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痛痛痛……你輕點別用力,想報仇也不要挑這個時候,我知道你痛恨我到巴不得一把掐死我,但在謀殺我之前可不可以先讓我吃一口冰?」
「閉嘴。」否則他真會如她所願。
掐死她。
「你不要老是動不動的要人閉嘴,這是一種非常要不得的行為,人有說話的自由和發表言論的權利,你不能因為自己木訥就制止別人使用舌頭的機會,你會遭天打雷劈。」
噗哧!一道噴口水的聲響小聲的發出。
木訥?這是在形容誰呀!這里好象沒有人有這種屬性。
「妳那麼希望我死給你看?」雷劈下來的時候他會抱著她一起受死,畢竟她才是真正該死的人。
舌尖魯了一下,張大純真眼楮的齊天柔瑟縮的一笑。「沒啦,我哪舍得你死!你是我的親親愛人,我愛你都來不及了怎麼狠得下心詛咒……」
喝!他突然靠得那麼近干什麼,放大的威武臉孔讓她嚇了一大跳,以為他發現她藏在身後偷偷交叉的指法。
「妳說什麼?」沈聿御逼近的問法像在逼供。
有……有嗎?沒說他壞話吧!她假意想了想小心的回道︰「舍不得你死?」
「下一句。」
「下一句?」玩腦筋急轉彎呀!好,她有興趣。「我說你是我親愛的情人,我頭上那盞明燈,夏天的冰箱,床上的小狽抱枕……」
咦!不對嗎?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似手快爆青筋了。
「齊天柔妳再給我裝瘋賣傻試試,我指的是最後一句。」她要再想不起來,她這輩子就別想離開這張床。
最後一句?
她很想裝傻的當沒听見他惡狠狠的威脅,可是當那只非常溫柔的手在她胸前移動,慢慢撫上她脆弱的頸項時,她似乎沒有選擇的余地,不挖破腦子想一想都不成。
有時她說出去的話純粹是無意義的反射行為,敷衍的成分居多不帶含意,連她自己也忘了曾說過什麼,像放了個屁馬上變成空氣,余味繚繞卻無形無體,捉也捉不回來。
她到底說過哪句那麼令他在意的話呢,為什麼她總是想不起來?
「我愛你。」
我愛你?!有這麼老套嗎?
噫!等等,誰在她腦子里說話,遇上靈異事件一向是她家小傲的權利。
「我愛你。」
「我知道你愛我,你可不可以閉上嘴別吵我……」啊!完了,她家老爺的表情好象結冰了。
不會吧!在她終于想起來那句話的時候。
都是那個串場的路人甲多嘴多舌,杵著當燈泡已經夠礙眼了,還一邊吃著剉冰一邊看熱鬧,不時發出怪聲音引誘她分心,害她沒注意他嘴巴一動一動的不知在說什麼。
嗚!哭給他看,好歹也分她吃一口,故意在她面前戳戳戳是什麼意思,碎冰刷刷的聲音好令人心動,尤其是大粒的紅豆上頭還淋上香濃的煉乳,白細的顏色簡直讓人流口水。
死小傲,臭小傲,你這愛記恨的泰國人妖,不過沒听他的勸阻和他口中的爛人在一起罷了,他居然撿起來發酵醞釀到現在,一口氣連本帶利的向她索討,他還算人家的弟弟嗎?
哼!下輩子還要踩他一腳先出生,繼續當他的惡質姊姊蹂躪他、荼毒他、摧殘他、壓迫他、凌遲他,看他還敢不敢不尊重她。
「御~~你不要受那些餓死鬼投胎的家伙所影響,我對你的情意絕不假,比山高、比海深、比他們挖進嘴里的剉冰還要真實,你去幫我搶一碗啦!」呿!一群豬,都快被他們搶光了。
「妳的傷口大概不疼了,我可以不用『輕輕地』幫妳換藥。」手指一按,沈聿御的臉上出現痛快的神情。
「啊!痛……」他……好狠呀!她不過說錯一句話而已。
「听說妳在學校人緣很好?」傷口又裂開了,妳真懂得照顧自己。
好象是陷阱題,得小心作答。「還好啦!我做人好、服務熱誠高,很少有人不愛我……呃!不愛戴我,我是她們心目中親切熱情的好會長。」
「親切熱情?」听起來指關節很癢,想扳兩下。
不行?好,換一個說詞,考不倒她。「是親切熱心啦!為大家服務是學生會的宗旨。」
沈聿御頭一點,像較能接受齊天柔這一版說法,食指輕撫她咬出艷色的唇。「為什麼我還是覺得很想宰了妳。」
「呃,愛之深責之切嘛!你怕死不敢自殺就要先逼我死一次做示範……」
「齊天柔——」
早該知道她嘴巴說不出一句中听的話,不把人氣死她絕不甘休,第一句說得還中肯些,讓人寬慰的想原諒她所有的過錯,畢竟她還能自我反省檢討過失,裝出一副令人憐惜的模樣。
誰知她頑劣的性子不改,話鋒一轉又吐出讓人想將雙手收緊的話,亂改語意胡編新詞,實在不值得寬容。
「厚!你肺活量很足喔!吼聲驚人。」耳朵一挖,她笑得一臉賴皮的拉拉他的手,在他手心上寫下三個字——
我愛你。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妳。」手一包,沈聿御表示收下了,但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他的心情一直維持在冷氣流環伺的低壓狀況,始終無法回暖地保持零度左右,不單單是因為她手臂看似嚴重卻只是輕微被刀子擦過的傷口,還有她對長虹學生一貫的「情人」姿態,她滿嘴的甜言蜜語根本是對她們說的。
不否認他心里很酸,原本應該屬于他的一切卻被一群小女生掠奪了,他所收到的情話全是剩下的,順口一溜毫無誠意,讓他懷疑她瞇起的笑眼里有多少真心。
「不然你想怎麼樣,我都以身相許了,難不成你要我當你的老婆一輩子受罪?」這人很難討好耶!她說得口都干了還繃著一張臉。
「有何不可?」如果能讓他安心點。
什麼東西有何不可。「你是說以身相許?」
「老婆。」
「喔!老婆……什麼,老……老婆……」齊天柔慢半拍的發出驚叫。「你撞到頭呀!你忘了你已經有個『宜室宜家』的未婚妻嗎?」
說到宜室宜家四個字她的口氣特別酸,像打翻了一桶醋滿室酸溜溜味道,嘴上說不介意其實心里悶得很,對于破壞別人「幸福」的第三者而言,她做得並不稱職。
因為她還不夠灑月兌,沒辦法像情場老手輕易看淡男女關系,女人一扯上性就很容易陷入情海里,何況她本來就對他深具好感,哪能把心抽離只剩下單純的結合。
愛在她自作聰明的情況下產生,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正在戀愛,還當是玩一場名為愛情的游戲。
愛玩嘛!終于玩出火了。
套句她家小傲的話︰報應。
「這件事我會處理。」沈聿御的表情是沒有表情,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
「最好是趕緊處理,我不想當了舅舅以後才發現,不知怎麼向小外甥解釋何謂私生子。」嗯!這口紅豆太生膩了,失了豆類生動的口戚。
下次不買這家的剉冰。
「齊天傲——」
「小傲……」
兩道吼音同時響起,一個尖銳一個低沉,警告和殺人光線默契十足的落在他身上。
「雖然我帶來老媽交托的一箱,可是我看好象用不著,你們似乎都太急著撕咬對方的身體。」齊天傲揚眉一瞄,那一身青青紫紫外加牙印應該不是遭遇獅群圍擊。
「這……」齊天柔一臉懷疑的用眼神問身邊的男子︰你用了吧?保護女人是男人的責任。
但是沈聿御將視線調開,看向與她相似的臉孔。「你確定你是舅舅嗎?我看你和成海青感情挺好的。」
意指他們是一對,會長和副會長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咳咳咳!鷹……鷹王你不要嚇我,我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我喜歡的是女生,貨真價實的女生。」在這一群非凡的怪人中他已經盡量保持低調不讓他們發現,為什麼還要將無辜的他扯入這一團渾水中。
差點被粉圓梗死的成海青猛拍胸口才把那一粒粒小黑球吐出來,滿臉驚嚇的看著他的親大哥成墨青,希望他發揮一下手足之情別顧著偷笑,他真要有那種傾向他就該哭了,哪能笑得開心。
「听到了沒,我未來的準姊夫,他喜歡的是『女的』,請你把自己的女人看好別被偷了。」在齊天柔的瞪視下,齊天傲愜意的吃下一口冰。
惡人該有惡人治,也該是時候了。
「你可以少掉一個準字,我比較喜歡姊夫這個專有名詞。」倏地,沈聿御的眼神一冷。「你,離我的女人遠一點。」
「是……」我早就自我隔離了,你沒發覺嗎?
「我要他當白鷹的副手,你承諾過了。」他似乎又忘了一件事,她不是他的女人。
「等我死了再說。」沈聿御冷硬的唇吻上那張自主意識強的小口,徹底的熱吻了一番才肯放開她。
雙頰潮紅的齊天柔微喘的推推他。「你不守信用。」
他又吻她,吻得她沒時間思考,不知手臂上的小傷口幾時包扎成大象的腳,惹得一旁的人暗笑不已。
白漢笙暗藏的那把刀並未傷及她的要害,僅是刀鋒劃過表皮留下一道類似皮開肉綻的痕跡,雖然不怎麼嚴重卻長達十七公分,鮮血噴射看來十分駭人,猛然一瞧還以為整只上臂都毀了。
見血眼紅的沈聿御沒先查看傷口,一見她血流不止馬上就亂了頭緒,二話不說召集組織里最好的醫師立即進行搶救,為時三小時。
當場目睹「凶案」發生的成海青不曉得傷勢「惡化」到何種程度,坐在最後排的他只看見齊天柔的胸口染血,心想完蛋了,一刀穿心還能活得了嗎?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傳來熟悉的音樂,他想都沒想的當是兄長打來通知人已經不行了,對方只喂了一聲他便急惶惶、語詞無措的追問確切情形,需不需要通知家屬來見「最後一面」。
齊家雙胞胎的心電感應真的很強,過長的靜默讓他察覺不對勁而察看手機來電號碼,當場一驚的掉了下巴。
所以齊天傲也來了。
「雖然這里有張床方便你們談情說愛,但請想個理由說服我家的老頭于她失蹤三天不是被人綁架了。」
「你還沒走?」
沈聿御看著齊天傲那張過分陰柔的臉,令人討厭的感覺立即浮現,不能說完全排斥他的存在,但也無法勉強自己喜歡,俊美的外貌多少讓人心生反感,總覺得他美得不夠真實。
尤其是那張嘴吐出來的話和他姊姊一樣有氣死聖人的本事,話不多卻句句一針見血,讓他頻頻中箭難以反駁。
若是說這世上有一面鏡子能真實的反應出入的內心世界,那麼眼前宛如曉魅之子的男孩便是那面遺失千萬年的魔鏡,讓人望而卻步卻又想知道真正的自己,猶豫不決的顯露自身的丑陋。
「就要走了。」這里的氣很濁,待久了會讓人受不了。
「可是我看見你的腳像是釘在地上不曾移動。」沈聿御的送客意味明顯,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走以前先和你聊聊。」齊天傲眼楮一閉地讓一道白影飄過。
對于他的怪異表示,見慣不怪的沈聿御並不驚訝。「聊什麼?」
「聊我們所愛的人。」如果不是為了她,他何必留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小柔?」他馬上面露警戒的盯著他,怕他又做出什麼出人意表的舉動。
看了他緊繃的神情,齊天傲反而笑了。「你真的很可憐,居然愛上我們家的女土匪。」
他給予同情,希望他能長命百歲接受上天給他的磨練,這個要命的棒子終于有人接手了,他該感到慶幸。
「我說過我愛上她了嗎?」在他面前他仍死撐著,不願承認失控的心已經被佔領。
「我只說我們所愛的人,你怎麼會立刻想到我家的齊天柔呢!真是奇怪。」那雙陰笑的眼露出諷色。
臉部肌肉抽了抽的沈聿御一磨白牙。「有什麼事你就直截了當的說開,不要拐彎抹角的故弄玄機。」
「玄機是很奧妙的,我想開釋十年你也听不懂,齊天柔說你是一塊冰封的石頭。」沒辦法用現在的語言溝通。
所以她用自己的方法達到她想要的目的,她是一個永遠不知何謂死心的人,如陽光一般強烈而耀眼。
「石頭總比木頭好,至少腐爛的速度沒那麼快。」他也記得很牢,她說她的弟弟是一根不長葉子、不開花的死木頭。
沈聿御不遑多讓的予以反擊,兩道冷光在空中交會進出強烈電流,冷颼颼地讓四周空氣變薄,薄到叫人呼吸沉重。
「我不喜歡你。」
「同感。」
「你不適合我姊姊。」
「離不開姊姊的弟弟。」
齊天傲美麗的眸子一瞇,閃過一絲怒意。「你的世界充滿血腥,處處布滿危機,你會害死她。」
「生命並不是一首詩,哪里沒有危險,以她的個性來說,活在我的羽翼下反而更安全。」至少他所提供的冒險空間有他。
「我討厭你,非常討厭你。」他真是讓人無法喜歡的男人。
「彼此、彼此。」沈聿御笑著回答,忽然覺得他也不是那麼惹人厭。
在他身上他看見一個別扭的男孩。
嘴一沉,他不悅的冷視。「可是齊天柔喜歡你,超乎想象的喜歡,我只好容忍你。」
「你何不干脆點說她愛我,也許你會顯得可愛些。」畢竟他只有十九歲,還是個孩子。
一想到此,他的心變寬廣了。
「可愛?」他怎麼跟那個瘋女人一樣,他表現得還不夠沉穩嗎?哪里可愛了。
可惡、可惡,這些自以為是的大人,下次誰再說他可愛,他絕對會翻臉。
「你特意趁沒人的時候找上我是為了什麼,不能讓你姊姊知道?」他很好奇會是什麼事。
「她?」齊天傲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她只會壞事不會正正經經的听人把話說完,告訴她等于往糞坑扔石頭。」全是臭的。
「這點我贊成,她的確令人頭痛。」沈聿御心有戚戚焉的說道。
「前陣子她還沒正式入『夜鷹』組織時,我一共遇到五次攻擊,有的持棍棒,有的持刀刀,有的持槍械,還有潛伏在我家附近進行突襲的。」讓人十分困擾。
「受傷了嗎?」他關心的一問。
袖子一拉,齊天傲左手臂有道和齊天柔相去不遠的傷疤,只是他的已經愈合了,不像好動的她一再讓傷口裂開。
「你該問的是她,你不會以為他們對付的人是我吧?」他向來是磨事的人,而不是惹是生非的那個。
「小柔?」沈聿御黑眸倏地一沉,飄動著幽闃冥火。
「本來我認為她又在外頭招惹什麼人,暗地里想替她解決,她一向不會為這種事煩心,水來土掩是她樂觀的想法。」而她運氣也算好,從沒遇到真正的危險。
或者她從來沒說。
「我了解。」他的心開始有點沉了。
看他的表情驀地轉陰,齊天傲的心情忽然放晴。「你知道我剛剛看見什麼人嗎?」
他故意頓了一下吊他胃口。
「我看到攻擊我的人。」
「什麼?!」攻擊他的人,那不就是攻擊……
「沒錯,他們的目標就是齊天柔,而且是拜你所賜。」他要不對她另眼相看,甚至是愛上她,一切的危機就不會隨之而來。
「你是說我的手下攻擊她?」想到她莫名裂開的傷口,他想危險尚未解除。
「言輕了,姊夫,他們想要的是她的命。」這聲姊夫他喚得心甘情願,因為他肩上的重擔終于變輕了。
「是誰?」聲音驟冷,沈聿御嗜血的雙眸跳動著凶殘戾色。
居然敢動他的女人,閻羅帖上自填名諱。
頭一搖,齊天傲蒼冷的臉上浮現淡淡的殘酷。「燈火萬盞不如等那位點燈者,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明白。」
一一熄滅太費工夫,一開始沒人點燈就不會亮。
「與其捉些听命行事的小蝦米,直接揪出幕後主使者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他發現他未來的小舅子也是個人才,足以擔任他的左右手。
「所以說絕對不能讓齊天柔知道這件事,她一定會反其道而行的沖入虎穴。」就算一身傷她也會得意洋洋的說小事一樁,嘲笑他們大驚小敝。
「可是我們又不能讓她置身事外,否則她那牛性子一使起來就不好撫平。」像她堅決要成海青當副手,不管他同意與否。
如果他床上再繼續出現冰塊,果凍、優酪乳,門口滿是隻果、柳丁、汽水瓶等怪東西,相信很快他會神經衰弱地任她予取予求。
齊天傲會心一笑的將手往沈聿御肩上一搭。「恭喜你加入齊天柔迫害委員會,你有資格向她索取賠償。」
而且有可能榮升永久會員。
「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幸災樂禍嗎?我們得想個辦法誘出幕後主使者。」沒好氣的拍開他的手,他又覺得他面目可僧,非常討厭。
「下是我們,是你,她已經是你的責任了,別推到我身上,除非你打算退貨。」他一臉平靜地說道,恍若事不關己。
「有沒有人因為你是你而想宰了你?」他報名第一個。
「很多,請排隊。」齊天傲皮皮的模樣和齊天柔簡直如出一轍,好象他就是吃定沈聿御不敢動手。
「你……」
「別氣得咬掉舌頭,你們『夜鷹』的陰氣很重快找幾個道上來掃一掃,到處飄晃的白影絕不是待客之道,你要多積點陰德留給後代。」
如輕煙的身軀緩緩移動,說完話的齊天傲不打招呼地定向遠處等著送他回家的成海青,再度對這棟氣勢凌人的建築物行注目禮,臉色蒼白的微露一絲忍耐,這陰地的鬼實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