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下時分,長達幾十里的柳色青綠,在夕陽映照下更顯景致如畫。
霸柳橋邊停著商府樓船,樓船自是極盡所能的華麗,遠處是明媚晴朗的翠華山,溫煦的湖風不時送進船艙里。
樓船的二樓,昊桐在其中一間船房里,他虛弱地合著眼,什麼也沒做,只是靠坐在床榻旁假寐,並吩咐所有人,沒有他的允許,不讓任何人來打擾。
「砰」地一聲,有人推門而入。
他蹙眉。「是文璟嗎?」
沒聲音。
他微帶不耐地睜開雙眸,詫異地看到妻子站在他面前。
她雙頰泛紅,發如瘋婦,眼眸涌著激動。
是夢嗎?他還沒弄清楚,她已經沖過來。
「昊桐……」夢蘿含淚奔進他懷里,濡濕的睫毛輕輕眨著。
一想到他為了她去刺殺太子,她就顫抖不已。
他們又不是……又不是那種生死相許的情感,只為了責任就為她做到這樣,連她都為他感到不值得。
「你怎麼可以這麼冒險?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知道皇宮里有多少羽林郎嗎?你知道他們個個都是武藝精湛,可以為了主子不要自己的性命嗎?你……你存心要看我瘋掉嗎?」
她的臉漲得通紅,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般,抽噎著哭泣,一雙秀美的粉拳不停地捶打他的胸膛。
「你在說什麼?」他輕撫她因哭泣而顫抖的背,因為她哭得停不下來。
「還要瞞我?我都知道了!」抬起小臉,她臉上都是淚痕,語音如心情般劇烈震動。「你不要再想欺瞞我!快告訴我,你中的毒呢?那劇烈的五毒是否還在你的體內?」
听見這話,他知道瞞不了她了,遂露出溫柔的笑擁著她,黑眸閃過幾絲火花。「毒性還在,但不礙事,繼續服藥即可,你毋需擔心。」
夢蘿仍然激動。「你怎麼會有解藥?」
「文璟連夜去求他師父,他師父曾是五毒教的青翼宮主,因愛上教主之妻而被逐出五毒教。」
吸吸鼻子,她的大眼渴盼地瞧著他。「那麼,你又怎麼知道我被迫去了東宮?」
他撫著她腦後的發絲,嘴角略略揚起,「宮里人多嘴雜,難免有人走漏風聲,我認識很多人,自然听到消息。」
「果然是這樣!」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耳目眾多,自己可能瞞不了,果不其然,他真的同時就知道了。
所以,當她惶惶然地在東宮里等著被送進寢宮時,他已冒險潛進宮里去行刺太子,他們同時都在宮里,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你可以把我救走啊。」她濕潤的黑眸瞅著他,聲音有如嘆息。「為什麼選擇行刺太子?如果他死掉的話……不,就算沒死,行刺太子也是死罪,為了那無恥之徒斷送性命多不值得……」
「把你救走,還有下一回,現在他永遠不可能有下回了。」雙臂環上妻子的蠻腰,他將她拱上自己的身側,他的腿還未復原,不能讓她坐。
「所以不是誤刺,你是故意把他……」她驀地打了個哆嗦。這……太狠了,一個沒了命根的男人,已經不能算是男人了。
「當然是故意的。」一抹淺笑浮上他的嘴角。
他動手替她整理凌亂發絲,將發絲一綹綹地放在她耳後,那小巧如貝的耳朵讓他忍不住湊上前親吻,跟著滑向雪白細膩的頸項。
他的呼吸讓夢蘿不禁顫抖了一下,沉醉地閉上眼楮讓他吻著,感受到他的吻里飽含著春欲。
丙不其然,他的手臂收緊了,呼吸沉重了,雙臂一攏,拱她進他的懷里,臉頰廝磨著她柔軟臉頰,身上微弱的麝香氣味令她昏眩。
這只是開始而已。
接下來,如她所期盼的,他的唇跟著非常熾熱地覆上了她的唇,同時大手摩挲著她的嬌軀,溫柔纏綿地吻她。
夢蘿整個人在他懷里沸騰,神智被吻去大半,幾乎被他沉重的男性氣息給淹沒。
因為他受了傷,他們幾日沒有恩愛了。
看他的模樣,他是不是想要她?
可是現在這情況允許他們這樣那樣嗎?他的元氣看起來還很虛呢……
許久之後,昊桐似乎也意識到如此繼續下去也不能做些什麼,便停止了對她的甜蜜折磨,同時也是停止對自己的折磨。
「昊桐,我好熱……」磨人的乍然停止,夢蘿努力眨動迷離的雙眸穩定短促的喘息。
「等一下就不熱了。」他靜靜地抱著她,讓她恢復氣息。
好半晌,兩個人都整理好自己的呼吸了,他才問道︰「不是說要去駿王府找尚芸郡主,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你進來時,沒嚇壞外面的人?」
「還不是為了找你。」她想到自己整個下午的「含辛茹苦」,不過這也是因為他太過奔波所導致的,她忍不住擔心他。「你怎麼不好好待在府里休息,這樣到處巡視做什麼?」
他撫著她烏亮的發,淡笑。「每天都出府的人,三天不出府會很奇怪,況且我也沒做什麼,只是出府亮相,叫人不起疑竇而已。」
夢蘿伸手滑過他俊雅的臉龐,憐惜道︰「你看起來很累,體內的余毒讓你很難受吧?」
他笑著捉住她溫潤小手,輕按了下她的俏鼻,疲倦道︰「我想小睡一會兒,你在這里陪我。」
她根本是求之不得,眼中閃動著晶瑩光澤。「你睡吧,我不會走,等你睡醒,我們一起在這里用晚膳再回去。」
「這個計劃很好。」他深深一笑,躺入床內側,閉起了眼眸。
夢蘿的視線一直跟著他。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他的氣息便均勻傳來。
望著他在睡夢中仍深蹙的眉宇,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撫平,又輕輕順著他的發絲,輕輕撫過他俊挺的鼻唇,眼眸萬分眷戀地看著他。
他一定很累了,只是在硬撐著不讓人看出破綻。
「昊桐,我愛你……」她愛憐地凝視他的俊容,驀然低頭咬了下唇,長長睫毛蓋住了她黯淡的眼。
她知道這輩子自己都是他的責任,因為他是她的童養夫,也因為如此,他才會冒險進宮行刺太子。
吸了吸鼻子,她和衣躺下,主動偎在他身邊,輕輕拉起他的手,放在頰邊摩挲,輕呢低語。
「昊桐,來世,我不要你再當我的童養夫,決不要了,我要嫁給你,哪怕是你的妾室也好,到時,你便不會只把我當你的責任,讓我這麼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