嗎?師妹。」她食物到底吃到哪里去了?宮仲秋的不解正是所有人的疑惑。
曲款兒皮笑肉不笑地揚起嘴角。「那就有勞二師兄多準備一些吃食,讓客人吃不飽有損貴府名聲。」
「師妹放心,我讓人訂了一百只羊、一百頭豬,雞鴨鵝成簍的送,新鮮鯽魚上百條養在水缸里,喔!忘了一提,我把莊子里數百頃的米全給收了,夠你吃到吐……」
又來了,無一日不斗上兩句,真是無吵不成冤家。撫著胡子的青崖道長見怪不怪,帶著小徒石頭走入為其準備的廂房。
「什麼!三劫三災三難?!」
人的一生遇著一劫一難已經是天大的不幸了,是誰何德何能,比蛟龍要遭七七四十九道天雷還悲慘,楣星高照的背負三劫、三災、三難,只要一關闖不過,惡運接踵而來。
不是說天上文曲星下凡嗎?怎麼這麼多災多難,根本不是助帝星興大業,而是來歷劫的吧!
不免幸災樂禍的曲款兒沒有多少歡色,反而螓首暗鎖,她有非常不好的預感,而且向來靈驗,師父他老人家是成精的千年老妖,不會無緣無故地帶她到宮府,尤其是明知兩人八字不合的情況,應該避免兩頭牛都起來才是。
懷疑的眼神瞟向神奇自若的師父,他面上越是平靜無波,她心底越是溫水煮青蛙,不安得很,總覺得他腰骨長刺了,趁著這時候一拔為快,免除後患。
而她就是那根不拔不快的骨刺。
「沒錯,為師近年夜觀天象,自從你報名科舉那日起,文曲星忽明忽暗,三明三滅三閃爍,有妖星升起朝你靠近,意向不明。」他只能算出徒兒有劫,是何緣故尚未窺清,天機之奧妙,凡人難以窺得全貌。
「師父,你口中的妖星不會是指我吧?我們一對上頭就是熱火朝天,我怕我一不小心引來天火把他滅了。」曲款兒玩著手上一張黃符,忽地往上一拋,不合季節的蝴蝶翩翩起舞,一只接著一只,彩翼鮮艷的舞動著。
「呵,你不是妖星,是福星……」
一听到福星,半空中飛舞的蝶兒紛紛落地,瞬間化為燒化過的灰燼,小小的紙灰被風吹散。
不待青崖道長說完,她倏地起身。「不打擾師父、二師兄商量要事,我到外頭玩泥巴,看螞蟻搬家。」好事多多益善,壞事別找上她。
「回來。」這丫頭性子急,看事也準,可是那跟人人都交好,卻個個走不進她心里的脾氣該改一改。
把兩頭呲牙咧嘴的老虎栓在一塊好嗎?他也著實苦惱。
一山不容二虎,不是兩敗俱傷,便是撕咬成殘,他實在不忍心兩個好徒兒結成宿敵……才怪!咬得越凶越有看透,他等著看戲,為老不尊的青崖道長得意得很,暗笑在心。
「師父,做人要厚道,福星是來吃吃喝喝,享人間福氣的,不能拿來擋災,你厚此薄彼會遭天打雷劈。」當她沒看清局勢嗎?師父這人沒良心,推她入無底深淵。
「原來你也會掐算呀!小款兒,不枉為師的一番教導,福星也可以是輔星,渡人也渡己。」他語含禪機。
「輔助文曲星是吧?我可以不渡人不渡己,逍遙三界外。」誰要當擋劫者,又不是嫌命長。
越活越回去的曲款兒像個十來歲姑娘的心態,全無三十幾歲女子的穩重和睿智,她就是不耐煩被算計,想吵、想鬧、想把封棺入釘的棺材給掀了,胡鬧一場。
她不喜歡當別人背後的影子,一直以來她行光明道,走得四平八穩,眾生之中我獨行,討厭被牽絆,成為他人的附屬物,寧為雞口,不為牛後。
或許她當慣了家主的緣故,習慣下決策而非听命令,她的驕傲在骨子里,鳳凰凌霄不屈于人下,誰敢與之比翼,鳳鳴九天。
「只要五年,我把清風道觀給你。」太了解徒兒習性的青崖道長誘之以利,撫胡呵笑。
說實在的,她確實心動了一下,可是……「我不想當道姑,而且我不相信師父,你話里總帶著陷阱。」
五年後將道觀交給她,那是連地帶道觀過到她名下,她一人獨有呢,還是讓她和大師兄爭觀主之位,此後六、七十年困在小小的道觀中,管一群小道士吃喝,直到老死?
思及此,她冷顫直打,怨慰師父無良,連要利用人也先打個禪機,讓人渾渾噩噩地走入他不好的局里。
「你這丫頭的疑心病未免太重了,疑神疑鬼,師父我是快得道的半仙,豈會欺辱于你,你這言論太教師父傷心了。」青崖道長一臉難過,心痛徒兒的誤解。
「師父,你就別再裝了,別人不了解你,六年來和你形影不離的徒弟哪還會被你幾句話蒙了,師父,徒兒看來蠢笨如牛嗎?」三歲孩童都不會受騙上當,騙人道行太淺了。
「一萬兩。」一道變聲過後的粗嗓驟起。
「嘎?!」兩人四目齊望向發出聲音的宮仲秋。
「一年一萬兩,不包含食宿費,不論你吃多少我全額支付,我住上房你就不會住下人房,一切比照我。」吃好住好又有銀子拿,她還能說不?
狐狸似的丹鳳眼往上一勾,琉璃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
「若是我想賺點零花呢?」她指的是捉捉鬼,逮幾只小妖下鍋炖湯。
「成,只要與我的事不沖突,你想做什麼事都由你,我一概不干涉。」他也不需要她無時無刻跟在左右。
「可是我不是師父能掐能算,我怎麼笑得你幾時會出事,幾時會被人踩爛腦袋瓜子,萬一我一離開你就遭難了,這筆帳怎麼算。」一清二楚算明白了,誰也無閑話。
「你的意思是?」他眉頭微微抽 動,未開口已知她的盤算。
「先付款吧!只收銀票,銀子太重了,我只負責消災除難,你的死活不歸我管。」她先把責任理清,表明了喊打喊殺的事別找上她,她專精的是術式及符咒,和不是人的妖呀鬼的打交道。
「可以,明兒個拿給你。」這副死要錢的錢精模樣真礙眼,用銀子就能將她倨傲的骨氣砸個粉碎。
爆仲秋看她不順眼,但是又忍不住多看兩眼,他認為是要記住仇人長相,日後連本帶利討回來。
「多謝二師兄,小師妹貪財了。」她笑得眼迷迷,好不開心,活似抱著食物偷吃的小狐狸,讓人看了有些心動,想伸出手撓撓她的耳朵,說句︰好乖。
「嗯哼!死要錢。」繃不住的臉皮噗哧笑出聲。
說厭惡倒還不至于,對于這個小師妹他還是小有好感,只是每回一瞧見她了然在心,什麼事也難不倒她的神情,胸口一把無明火就會燒起來,想將她眼底的自信燒盡。
「總好過要飯的乞丐。」沒人跟錢過不去。
曲款兒做了個幼稚的舉動,她拉下左眼瞼扮了個鬼臉,朝宮仲秋吐出丁香小舌,他驀地一怔,像個被點穴的木頭人僵了好一會兒,耳根後頭慢慢暈開一層淡淡的暗紅。
年僅十五歲的宮三爺自幼才智過人,過目不忘,能做一手好文章,臨危不亂,沉著敏慧,可是在某些事上還是太生澀了,不夠老練,他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
「放心,禍福相依,有禍時福一定在,不用可以去安排,福星一向跟著文曲星身邊,你有災無險,遇劫化吉,難來山擋,就算你想甩開她也甩不掉。」他們的命運是連在一起的,關于這一點,青崖道長惡趣味地不告訴兩位高徒,由著他們苦惱去。
「師父,弟子什麼覺得你有在看熱鬧的意味。」宮仲秋眸色深如秋潭,微微眯了一下。
「是呀,師父,你是不是在心里奸笑,終于擺了這兩個難纏的徒弟一道。」越想越有可能。
他呵呵干笑,表情不變但腦子想著︰這兩只太精了,剛起了個頭就看出端倪,一只已經難擺平了,兩人聯手豈不是天下無敵?「要好好相處,不能再爭吵了,吵架傷感情。」
「師父,你在顧左右而言他。」
「師父,我和二師兄的感情早就傷了,你用十斤糯米來糊也糊不住裂痕。」有鬼,師父的眼神閃爍。
左一個精明干練的徒弟,右一個聰慧成精的丫頭,青崖道長頭痛不已的看看兩人,有些吃不消的揚起佛塵。
「對了,老二,你的紅鸞星未動,五年內不宜議親,切記,切記。」
「那皇上賜婚怎麼辦?二師兄娶的可是公主。」曲款兒一臉壞笑的擠眉弄眼,不踩上兩腳不過癮。
「公主再貴也貴不過天命,天命如此他就受著,抗命而為會改變很多人的命數。」該死的人不死,該活的人活不成。
「師父,這算不算一劫?御前抗婚罪加一等,是要掉腦袋的,二師兄真不幸,壯志未酬身先死,師妹我都為你鼻酸。」大寒皇朝的公主多刁蠻,等于是娶尊羅剎來供奉。
青崖道長笑而不答,意指天機。
「有師妹在,師兄何懼之有,一年一萬兩白銀就是讓師妹來化劫的,一切有勞你了。」宮仲秋笑著打躬作揖,好不愉快的嘴角揚起,清俊面容多了如沐春風的笑意。
「你還真是很會順著桿子往上爬。」真可恨,被他佔了上風。
曲款兒很不服氣卻又不得不認栽,這一下痛腳踩得正著,誰教她被銀子砸花了眼,把自己給賣了。
「有件事順便一提,仲秋徒兒的第一劫已經來了,就在府里,難伴隨而來。」他是方外之士,不涉入紅塵事。
兩人一听,不約而同的臉色一動,其中曲款兒還跳起來,指著老道士的鼻頭破口大罵。
「師父,你可不可恥,這種事居然現在才說,你存心耍人是不是,看我急腳才是你的目的對吧!」千年王八老烏龜,挖洞讓她跳,早不提,晚不提,在交易談妥後才「猛然」想起。
「哎呀,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腰腿酸痛,不行了,得去躺躺,不然這腿不中用了,你們師兄妹聊聊,不用理會老道士了。」他這徒弟脾氣壞得很,得趕緊開溜。
「師父,你逃難呀!」走得比飛得還快。
可不是嘛!嘴上說著酸痛的青崖道長健步如飛,灰發飛揚,長須飄然,仙風道骨的身影已離得老遠,連他一根胡子也捉不住,仙姿如幻頗有幾分得道意味。
此時前方來了一群香粉縈繞的美麗女子,他腳踩七星步一轉,閃身走入一旁的一人寬花徑,與胡翩翩等人錯身而過,臉上猶帶三分得逞的笑紋。
壞心眼的老道士走了,花朵一般的美人兒來了,曲款兒見狀也想腳底抹油六了,但是手臂上傳來強扯的力道,順著溫潤如玉的手掌往上一瞧,浸入一雙清淺盈笑的黑瞳。
這個不安好心的二師兄,連死都要連累她,在一群白骨精的圍攻下,她還能全身而退嗎?
「放手。」她小聲的喝斥。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萬兩銀子不是那麼好賺的。」宮仲秋笑得有如夏荷含露,清華若月。
「你坑我,錢還沒拿到手,不算。」她擺明了想反悔。
他迅速取下頸上自幼佩戴的石榴佛手黃玉玉佩,不動聲色的塞入她手中,言明是訂金。
契約成立。
「小人 。」太卑鄙了。
「我比你高。」他意有所指的一睨她不及自己肩高的個頭,誰是「小」人一目了然,不用爭議。
咬牙暗恨的曲款兒氣得說不出話來,硬吞下悶虧,明擺的事實怨得了誰,誰教她發育比人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