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棟超級豪華氣派的別墅前,賈禎璦穿著一身黑,站在夜色之中。
此刻她的腳邊擺著紅色的油漆桶。
到致密工作一年,「出差」這種事從來沒有落在自己的頭上過,不過只是潑潑油漆、寫個字而已,她在心中這麼對自己說,這點小事,當然難不倒她。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經過,她心中狐疑漸升。明明阿杰他們跟她約好十點的,但是時間到了,怎麼還沒看到半個人影出現?
她搓著手臂,都怪自己太匆忙出門,忘了加件外套,早秋的天氣實在不是說著玩的,早上還熱得快翻天,現在卻令人感到寒冷。
為了忘記寒冷,它在明亮的月光下,用著專注的眼神打量著眼前的歐式建築。
欠錢的這個家伙實在很欠揍,明明就欠他們公司一大筆錢,卻還有臉住這麼大的房子。
一思及此,賈禎璦不由發出嘖嘖聲響。
獨棟別墅的外觀是氣派的花崗石,在月光照射之下,還反射出光亮,高高的圍牆將房子隱密的圍住,單這外牆肯定就得花上一大把鈔票,但是住得起豪宅卻跟他們公司借錢?!肯定是家道中落,要不就是打腫臉充胖子,明明沒有里子,但死也要保有面子。
她呼了口氣,又瞄了下手機的時間,決定再等十分鐘。
她不再打量圍牆里的花草樹木,而是拿起口袋里的紅紙,其實紅紙上只有簡短的幾個字,看了不下百遍,她早就會背了,只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拿出來再看個幾次。
她的要求真的不多,只是想要得到一份真愛,像她爸媽這樣,平凡而且幸福的過一輩子……
她的眼角余光瞄到自己的鞋子。
不好!忘了換雙舊鞋來,也不知道是哪門子的規定,出任務的時候,公司規定的統一穿著就是一身的黑。
據她跟阿杰他們討論的結果,穿著黑色的原因應該是怕出任務的時候弄髒衣服,所以穿黑色比較方便。
今天她是記得穿上黑色長褲外加黑T恤,T恤上頭還有一條看來挺嚇人的龍,一頭黑色長發綁成馬尾,塞在黑色的鴨舌帽下。
她自認自己這樣的穿著還算有點黑道大姊的味道,看多了以黑道為背景拍攝的電影,有時她也想要過過癮,當當大姊頭,不過這當然是作夢,憑她賈禎璦……她還是安分的當個平凡人就好。
一切都準備就緒,除了她忘了穿在腳上的鞋,她穿了一雙昨天才買的Convenes帆布鞋,看來侍會她要小心一點。
在黑夜之中,手機鈴聲響起,十分鐘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清了清喉嚨,一副壯士斷腕的神情,決定在自己感冒之前將事情搞定。
就算沒吃過豬肉,但好歹也看過豬走路,翻出背包里的教戰手冊,這—年來,她也算是個認真的員工,雖然沒有討過債,但是卻把自己的所見所聞都詳細的做了筆記,寫下這本教戰手冊。
對她來說,討債也可以變成一門學問,如何可以討得到錢又做得有格調,是她努力的目標。
一切準備就緒,她將自己的大背包再次給背在後頭,彎下腰,打開油漆俑,刺鼻的油漆味襲來,她的眉頭微皺了一下,但還是堅定的拿起刷子,沾上紅色的液體,不客氣的就在大門上寫下大大的「欠債不還」,就連圍牆也不放過,還應景的寫了幾句髒話。
最後她索性拿著噴槍,從大門開始橈了匡外的圍牆一大圈,全都噴上紅色油漆。
這個屋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大,繞了一圈,她有點喘,直到回到大門口,她這才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看著牆壁上自己的杰作。
可以收工了!她得意洋洋的心想。
不過好像有點不對,她撫著自己的下巴,細思索著,方才黑色的鋼門明明沒有打開,現在怎麼……
她彎腰拿著油漆桶,緩步的走進門里。
門里門外如同兩個世界,這里頭的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夜來香味道,微亮的庭園燈光,從地上將光亮打上來,所以她可以在夜色中將四周的景物看得清楚。
這屋子真的很漂亮,她不由贊嘆,拿著油漆桶,她困惑了,真的要破壞這里嗎?看著手中的油漆桶,她又看了看四周,破壞這麼美麗的地方,她怕會遭大譴。
這可以說是她夢想中的屋子,有大大的美麗庭院,外觀氣派的大屋子,車道上還停了一輛BMW,若再加上男女主人和兩個孩子、一條狗……就太完美而和樂了。
只不過BMW……剛才有這輛車嗎?她好像沒注意到。
「你在做什麼?!」突然,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賈禎璦嚇了一大跳,猛然一個轉身,卻硬是撞上一個如牆壁般結實的身體,她一驚之下叫了一聲住後跳,手上的油漆立刻掉在地上。
災難!百分之一百的災難!鮮紅如血的油漆灑了一地,破壞了碧草如茵的韓國草皮,更重要的是,有一半油漆灑在她的褲管和白色帆布鞋上了,她不由哀號,這雙鞋子要一千多塊耶!
「你干麼像鬼一樣出現在我後頭?」她抬起頭,帶著指控看著眼前的男人。
這是一個有著寬肩的高瘦男人,因為背對著燈光,陰影遮去他大半張臉,所以她看不清楚他的臉。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漠然的轉過身,走了出去。
看著遠去男人的背影和穩定的步伐,沒來由的,他的古怪令她的心霎時提在半空中。
他靜靜的站在大門口,原本乾淨的花崗石外牆上此刻滿是鬼畫符,「欠債還錢」、「去死」……越看,他的眉頭皺得越深。
他看了許久才轉過身,隔著一段距離面對賈禎璦。
當他從陰影處現身時,眼前的俊帥外表令賈禎璦有一剎那說不出話來,她快要暈倒了,老天爺不會對她這麼仁慈吧?!繞了大半個地球之後,把她的夢中情人送到她跟前。
她拍了下自己臉頰,會痛!所以不是作夢!肯定不是作夢!
她揚起嘴角,興奮的看著他,但是他的視線卻是無聲的看著一地的鮮紅,然後專注的移到她的臉上,鎖住她的目光。
與他四目相接的瞬間,賈禎璦的心跳不由加速,他看著她的眼神絕對不是驚喜,她很肯定,他像是帶著一絲敵意的瞪視她。
她不由遲疑了,她在賭城跟他最後一次踫面時,他的態度還挺和善的,現在怎麼……
「你為什麼在這里?」他終於開了口,就連聲音也一如她印象中的好听,就像天籟一般。
賈禎璦幾乎忍不住要贊嘆,但是一想到現在的場面……她不自在的看著腳下和牆上的一團亂,覺得自己的臉頰越來越熱,她的樣子活月兌月兌就像是做壞事被逮到的小孩。
她就說吧!取這個什麼爛名字,就算老天爺大發善心讓她遇到白馬王子,自己也總是在這個浪漫的重逢時刻像個鄉野村姑,一點也登不了台面,無法與之匹配。
這輩子該不會真的跟真愛無緣吧?!她沮喪的嘆了口氣。
Martin一撥散在額前的頭發,淡淡的說︰「說話!」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這一家人……」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聲,還有點結結巴巴,「欠錢不還。」
欠錢不還?Martin在心中玩味這四個字。欠他錢不還的人多到滿街都是,但是他欠錢?!這真是新聞!
這女人,在美國初遇是巧合,他約她共進晚餐,她卻放了他鴿子,這輩子沒有人敢不把他當一回事,她卻令他在自己的手下面前大大的丟了臉!現在她又出現在這里,他的眼楮危險得眯了起來。
「Martin先生,你先不要生氣,我可以解釋,其實你也應該看得出來,」像是要證明似的,她連忙露出和緩的笑容,「我不是壞人!」
壞人?Martin的目光懶懶的掃視她全身上下,就憑她——連邊都踫不上、這女人愚蠢到當不成壞人。
「你為什麼在這里?」他緩緩的走向她,口氣平靜的問。
他站在她的身旁,一派不慌不忙的悠閑態度,修長的身軀離她很近,賈禎璦吞了口口水。
他穿的咖啡色大衣超帥的,她忍不住又搓了搓自己起雞皮疙瘩的手臂,她記得曾經在新光三越二樓的名店里看過類似款式的衣服。
她飛快的計算著,單單這件大衣,她很肯定,就算她的薪水加上目前的存款也絕對買不起。還有他的鞋子,皮鞋耶!看起來就像是高檔貨,若是名牌的話,可能也要好幾萬。
她怯生生的目光從他鞋子和褲管上的紅色污漬移開,暗自希望他不會叫她賠償,不然她或許得要賣了自己來賠,畢竟之前她才花了一大筆機票錢飛到美國去。
一抬起頭便對上他的一雙黑眸,他正仔細的審視她,讓她的心跳再次紊亂了起來。
「說話!」他氣定神閑的看著她。
她緊張的笑笑,「我是致密派來的人。」
「致密?」她的答案令他意外。
「對。」她說道︰「你有听過嗎?我們公司在業界很有名,不過或許你不知道,我們還有得過獎,是合法的……」
「我听過。」他打斷了她的話。
她一楞,眨了眨眼楮,微微一笑,一很高興你听過,我……我在應收帳款財務管理部工作。」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思索著她話中的真實性。
她期待的看著他,一生之中,不記得自己曾經這麼快樂過,只是……
「只有你在這里嗎?Lucida小姐呢?」她左右打量著,似乎想要看到那個高傲的金發美女。
「我不知道。」他略顯陰郁的看著她,「或許在加州也或許在法國,我不在乎。」
「她是你女朋友,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她從來不是我女朋友。」他簡單的說。
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說謊,「可是我看到你們擁吻……」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她絕對做不出這種事。
「是她吻我,不是我吻她。」他根本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而且你又把我送給你的絲巾給了她!」
當天晚上,他沒等到她,反而等到在頸子上系著那條橘色絲巾的Lucida,當下他只想找到賈禎璦,並且掐死她,從沒有一個女人今他如此生氣過。
她看著他,腦海里一片混亂,他看起來好像真的很生氣,而且他的怒氣似乎來自於她……
奇異的,她不感到害怕,反而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她真的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不是。」他皺眉,「你在質疑我的話嗎?」
「當然不是。」她連忙表明,突然覺得自己開心的想要跳舞。
「你真是致密的員工?」
「對。」她分心的回答。
他嘆了口氣,「飯桶。」沒想到他手下竟然有這麼愚蠢的女人。
「什麼?」她懷疑自己听錯了,他是說——飯桶嗎?
「致密盡是請些飯桶。」他專注的看著她,「我還以為只是說說,沒想到……真是飯桶!」
「帥哥,」她皺起了眉頭,「講話不要這麼不客氣。」
「我已經很客氣了。」他的口氣平緩,但是眼神卻專注得仿佛要看穿她靈魂似的。
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這個眼神幾乎今她窒息,她感到前額滲出緊張的汗水。
「你應該成年了吧?」
「拜托!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她的黑眸有著明顯挫敗,她承認自己是不高,但是看長相也知道她早成年了,她看著他,奇怪的窒息感再度發生,「那你呢?」
他似因她突如其來的問話而吃了一驚。
「你幾歲?」她重復了一次,「我已經二十五歲了,你呢?」
他許久不發一言,只是靜靜的看她。
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也不管腳上的油漆,拿著自己的大背包,在里頭翻找了一下,然後拿出A4的紙。
「這次說什麼我都不會忘了!」賈禎璦信誓旦旦的看著他說,「更何況,你自己都說Lucida不是你女朋友,我更沒道理放過你,給你!」順便再遞上一枝筆,「請!」
他的黑眸浮現機警的神色,他的沉默顯得危險難測,但是這女人不是神經太大條就是太有勇氣,只是閃著笑容期待的看著他。
他瞄了一眼,「這是什麼?」
「賈派獨創一目了然身家調查表。」
「賈派獨創什麼?」
「一目了然身家調查表。」她笑了笑,「我上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應該請你填的,但是你實在太帥了,害我竟然忘記了。」
這女人不會是瘋了吧?!
「你確定你是致密的人嗎?」他不肯定的又問了一次。
「對。」她十分肯定的點頭。
Martin低下頭,在月光之下,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手上的表格,舉凡姓名、年齡、婚姻狀況、星座、血型還有職業和年收入……甚至連他的兄弟姊妹都要一起寫出來。
「這是干麼?」他揮著手中的紙張問。
「就是身家調查表。」
「你到底是誰派來的?」他的眼神危險得微眯了來,血液里的懷疑因子流動苦,或許在美國的相遇,並非全然是巧合,有的時候看似天真的臉孔,未必真的無害,他很清楚這一點。
「我是致密的人,來討債……不是,收帳款!」賈禎璦不明所以的重申了一次,奇怪她已經講了很多次,他干麼一直問?
她的困惑神色在下一刻,他的手撫上她的頸子時變得僵硬。
「你信不信,」Martin的大手輕握著她的頸項,「我可以扭斷你的脖子?說實話!」
她的目光看著他陰沉的神情,她很清楚他渾身散發出的怒氣。只是為什麼?明明剛才還好好的……
「我已經說實話了!」就算再笨,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深陷在風暴之中,「我要你填表格只是想要搞清楚一些事而已,例如你結婚了沒有,或者是有沒有女朋友,這樣才能接著看看我們是否適合罷了。」
听到這話,Martin不由一楞,他的手指似有若無的滑過她的頸動脈。
這個動作在他做來,就像是調情,她的心跳如雷,沒想到,這種遇到大帥哥向自己示好的好事也會有落在自己頭上的一天,不過她要自己清醒一點,之前的慘痛經驗令她急踩煞車,就算再困難,她也強迫自己稍微向後退開了一些。
「你要做什麼都可以,不過先回答我,就算Lucida跟你不是男女朋友,但也不代表你身邊沒有別人,你結婚了嗎?」之前有幾段感情,她莫名其妙的當了別人的第三者,所以有些事,她一定得先問清楚,一點都不想重蹈覆轍。
他玩味著她的話,做什麼都可以?這女人肯定腦子不正常!
但是他早知道這女人不同於他之前所認識的任何一個女人,畢竟他認識的女人不會愚蠢到赤手空拳去追小偷,更不會在捉到小偷之後,還認為對方可憐給了他一筆錢……
「沒有。」
賈禎璦的眼楮迸出光亮,他的答案明顯的鼓舞了她,「女朋友——就是感情狀況,空白還是有伴?」
「等一等……」他頓了一下,想起了什麼,「賈禎璦,」他的嘴角微揚了起來,「你是不是這個名字?」
看到他微揚的嘴角,她的心突了一下,「你……」她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你怎麼知道我、我的名字?」
「今天下午我有打電話去找豪哥。」他懶懶的回答。
原本他還打算要阿豪開除這個只顧著跟打電話去公司的客人聊些言不及義內容的女人,只不過命令還沒下,這女人竟然自找死路的跑到他的面前,而且還是她……或許他們真的可以說是有緣,繞了大半個地球,她竟然自己找上門來。
她一愣,腦袋飛快的轉著,「你是那個阿軒?安——安伝軒!Martin先生,你叫安伝軒啊?你不單人長得帥還有一個很好听的名字。」
還沒有人敢叫他阿軒,安伝軒不置可否的看著她。
「既然這樣,你就填一下嘛!」她興奮的拉著他手,「我們好有緣的對吧?!真的好巧!」
他大手一揮,想也不想的把紙塞回她的懷里,今天早上他才從美國回台灣,疲累的不想跟她一起瘋。
「喂!你真的很小氣!」看到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賈禎璦的心頭浮現失望。
她也不是沒有被人如此當面的拒絕過,但是此刻的失落卻令她幾乎無法忍受,或許是因為他給她的感覺很奇特,也或許四目交接瞬間,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令她難忘,在在都加深她想了解眼前這個大帥哥的沖動,只不過……他拒絕?!再次拒絕了她?!
不論是當初在美國抑或是現在在台灣,他依然選擇拒絕。
「把這些清乾淨,」安伝軒輕聳了下肩,平靜的口吻下有著不容懷疑的冷酷,「不然你就完了。」
「完了?」這個口氣好像有點殺戮的味道,「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她不解的看著他。
「你說呢?」他反問。
她楞了一下,看著他略帶陰沉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開口,「難不成……這是你家嗎?」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給了她嚴厲的一瞥。
他的眼神令她頭皮發麻,奇怪這個男人明明沒有提高嗓門,甚至沒有口出惡言,但為什麼就是有一股壓迫人的氣勢?
「這真是你家?!」
她極力思索,她當然不能被他唬住,這是他家,所以也代表著——他是欠錢不還的人,遇到欠債的人要說什麼?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別走、你千萬別想逃。」終於,她想到了,往後跳了一步,擺出戰斗姿勢。
安伝軒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她不單腦筋不正常,眼楮也大有問題,因為他壓根沒有想要離開的念頭,更何況這是他的地盤,要滾的人也是她,不會是他。
「這下終於找到你了,看你多能跑!住這麼好的房子,竟然還說沒錢還……」賈禎璦手忙腳亂的找著大背包,奇怪,她把教戰手冊放到哪里去了?在滿頭大汗之下,她終於找到了,里頭夾著一張便利貼,上頭寫著欠債金額,「總共是一百二十七萬,我看你單外牆的大理石加起來都不止一百二十七萬了吧?!把錢還來,不然我要你好看!」
安伝軒對她的話是打上一個大問號,她論身高,差他一個頭還不止,論體型,他一掌就可以把她打趴在地上,她有什麼能耐讓他好看?
她該慶幸發現她的人是他,若是他的手下巡視時發現鬼祟的她,這個女人沒有機會開口解釋什麼,可能就已經先被揍一頓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挺立在她上方,緊盯著她,絲毫不介意自己的眼神可能引發她的不安。
看到他的表情,她的舌頭打結,「你也不要這麼生氣,其實我也只是……」她嘆了一口氣,抬頭看著他,「你有什麼困難嗎?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告訴我,我們談一談,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如果討債都是用這種方式,難怪台灣最近有好幾筆大金額都討不回來,安伝軒知道自己該生氣,可看著她的模樣,卻忍不住想要大笑出聲,但是他忍住了,只是冷冷的看著她,他倒想看看,這個奇怪的女人還能搞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你好歹也說句話嘛。」她咕噥著,他身上有股她不知如何形容的特質,令她移不開眼但卻又不敢直視,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抱抱他,想像中,他的懷抱應該是很溫暖的。
「弄乾淨。」他的食指指著四周。
「好啦!」他在生氣,她看得出來。「可是你可以幫我填這個嗎?至少拿回去看看,就算……想要丟掉也可以,但是你就當大發善心,不要當著我的面前丟,給點面子好不好?」
她真是個不輕言放棄的人,看著她的小手將那可笑的身家調查表遞過來,他緊盯著她。
她沒有閃躲,雙眼閃著祈求。
在她的目光底下,他緩緩伸出手,接了過來。
「謝謝你!」她的臉上霎時一亮,「我是真的想要幫助你,我可以回公司去幫你……」
「你搞錯地方了,」他打斷她,「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什麼?」他的話像一道雷打中了她,令她一楞。
「搞錯地方,」他說話的速度很慢,再加上嚴肅的眼神,令人不自覺的摒息,「我沒有欠債。」
「可是單子……」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似的,她翻到資料檔案,「明明就是這里!」
他慢條斯理的接過來瞄了一眼,在心中嘆了口氣,然後面無表情的再塞回她手上,「你要討債的對象,住址在背面。」
他可以預測這個女人的未來,如果討債都這麼漫不經心,她早晚會被人打死在街頭。
賈禎璦倒抽了一口冷氣,「不可能,我才不會搞錯……我怎麼會……」她低頭仔細的看著,發現反面真的有債務人的資料,那人目的字句只能用怵目驚心來形容。「真的搞錯了?!我真的搞錯了,怎麼可能!」
這個死阿杰,她在心中哀號,干麼不說清楚,要節約能源、要省紙也不用在這個時候,一張紙干麼正反兩面都印東西,這個死阿杰、臭阿杰!
一張紙正反兩面都有資料,她哪知道哪一個才是正確的,害她出丑,難怪她在這里等了半天都沒看到人。
「對不起,」她抬起頭,一臉的歉意,「我真的搞錯了,只是你的住址為什麼會在上頭?」
「這個問題不該問我吧。」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臉的苦惱。
突然賈禎璦整個人輕松了起來,他沒有欠債,這真是件好事,因為他看起來就不像是會欠錢不還的人。
「弄乾淨。」他的食指指著四周,再次強調了一次。
「沒問題!」她肯定的看著他,既然是自己搞錯了,她一定會善後,「真是不好意思!」
「就這樣?」他專注的看著她問。
「對啊,」她對他一笑,臉上的表情很天真,「我弄髒了,你叫我弄乾淨,很公平。」
「或許你可以拜托我,」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我可以放過你,你就可以不用清理,轉頭回家。」
「不用啦!」她對他揮揮手,「我自己會處理。」
這女人……他微皺了下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一個女人,你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行。」
這是什麼意思?她搔了搔頭,「只是清牆壁,我可以啊!」
而且這里是他家,只要一想到他在這麼近的地方,她就好開心!
「那個啊,」她的手指著他手上的紙張,「寫好了之後,你打電話給我,我會來拿。」
安伝軒專注的目光停在她臉上,談不上美麗的一張瞼,但是笑容里有著一絲羞怯的可愛。
賈禎璦一陣手忙腳亂的拿出包包里的便利貼,然後莊上頭抄上一串號碼,「我的電話,你要收好,不然你就找不到我了,」
他的黑眸緊盯著她的雙眼,這女人真的瘋了,有生以來第一次,他竟然會有種被打敗的無力感。
看著她手中的便利貼,輕輕一聳肩,他伸出手接過。
「這個工作……」
「怎麼樣?」她雙眼閃閃發亮的注視他。
「不適合你!」他不想管她,但是看著她嬌小而瘦弱的外表,話語卻自然輕泄而出。
她一臉的驚喜,「你指的是討……收帳款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著她。
「這個很簡單,而且不危險,」她露出一個無心機的笑容,「今天……是意外!不過可以再遇到你,真是美好,老天爺真的對我太好了!」
听到她的話,他對天—翻白眼。
「謝謝你的關心,Martin……阿軒先生!」她的笑容很真誠。「你快點進去,很晚了,早點休息。」
「那你呢?」
「清牆壁啊!」她很認命的說。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長手一伸,把她捉到自己的面前,「你瘋了!」
听到他的話,她的眼底閃過遲疑,「為什麼這麼說我?」
他懶得回答她,只說︰「回家去。」
「回家?」
他微點了下頭,「很晚了,回去!」
「可是你家的外牆我還沒有弄乾淨。」
「不用弄了,我會派人處理,」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見她圓圓的大眼楮閃苦困惑,「不早了,回去吧!難不成還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她連忙搖頭,「我有騎車來。」
「騎車?」這個答案不是他想听到的。
「嗯,」她點頭,「阿軒先生,我覺得你真的是個好人,我很抱歉,在美國的時候沒有跟你去吃飯。」
听到她的話,他眼神一柔,「原因呢?」
「Lucida!」她微微一笑,眼楮跟著發亮,「我以為她是你的女朋友。」
「你不單笨,還自以為是。」他搖搖頭,放開了她,「回去吧!很晚了,如果你敢再不听我的話,我一定會要你好看。」
老實說,她不是很想走,但卻不得不自動自發的退到大門外。
他沒有回頭,只是按下手中的遙控器將門給緩緩關上。
他真的很帥,而且言談舉止顯得得體而有家敦,賈禎璦有點昏眩的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只不過看到牆上的一團亂,她重重的嘆了口氣,弄髒了他家和他的褲子、鞋子,真是槽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