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當!當……
晚鐘敲了十二下,屬于夜的一切開始有了動靜。
一向只在晚上十二點才會發出當當聲的晚鐘先生先伸伸懶腰,打了個清醒的哈欠揉揉頭頂的裝飾羽毛。
他算是守夜者,負責的工作則是喚醒全城堡的生命,人除外。
首先是並排在壁爐上方的瓷器小姐,她優雅地醒來朝晚鐘先生微微一笑,迷得他差點跌下壁爐摔個粉碎,幸好火鉗女士及時夾住他放回原位。
鼻瓷女乃女乃帶著一群花紋不一的瓷杯孫女散著步,一、二、三、四很有精神的喊著口號,向搖椅爺爺道了聲早繼續朝廚房前進。
一只小瓷杯貪玩跟不上步伐,打了個滑往反方向走去,非常有愛心的掃帚小姐將他掃向骨瓷女乃女乃身後,一、二、三、四地跟著喊拍子。
夜晚是他們的清晨,他們和一般的生命大不同的地方在于容易疲累,往往動一小時必須休息三小時,所以早上六點必須「回家」休息,好應付夜的到來。
由于有外人住宿,他們往日的大肆動作全收斂成輕手躡足,感覺文雅有氣質多了,散步成了它們的主要休閑活動。
城堡中的人大都習慣家具不在原位,天一亮做的第一件事,是尋找家具並搬回適當位置。
不過最近輕松多了,怕觀光客懷疑鬧鬼拿家具來摔來打,在雷恩三令五申之下,他們會盡量走回原位再休息,絕不四下一方便就立著不動。
就算未能及時走回原位,也會在不遠處被發現蹤影,找起來毫不費力。
臂光客的到來對家具而言是麻煩事,但以佣人來講是一大福音,節省了不少時間去做額外的工作,不怕臨時找不到盤子、碗碟。
「銅鏡婆婆,近來身子骨可好,許久沒兒你出來走動了。」吆喝箸一群瓷杯孫子的骨瓷女乃女乃笑容可掬。
「甭提了,我的房間里住進一對觀光客,疑神疑鬼地害我動也不敢動,生怕他們發覺我有生命。」撫撫年歲已久的彩繪刻紋,她感慨一嘆。
「是不太方便,上回我家小四差點回不來呢!」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想想多可怕呀!小四不過下個樓和煤鍋玩躲貓貓,沒注意有個失眠的觀光客正要去泡杯牛女乃暖暖胃,趿著拖鞋的大腳眼看就要踩下。
好在轉盤機小子機伶,拋出長長的電線一卷,不然她準會少個天真、可愛的頑皮孫子,像瓷壺媽媽一樣被輕心的佣人踩個粉碎。
這些年在管家的細心保護下,他們「死亡」的機率幾乎降到零,除非有新進的女佣粗手粗腳忘了規矩,否則他們是最快樂的一群忘憂者。
可惜陌生人的進駐打破兩百年來的寧靜,家具們個個膽戰心驚,害怕踫上壞心腸的觀光客,不太敢正大光明的吆三喝四。
整夜好像小偷似的偷偷模模,躡手躡足貼著牆壁防東防西,一見生人靠近馬上立正站好。
真懷念以前的日子呀!多安詳、多平和,與世無爭。
「熱情馬桶都不唱歌了,上次有個女孩子尖叫的沖出浴室傷了他的自尊,現在他整日哭泣,滴滴答答地吵人安眠。」像是水管漏水。
早也漏、晚也漏,不得安閑。
「那小子太多愁善感了,藝術家的通病,少了他的歌聲也清靜些。」不然鬼吼鬼叫的雷鬼音樂真的很吵。
他和電吉他先生是一對活寶,一有空就拚命練歌喉,也不管其他家具接不接受。
「說得也是,我家小化妝台最愛听弦琴先生的美妙弦音,老是嫌熱情馬桶安靜不了。」銅鏡婆婆一掃愁容發出閃亮鏡光。
「呵……小孩子嘛!咱們都活了兩百年,哪像這些個五、六十歲的小朋友。」日子過得真快,一晃眼又是個百年。
兩百年前他們還是毫無知覺的死家具,一日來了位叫馬拉吉亞的魔法師,為了討好城堡主人的歡心將女兒下嫁于自己,所以施了魔法讓城堡里的家具活了過來,小丑一般獻媚阿諛。
誰知城堡主人是高興得無法形容,天真、活潑的女兒卻不喜歡一起床找不到自己的衣櫥、梳妝台,私自嫁予另一座城堡的主人。
傷心的魔法師忘了收回魔法便不知去向,自此,凡是入了魔法城堡的大小家具便在無形中有了生命,因此近年來堡里鮮少添購新家具,以免太過飽和。
「想想都老了,咱們不像酒櫃博士那麼堅硬,哪天不小心弄破可就完了。」骨瓷女乃女乃不免憂心了一下。
她更擔心貪玩的小瓷杯。
「別想太多了,咱們雖然易碎可不怕蛀蟲,木頭一遇潮還不是毀了,到時整個腐爛連片小碎渣都不留。」她安慰著道。
「還是銅鏡婆婆想得開,我……哎呀!有腳步聲,小瓷杯們快回來女乃女乃身邊站好,別出聲呀!」
焦急的一喚,七、八個小身影連忙邁開小步伐,緊張萬分跌跌撞撞的靠攏,活像閱兵台前的小兵神情緊繃,不敢東張西望。
其中有兩個瓷杯兄弟玩得太瘋沒听見女乃女乃的叫喚,被椅子大哥椅腳一掃藏在身下,三噤其口地看見小燈微亮起來。
一雙女人雪女敕的踝足先出現,而後是毛毛的粗腿及突出小白兔拖鞋涂滿蔻丹的腳趾,三人前後的放輕腳步走下二樓,四下探索似乎在找什麼。
「佐藤夫人,你會不會看錯了,哪有像花瓶的影子在附近移動?」八成看走眼了。
花瓶會走路?
看太多哈利波特了吧,老以為身邊的物品有生命,暗中窺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包括床上的運動。
「導游小姐,我真的有看到紫白花紋交錯的花瓶由床頭櫃滑下,然後輕手輕腳的打開門。」要不是門突然打開鑽進一陣冷風,她也當自己是眼花了。
打開門?幻想癥。「是風吹開門,今夜的風挺大的,床頭櫃是平的,除非有斜角或手推才滑得下來。」
睡眼惺忪的藍巧晶壓下打哈欠的,手握老式的小燈台陪團員一探究竟,心理壓根不相信佐藤夫人所言,但是職責所在又不能不虛應一下。
前兩團是香港和法國團員,他們也曾提出有些異樣感覺,不過住宿時間不長,大家湊和著過也就不在意,反正她睡得很好。
但同樣事件三度上演,她不好用前兩次的藉口要團員回房休息,總要陪來看看瞧瞧才有個依據。
安撫團員的心情是她的工作之一,花瓶會走路,難道窗簾會跳恰恰嗎?真是神經線太細,捕風捉影硬是將她從好夢地帶挖起來。
瞧!哪來的花瓶,不過幾個瓷杯和銅鏡……喝!這不是和廣夫婦房里那座落地銅鏡,誰力大如牛把它搬下樓,也不怕閑了腰。
藉著昏暗的光線,她心頭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是她記錯了還是視覺騙人,怎麼晚上家具的擺設和白天大不相同,比人高的大鐘也不見了。
難不成遭小偷了?
佐藤夫人嘴角微顫,經她一提醒似乎想起什麼。「床頭櫃好像有……手。」
細細長長像竹竿,不過是平滑的。
「你確定?」藍巧晶用懷疑目光一望,打量似乎動了一下的古董花瓶。
「嗯,這個……」她不敢確定。「可是影子卻是從我眼前一晃而過。」
女人的神經質。藍巧晶暗忖。「佐藤先生,你有瞧見夫人所說的走動花瓶嗎?」
「呃!我是沒注意,但是我的拖鞋不見了,找來找去沒個影子。」他不好意思的搓搓腳底板。
經他一提,藍巧晶的背部涼了,古堡提供的室內鞋常常鬧失蹤,她第一直覺是有內賊偷拖鞋,嫌疑最大的是管家先生。
他老是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別人背後,一張臉像終年不化的冰石,這個不準模,那個踫不得,城堡里每樣東西都不許人輕易踫觸,一副守財奴的態度在一旁「監視」。
若有人會做出偷鞋舉動非他莫屬,他整個人陰氣森森活似變態狂,彷佛時時刻刻在愉窺,听壁角。
「佐藤先生喝了酒吧!我看你在晚餐上喝了半瓶葡萄釀白酒,一九一一年制。」貪杯誤事。
「我……呃!喝了一點點,我想我喝醉了。」男人較好面子,不想被冠上「膽小如鼠」。
這就對了,早承認喝醉了我也輕松。「酒會令人產生錯覺,兩位請安心休息,我向你們保證古堡很干淨,不會有亂七八糟的髒東西。」
他們不睡她可困得很,明天得帶一行團員參觀環球劇院和雷斯里登廣場,不保留體力是不成。
「我喝得少不會看錯,是花瓶伸出手扭開門把。」所以她嚇得沒興趣和丈夫歡好。
「花瓶沒有手。」藍巧晶用堅定的語氣加強可信度。「佐藤夫人一定是白天太累了才會產生幻覺,我帶了十幾團來都沒發生過花瓶會走路的怪現象。」
她故意夸大事實,真的沒人看過花瓶走路,只不過有人反應床會說話、枕頭套發出咯咯的笑聲而已,真的不嚴重。
她沒有騙人,只是末據實以告罷了,隱瞞部份的團員反應。
「是這樣嗎?」由于她的口氣非常堅定,佐藤夫人的信心大打折扣。
「相信我,花瓶絕對不會走路,它是死的。」半夜里絕不能說個鬼字,會影響團員的情緒。
「也許真是我看錯了。」佐藤夫人由肯定轉為遲疑,忍不住回頭一瞄。
「夜深了,早點安睡才有體力應付明天的行程,讓我送兩位回房里。」呼!腳底好冰。
「不用了,我們知道路,謝謝你的關心。」日式的九十度鞠躬一彎。
她跟著一彎腰,「哪里,哪里,是我應盡的義務,不送了。」
懷著三分疑慮,佐藤夫妻妥砒手上樓去,眼神仍有不定的游移,看能不能瞧出不對勁的地方,拉長的影子逐漸消失在走廊。
藍巧晶一見兩人走遠,扶著差點閃到的腰站直。接日本團有兩點不好;一是擔心色老頭太多她會忍不住開扁,一是太多禮腰容易閃到。
拾起一只彩繪優美的瓷杯放在手心賞玩,她莫名的朝暗處一瞅,好像真有幾雙眼在窺視。
帶三次團到霍華古堡每回都有小插曲發生,若說是巧合未免太頻繁,哪有可能不同的團體、不同國度的團員遭遇相同的古怪事情。
越想越不安心,真相呼之欲出,也許她該親自去探險找出真相,免得下一次得剔除這個最有油水可撈的觀光景點。
身隨意走,她像夜行的貓兒搜索小角落,期盼發覺能說服她心安的證據,不再胡思亂想有的沒有的,花瓶絕對不會走路,而床也不會說話。
「籃小姐三更半夜不睡覺想做什麼?」」道聲音冷不防由背後響起。
嚇!有鬼。
嚇了一跳的藍巧品跳離一步,一只手直撫胸口,定神一看差點破口大罵,果然是和鬼一樣趁夜游蕩的無聊鬼,手上的燈照出他的青白瞼色。
鱉異的管家先生。
「我听見怪聲起來瞧瞧,你應該知道理由吧!」她試探的斜睨著他。
雷恩面不改色的拿走她手中的瓷杯,「是我在洗盤子,宵夜用。」
「是嗎?誰會在凌晨三點用官夜?」分明全睡死了,他編的藉口好蹩腳。
「大少爺。」他簡單扼要的點出確有其人。
「那個野蠻人需要吃東西呀!我看太浪費了,喂豬還差不多。」她就是瞧約書亞不順眼。
拽得二五八萬像是女人都該臣服在他腳下,動不動就佔人便宜,那種男人月亮見了都掩唇輕誚。
「請自重,休以言論侮辱城堡主人。」雷恩眼露不悅神采。
原來他有脾氣呀!她當是活動看板。「實話實說總是不中听,請原諒我是不善說謊的人。」
她態度誠懇,可眸底是熠熠狡光,看得出是故意說反話諷刺。
「裝模作樣。」
「總比有人老板著屎臉卻一肚子壞水好,晚上不睡覺底砒偷女人的內褲。」她的表情無辜到極點,一副正和人談天數星的笑臉模樣。
「你誣蔑我。」雷恩瞼色漲紅可見怒不可抑,但他仍維持管家應有的形象。
「天曉得哦!這麼大的古堡居然找不到人煮宵夜,要管家先生降格下廚做羹湯,好辛苦吶!」謊說太大容易有漏洞。
笨。
「你……」他像在磨牙地擠出一句低氣壓語言,「夜深了,籃小姐該上床了。」
「我失眠想到處走走,你不反對吧?」
「我介意。」他臉色難看的一握瓷杯。
「啊!」
小孩子似的哀叫陡起。
「咦!你有沒有听見什麼聲音?」她耳朵肯定沒問題,夜里的回音十分清晰。
雷恩目光一沉的警告,「不關你的事少管,請回房安歇。」
「我若不呢?」總要試試他的底線在哪里,日後好拿捏尺寸。
「容人要守客人的本份,一撕破臉大家都難堪。」他明白地做出強制她回房的宣告。
什麼主人養什麼樣的狗——狂妄。「好吧!請以後多多照顧了。」
學日本人的多禮一鞠躬,藍巧晶調皮的彎了九十度腰遲遲不起身,直到他迫于無奈也行個日本式的回禮,她才笑嘻嘻地「重」拍他一下道晚安。
那絕對會得內傷,她唇畔有抹賊笑,教訓不了主人就打打狗吧!算是出一口怨氣。
她想,她會睡得很安穩,一覺到天明。
夢里發晴陽。
※※※
咳!咳……
真該死,看她個子小小力氣倒不小,拍一下背害他咳個不停,分明是有意要他好看,真是不可愛的小女生,目無尊長。
雷恩打父執輩就在霍華家族服務,二十歲那年他進城堡先由熟悉及管理堡中事物學起,三十歲接下父親棒子成為第三十二代的管家,至今快三十年了,他第一次遇上如此不受教的女孩,顛覆傳統。
若不是老爺夫人喜歡她,他早讓兩位小少爺回來整死她,明明告訴她夜晚別任意走動,亂踫堡里的每一件物品,可她總是不听話。
東踫西踫還用象牙筷敲水晶酒杯,敲得他眼淚漣漣地往杯里落,嗚嗚嗚的不敢哭出聲。
謗本是壞女孩一個!偏偏愛裝無辜博取主人歡心,促成開放城堡供人參觀、住宿,使得他心愛的家具們飽受委屈,白天連個哈欠都不能打。
原本以為請回大少爺會多一份助力,打消老主人的胡鬧念頭。
沒料到大少爺似乎與她有所牽扯,不僅不反對反而大力支持,說什麼老人家需要一些休閑,偶爾多點人氣也不錯。
美色誘人。
說穿了還不是雄性激素作祟,一見具有挑戰性的美女就起了征服意思,想用無往不利的魅力馴服頑強的小野貓,好挽回面子。
唉!魔法城堡的末日是不是快到了?
陷入憂慮的雷恩緊抱著小瓷杯,沒听見他哀哀大叫的聲音,因為他有懼高癥。
「管家先生、管家先生,你快把我家孫子放下,他快嚇死了。」
咦!誰在叫我?
低頭一看,他恍然回神的看向骨瓷女乃女乃,「是你在叫我嗎?」
「是的,管家先生,你把小瓷杯放太高了。」她憂心仲仲的在他腳旁繞來繞去。
「喔,是你這怕高的小家伙呀!」表情一柔,他輕輕地放下頭重腳輕直發暈的小瓷杯。
小瓷杯其他兄弟趕緊以杯身互相推擠他,要他清醒些別丟他們的瞼,並且七嘴八舌地討論要如何治好他的懼高癥,別老要櫃子伯伯抱上抱下。
「管家先生,我們都快受不了堡里有陌生人進進出出,你能不能請求主人別開放觀光?」銅鏡婆婆一臉滄桑,看來睡眠不足。
雷恩為難的以指抬抬眼鏡。「我說過了,可是主人希望你們能忍耐,大家和睦相處。」
「要怎麼和睦相處,我們根本只有挨打的份,你瞧我身上的花紋被什麼鑽石給刮傷了。」愛美的瓷盤小姐哭喪著臉投訴。
雷恩心疼的撫撫她,「告訴我是誰干的,我一定替你報仇。」
「我哪知道是誰,人家正睡得舒舒服服忽然疼醒,兩泡眼淚都淹在牛排醬汁里。」嗚!她破相了,不再美麗。
「可憐的小瓷盤,我會找出凶手幫你出氣,這幾天你回碗櫃里休息不用工作了。」他大概曉得是哪一位,戴鑽戒的人不多。
「嗯!」瓷盤小姐黯然的退了下去,受損的花紋是修補不了。
城堡的家具都得工作,白天他們是人們的民生用品,提供身體服務城堡主人的需求,不管他們怎麼使用都無意見。
而雷恩照顧他們,除非是必須天天使用的器皿得天天清理,其他身體龐大的家具,每隔一段時間會有專人上油、打臘,擦拭去上頭的灰塵,這是他們應得的報酬。
待習慣了霍華古堡,家具們都沒有離開的意願,大家像一家人似地住在一起和樂融融。
只是最近多了抱怨。
花瓶小姐一臉羞答答的站出來,「都是我不好才會引人注意。」
「不是說好了有觀光客時就不要隨意移動,你怎麼溜出房間?」並非指責,雷恩用關心的口氣問。
「人家……人家待不下去嘛!」她害羞地紅了雙頓,不好意思直說。
猜不透的雷恩旁敲側擊的臆測,「該不會他們做出傷害你的事?」
「沒有啦!人家……人家說不出口。」羞死花瓶了,整個瓶身都在發燙。
「有什麼事不好明講,一切有我為你做主。」花瓶實在太善良了。
「人家……人家……」她嬌羞無比的看向線條優美的英挺愛人。
正義感十足的小提琴王子摟著心肝寶貝一拉弦,「你不要再問她了,是觀光客太下流。」
「下流?!」雷恩不解的扶著快滑落的老花眼鏡。
「咿咿啊啊的壓來壓去還不下流嗎?小花可是很清純的。」他保護性地一展男性雄風。
花瓶小姐含羞的依偎在他懷中,表情幸福無比地染上粉桃色笑靨。
雷恩明了的一點頭,「那叫,人類繁衍子孫的必然動作,以後你們多瞧幾次就不會害臊了。」
雷恩對著其他「還小」的家具說,知識是需要學習,多看、多學、多累積就不會錯,人的世界可是非常復雜,不專心點是學不到見識。
「我知道了,下次我會安靜的等他們做完睡覺再移動。」雖然很羞人,但她會忍耐不瞼紅。
人類真奇怪,為什麼要撞來撞去呢?而且重復撞同一個地方,看起來好像又累又疼地叫個不停。
「花瓶最懂事,明天我幫你換房間,左側第一間房是個女大學生很溫柔。」而且善良。
花瓶小姐感謝地一笑,「謝謝管家先生。」
她偕同情人小提琴王子一同離去,他們要去花前月下談情說愛。
這時脾氣暴躁的曬衣架一腳踩過銅盆的頭搶先開口。
「我要罷工了,衣服那麼多老是曬不完,早也曬晚也曬,幾時輪到我自己曬太陽。」他的背都快被濕衣服壓駝了。
渾身濕答答的可不好受,一批曬干了又換上一批沒休息,他很久沒舒舒服服站在太陽底下什麼都不做地享受日光浴,他要放假。
「還有我、還有我—那些觀光容很不尊重我,把腳放在人家小肚子上摳呀摳。」茶幾小弟不平的道。
「我也要說,他們喝完咖啡不沖洗,總是弄得我一身髒兮兮的。」咖啡杯小妹愁苦滿面的拿起一塊小咖啡豆渣展示,表示她未被善待。
水桶一跳一跳地要人注意,「你們都不關心我了,我要抗議。」
家具們一一的圍靠過來,爭先搶後的訴苦,無數的聲音如潮水般涌向雷恩,他無法听清楚眾家具的訴苦,頭大地看過來看過去。
突然,有家具要大家安靜。
一道美麗的身影出現了。
「奇怪了,管家先生,怎會有一陣很嘈雜的說話聲?」她一到就消失了。
雷恩嘴角抽動,「籃小姐,你又要干什麼?」
「沒有呀!下來喝口茶,我房里的開水剩下半杯的量。」很光明正大吧!其實她是被吵醒的。
「喝茶不怕失眠?」他板著嚴肅臉孔一瞪。
「呵……體質特殊嘛!喝了茶睡得更好。」藍巧晶好奇的瞄了瞄原本不存在的家具。「你沒听見說話聲嗎?」
他比比電唱機,「是它發出的聲音,抱歉吵了你。」
「沒插電會有聲音未免太神奇了,你用電池呀!」她故意踢踢電唱機一腳,踩踩未插電的電線。
咦!好像有……悶哼聲?!
「不要欺負他……呃!我是說我怕吵到客人才剛拔掉插頭。」雷恩心疼不已,氣在心里有口難言。
「喔,是這樣呀!」有古怪。「不過你也真勤勞,大半夜不睡覺搬家具。」
嘖!看不出他一把年紀力氣倒不小,短短時間連酒櫃都搬來,還有曬衣架,他是怕人偷呀!
「我習慣了。」他裝出沒什麼的表情。
藍巧晶笑咪咪地敲敲五斗櫃,「明天午餐請別準備蝦子料理,我過敏。」擺擺手到廚房去。
雷恩表情一變的僵直了下,「我知道了。」
晚鐘先生悄悄的爬回壁爐上,時針走向五、分針走向二,五點十分是天快亮的時分,家具應該趕緊回到原來的位置,可是他不能發出聲提醒,生怕未走遠的人兒听見。
于是,大家都遲歸了,睡成一堆地等著佣人動手搬而毫不自知,晨起的主人正準備喝一杯熱咖啡。
但,咖啡杯小妹卻躺在牆角打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