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嬌寵生活 第一章 溫家眾人心頭寶(1)

「一張,兩張,三張……一塊,兩塊,三塊,四塊,五塊……嗯,碎碎的要用秤的……」

疊得有書本厚度的紙張是銀票,從五兩銀票到一百兩不等,其中大多是五兩、十兩,其次是二十兩、五十兩,一百兩銀票屈指可數;而一塊一塊的是銀錠子,一兩、五兩、十兩由小而大排成一列,也有百來個。

這下子很苦惱了。

春天百花開,屋子外頭五色彩蝶翩翩飛舞,蝶舞和桃紅組成人間美色,帶來幾許風流意味,屋子內繪著小雞啄米的長頸白瓷花瓶插了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順著擺放花器的高腳束腰花梨木小幾往旁一瞧是張床褥,一只胖胖的手……不,應該是圓潤有肉的小手正撥弄放在床上小方桌的銀票、銀兩,這是她個人五年來所得的所有財產。

這位看起來有點肉的小泵娘叫溫千染,小名染染,今年五歲,她是溫家三代以來,目前唯一的嫡女。

雖然溫家還有數名庶女,但對看重嫡庶的世家而言,嫡出和庶出是不能放在一個水平看待的,庶女在家族的地位只比婢女再高一點點,有時還不如當家主母身邊得臉的一等丫頭,而溫千染這唯一的嫡女不同,上至老太爺,下至隔房的堂兄、堂弟、大伯、二伯、四叔、五叔、大伯娘、四嬸娘……除了二伯娘對她有點小意見外,其余的人都當她是寶貝寵著,幾乎是要什麼有什麼,有求必應。

溫千染的爹溫浩斐排行老三,是嫡出,跟溫家大老爺、四老爺三人是一母同出,二老爺是庶出,生母羅氏,五老爺身世倒是有些奇特,他的娘沒人見過,他是老太爺從外頭抱回來的孩子,那時他已兩歲了,老太爺將他寄在嫡妻名下,也算是嫡出,他比溫千染大上十歲,和長房長子同年。

可怪的是他和長房走得並不近,倒是和三房的佷子、佷女好得像同輩人似的,尤其最疼溫千染,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全往她面前搬,那股寵溺勁一點也不下她親爹。

「小姐,你又在數銀子了?」比主子大七歲的丫頭雙喜捂著嘴偷笑,她最愛看小姐皺著眉頭的樣子,小孩裝大人,特別可愛。

「雙喜,銀子太多怎麼辦?」錢放著還是錢,不會生錢子錢孫,再多也沒用,她看到這些銀子、銀票就跟仇人一樣。

雙喜一听,又想笑了,她家主子太逗了,可愛得讓人想揉她胖胖的小臉。

「小姐,沒人嫌銀子多的,以後你的銀子會越來越多,老太爺給的,幾位老爺給的,還有少爺們給你買糖吃的,小姐都能存起來壓箱底,日後當嫁妝……」

一提到嫁妝,圓盤臉小泵娘倏地雙眼一亮,動作很快的將小方桌上的銀子、銀票全掃進銀匣子里,興奮地跳下床,「我要買莊子!」

「小姐,你沒穿鞋呢!」雙喜拿著小粉鞋在後頭喊著,別看她小主子身子圓滾滾的,小短腿一跑起來真的連大人也追不上。

「沒穿鞋?」低頭一看,溫千染笑嘻嘻露出八顆小米牙,她粉女敕女敕的十根腳趾像染了胭脂的糯米團子,小小的、圓圓的,透著水女敕的粉色,沒有半分阻隔地踩在地上。

小肉團子似的溫千染動動粉女敕小指頭,笑呵呵的抬高頗有重量的小腳,讓雙喜幫她穿鞋。

「小姐,夫人說你要慢慢走,不要又跑又跳的,容易跌跤。」雙喜很細心,先把小姐的腳底板擦干淨才套上鞋襪。

「我才不會跌跤,我走得很穩。」她自豪的仰起肉肉的下巴,一副孩子般的天真口吻。

胎穿的她在這個世界適應得很好,她本是一名三十五歲的婦產科醫生,在連續接生了三個嬰兒,又開了兩台刀後,因過度疲勞而失足踩空,跌下樓梯,眼前一黑再睜開眼,就成了在羊水中的胎兒。她在母體內是有點渾渾噩噩的,有時可以感覺到外面的動靜,有時困頓得很,伸伸手腳打哈欠,把一切知覺交給黑暗。

經過產道的推擠,從睜不開眼到感受到眼皮上的微亮光線,她明白了新生的喜悅,只還沒來得及笑出聲呢,小先傳來一陣疼痛,她憤怒的張口想罵人,卻只發出小貓似的嗚咽聲。

這個聲響,也代表她真正成為這個世界的一分子。

「小姐,你這麼急的要去哪?你不吃三鮮貓耳朵湯和紅豆蒸糕、油炸圈了是不是?剛起鍋的,正熱呼……」一道帶笑的清甜嗓音伴隨著咸甜香氣傳來。

「雙福!我當然要吃!」一听到吃食,小吃貨溫千染立即雙眼亮晶晶,饞貓似的盯著丫頭托盤上的點心。

溫千染的身形會這麼圓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剛出生時太過瘦弱的緣故,一度被大夫判定可能活不長,讓幾十年才出一名嫡女的溫家老小可懸著心了,想盡所有辦法要養大她,不讓她夭折。

听說羊女乃補身,兩、三個月大便試著用羊女乃喂食,這倒如溫千染的意了,身子是嬰孩,但心智是成人,在她的心里難免抗拒吸食婦人的乳汁,現在有羊女乃喝了,她理所當然的拒喝人乳,雖然羊女乃有點腥,喝在口里的滋味並不怎麼美好。

也不知是不是羊女乃真的有用,她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嘴也一天比一天饞,到了能吃副食品時,她就不再喝女乃了,搶著吃爹娘的粥品,軟軟的魚肉和糕點,簡直人間美味,還用剛長出兩顆小乳牙的小嘴一口咬在多汁的石榴上,吸得不亦樂乎。

大概是她吃東西的樣子太過開心了,十分逗趣,身邊的人都喜歡用吃食逗她,又寵著她,讓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自然而然她的身形就始終是圓滾滾的了。

沒辦法,她的前一世過得太壓抑了,這一世根本就是大解放。

她前世生長于醫生世家,打小接觸的不是各種玩具,而是听診器,她家老、中、青三代加起來有二十五個醫生,幾乎所有家族成員都從事和醫學有關的工作,而且個個是精英。

唯獨她最討厭醫生,一度想當個逃兵,可是她的家人不允許,硬逼著她進入醫學院,對此,她唯一的叛逆便是選擇了婦產科,而未依祖父、伯父他們的要求進入神經外科,為了這件事,她鬧了一場家庭革命,最後以進自家開設的醫院做為雙方妥協的條件,不過她還是在婦產科闖出名號,有剖月復產需求的都會找她。

而在飲食方面,她身為營養師的大嫂嚴格控管,三餐以少油、少鹽為主,蛋永遠是水蒸蛋,從不過油,水果含糖量太高的也禁食,每天生力蔬果汁一杯,強迫喝三公升以上的水。

她的前半生被黑幕籠罩,不見天日,後來搬出家獨住才獲得一點點新鮮的空氣和自由,只是食安問題還是讓她聞食色變。

什麼米有毒,含鎘,蔬菜有毒,農藥灑太多了,各種基因改良過的植物,雞、鴨、魚也各有各的問題,連油品都是餿水油回收……一想到那些對身體有害的食物,她是一點胃口也沒有,再加上工作一忙起來就忘了進食,胃病、低血糖、貧血,通通找上門,只是她都忽視了,想來那天失足的原因可能不只過勞而已。

所以溫千染反而很喜歡目前的生活,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變成了個幼兒,食材是天然的,她可以盡情的吃,也可以在萬千的寵愛中當個任性妄為的孩子,大家只會縱著她,不會加以約束。

「小姐,小心,別打翻了。」只比雙喜大一歲的雙福連忙低,把雪白瓷盤端到小姐面前。

「好吃……」她小手捏起油炸圈就咬上一口,另一手貪心的拿著紅豆蒸糕,還眼巴巴的盯著三鮮貓耳朵湯。

「小姐,慢點兒吃,奴婢喂你。」擔心燙著了吃貨小姐,雙福先把舀起的湯和貓耳朵吹涼,再喂入張開的小嘴巴。

溫千染等人喂食的模樣真的很逗趣,連身側服侍的丫頭都控制不住想投喂,看她吃得雙頰鼓起,就像可愛的花栗鼠。

不一會兒,分量不多卻可口的膳食就都進了溫千染的小肚子,她心滿意足的模模肚皮,跳下椅子,吩咐丫鬟——

「雙喜,抱著我的銀匣子,我們去找娘。」買莊子了、買莊子了!她要買個大莊子!

「是,小姐。」雙喜笑咪咪的回應。

雙福留下收拾碗盤,便只有雙喜伺候溫千染,于是府上下人都可見有白玉雕花欄桿的回廊上,一道小小的身影走得飛快,一個已見少女身形的秀麗丫頭緊跟其後,懷里捧著一尺左右的銅匣。圓球似的小泵娘橫沖直撞,霸道得彷佛廊道全是她一個人的,只見她左右搖擺的胖身軀,沒人敢擋路的紛紛讓開。

「娘、娘,我來找你了,你想不想我,我可想你了。」溫千染慣會撒嬌,一頭栽進正在梳頭的娘親懷中。

「誰想你這個小冤家,你呀無事不登三寶殿,是不是又看上什麼想要娘買給你?」知女莫若母,沈芸娘笑睨她的心頭肉。

「哪里是呢,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娘從昨兒個到今日還沒見過染染,肯定想念得緊,染染孝順,給娘請安來了。」她巴結的抱住娘親的腰,把頭枕在軟軟的大腿上,仰頭一瞧。

「啐!就你嘴甜,生來一張小嘴忒會哄人,難怪你爹、你哥哥們被你哄得暈頭轉向。」那些老爺、少爺都太寵她了,一個個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掌上明珠當是如她。

「娘,別擰我鼻頭,疼吶!」細細的彎眉一擰,溫千染佯疼的東躲西閃。

「嬌氣。」沈芸娘嘴上喝斥,可水蔥似的女敕白縴指還是小心的挑起女兒嬌女敕小臉,看有沒有傷著了。她雖是親娘,可這位小祖宗若有一絲小蔽傷,只怕全府的主子都要給她臉色看了,盡避她比所有人都心疼。

「就嬌氣,娘疼出來的。」她樂得當懵懂無知的小女兒,惹了事就丟給爹娘。

看著女兒嬌憨的模樣,沈芸娘寵溺地笑著輕揉她的頭,「說吧,你又想做什麼,是想養小烏龜呢?還是爬上樹掏鳥窩?你兩個哥哥小時候都沒你淘氣。」

「娘,我長大了。」她大聲的強調,過往的調皮事如晨起的朝露,日頭一出來就不見了。

「所以……」沈芸娘等著下文。

溫千染小胖手一招,雙喜捧著錢匣子過來,她挺起小胸膛說︰「娘,我有銀子,我要買很大很大的莊子。」

「要多大?」

她兩手一張。「這麼大。」

「娘的嫁妝中有莊子,等你長大些再給你。」她手頭上的東西將來都是要給染染的,她就一個女兒。

溫府是世家中的世家,有百年底蘊,老太爺溫賦曾是皇上的先生,目前職位是二品的內閣大學士,兼翰林院掌院,深受皇上信重,其子有三人在朝為官,幼子在國子監就讀,已考取秀才功名,明年考舉人。

照理說這樣的高門世家當配門當戶對的世族,若非沒有適齡公主,溫浩斐就連公主也娶得,可溫浩斐娶的卻不是京城里的貴女,而是不見經傳的小地方的七品縣令之女,他在出外游學中踫見沈芸娘,一見鐘情,再見就非伊人不娶了,溫府厚重的聘禮一送到縣衙,把縣官大人都嚇著了。

沈芸娘的爹是名清官,所以給她的陪嫁並不多,大約一千兩左右的壓箱銀子,兩座不到二十畝地的小莊子,還有三間用聘金買的鋪子,五十六抬嫁妝便進入溫府。

她是入門的媳婦中嫁妝最少的,手頭上可調用的私房銀子也就幾千兩而已,鋪子租出去,莊子和租金的收入每年也就一千兩百兩銀子,用在丈夫和兒子身上便所剩無幾了,平常也不太買首飾、衣服,省著錢好讓三房往後的日子過得更好。

「不要娘的莊子,染染自己買,我有銀子,很多很多。」

沈芸娘失笑的揉著女兒胖臉。「你有多少銀子?」頂破天就幾百兩銀子,小孩子能有什麼錢?

溫千染搖晃著小腦袋瓜子。「有三千兩吧!」

「什麼!」她一听,驚得差點失手捏女兒一把。

「娘,你小聲點,嚇著我了。」她拍拍小胸脯佯驚,嫌棄她娘大驚小敝,一點點小錢而已,看看她娘依然瞪大眼,難以置信,她讓雙喜把錢匣子擺到妝台上,自己親手打開。

「你哪來的銀子?」沈芸娘撫著狂跳不已的心口,難以置信的望著面額不等的銀票和銀錠子。

「壓歲錢呀!」一孕傻三年,娘一連生了四個孩子,大概要笨十二年,當女兒的她就要辛苦地耐心解釋。

「壓……壓歲錢?」有那麼多嗎?她才五歲。

「爹和叔叔伯伯們每年給我十兩壓歲錢,一年五十兩,五年是兩百五十兩,祖父……嘻嘻,他叫我不要說,他給我一百兩喔!五年就有五百兩。我一個月月銀二十兩,存五年一千兩百兩,你看我還有親哥哥、堂哥,以及我十根手指頭數不清的族親,他們一個給我幾兩銀子我就有很多錢了,我都用不完……」其實她也用不到多少銀子,吃、穿、用都走公中,而且跟大人出府也是大人出銀子,她只管吃,一毛錢也不用出。

不過她也不是故意要把拿到的銀子存起來,只是習慣一拿到手就轉手拿給身後的丫頭收著,她自個兒也不曉得自己的私房錢有多少,要不是今天心血來潮一數,還不知道她裝錢的銅匣子都快滿出來了。

听著女兒扳著手指頭數,驚愕不已的沈芸娘忍不住笑出聲,「別白費心了,你銀子再多也買不了莊子。」

這丫頭,被太多人寵著了,再過幾年,她都要成三房手中銀子最多的人,說不定連她爹都得涎著臉跟她借錢。

「為什麼?」她很不服氣的噘嘴。

「因為未分家前,各房子弟不允許有私產,除了媳婦們的嫁妝外,爺兒們的開銷一律交由公中,名下不得有房產置田。」她丈夫只是一名正六品寺丞,年俸還不到五百兩,事實上是不夠用的,交際應酬和人情往來就是一筆不小的負擔,若無公中支持,只怕銀錢上也吃緊得很。

「如果我一定要買呢?」山不轉路轉,她就不信沒有漏洞可鑽。

「那只好去找你祖父。」沈芸娘笑笑的說著,有幾分敷衍意味,不認為向來嚴謹的家翁會縱容小孫女無法無天。

「祖父?」兩眼倏地放亮的溫千染拿起母親房里一塊紅豆蒸糕,小口小口像鼠嚙般咬著,笑得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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