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妻獨秀 第十四章 恩將仇報(2)

「皇叔!」朱棋氣急敗壞的走了過來。「皇叔為何要向他們賠罪?皇叔可知道翼親王說了什麼?他說要將朕倒掛在城門三天三夜。」

朱昱一個冷眼過去,「皇上倒是長進了,自個兒做了件大事。」

朱昱那澄銳的眼神和話中的嘲諷之意,讓朱棋有些退怯。「朕本來是要跟皇叔商量的,可想到皇叔身子還沒復元,朕也不想皇叔太過操心。」

「皇上可知發生了什麼事?」朱昱打斷了朱棋的辯解,臉色凝重地道︰「皇後兩個時辰前誕下了小皇子。」

朱棋頓時歡天喜地的道︰「皇後生了嗎?皇後和孩子可好?」

朱昱面罩寒霜,「雖然母子均安,可小皇子天生怪病,太醫院束手無策,駱太醫直言,只有翼親王妃才可能醫治,臣便是來請翼親王妃回去為小皇子醫治,不想卻得知皇上如此胡來,臣都無顏啟齒了。」

「怪、怪病?」朱棋頓時緊張了起來。「何等怪病?為何會令太醫院束手無策?」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且是嫡長子,他自然重視。

朱昱蹙眉道,「大頭癥。」

馬車里的秦肅兒疑惑地想著,大頭癥是何病癥?朱昱口中的大頭癥自然不是現代的大頭癥,是嬰孩的頭特別大嗎?

朱棋听聞這病名也嚇了跳,心慌地問道︰「太、大頭癥?那是什麼病?皇兒的頭很大嗎?」

朱昱狠狠瞪著眼前這扶不起的阿斗,「皇上與其在這里對小皇子的病癥創根究底,還不如立刻去向翼親王妃請罪,求翼親王妃回去替小皇子治病。」

朱棋怯怯地道︰「是國師和彭院正說翼親王妃是妖邪,使的是妖術,他們和康王一直慫恿朕,朕本來也不信,可國師說得信誓旦旦,天象有異,妖邪出沒,要朕一定要為天下人除害,又讓朕不要將此事告訴皇叔,說皇叔受了翼親王妃的恩惠,一定不會相信朕的話,都是他們的錯,朕從來沒有說過翼親王妃是妖邪……」

听朱棋將責任推得一干二淨,蕭凌挑了挑眉,有如此懦弱的君王,大周前途堪慮……不過,他倒是听到了一個重點,原來又是完顏錫那家伙在作怪,他這一招狠毒,想令大雲和大周失和,一旦兩國發起戰事,大金將可從中得益,真卑鄙!

秦肅兒自行下了馬車,她朝朱昱匆匆點了點頭,接著拉了拉蕭凌雪的衣袖,小聲地問道︰「我能不能去看看小皇子?」

若病的是朱棋這屁孩,她定然不會理會他的死活,可現在病的是孩子,還是個剛出生的寶寶,她無法坐視不管。

蕭凌雪早在看到她自己下了馬車的那一刻便知道她想做什麼了,他不會給朱棋面子,但朱昱的面子卻是必須賣的,因為他深知未來十年內,大周朝政的實權會把持在朱昱手里,且大雲和大周交好已有百年,兩國子民通婚者也多,先前他欲絕裂是以為此事得到朱昱的默許,既然現在誤會解開了,便沒必要為了朱棋一人干的蠢事而令百姓人心惶惶。

他揚聲說道︰「王妃慈悲心腸,要去看看小皇子,本王又豈會阻擋?只要不是又好心成了驢肝肺就好。」說罷,他意有所指地又掃了朱棋一眼。

朱昱面露喜色。「兩位海量,本王保證,萬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蕭凌雪讓朱昱、朱棋和他們帶來的人馬先行回宮,言明他們隨後就到,他們一走,他便急步來到喬逵面前。「傷亡可是嚴重?」

喬逵垂眸拱手道︰「都是皮肉之傷,並無大礙,王爺無須掛心。」

「那就好子。」蕭凌雪對喬逵說完,又環顧四周朗聲道︰「本王之言,一諾千金,本王已將爾等視為大雲子民,今日仗義之情,我蕭凌雪不會忘記!」

蕭凌雪讓吳興等人護送其它使節團的人先到善城休息,他則帶著秦肅兒和吉安等部分人馬返回周京。

上了馬車,他心里還是有些不快,陰惻惻的看著秦肅兒回道︰「有人向你如此告白,你心里是否很是歡喜?」

秦肅兒一愣。「你在說什麼?告白?什麼時候?」

「你沒听見?」蕭凌雪臉上露出了淺淺笑意,滿意的模了模她的頭。「沒听見就好,反正也不重要。」

聶如風,你是白忙一場了,虧你那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可在肅肅心里,你永遠是挾持救命恩人的混蛋。

蕭凌雪等人的馬車再入城門時已是夜半時分,安瑞麟率眾候著,一見他們的馬車到來,便急急讓衛兵打開城門,直接領他們進宮。

鳳儀宮燈火通明,秦兒見到了愁容滿面的皇後,她才生完卻不好好躺著歇息,而是守在小皇子的床前,這畫面讓她心中一陣柔軟。

母愛,古今皆同。

駱太醫原就負責診治小皇子,一見她來了,頓時松了口氣,連忙過來請安。「王妃,小皇子的病癥我從未見過,其它太醫也都瞧過了,亦是無法可想。」

「我心中有數。」秦肅兒只提了一個要求,「請院正過來。」

「沒听到翼親王妃的話嗎?快去把彭院正請來!」朱棋忙不迭喚人速速去請,嘴上討好地說道︰「彭院正對翼親王妃不敬,被叫來罵兩句也是應該的,翼親王妃想如何責罰便如何責罰,朕絕無二話。」

秦肅兒懶得理會朱棋,他以為她這麼閑,專程把彭木齡叫來罵嗎?都做爹了還這麼幼稚,什麼時候才會懂事啊?

秦肅兒先替小皇子把脈,而蕭凌雪和朱昱在遠處低聲交談,並未過來打擾。

「師父,小皇子這癥狀好生奇怪。」吉安跟在一旁因為前所未見的病例而顯得精神奕奕,一路上勞碌奔波的疲倦瞬間一掃而空。

斑澄均神情凝重地道︰「我見過這樣的嬰孩,當時也是無人會醫,出生沒多久便夭逝了。」

皇後原是把位置讓給了秦肅兒診脈,一听到這話,臉色一白地又撲了過去,眼淚也落了下來。「孩子……我的孩子……」

秦肅兒溫言道︰「皇後莫要著急,這病癥本王妃治得了,絕不會讓小皇子有任何差池,皇後肯定是到現在連碗米水都未進,不如先去用膳,養足了精神,待小皇子痊愈後才有力氣抱小皇子。」

皇後淚眼婆娑,她激動的拉住了秦肅兒的手,求助似的看著她。「翼親王妃,此話當真?可太醫們都說無法可醫……」

秦肅兒反手輕輕拍了拍皇後的手,微微一笑。「我保證。」

太監領著彭木齡匆匆來到,彭木齡只得知朱昱將秦肅兒請回來之事,如今又特意把他喚來,實在令他膽顫心驚又忐忑不安。

彭木齡惶恐地走到朱棋身前拜見。「不知皇上召微臣來是……」

朱棋卻直往秦肅兒一指。「是翼親王妃要你來的,你過去問問翼親王妃有何吩咐。」

「微臣遵旨。」彭木齡尷尬地秦肅兒走了過去。

這丫頭片子讓攝政王請了回來,如今可是要囂張了,她若敢羞辱于他,他大不了辭官回鄉,即便要讓出太醫院院正的位置,他也絕不受此侮辱!

秦肅兒听到彭木齡的腳步聲靠近,頭也不抬地道︰「彭大人,小皇子此乃水腦癥,是先天性的腦積水,腦脊髓液不正常的堆積在腦部,只要進行腦部引流手術,將液體引出體外即可,要注意的是,嬰兒血管細、頭骨薄,在麻醉及鑽骨時都需要特別留心。」

彭木齡心中波濤洶涌,正做好了與秦肅兒一翻兩眼的準備,卻听她侃侃而談小皇子的病癥,還治療方法也說了出來,他錯愕的看著她,不知道她在打什麼鬼主意。

「師父,是否要做術前準備了?」吉安迫不及待的問道。

秦肅兒點了點頭,這才抬起頭對正在發愣的彭木齡道︰「彭大人,你說我的醫術是妖術,若是妖術,那只要朝天揮揮魔杖即可,不需要聚精會神的進行手術,也不需要這麼多人幫忙,所以我希望你留下來,用你的雙眼看清楚我是怎麼手術的,再判斷我所做的,是醫術還是妖術。」

彭木齡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看著她的子弟兵們風風火火的忙起來,一個時辰後,寢殿里已淨空,只留下必要的手術人員,歷時一個半時辰的手術里,就見秦肅兒在小皇子的頭部及月復部插入管子,順利引流出許多液體,她幾乎是眼也不眨,神情比任何時候都還嚴肅,不知怎麼搞的,他突然有些佩服眼前這個特立獨行的小女兒。

手術順利結束之後,秦兒將善後照護的工作交給吉安和高澄均,駱太醫太過興奮激動,纏著他們兩人問東問西。

秦肅兒摘掉了口罩,端了兩杯茶,走到彭木齡面前,將其中一杯遞給了他。

彭木齡一愣,倒也接過手了。

秦肅兒啜了口茶,說道︰「我朝太醫院令原本也像喜大人一般,無法接受本王妃的醫術,可當他意識到可以救更多人之後便放下了心中的成見,與本王妃切磋醫術,他甚至為了習得未曾見聞過的醫術,還想拜本王妃為師。」

彭木齡又是狠狠一愣。「王妃娘娘說的是韓青衣韓大人嗎?」

「不錯。」秦肅兒微微一笑。「大人識得韓大人?」

彭木齡點了點頭。

在他眼里,韓青衣是個自恃醫術卓絕、不可一世之人,年紀輕輕不將他這個杏林前輩放在眼里,那樣孤芳自賞之人居然會甘心折服于秦肅兒這樣年紀輕輕的丫頭,實在叫他難以置信……

不,他是壓根不相信韓青衣會向任何人低頭。

秦肅兒煞有介事的續道︰「韓大人醫者仁心,一心想救更多人,為了彌補自身的不足,對本王妃不恥下問,在本王妃看來,德不近佛者不可以為醫,才不近仙者不可以為醫,這兩句話將韓大人的醫者品德形容得非常貼切,大雲朝太醫院擁有這樣的院令,是大雲之福,也是百姓之福。」

呵呵,韓青衣,你要感謝我,將你的形像塑造得如此偉大,想當初你是如何百般拒絕承認我的醫術比你好,我這可是以德報怨啊!

彭木齡活到這把年紀,第一回感到無地自容,他的胸襟竟不如韓青衣那小子,不只如此,身為醫者的他,還將高明的醫術指為妖術,他真不知道自個兒怎麼會做出這等糊涂事,他實在枉為醫者,然而他省悟得太遲了……

正當他懊惱之際,又听到秦肅兒不計前嫌地道——

「彭大人,待小皇子無礙,我等就要返回大雲,若大人有心學習我朝醫術,盡避派弟子到大雲,本王妃一定悉心教導。」

彭木齡一向是個以己度人之人,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大度包容、不念舊惡的話來,他不敢置信,潤了潤唇,小心翼翼地問道︰「翼親王妃當真願意將醫術傳授給我朝醫者?」

秦肅兒淺淺一笑。「本王妃可不是那種會記仇的人。」

她比較喜歡看人家跌破眼鏡的樣子,而這一次,可以說是相當成功的國民外交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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