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了多久呢?
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不,說不定只有半個小時,但她感覺已經過去半個世紀這麼久。
陳靠著椅背,抱著膝蓋,赤足縮在一張小小的木椅上,工作台擺著縫紉機,要送給鄰居的餐墊做到一半,她卻手軟腳軟,動也不敢動,更不敢往地板看去。
只好不去看不去想,想想別的,轉移思緒……
杜御的父親中風倒下,已經三年了。
深夜里那一通電話,讓一個家庭的生活步調全都亂掉。
杜御的父親是因為工作勞累倒下,當時「神農集團」正準備投入全國連鎖生鮮超市的市場,在各地方布點,計劃還在進行中,需要有人接手。
杜家經過開會決定案子由杜御負責,已經退休的爺爺回到公司坐鎮。
爺爺想提早把公司交給杜御,希望杜御能夠盡快上手。
杜御擔心連爺爺也累倒,努力挑起重擔,每天忙到沒時間回家,只花一年的時間就讓爺爺放心交棒了。
這段時間陳穎也沒閑著,她把天地大廈的公寓解約,找來搬家公司,帶著兒子搬回莊園,幫著婆婆照顧麼公,幫著杜御照顧家里,還照顧兒子,每天忙早忙。
陳穎沒有跟杜御商量就搬家,杜御事後知道雖然沒說什麼,不過看她的神色很復雜。
陳穎當然知道他又不高興她自作主張,但這個時候也只好選擇視而不見。
去年,公公的身體慢慢好轉,經過一段時間復健,已經能行走,現在恢復健康了,只是醫生交代他要靜養,不能操勞。
雨過天晴,家里終于恢復平靜。
陳穎才剛松一口氣,婆婆卻在這個時候投下震撼彈……
小寶今年要上小學,婆婆的主張是小孩不能輸在起跑點上,從小就要接受最好的教育,她告訴陳穎,她已經在安排,準備要把小寶送到英國杜御以前念的學校。
蘇倩倩希望陳穎趁這個機會趕緊再和杜御多生幾個孩子。
意思就是說,她要和小寶分開了……婆婆的話一丟下來,她就炸開了。
她從不奢望她的小寶成為人上人,想想自己在山上呼吸新鮮空氣的日子多快樂,別說她不會把小寶送國,她反而想讓小寶到山上去奔跑,抓他喜歡的甲蟲,玩得滿身濕巴,到野溪里戲水,這才是他這個年紀該做的事!
陳疑希望婆婆不要有外國的月亮比較圓這種落伍的觀念,她不會讓小寶這麼小就離開父母身邊!
她……忍不住就對著婆婆沖口而出了。
在蘇倩倩眼中,她這個深山里來的媳婦,不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大,不知進取、不知好歹、不知感恩的媳婦,竟然想把她的寶貝金孫當草養,甚至連婆婆都敢批評!
她這個惡媳婦是徹底把婆婆惹毛了,所有的難听話都搬來把她轟炸了一遍。
杜家莊園的屋頂炸翻了,但陳穎還是不讓步。
平常任何事她都可以讓著婆婆——雖然她是丟棄樂樂的人,這點總讓她吞不下這口氣,但她一直都還是尊重她是杜御的母親。
但是小寶那麼小,國字都沒認識幾個,連自己的國家都還不認識,就要他離鄉背井——最重要是離開她的身邊——去國外念書,她身為小寶的母親,堅決反對。
世界很寬廣,多多到處走動,認識這個地球是好事,但那可以等小寶長大,用他自己的腳去行走,她不希望小孩這麼小就跟父母分開,她只想給小寶一個成年以後,依然能夠讓他回味無窮的快樂童年,培養他健康的身心。
婆媳各有理由,吵得不可開交,家人只好把杜御叫回來處理,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
然後,杜御回來了,他說……
莊園離公司遠,他工作又忙碌,常常抽不時間陪老婆孩子,三更半夜回到家也只能看到兒子的睡顏,他還是希望住家能離公司近一點,這樣他較能夠家庭與工作兼顧。
現在父親的身體復原,阿龍也快學成歸國,以後家里有嬸嬸和阿龍在,他和妻兒也可以放心搬回天地大廈。
杜御的祖父和父親都是過來人,加上這三年來杜御為公司不少力,順利完成全國連鎖招市的布點,他想兼顧家庭是好事,他們當然贊成。
女乃女乃也點點頭,年輕人有自己的世界,而且杜御還是會經常帶妻兒回來看她。
只有婆媳倆一整個傻眼……
婆婆差點氣昏過去。
媳婦無言以對。
陳穎想,這時候她和婆婆是站到同一陣線上了,兩人一致無法理解——怎麼討論小寶出國念書好,還是留在國內念書好,到了杜御這里,卻演變成搬家問題?
陳穎私下和他商量,希望他再考慮看看。
杜御沒有答應,所以一家三口最後還是搬回天地大廈。
回到天地大廈,陳穎更傻眼……
還是十樓,還是當年的格局和裝潢,甚至她留下的布置、她的工作室都還在——三年前她背著杜御跟房東解約,結果杜御背著她把房子買下來了。
這三年來他居然能夠一聲不吭!
她突地發現,一晃眼三年又過去,她和杜御書結婚八年了。
經過八年,她還是不了解杜御。
他們是夫妻,買房子這麼大的事情,不應該先讓她知道嗎?
她……能不生氣嗎?
陳穎垂著眼眸,眼角余光又掃到那些在地板上蠕動的「異形」,渾身一顫,全身都不舒服……那些軟趴趴沒有骨頭,白白光滑蠕動的可怖東西,乖乖待在盒子里時她不看也就沒事了,但現在全爬出來,還爬進她手縫的拖鞋里,讓她一股惡心感不停涌上來。
「穎兒?」
陳穎听見聲音,抬眼看杜御,眼眸一亮像是見到救星,但杜御一腳踏進來,她急著大喊——
「不要動!」
杜御剛從公司回來,經過工作室門口,看她坐在椅子上縮成一團,一張臉皺在一塊,擔心她有什麼事才要進來看看。
她一喊,他停住腳步。
陳穎朝地板掃一眼,忙轉開視線。
杜御低頭看……原來是兒子養的蠶打翻了,正在地板上爬得精神奕奕,她是怕他大步流星一腳踩死她兒子的寶貝。
從莊園搬回天地大廈已經半個多月,白天一家三口生活正常,小寶還交了一個好朋友。
住在六樓的李家夫妻有一個兒子,只比小寶大兩歲,兩個孩子很合得來,經常膩在一塊兒玩,前幾天李家小扮哥養的蠶寶寶生了很多小寶寶,分給杜俊英一大盒,他高高興興地帶回家養,一整天當寶貝看著,門還要放到媽媽的工作室,讓媽媽忙照顧。
「自找苦吃了吧?」
以前樂樂曾說過,陳招男一次可以打死十只蟑螂,眼楮都不會眨一下,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陳招男色大變的昆蟲是那種軟趴趴、身子光滑會蠕動的條狀物,其中身子白透的蠶寶寶佔她的恐懼排行榜第一名,所以杜御不準兒子養。
不過最近以夫為尊的完美妻子在叛逆,搬回來半個多月都睡在兒子房里不說,連「嚴父」的話也當耳邊風,寵著兒子,答應讓兒子養。
「俊英呢?」
「到樓下去玩……你撿好了沒?」陳穎不敢看,想等杜御收拾殘局,哪知回頭一看,杜御根本站在那里動也沒動!
「我們說好了,爛攤子自己收拾。」
陳穎一臉愁雲慘霧瞪著他……這個嚴父在兒子面前建立了絕對的誠信和威嚴,他說他不贊成養蠶,如果他們母子堅持要養,就要自己負責照顧,他絕對不幫忙——原來這也包括絕對不幫慈母善後?
「真可憐,你寶貝兒子回來之前,你只能這麼干坐著了。」杜御避開腳下一條一條的白點,停在縫紉機前,和她隔著一步距離。
「我記得你今天有品酒餐會,喝了多少?」陳穎听他幸災樂禍的口氣,懷疑他拿酒當開水喝,渾身的惡劣細胞都跑來。
「只喝一點。」見到她眼里閃逝一抹難以察覺的畏縮,杜御扯起眉頭,轉開了眼。
「我有點頭痛,回來休息……你呢?要讓我抱你去,還是繼續窩在這里?」
「你先抓回盒子里,萬一爬得滿屋子都是很麻煩。」陳穎有點惱。
杜御從來不會違背自己的原則,他轉頭就走——
「等等!」陳穎急忙拉住他。
「你要怎樣?」杜御回頭看她拉著他的衣角……就是不動。
「……抱我。」陳穎遲疑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從嘴里擠兩個字,真想一頭撞死。
「抱你?大白天就提這種要求,我該答應你嗎?」
杜御把她拉起來,模到她冰冷顫抖的手時,頓時惱火地瞪著她。
知道她怕蠶,卻不知道她能怕到全身癱軟,還得借他的力量才能的攀到他身上。
都已經嚇成這樣,她還不喊不叫,悶聲不吭也不求救,他沒回來她怎麼辦!
「你真的只喝一點?」陳疑臉頰薄紅,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心髒就開始亂跳了。
「你期待我多喝兩杯?」杜御兩手環抱她縴細的腰身,模到她渾身都濕透,差點一腳踩死兒子的寶貝!
陳穎當作沒听到,整個身子軟趴趴靠在他身上,想起這陣子都沒踫觸到對方,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接觸到他的體溫了。
「你如果不想我踩死你兒子的寶貝,就把腳環上來,我沒辦法看著地上走。」杜御聲音有著火氣。
「小寶又不在,你的原則,難道不能轉彎?」陳穎也是忍不住的羞和惱,還真怕他腳下不留情,只好乖乖的兩腿環著他的腰身。
她抱著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緊緊閉著眼楮不敢往地板上看……她的嘴唇是不是親到他的脖子了?
杜御摟著她的手緊了一下……
「要像你這樣處處依著他,兩個人一起寵他?」
一句話,就讓陳穎閉嘴。
有嚴父在,她才能輕松當個慈母,杜御如果加入寵兒子的行列,她其實也會頭疼。
她抱著杜御的脖子,窩在他頸窩,慢慢放松下來……幸好有他回來,不然被兒子看到她嚇成這樣,她的小寶會難過的哭來。
杜御摟著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莉香氣,才慢慢把她放下來。
……出來了?
陳穎顫著睫毛張開眼楮,入眼是客廳的桂畫,她吐了口氣——重新活過來。
「能站嗎?」他環著她,指月復隔著薄薄的衣衫貼著她縴細的腰身。
「……嗯。」他的聲音低沉干淨,帶著磁性,貼在她的耳邊,敲到她的心髒,她好像被電了一下般,輕輕一顫……神經忽然緊繃了起來。
從杜御身上飄來淡淡的橙酒香,他的手掌燙著她的肌膚,環抱在她腰際那雙手好像沒有打算放下來。
太白天的,他該不會真的想要……
「好些了嗎?」杜御問她。
陳穎揪著眉心抬起目光,這才見——自己兩只手還緊緊勾著他的脖子,掛在他身上!
原來,杜御只是在等她恢復狀況。
「沒事了。」陳穎一陣惱,簡直想剁掉自己的手。
「俊英回來,叫他抓干,數量數清楚。」杜御把工作室的門關上,扯著眉頭走進房里。
陳穎看著他的背影,又看看窗外天光和牆上的時鐘……滿腦袋問號飛。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都還不到四點。
所以,她才尾隨進來看看,沒有其他意思……瞥見他月兌衣服,她又听到自己的跳聲,默默轉開臉。
「剛才已經跟你說了,我頭痛,回來睡一下。」杜御了外衣爬上床。
「還好嗎?」她伸手探他的體溫,還好沒有發燒,是昨天沒睡好?
杜御很認床,只要出差在外面就睡不好,每次回來就頭痛……不過他昨天沒有出差啊?
陳穎坐在床沿,幫他按摩……每次他頭疼,她就幫他揉,揉了這麼多年,都知道他在哪個地方了。
「不賭氣了嗎?」杜御過了會兒開口。
陳穎低頭看他一眼,看他閉著眼悶悶的樣子。
「誰賭氣了?」到底是誰在賭氣?不想想自己瞞著她做了什麼事,她回來到現在有說過一句嗎?哼。
「我一直都告訴你有事情要跟我商量,結果你還是一句話不說就搬家,你現在能體會我的心情了吧?」杜御張開眼,想看她的反應,瞧見她先是一頭霧水,然後慢慢想起來,一瞬間眼楮瞪得好大,眼底有心虛,有不甘心,最後惱羞成怒,死不認帳。
「……都八百年前的事情了,誰會記得。」
「真的不記得?」杜御很有耐心跟她耗。
「當時的情況跟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你怎麼可以混為一談?」
「不要找借口。」
「那時候情況那麼混亂,你那麼忙,我判斷應該讓你專心工作…我沒有錯。」
杜御嘆了口氣,「家里有需要,你帶著俊英回去住,我當然很感激你,不過你如果先找我商量,我會希望你先帶俊英回去住一陣子就好,看情況再做打算。很多事情可以緩緩,不必急著下決定。」
「我們都已經搬回去那麼久……就算我有錯好了,可是你為什麼還要搬來?你是怕我跟媽吵架,讓你夾在中間為難?我真的不能讓小寶離開我身邊,唯獨這件事,我沒辦法妥協。我知道我口氣差,我一時沒忍下來,但是家人之間難免都會有磨擦,你何必動作這麼大……」
陳穎是很後悔跟婆婆吵架,她也知道杜御想得比較遠,她早就知道了……
因為她脾氣不好,容易暴走,所以她讓杜御很費心,很傷腦筋,他老早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所以他寧可住在外面,也不肯搬回去!
如果她有樂樂那樣爽朗的性格,她能做到像樂樂那樣讓人打心底的疼愛就好了。
如果是樂樂,她一定不會跟婆婆吵架,她還能讓婆婆在開懷大笑中打消送小寶國的念頭,壓根就不會生這麼多麻煩來。
這就是杜御心底的遺憾,他無法娶到一個像樂樂那樣可以讓他放心交托整個家庭的好老婆,只好搬到外面來。
陳穎心里是有氣,她氣的是,他只因為她一次沒忍下來,就直接判她死刑,把她從家里抓出來,都看不到她三年的努力!
「唉……」杜御實在是頭很痛,他爬起來,把她拉進懷里抱著,拍了拍她的背,「我不會讓俊英離開我們身邊,你應該更相信我,根本不必跟媽吵這個架。所以我一再強調,有事情先跟我商量,我會處理。」
「……我不喜歡這樣。」一點小事她都無法解決,事事都要交給他處理,那就是她最討厭的地方,她討厭自己變成他的累贅,讓他的生活更累。
杜御內心里又是一聲長嘆,希望她能更依賴他……但這種話說出來,她一定听不進去。
「爸的病已經好了,我本來就扛算在俊英開學之前搬回來,讓他讀附近的小學。」
陳穎張口,差點就沖口而出,責問他為什麼都不跟她說!還好她及時打住,不然他又有借口重新再把地念一遍。
「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沒事先跟你商量?」杜御拉開距離,看著她的臉,老早等著她了。
他果真老早就盤算好了,故意要演一場「君子報仇,一年不」的戲碼,給她一個震撼教育。
真會記仇。
「我又沒說什麼。」看他眯著眼,皺著眉頭,一看就知道他的頭又痛了,她伸手輕輕揉著他頭疼的地方。
「嗯,你以後別擅自搬家,畢竟……這里才是我們的家。」杜御閉起眼楮,摟著她的腰,靠在她身上。
「……哦。」都沒跟她商量,就自己把這里買下來。
以為他每個月都把薪水交給她了,原來他還藏私房錢……
然而「都沒沒跟她商量」這句話,她死也不會說出口。
杜御胸口悶悶癢癢,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從她的聲音就听得出來……她八成又在心里罵他了。
「你要知道,一個能夠放松的地方才能稱為家。」她壓根就沒听懂他的話,他只好說一次。
「……嗯。」她也知道,莊園那里有他的家人,還有他是熟悉的環境,能夠讓他完全的放松,所以他才會夢想要四代同堂,所以她才帶著兒子搬回去。
結果反而害他一天到繃著神經在擔心婆媳問題,最後如他所料的爆發。
反正她就是個讓人神經緊繃,無法放松的女人……她早就知道了,他何必再強調?
杜御听到她干澀的聲音,實在是……她可不可以多往自己的身上想呢?這個傻瓜。
「穎兒,你是我的妻子,你能夠放松下來的地方,我才會把它稱為家,所以這里才是我們的家……這也需要我說嗎?」杜御復雜的口氣滿是心疼又無奈。
這個意思是說,杜御買下這里是為了她,為她著想……嗎?
陳穎滿臉驚駭瞪著他,臉色迅速燒紅……杜御怎麼會知道只有這里能讓她放松?她住在莊園時還是表現得很悠閑自在,像自己家里一樣,明明就沒有差別,他究竟怎麼看出來的?
又瞪著一雙不甘心的大眼楮了。
杜御看見她瞠目,眼淚忽然像斷線珍珠般崩落。
她哭了,沒有嚇到他,反而是她自己被滾落的眼淚嚇得趕緊撇開頭,不想讓他看見。
「唉,我們結婚多少年了,我還看不出來?」杜御嘆了口氣,把她的轉過來,抹掉她滾燙的眼淚。
「我……住哪那兒都無所謂,你根本是想太多了,而且故意挑在我和媽吵架的時間點,這樣不明不白地搬出來……」陳穎一著惱,滿臉羞,漲紅著臉撇過頭去。
她是氣自己一激動又亂說話,她明明一把火熱,燒著滿滿的感動,說出口的卻像是挑刺一樣難听,實在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我頭痛,先讓我睡會兒。」杜御輕撫她的臉,心疼地拍拍她的背,他有個渾身傲氣,但是臉皮很薄,心腸很軟,又很容易害羞的妻子,他早就知道了。
「嗯,你睡吧,幾點要起——」陳穎準備要起身,卻被杜御拉住了手。
杜御把她垂落臉龐的長發塞到耳後,模著她燙紅的耳根子,緩緩抱住她,把她拖上床。
「你不是要睡會兒?」陳穎當真模不清他,身子莫名地僵了一下。
「嗯……讓我睡一會兒。」杜御拉起被子蓋住她,靠著她的額頭,閉起眼楮。
他這回當真動了火氣,才剛搬回來,她就鑽進兒子的房里,一睡大半個月還不肯回來。
每天早上瞧她那張神清氣爽的臉,他就來氣,居然忍不住也和她賭氣了……唉!
「杜御,我還有工作……」
「嗯……」杜御緊摟她柔軟的身子,被莉香味包圍,他逐漸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