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聲不絕于耳,熱鬧的氣氛沸騰到最高點。
巴黎服裝界的盛事,在九月初隆重上場,來自世界各地的知名設計師齊聚一堂觀摩,聞名于世的頂尖模特兒無一缺席。
鎂光燈不斷閃爍,各大報精英盡出,娛樂版、財經版、時裝版的記者紛紛出籠,期望能采訪到好新聞。
這場時裝發表會為期七天,今日已是最後一場,听說壓軸的結婚禮服將由一名沒沒無聞的東方女子擔任,出席的人臉上都洋溢著無距離的歡笑。
幾乎。
惟一的例外是連續六天不言不語的冷厲男子,一雙雷達眼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把與會的賓客都當成核能恐龍,欲殺之而後快。
不然只怕會禍殃全世界。
「你的男人未免太酷了,不過走個秀而已,瞧他緊張得像世界末日即將來到。」
伊夢拍完音樂帶就回台灣做宣傳,一听說東方味要走壓軸秀,連忙向唱片公司告假,迫不及待地跳上飛機直奔法國巴黎。
好朋友將在國際舞台大放異彩,說什麼她都不能缺席,非要來湊一腳。
「他天生愛操心,怕我被某個億萬帥哥拐走。」東方味淡然的說。
「杞人憂天這句成語就是為他所造,天底下能找出幾個比你帥的男人。」嘖!瞎操心。
「他的壓力很大,因為我比他帥。」東方味側著頭,方便設計師整理她的短發。
在短短了兩個月間,她的短發已長至耳下三公分,抹上慕絲稍稍吹整一下,女兒的嬌態顯露無遺,越見璀璨的光彩。
中性美偏女性那面,舉手投足間風情十足,再加上愛情的滋潤更顯嫵媚,像朵沙漠中的野玫瑰。
「這倒是,會場有錢的女人比男人多,要是瞧上了你,那可好玩了。」
「別當笑話談,他會認真的。」他不只防男人覬覦她,如果有女人對她表示出興趣,他馬上回以厲色逼退。
「最好氣死他,三、兩下就想把你打包回家,我和洛斯談了一年的戀愛,八字都還沒一撇。」她手上刺眼的鑽石戒指少說上千萬。
「是你不點頭吧!舍不得放棄如日中天的演藝事業。」二十二歲退休是年輕了點。
伊夢干澀的笑笑。「沒人規定愛情與事業不能兼得,我只是比較貪心。」
「那就收起你的抱怨,你還能待十年呢!」這算是她為朋友盡最後一份心力。
「味,你今天的口氣好嚴肅,好像在交代遺言。」她不愛听到。
遺言?!「你的個性太真容易得罪人,凡事以和為貴,不要太好強。」
「喂,你真的不對勁,談戀愛把腦子談壞了?別忘了年底你就要披嫁裳了。」真的有說不出的怪異。
「如果我結得成婚,來當我伴娘吧!」她的心中有著一團黑霧,無法走得灑月兌。
伊夢生氣的大喊。「什麼叫如果結得成婚?就算我很討厭那個囂張的家伙,我也會裝出笑臉祝福。」
她的叫喊聲引來雷剛的注意力,隨即發現沒重大事件的又轉回監視與會人士。
這六天來,他的神經繃到極點,自從她說了那句「以死替死」,他的心情就沒舒坦過。
「伊大牌,都什麼節骨眼了,你還在這嚷嚷,小心主辦單位趕人。」杰西也是被她的聲音招引過來。
伊夢惱怒的扯著他的手臂。「你看她這幾日陰陽怪氣,動不動就是一番大道理,實在反常得叫人害怕。」
「哎呀!人家小倆口鬧別扭,在氣頭上難免情緒低落,他們好些天不說話了。」怪冷清的。
「原來吵架了,難怪說些令人氣悶的話,我原諒你的有口無心。」
東方味微微一笑,由他們猜測去。
「你們冷戰了幾天?」
「六天。」
「哇!他真能忍,洛斯一天就受不了。」突然伊夢賊兮兮的壓低音量。「冷戰還辦不辦事?」
辦事?「你是指……我們還未發生關系。」
「不會吧!是他性無能還是你冷感,我和洛斯認識不到三天就被拐上床了。」他們都是急躁的人。
「所以我們決定結婚,而你們還在原地長跑。」
彼此尊重才能走得遠,短暫的激情來得猛烈卻不易長久。
伊夢不在意她的評判,好奇地問︰「你們真的不說話?」
「不多,一字訣,兩字訣。」四字訣。
「嗄!」她落伍了嗎?
「一字訣是‘嗯’,兩字訣是‘閉嘴’。」四字訣則是「為我小心」。
懊來的,絕避不掉。
先前她以為這場服裝秀停辦,所以未曾主動提起這件事。
後來主辦單位透過杰西告知,服裝秀因場地出了點問題延後,希望她能履行約定走這場秀。
雷剛因她說了那句「以死替死」後變得草木皆兵,一天到晚擔心她會出事,鎮日守著她啥事也不理,當然不可能允許她在大庭廣眾下出現。
為了這件事兩人爭辯了許久,她甚至用女人的武器——眼淚來軟化他的堅持。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痛心地點了頭。
其實兩人不算冷戰,而是他把情埋得很深,生怕一開口,那根緊繃的弦會突然斷裂。
這六天來,她在舞台上看到不少熟面孔,他們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是眼底的警戒仍逃不過她的眼,是他的手下。
為了她,他不惜調派一百多名手下偽裝各種身份混進會場,一方面找出可疑的份子,另一方面保護她的安危。
她想哭,可是她不能哭。
因為他的眼中只有她,若她的淚一落,他會毫不顧忌的帶走她,不管會不會搞砸別人精心設計的服裝秀。
他就是這麼妄為的男人,所以她深愛他。
伊夢翻個白眼,「天哪!我真佩服你,他未免太省口水了。」一字訣、兩字訣,不干脆的男人。
「他在生氣嘛!我只好多遷就他。」以前不在乎生死,現在她會害怕。
怕死亡會分開兩人,永遠無法在一起。
「我看是小家子氣,男人本來就應該讓女人,雖然你不像女人。」她自覺失言的把頭一縮。
「我該不該感謝你打擊我的士氣?」東方味仰起頭,讓化妝師開始打粉底。
「呃!我一向口快,你當我放了個臭屁,一會兒就散了。」
打完粉底,上眼影,勻腮紅,最後點了紫紅色唇膏,撲上蜜粉,再佩帶上新娘的飾物。
鏡中反射出一位婀娜多姿,充滿東方神秘色彩的古典美人,兩鬢以傳統珠花裝飾微向後別,一顆淚滴型的透明晶鑽垂飾在兩眉中間。
此刻的她是美麗、不可言喻的發光體,緊緊抓住每個人的目光,伊夢都看得發呆。
「味味,我嫉妒你,你怎麼可以美得像女人。」嗚!她不能接受啦!
東方味柔柔的一笑。「我本來就是女人。」
「不公平啦!男裝的你帥得沒天良,女裝又美得像幅畫,一切好處全讓你佔盡。」她很不高興,非常的不高興。
她被騙了,原來東方味是美女。
傻氣。「你有一副好歌喉,得天獨厚的星運,一張可愛、俏皮的臉蛋,一個愛你的男人,你還貪什麼?」
「哼!人的心是無底洞,永遠填不滿,我就是要嫉妒你。」這是正面的嫉妒,無傷。
「你喔!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心噎著了。」孩子氣還是那麼重。
「該上場了,把頭紗戴好。」
一句提醒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雪白的頭紗輕輕地覆上東方味的發,似心有靈犀,雷剛轉過頭,眼中有片刻的驚艷和驕傲,以佔有者的姿態走了過來。
接著,他做了件跌破眾人眼鏡的事,他彎抬起她藏在禮服下白皙的玉足,深情地為她穿上三寸高的粉色高跟鞋。
「你好美,我的愛。」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而她屬于我。雷剛很想當眾擄走她。
「伊夢說得沒錯,你真的很小氣,以前從沒听你贊我美。」她的眸底微微泛著淚光。
「我以為你不愛听。」
「女人都是虛榮的動物,表面上裝得很無謂,私底下卻是受不了甜言蜜語的誘惑。」
不說不代表不愛听,女人的矜持是含蓄。
「以後我天天說,說到你煩為止。」真希望這身婚紗是為他而披。
「喂!你們不是在冷戰?」一字訣和兩字訣哪去了?
伊夢的問題得不到回答,戀愛中的男女是看不到其他人,她悻悻然地被杰西拉走。
「答應我,不要為我哭。」
雷剛的瞳孔轉黯。「我愛你。」
一切盡在不言中。
燈光倏沉,音樂聲起,東方味依戀地吻了他一下,手心放在胸口,似要汲取一份力量。
跨出步伐,她走向舞台。
是生,是死,就賭這一步。
***
沒有華麗的布景,少了虛偽的匠氣,傳統的樂音悠悠地響起,燈光隨著結婚進行曲打向舞台中央,空中撒下粉紅色的花瓣。
驚嘆聲出自舞台下,一道美麗的身影跟著旋律緩緩移動優雅的步伐,新嫁娘的喜悅讓禮服發光。
她穿出了這套結婚禮服的味道和價值。
簡單的線條配上腰間褶紋,聖潔的花束飄著清香,下半身是希臘式前衩半開,走動間修長的玉腿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好美的新娘子。」
「好漂亮的禮服。」
「真想穿著它走進禮堂。」
「我一定要買下它。」
……
贊美聲是設計師的驕傲,他找對了模特兒。
東方味始終維持淡淡的微笑,服裝秀的表演是為了突顯身上的禮服,不能搶了它的風采。
她高雅的氣質擄走所有人的呼吸,東方人縴細的骨架帶著一股清幽的靈氣,似真似幻、如詩如畫。
每個人都醉了。
她的美像聖潔的天使,不沾染半絲塵氣,飄忽地踩著雲床,一步步將美麗展現在世人眼中。
垂死前的蝴蝶總是最絢麗。
事情就發生在那短短三秒間!
舞台上的燈光突然在一瞬間全滅了,只有模特兒左胸的螢光胸花泛著細微綠光。
槍聲之後是飛濺的鮮血,污了雪白的婚紗,飛快奔上台的身影只來得及接住她倒下的美麗。
「不,你怎麼可以讓自己受傷。」雷剛立即撕破婚紗,按住她冒血的胸口。
「對不起,我、我真的想活……活下來陪……陪你。」她覺得身體好冷。
「不要說話,保留元氣,我馬上送你到醫院。」他的眼眶中積了些水氣。
「不,不要跟我……來,好好……活著,帶著我的愛……活下去。」四周怎麼黑了?
雷剛抱著她,熄滅的燈光又重新點亮,現場一片紛亂,尖叫聲不斷,龍門的弟子圍靠舞台,提防有人再放冷槍。
「不可以,你是我的,永遠永遠都屬于我。」他的淚滴在她臉上。
東方味虛弱地舉起手臂撫著他剛毅的臉。「我最討……討厭看男人……哭,尤其是……我愛的……男人——」
聲音漸微,無力的手臂滑下,她合上人間的眼。
「不——」
雷剛朝天怒吼。
「天哪!咱們晚來了一步。」方羽立即抓住一名弟子令他發動車子。
風向天蹲在雷剛身側,手按在東方味的頸動脈。「還有救,快送她到醫院。」
雷剛一听,抱起人以驚人的速度沖向門口的車子。
方羽隨後跟著,以防東方味有個不測,他會做傻事。
風向天負責善後。
***
白色的制服,白色的牆,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不熄的紅燈。
哀戚的急診室,悲愴的開刀房,寫滿人世間最無情的斷腸。
它是生門,也是死門。
十個小時過去,那扇門進出的只有一袋袋溫熱的A型血,再無旁物。
靠著牆以支撐耗盡精力的身體,雷剛的眼已有十個小時不曾眨過,充血的眼球找不到一絲生氣,冷滯地盯著不再開啟的門板。
「瘋子,你去勸他。」心情沉重的方羽提不起力氣扮笑臉。
「他的情形和翼相同,根本听不進半句話。」唉!怎麼老是遇上這種事。
「你說咱們是不是霉星,走到哪,哪就出事?」真他媽的湊巧。
上回到加拿大找龍翼,結果龍翼的愛侶中了槍,在死而復活的奇跡前,龍翼就像失去生命的破布女圭女圭,誰都不理的和一具冰冷的尸體說話。
當時若是看起來像十三、四歲的鳶虹戀就此一睡不起,此刻他們已替兄弟造了座墳,把那對鴛鴦葬在一穴。
「請把我剔除在‘咱們’之外,本人身上不帶霉氣。」意指他才是霉星。
「哇!休想推掉責任歸屬問題,你是風,我是雨,所至之地風雨生災,雷電交加。」
嗯!有學問,風起雨落自然招來雷電摧折。
「白痴。」風向天為他下了個明確注解。
「白︰純潔也;痴︰心專者,看來我在你心中的評價很高。」他故意自捧。
「是呀!斑人,麻煩你發揮你的大智慧,把食物和飲用水塞進雷的肚子里,功德無量。」
方羽肩膀一僵,頹喪的低垂。「飛象過河來得容易,只是一顆棋,而他……我寫了個輸字。」
兩人無奈的相視苦笑,無能為力的望著神情枯槁的雷剛,渴望手中有根撫慰心靈的長煙。
只是,他們不抽煙。
「應該……有奇跡吧!」他希望。
「別傻了,我們的殺人經驗足以集結成書,你認為那一槍不夠專業嗎?」正中心口。
「也許有神佛保佑,鳶家妹子不也死里逃生?」此時只能借助神靈力量。
「幾時無神論的你改吃齋念佛,你當天上的神仙吃飽撐著沒事干,像龍家的女人一樣惹是生非?」
人不能做虧心事,報應來得很急。
「龍家的女人得罪你?」清冷的嗓音一起。
方羽順口接道︰「龍家的女人很恐怖,她們……」咦!風變性了嗎?
「她們怎麼樣?」
「哇!」他倏地跳離牆壁。「你……你們是鬼呀!」
接著他趕緊捂住嘴,醫院忌說那個字,尤其里面還躺個生死垂危的重傷者。
「再說呀!方羽,我的拳頭很久沒嘗人血呢!」龍寶妮在拳頭上吹氣。
「嘿嘿!寶二小姐,你大人有大量,請饒恕小的嘴賤。」說是「?」不為過,無聲無息冒出來考驗人的臨場反應。
至于「?」,請自行填空,這字說不得。
「是嗎?我最近準備學刺繡,把嘴噘著讓我試試針。」敢「討論」她。
「嚇!不要吧!」他把背挺得更直。
「寶兒,別玩死他。」
風向天向龍青妮身側的黑發男子略點個頭。「公主,你來得不湊巧,原諒我們無法擺席設宴。」
龍青妮偕同夫婿杰斯面色沉重的走近。「就算我的行為過份了些,用不著每回都送這麼大的見面禮。」
怎麼這幾個家伙談起戀愛非見血不可,而且是談到攸關生死的境界?
龍翼是這樣,雷剛亦是如此,搞得人仰馬翻,一陣悲風淒雨,難不成龍門近來流年不利,不適于辦喜事?
犯沖。
「因為您是偉大的門主,小里小氣的玩意顯不出您的尊貴。」
「你賺我送的美女不夠靚?」給他方便他當隨便。
風向天心里叫聲苦。「公主,你該關心的人是他,雷已經快崩潰了。」
「把債記著,說清楚。」她向來非大量之人。
「雷愛上個男人……是女人……」他簡單的描述……「雖然會場有上百名龍門弟子,可是對方派出的是一流殺手,以遠距離狙擊槍襲擊。」
「人抓到了嗎?」
「逃了。」
逃了?!「你們真行呀!年紀大了行動是遲緩了些。」該加強特訓。
「不是我們無能,而是丟了餌好釣出幕後那只大鱷。」總要有人帶路。
「原來生銹的是身體不是腦,你還有可取之處。」龍青妮「關愛」的給他月復上一拳。
他悶哼了一聲,眉頭不敢皺。「記得寄包內傷藥給我。」
她不睬他,直接走向雷剛,立于原地的杰斯只是寵溺的笑笑,雙眼注視著妻子。
龍青妮悶悶地吐口氣,有些埋怨故意置身事外的龍寶妮,雷剛到底是誰的直屬手下?
「相信我,雷,她不會有事。」
堅定而自信的甜柔聲音飄進雷剛的耳中,為他空洞的靈魂注入一絲光亮,木然的表情有了些許轉變,他眨了眨維持十小時瞠大的眼。
時間對他而言是一種精神折磨,一分一秒的流逝代表一個生命的掙扎,他跨不出步伐。
那是椎心的痛。
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愛人失去生氣,身上插滿大小不一的維生系統,他害怕呀!
因為他不夠堅強。
「她是個靈媒,既然預告了自己的死期,一定有辦法逃出死神的追捕。」信心是絕對的動力。
「是我害了她,是我……」自責已不足以彌補犯下的錯事,雷剛的聲音中有難抑的哽咽。
好粗嘎,這頭笨牛鐵定一整天未進食。「記得吧!天機不可泄露,她不能說破天機的奧妙,不然回不了魂。」
雷剛突然激動地抓住龍青妮的肩頭。「真的嗎?她不會有事。」
「我是龍家的女兒,身體內流著神族的血,我的允諾可曾失信過?」粗魯的家伙,想捏碎她的骨頭不成。
她在賭,賭二分之一的希望。
生或死。
「你保證她不會有事?」他需要一份力量支撐。
「我保證。」她追加了一句。「用生命。」
一股熱流涌進雷剛的心窩,溫暖他僵硬的四肢,他抬起疲憊的眼看著關心他的一行人,他們眼中同樣有堅定的信念。
她一定沒事。
他覺得眼眶澀澀地,鼻頭一陣酸,味兒不肯甘心離開他,她放不下他呵!
所以,她會活下去。
「雷剛,堅強點,有我和大姐給你靠著,天塌下來咱們一腳踹回去。」龍寶妮上前豪氣地抱抱他。
火焰女的烈性脾氣引人莞爾一笑。
雷剛不語,很顯然他身上緊繃的張力已除,只剩下淡淡的憂心和不忍。
此時,那扇生死大門打開了,紅燈不再閃爍,走出一位令他們全部怔愕的白袍醫生。
「怎麼是你執刀?」方羽心中不安,問出大家的疑惑。
「我是醫生。」法妮有點難受眾人的不信任。
本來她是應邀來見習一名腦科權威的手術,誰知離醫院不遠處發生爆炸案,大部份的醫護人員全趕往救助,只留下幾名內科大夫。
才打算離去之際,她意外接到一通電話,所以決定留下來。
在手術台上,她幾度欲拔除那維生的氧氣罩,並考慮在腦波成一直線時停止援救,在醫護人員遲疑的眼光中怔忡了一分鐘。
最後醫生的道德良知戰勝個人情感。
「法妮,病人……沒事了吧?」
法妮盯著兩位表姐。「她的呼吸系統已經停止作用。」
「什麼——」
如雷的驚駭出自即將崩潰的男人,目皆欲裂的他像是頭垂死的猛獸般發出震天的哀嚎聲。
「是你殺了她、是你殺了她——」
風向天和方羽幾乎拉不住雷剛,黑鷹席斯和冰人杰斯幫忙按住他的手腳,避免他失控扭斷了法妮的頸骨,雖然他們心里有相同困擾。
面對不諒解的目光,法妮艱澀的說︰「子彈的威力十分強悍,剛好卡在心髒心房和心室的瓣膜中央,一不小心切斷旁邊的任何一絲小血管,我也沒自信救活她。」
她的話透露著一絲希望,眾人全安靜下來。
「我只能說她的運氣真好,仿佛有神助,三日內若未引起其他並發癥或細菌感染,就可以由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
報復的心在看到他發狂似的嘶吼,竟得不到一絲滿足感,有的只是一股深深的悲哀,她還不夠冷硬,做不到無視無感,畢竟他是她深愛的人。
罷了,成全他們吧!她有何好爭,不過碎了一顆心,總會在時間的線中縫補痊愈。
一陣重物落地聲,法妮回頭一看,不由得露出一抹寬慰的笑。
原來他也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