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東施 第二章 毒安息香(2)

豫親王府。

豫親王周晟拿起茶盞狠狠砸向唯一的嫡子周明允,怒其處事不經大腦,「本王告訴過你,本王讓你跟嬴華交好,不只是要你跟長平軍建立關系,更重要的是借他模清楚長平軍的實力。雖然謹王幫助我們改造王府的侍衛隊,但他是真心還是敷衍我們,我們還不清楚,今日好不容易盼到嬴華來此探路,本王讓你好好款待他、拉攏他,無非是想看清楚謹王手上這支長平軍是否有戰斗力,而你竟然唆使嬴華出手將長平軍暴露出來!」

周明允不敢閃躲,但是不服氣,「為何會暴露長平軍?也有可能是府里的侍衛啊。」

「難道你沒發現長平軍個個配備弓箭?長平軍習慣在箭上涂上劇毒,可是不到必要絕不使用弓箭,不單單是因為這種箭耗銀子,更重要的是不想讓自個兒的身分暴露出來。」

周明允臉色一變,連忙解釋道︰「孩兒怕父王不在府里的事被發現,才會急著出手,沒想到對方竟是高手,以十對一還拿不下,情急之下才請求嬴華射箭。」

周晟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發現又如何?本王又沒離開京城,皇上還能如何?」

周明允糊涂了,「若不怕皇上知道,父王為何安排人冒充?」

「每回閉關幾日出來,本王無論如何必有一幅畫問世,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這是為了向府里的人證明,本王真的沉迷丹青,無心政事。」周晟失望的搖搖頭,「本王再三提醒你,豫親王府內不是只有皇上的耳目,更多是權貴的耳目,本王誰也不能靠過去,要盡可能變得一點也不起眼。可是如今你將長平軍暴露出來,證實謹王在本王手上,而且藏身在京畿……本王的苦心都教你毀了!」

周明允趕跪下來,「父王,孩兒錯了,孩兒太莽撞了,可是父王放心,對方中了嬴華的箭,他很難活命。」

周晟又忍不住搖了搖頭,兒子真的太女敕了,「京中膽敢闖進豫親王府的也只有那幾個,如今盯著我不放的就是閻子驍,他跟章連誠可是生死之交,章連誠可以不救任何人,還能不管他嗎?」

頓了一下,周明允大大的咧嘴笑了,「若真的是閻子驍,這次他小命恐怕不保了。」

「為何?」

「章連誠去了慈州。」

「章連誠怎麼也去了燕州?」周晟忍不住皺眉。雖然謹王不在燕州,但豫親王府許多產業藏在燕州,若是教人察覺到總是麻煩。

「下個月初正逢燕州邊城互市,章連誠應該是為了北夷商人手上的藥材。」

章連誠畢竟不是閻子驍,他去燕州的意義跟閻子驍不同,周晟倒也不擔心。

「若真是如此,閻子驍的小命還真難保住。」

「不過宮里的御醫……」

「閻子驍可是奉了聖旨去燕州,這會兒他不能出現在京城,就是求到皇上那兒,皇上也莫可奈何。再說了,御醫也不見得能解那種毒。」

周明允歡喜的擊掌道︰「這真是太好了!」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章連誠勢必會留上保命藥丸,其中難保有延緩毒性發作的藥丸,只要章連誠一個月之內回來,閻子驍還是會安然無事。」

「我派人拖住章連誠。」

略一思忖,周晟點了點頭,「別傷了章連誠。」

「父王放心,章連誠醫術高明,留著對我們也有好處,我不會傷到他。」

「這事要仔細一點,別教人察覺到與豫親王府有關。」

「孩兒知道,請父王放心。」

放心?周晟擺了擺手示意周明允退下。若能放心,他不必自個兒跟謹王周旋,東奔西跑,折騰得直夠嗆的。

章清蘭小心翼翼地將偷換來的安息香遞給秦姌月,看看秦姌月取了一小塊揉碎,先聞其味,再丟進香爐里面燃燒,再一次聞其味。

「如何?」章清蘭的心跳不自覺的加快。

秦姌月微微皺著眉,「可能是馬錢子,不過我沒有十成的把握,最好再請其它的大夫驗驗。」

「馬錢子是什麼?」

「馬錢子為傷科療傷止痛之佳品,風濕頑痹、痙攣疼痛、麻木癱瘓之常用藥。不過,不宜生用、多服、久服,體質虛弱及孕婦禁服。過量中毒可引起肢體顫動、驚厥、呼吸困難甚至昏迷。」

章清蘭听得迷迷糊糊,但注意到一個重點,「中毒?」

「總之,馬錢子有效成分即是有毒成分。我未見過這樣的案例,但就我所知,若和薰香一起燻入布料中,短時間不會取人性命,卻會造成驚厥、頭痛、食欲不振、胸悶氣短、手腳冰寒、涼氣郁結,長久下去會使人作息紊亂,直至徹底損傷心肝脾肺。對女子,一輩子無子也有可能。」最後這一句才是重點。

章清蘭驚愕的大眼楮,「一輩子無子?」

「我以為還是先請其它的大夫確認。」秦姌月不難理解章清蘭此刻的心情,上一世如何,終究是上一世的事,如今家人遭陷害的事實攤在面前,心里肯定難受。

「除了你,如今我誰都不信,上哪兒找個值得信賴的大夫。」

「靖國公府不就有個現成的大夫嗎?」

怔愣了下,章清蘭終于反應過來,「四叔嗎?」

秦姌月點了點頭,「我一直想不明白,四爺的醫術連皇上都稱許,為何府里要另外請大夫?」

「四叔經常游歷在外,神龍見首不見尾,因此府里平日都是請保安堂的李大夫,偶爾會用國公府的帖子請御醫。」

神龍見首不見尾?秦姌月唇角抽動一下,為何她見到他如此容易呢?

「而且,四叔不是去燕州嗎?」

「那就等他回來啊。」

「四叔每次出門歸期不定,也不知何時回來。」

「其實,我以為確定安息香里面含了何種毒物之前,三姑娘不妨先著手調查安息香的來源。依我之見,送到三太太這兒的安息香肯定不是府里的安息香,而此事若真是二太太所為,二太太必須從他處取得摻了毒藥的安息香,制作此安息香之人若非她授意,也是她身邊的人授意,總之,二太太與此人必定有某種程度上的牽連。」

章清蘭立即明白過來,知道從何著手,「如此隱密之事,必會交給身邊的親信,我只要派人跟蹤二伯母身邊的親信就查到了。」

「沒錯,不過三姑娘身邊可有能辦此事之人?一定要三姑娘信得過,而且最好是沒人見過的生面孔。」

章清蘭仔細想了想,「我女乃娘有兩個兒子,一個十歲、一個七歲,七歲的吳融很機靈,可是小了點,派他跟蹤人總覺得不太放心。」

「三姑娘想用個人,總要給他機會,試了不就知道了嗎?」

聞言,章清蘭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自從她要下毒謀害二伯母的主意被識破,她就一直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對自個兒的作法生出懷疑,如今大有斬獲,她也稍稍定了心。

秦姌月可以明白她此刻心情,「姑娘要相信自己,只是凡事三思而行,莫要意氣用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之舉並非良策。最好能借刀殺人,站在局外看著惡人的真面目攤在眾人面前。」

章清蘭苦笑,「這豈是如此容易的事?」

「事在人為。三姑娘當然要揭穿二太太的真面目,但不該將自個兒搭進去,壞了自個兒的名聲,不值。」她很不喜歡家丑不可外揚這句話,這不只是對行惡之人的一種保護,還教揭穿之人蒙上無情無義之類的惡名,犯罪的沒錯,說出真相的有錯,難怪大宅里面斗不完,抓住的正是大家族只愛面子不要里子的價值觀,真變態!

「我只願父母一生平安。」

「他們一定會一生平安,你娘會給你生個弟弟,你會有好名聲、嫁個好人家,得到你應有的幸福。」

章清蘭感覺一股暖流在心里流淌,重生之後,她知道自個兒必須阻止悲劇發生,但是一點把握也沒有,這會兒有秦姌月在,她總算安心了。

「總之,三姑娘先找到安息香的源頭。」

「好,對了,差一點忘了說,林嬤嬤作惡夢的事,听說有一天晚上她上茅房的時候見到鬼,一晃眼就不見了,她想應該是自兒眼花了,後來听見院子管理花草的姚婆子也見到鬼,還說那鬼是吊死的,舌頭很長,便信了,此後林嬤嬤連著作了好幾月的惡夢,不得已才用安息香。」

秦姌月微挑著眉,「這個姚婆子有問題。」

「我也覺得姚婆子有問題。我娘因為听了院子幾個婆子說起兩、三個月前燕州雪災死了很多人,流民一路從燕州乞討至京城,死傷無數,心生憐憫,晚上才會一直睡不好,此事只怕也是跟婆子有關。」

「為何我不知道燕州發生雪災的事?」進靖國公府之前,她因為不喜歡什麼街頭巷尾傳來的消息,習慣固定看邸報,外祖父還笑話她要當官。

「我也未曾听過此事,我讓春晚暗中打探,說是廚房的婆子從街上小販那兒听來的,至于如何傳到我們院子,眾說紛紜,應該是好幾個人同過听見,有人刻意鬧出來的,最後才會教我娘听見了。」

「每年有雪災,若是官府處置得當,並不會發生跟傳言一樣的情況,三姑娘不妨仔細想想,從上林村回來時可有發現皇都與往常不同之處?」

「沒有,若有不尋常的事我早就問了……我明白了,這是為了讓我娘晚上睡不著,使用安息香的計謀!」

秦姌月點了點頭,「顯然如此,只能說三太太的心太軟了。」

「真是太可惡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查出安息香的源頭,掌握對方犯罪的證據。」

「我知道了,我會找到安息香的源頭,證實二伯母是這件事的主謀。」章清蘭如今信心滿滿,前世他們一家三口的公道,今世她要討回來。

成了「四爺」的救命恩人,秦姌月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自由進出百草堂,當然,避開眾人耳目是必要的,也正好百草堂位置最靠近三房,她進出此地不會驚動其它兩房,而她沒事就到處溜達,三房的丫鬟婆子也不會察覺到她去了哪兒。

總之,如今她成了百草堂的常客,自然可以直接將摻了毒的安息香放在「四爺」面前,請他化驗。

閻子驍傻住了,化驗?

「我已經驗過了,里面應該摻了某種毒物,可是我沒有十成的把握,想請四爺確認。」她將四爺拉進這件事里,不只是看在四爺乃神醫,其中也有算計,若是四爺站出來,這件家丑很難掩蓋。

二太太能越過長房世子夫人掌中饋,她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而三房又不得老夫人歡心,難保事情鬧開之後,老夫人不會選擇保住二太太,教三房吃了一個啞巴虧。若是損失銀子的啞巴虧倒也無妨,偏偏攸關性命生死,不氣人嗎?

半晌,閻子驍才反應過來,「我如今還病著,先攔著,改日我再驗。」他瞥了閻河一眼,閻河機靈的將用手絹包裹的安息香收起來。

秦姌月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養了幾日,四爺的氣色恢復大半了。」

「四爺還是先確認安息香里面是否摻了毒物,我們再說。」

閻子驍的反應很敏「銳,你不相信我?」

「若是不相信四爺,我如何會將摻了毒物的安息香交給四爺?只不過,證據還未確鑿,任何言詞豈是揣測,我以為不妥,四爺不認為嗎?」雖然他像只驕傲的孔雀,見了他就覺得手好癢腳好癢——很想捏他,又很想蹣他,可是很奇怪,她就是相信他,也許是听了許多關于四爺救人的事跡吧。

「那個安息香從哪兒來的?」閻子驍趕緊轉移話題。

閻子驍絕不容忍自個兒在某人面前失控,可是這會兒,他覺得高傲優雅的姿態快維持不住了……忍住,一次又一次栽在這個丫鬟的手上,他不要活了!

「好吧,我們不說此事,說說你好了,你這個丫鬟怎麼會醫術?」

「丫鬟就不能懂醫木嗎?」秦姌月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大沙豬!

閻子驍一時反應不過來。

秦姌月驕傲的揚起下巴,睥睨著他,「四爺自以有『小神醫』的盛名就很了不起嗎?論到醫術,我懂的不見得比四爺還少,四爺可別太瞧不起人了。」上一世,她從小到大就是優秀的代名詞,傲氣深植在骨子里面,可不容許別人看扁她。

閻子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若是你的醫術如此精甚,為何不去行醫?」

「世人皆喜歡以貌取人。」秦姌月刻意看了他一眼,這一點從他身上就可以得到應證。

閻子驍也回以她深深的、慢慢的一眼,犀利的道︰「你確實長得很丑。」

秦姌月仿佛听見一群烏鴉從頭上飛過去,她是說年紀、性別,他卻跟她扯外貌……她不會為了這種小事生氣,她可是很有肚量的人,不過,她絕不吃虧,「是啊,我長得很丑,但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她已經懶得稱他一聲「四爺」了。

閻子驍舌頭打結了。

秦姌月得意的對他揚起下巴,兩眼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見狀,閻子驍不由得一怔,這一刻他竟然覺得她很可愛,再仔細看看,若是沒有那個胎記,皮膚再白女敕一點、眉毛別這麼粗黑,也許她可以變成美人兒……好吧,他承認,她那雙靈動狡黠的大眼楮真是動人……還有,她的鼻子很巧很挺、她的嘴巴紅潤飽滿……閻子驍冷不防抖了下,他怎麼越看她越順眼?

秦姌月不自在的往後一縮,他怎麼突然眼神變得如此專注?「你看什麼?」

「……你這副丑樣還怕人看嗎?」

眉一挑,秦姌月嗤之以鼻的道︰「你以為男人生得比女人還漂亮是件好事嗎?」

閻子驍臉色一變。

其實,他很痛恨自個兒這張臉,五歲那年他曾經遭人販子誤當成姑娘擄走,準備運到江南賣給妓館,還好當時外祖母正好在京城,機警的請先皇封了皇城,人販子送不走他,便將他藏在皇城最窮困最髒亂的南市,不給他飯吃、不給他洗澡,企圖將他弄成又瘦又臭的小乞兒送出城,慶幸出城時有兩個小乞兒——也就是趙成和趙英,沖撞人販子,暴露他們的身分,他才順利獲救,從此外祖母便將他帶在身邊教養。

閻河小心翼翼往後一退,姌兒姑娘不想要命了嗎?怎麼踩在主子的痛處上?

「對不起,我不該口出此言,這不是你的錯。」秦姌月突然鄭重的道歉。

閻子驍和閻河同時怔住了。

「父母給你容貌,是美是丑,你都只能欣然接受。」

閻子驍失神的看著她,明明很丑,卻散發出寶石般璀璨動人的光芒。

這個家伙干啥又用這種專注的目光看她?他是不是看出她的偽裝?秦姌月清了清嗓子,覺得還是趕緊溜之大吉,「安息香就勞煩四爺了,我明日再來。」

閻子驍回過神來,撇開頭,仿佛不想再見到她的樣子。

秦姌月不在意的走到門口,又轉過身提醒他,「對了,湯藥還不能斷,可別因為怕苦就不喝哦。」

「……唆!」閻子驍懊惱的咬著牙,沒見過這樣的,毫無尊卑貴賤的認知,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靖國公府活下來的。

「當大夫的不都是這樣子嗎?」秦姌月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閻子驍氣呼呼的瞪直雙眼,「這個丫鬟真當自個兒是大夫嗎?」

閻河小小聲的道︰「姌兒姑娘是大夫啊。」

閻子驍陰惻惻的睞了他一眼,「你的主子換人了嗎?」

閻河覺得好無辜,實話實說有錯嗎?可他還是認了,主子愛面子鬧別扭,他硬要過不去,這不是找死嗎?不過,主子對姌兒姑娘的態度真是越來越耐人尋味,有時候恨不得掐死她,有時候又格外的縱容她,好像討厭她,又好像喜歡她……莫非主子喜歡姌兒姑娘?

不可能,主子是愛美之人,姌兒姑娘實在太丑了,絕對入不了主子的眼,可是,主子也絕不會容忍別人在他面前放肆,更別說是個丫鬟,若不是喜歡,那是什麼道理?

「出去,別在這兒煩我。」閻子驍擺了擺手,孩子氣的將頭轉向窗外。

他絕不承認自個兒對秦姌月太縱容了,是她不怕死的在他面前叫囂,而他是看在救命之恩的分上不跟她計較。

念頭一轉,他又惱了,就算是他的熱命恩人,他也沒必要如此包容她,不是嗎?無論如何,她就是個身分卑微的丫鬟,在他面前,她沒有曲意迎合,至少要該低眉順眼,誰會像她一樣恨不得將他踩成一塊爛泥。

閻子驍越想越嘔,怎麼會有這樣的丫鬟呢?明日見到她,他一定要狠狠指正她,丫鬟就應該有丫鬟的樣子,她這般不知高地厚,早晚會惹禍上身。

秦姌月骨子里是一個相當自我的人,她從來不在意自個兒在他人眼中是什麼樣的人,只是盡本分將自個兒的事做好,最後的目標則是威武侯府,確定她爹是死是活。不過,她也絕不承認自個兒不知天高地厚,她自以為在眾人面表現合宜,若問她為何在「四爺」面前如此放肆,她絕對抗議,他們是大夫和病人的關系,她嘮叨幾句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何來放肆之說?

自從打消章清蘭毒害二太太的念頭,章清蘭就很少跟著秦姌月上百草堂,畢竟她是千金之軀,若是哪日被人發現她半夜翻牆爬進百草堂,于她名聲不好,而秦姌月也喜歡單獨行動,尤其發現「四爺」並未去燕州,她更樂于當個獨行俠。

離開百草堂,她會直接回房弄點熱水給自個兒洗澡,再卸妝敷臉睡覺,可是今日剛進了瀟湘閣就見到春晚,還沒開口問發生什麼事,春晚就拉起她沖向正房。

「別急,我又不會跑掉。」

「姑娘等你好久了。」

當丫鬟的讓主子久等確實說不過去,秦姌月很自動地加緊腳步。

章清蘭一見到秦姌月,便興奮的沖上前拉住她的手,「找到源頭了!」

春退到門外守著,秦姌月推著章清蘭回內室,兩人在榻上坐下。

「我還以為要等上一陣子,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

「二伯母的女乃娘王嬤嬤正好去香料鋪子取貨,吳融假裝上門買香料的客人,親眼見到掌櫃將一包安息香交給王嬤嬤。」

秦姌月贊賞的挑起眉,「這個吳融膽子夠大,可以好好栽培。」

「我叫吳融最好看清、听清楚,不要自個兒胡亂猜測。」

秦姌月點了點頭,「可有查清楚那間香料鋪子的底細?」

「吳融查了,那是二伯母的嫁妝鋪子。」

秦姌月對這樣的答案不意外,「用自個兒的鋪子干這種傷天害理的事,理論上比較安全妥當,不過卻也是很危險的事,若教人當場逮個正著,由大夫當眾證實安息香里面含毒,這可真是死路條。」

章清蘭兩眼一亮,「可以嗎?」

秦姌月賞了她一個白眼,「哪那有這麼容易的事?」

章清蘭的肩膀瞬間下垂,「是啊,世上最容易的是巧合,最難的也是巧合。」

秦姌月對她的見解深表認同,「三姑娘還真說對了,制造出來的巧合很容易,可是真正的巧合要靠上天相助。」

章清蘭重新打起精神,「制造出來的巧合?」

「三姑娘別高興得太早了,雖然制造出來的巧合很容易,但這並非挖個坑讓對方跳進去就好了,此計牽連數方人馬,將每一方人馬同時引進我們設下的局,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略微一想,章清蘭就明白了,「行不通嗎?」

「最重要的是我們沒有人脈,無法安排一場巧妙的人贓俱獲。」

章清蘭又重新點燃希望之火,「你是說,只要有人脈就可以家排?」

「姑娘想想,若是發現三太太有可能懷孕,晚上又睡不好,對方會不會試圖在安息香里面加重馬錢子的分量?待王嬤嬤去鋪子拿安息香,此時,突然有人鬧上門說他們鋪子的安息香含毒,而五城兵馬司正好有人在那兒,你說,這場戲繼續唱下去會變成什麼樣的局面?」換言之,這場戲至少要有三方人馬,除了王嬤嬤,鬧事的人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必須握在他們手上。

「我爹應該有人脈。」

秦姌月毫不遲疑的搖頭否決,「不行,用使三爺相信二太太想謀害三太太,可是三爺沾上此事,有心人操弄一下反倒或了三房設計二房,二太太謀害三太太的事很容易就會被蒙混過去。」

沒錯,祖母的偏心有目共睹,若沒有死人,最後必定不了了之。章清蘭苦惱的咬著唇,「明明已經逮住對方了,卻不能一把將她拉出來,真是可惡!」

「別急,慢慢來,總會找到機會。」

「萬一,我娘出了意外呢?」

「所以她必須要堅強起來才能自保。三太太既然知道自個兒有危險了,若她還不慬得防備,你就算能幫她逃過一次,能夠幫她逃過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往後數不清的幾次嗎?」

三姑娘畢竟是要出嫁的女兒,三太太又沒有兒子可靠,那就要自立自強。

章清蘭苦笑,「我懂你的意思,我不可能無微不至護著我娘。」

「老天爺憐你,借著夢境警告你,而你只能盡最大努力扭轉局勢,這已經在做了,夠了。」頓了一下,秦姌月實在不忍心,對方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姑娘,遂勸道︰「我以為三太太心很軟但並非糊涂、不諳世事之人,三姑娘應該試著相信三太太,凡事跟三太太商量,一來三太太可以更清楚局勢,二來可以從其中學習思考、觀察。」

「我好像不知不覺當中將我娘當成小孩子了。」

「三姑娘是純孝之人」

「我太心急了,滿腦子只想著快快揭穿二伯母的真面目。」

憑心而論,若她同三姑娘一樣,上一世香消玉殞在天真不諳世事的十四歲,她不見得做得比三姑娘還好。她經歷過社會的洗禮,明白蹲得更低不是委屈自己,而是為了跳得更高更遠。

「孫子兵法有雲︰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若我是三姑娘,我會耐著性子先將敵人查個仔仔細細,你們之間的仇恨因何而起,掌握越多,越能立于不敗之地,更容易從中尋機反將一軍。」

「你也知道我手上沒有人脈,而未經四叔證安息香含有馬錢子之前,我也不能告上我爹那兒。」

「三太太呢?難道三太太手上沒有可用之人?」官宦之家的女兒出嫁都有陪房。

章清蘭很快就反應過來,「對哦,我怎麼忘了呢?齊叔……我娘的陪嫁鋪子、莊子就是齊叔在打理的,齊叔一家是我外祖母特別為我娘挑的陪房。」

「待事情有了眉目,我們再來討論。」秦姌月打了一個哈欠︰「三姑娘,我累了,我要回房安置了。」

「四叔的藥童竟然允你自由進出百草堂,若是教四叔知道,他會不會挨罵?」章清蘭真的很佩服秦姌月,靖國公府的主子們都不見得能自由進出百草堂,她竟然輕而易舉借著桃花釀走進去,還得到自由進出的特權,真是不可思議!

「不會,我去百草堂是幫忙種草藥、炮制藥物,四爺知道了,只會感謝我。」秦姌月不敢多說,趕緊起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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