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徽,芽枝姑娘來訪,您見還不見?」白蘇恭恭敬敬的問。
正在吃點心的姜俏一臉奇怪,芽枝?自己跟她沒交情哪,想起來,也只有在剛剛當上承徽那幾日,她跟花枝來過一趟,三人吃了點心,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後來就各自生活了。
花枝芽枝大抵覺得她位階不夠,不用太殷勤,姜俏也覺得剛好,她怕尷尬,不愛裝熟,兩邊人馬就這樣互不干擾的過了大半年,芽枝居然來見她?
無端獻殷勤,有詐!
于是她搖搖頭,「讓她回去,我不見。」
白蘇退下,不一會又回來,臉色很奇怪,看了看左右,在她耳邊低聲說︰「芽枝姑娘說是跟齊太後有關,也跟您有關。」
姜俏猶豫起來,她現在已經知道了,太後就是這場穿越游戲中的大魔王,她可以一句話就改變所有的規則,自己得知己知彼,才能活得更好,見了肯定沒好事,但如果不見,她永遠不知道自己錯過什麼消息,而這消息又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影響。
想了想,她才道︰「讓她進來。」
不一會,芽枝隨著白蘇進來了。
姜俏見了嚇一跳,她印象中芽枝是個稼縴合度的俏麗少女,笑起來明媚可愛,聲音也很甜美,好看得讓她忍不住在內心調侃公孫玥的艷福不淺,可是,眼前人哪有一分昔日光景,雙眼無神,身形消瘦,春服像是掛在身上一樣不合身,濃濃的粉也蓋不住黑眼圈。
姜俏覺得自己應該是喊她進來喊對了,芽枝憔悴成這樣,事情肯定不會小,「白蘇,給芽枝姑娘上茶,順便拿些點心果子過來。」
白蘇一躬身,把幾個伺候的官女都帶下了,門才剛剛關上,芽枝就往前撲通一跪,「承徽救命。」
姜俏肚子漸大,行動不便,于是揮揮手,「起來說話。」
芽枝抖著身子,「是。」
「你來見我,必是有事,說吧。」
「是。」芽枝瑟縮著,「齊五小姐,她、她要婢子弄掉花枝肚子里的孩子。」
姜俏大驚,齊玉軒瘋了嗎,花枝雖然只是通房,但懷的也是太子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是喜事,別說公孫玥,就連皇上跟李皇後都是很期待的,齊五娘吃醋也該有個界線,怎會膽子這樣大——是啊,她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即便不懂事,但能這樣狠毒?姜俏轉念一想,不是,是齊太後,沒齊太後的命令跟幫忙,齊玉軒根本不可能這麼做。
「齊五小姐她、她給了婢子一包藥,讓婢子想力法點心給花枝吃,那東西陰狠,花枝吃了,孩子一定保不住,可、可花枝跟婢子情同姊妹,婢子也知道花枝對這孩子充滿期待,又怎忍心害她,只是齊五小姐逼得緊,婢子拖了兩個多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拖下去了。」說完,她瑟瑟發抖的叢懷中拿出一個小藥包,「這東西一般人吃了無害,但若孕婦吃了,會立刻催產,花枝現在不過六個多月,若是生出,一定保不住的。」
姜俏立刻大喊,「宋嬤嬤!」
宋嬤嬤就站在格扇邊,听得喊聲,立刻進來。
有了宋嬤嬤倍伴,姜俏稍覺得安心。
那紙包害人,即便還包著,她也不安,總覺得有宋嬤嬤在,心里比較安定。
「婢子想、想見太子,跟太子說明這事,可、可婢子身分又怎麼能到煦光院去,只能來求承徽給太子傳個話,婢子無論如何不敢謀害皇家子嗣,可婢子又怕壽康宮責怪,婢子真不知道如何是好。」說到這里,芽枝已經抖成篩子了。
姜俏只覺得心跳得厲害,是一條人命啊,齊家怎能如此狠心。
她知道後宮多得是來不及長大的孩子,可是當這種事情就發生在自己眼前,還是難以接受。
姜俏想了想,「你先回去吧,我晚點會去跟太子殿下說。」
「是。」
芽枝出去後,姜俏命白蘇把藥包收好,白蘇剛剛離開,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驚呼,宋嬤嬤連忙出去看發生什麼事情,回來後道,芽枝走路搖搖晃晃,整個人栽入花圃,已經命個胖大宮女背她回去了。
「宋嬤嬤你說,太後為什麼要這樣做?」雖然齊太後下手的對象不是她,但她還是覺得有點可怕,也迕哪一天齊太後就看她不順眼了,那她是要怎麼辦,「太子膝下猶虛,即使花枝出身不高,那也太子的孩子啊。」
「老奴想,若真是太後所為,那可能是為了立威。」
「立威?」
宋嬤嬤躬身道︰「是,為了讓承徽害怕,讓以後太子的女人害怕,勢必得犧牲一個女人來告誡大家,那身分低微的花枝姑娘就成了犧牲品——看哪,齊家讓你們生孩子,齊家不同意的,就算懷了也生不下來。」
姜俏覺得生氣,「怎能如此野蠻。」
「姜承徽進宮未久,老奴卻在這里過了三十幾年,這些事情向來不是什麼新鮮事,承徽可要放寬心,不用替別人的事情生氣,否則這日子真不用過下去了。」
姜俏突然想起,「嬤嬤剛才說『若真是太後所為』那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有別人想這麼做?」
宋嬤嬤無奈,「多著呢,譬如說,照王,又譬如說,紹王。」
「照王,就是那個廢太子?」
「照王年輕不懂事,爭風吃醋也是有的,有次不小心在青樓把人打死,很多人都說看到照王伸手一推,那就從三樓落亡,人證物證都有,抵賴不掉,可照王說自己根本沒有推他,是別人推的,是誰推的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照王失去了太子的位置,那時照王爺的生母齊後還在,齊後一口咬定是曾德妃派人陷害。」
姜俏不解,「德妃有什麼理由要那樣做?」
後宮真是太復雜了,等公孫玥登基,她是要怎麼應付這層出不窮的問題啊,萬一太子生不出兒子,她偏偏生出個庶長子,哪可怎麼辦才好,運氣好一點被去母留子,運氣差可能母子一起重病就這樣沒了。
在前生,她去游樂園最怕鬼屋了,現在卻覺得後宮比鬼屋還可怕,恐怖電影兩小時到頭,但後宮的恐怖情節卻是沒完沒了,隨便說就是一大串。
「因為曾德妃的皇子紹王行二,旦太子被廢,二皇子紹王就可能入主東宮,可沒想到皇上立了李賢妃所出的六皇子。」宋嬤嬤頓了頓,「恨著太子殿下的人太多了,恨著太後的人也太多了,所以老奴才那樣說,沒到最後一刻,總難清楚到底誰害了誰。」
「多謝嬤嬤說得如此仔細,那嬤嬤看來,太後像是做這種事情的人嗎?」
「太後身分尊貴,是不會把一個通房放在眼底的。」
也是。
也許有人給齊五娘出主意——頭腦簡單的齊五娘看花枝跟她不順眼,而她那個可以進宮的母親就替她出了一個餿主意,這樣說好像也行得通。
幸好芽枝還算有點良心,這要是真把藥入了點心,那花枝的孩子還有活路嗎?
「承徽。」如意飛奔進來,一臉驚慌,「花枝姑娘沒了。」
姜俏大驚,「什麼?!」
如意說,花枝在午睡中肚子疼痛難當,陸嬤嬤趕緊命人去請太醫,饒是太醫跑著趕到盈秀閣,還是為時已晚,花枝撒了一床子血後咽氣。
後宮的子嗣一向是大事,太醫院第一時間往上回報,齊太後震怒,摔了茶杯後命人細查花枝何以血崩而亡,太醫早有準備,說花枝是吃了西域的催產毒藥,那毒藥味甜,要是加在點心果子內根本不會被發覺。
在齊太後要求下,李皇後命令搜宮。
姜俏忍著怒氣看那些宮人把自己住處翻得亂七八糟,每一個抽斗,每個角落,連比較厚的棉衣都被撕開看有沒有藏東西,簡直氣人——從花枝沒了,到鳳儀宮的來搜,才短短不到半個時辰。
翻了半個多時辰,後頭傳來喊叫聲,「找到了。」
爆人們在白蘇房中找到一包藥,聞起來甜甜的,外面的紅紙包上寫的西域文字,隨著宮人前來的太醫一聞就說,沒錯,就是這毒物,跟花枝血液中散出來的味道一模一樣。
姜俏也不緊張,那就是芽枝繳交出來的東西,因為對孕婦不好,所以讓白蘇收著,原本想等晚上公孫玥來,兩人一起想辦法,只是沒想到花村下午就去了。
找出證物,宮人頓時就要把白蘇押走,姜俏連忙阻止︰「等等。」
宋嬤嬤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明白宋嬤嬤是要犧牲白蘇,讓事情到此為止,可是她沒辦法,花枝是命,白蘇也是命,這東西明明是芽枝紿的,她就不信李皇後那邊道理說不通。
于是沒理會宋嬤嬤,姜俏開口道︰「那是我讓她保管的,放開她,我隨你們去鳳儀宮說清楚。」
崔公公道︰「那請白蘇姑娘不要亂走,姜承徽,鳳儀宮請。」
「你說,這是芽枝給的?」鳳儀宮中常殿上,李皇後居中而坐,朗聲回。
「是。」
「那此毒跟害死花枝的相同,你又怎麼解釋?」」
「臣妾無法解釋,只能猜,也許主使之人並不完全信任芽枝,所以另處有安排人,那人見芽枝久不動手,便對花枝下毒了。」
「你這樣說也不無道理,來人,把白蘇跟芽枝帶上來。」
李皇後對她還算不錯,雖然沒讓她坐著,但也沒讓她跪著,肚子現在也不是很大,站一會不會怎麼樣。
等待的時間中,壽康宮的童嬤嬤說要拜見皇後,童嬤嬤是齊太後的心月復,過來鳳儀宮,自然是替太後看這事情要如何了續,李皇後賜了繡墩,讓她在旁邊看著。
不久,芽枝跟白蘇都來了。
「婢子芽枝見過皇後娘娘。」
「婢子白蘇見過皇後娘娘。」
李皇後沒叫她們起來,兩人就這樣一直跪在冷冰冰的青磚地上。
李皇後拿起茶盞,慢慢啜了一口,晾了她們一會,這才緩緩開口,「芽枝,姜承徽說這藥是你給她的,可有此事?」
芽枝磕頭,「婢子冤枉,請皇後娘娘作主。」
「哦,仔細說來。」
「因為花枝身體不舒服,所以婢子想替她去姜承徽那里討討看有沒有人參,沒想到還沒開口,姜承徽就拿出藥包,讓婢子想辦法混在花枝的點心里,還說若是事成,將來會想力法提拔婢子當奉儀,可婢子哪有那通天膽敢謀害皇嗣,不敢拿那藥包,出來時還因為害怕跌入花圃,春暖院可是許多人親眼見到的,拉了好半天才拉出來,皇後娘娘招人一回便知。」
姜俏呆住了,芽枝在說什麼?她意思是從頭到尾都是她姜俏的事,不關她芽枝的事?
看她此刻口齒伶俐,侃侃而談,哪有半分在春暖院時瑟縮的樣子。
自己……著道了?
這死芽枝,居然想陷害她。
李皇後轉向她,「姜承徽,你怎麼說?」
姜俏忍住滿心怒意,「回稟皇後娘娘,今日下午,芽枝來春暖院要見臣妾,一見面就要求臣妾救她,說……說是齊五小姐要她弄掉花枝的孩子,她想見大子面卻又見不得,所以才來求我幫忙,臣妾收下那藥包,讓白蘇保管,原想等太子殿下晚上過來,稟明殿下的,卻沒想到這中間花枝卻出了事情,這藥包絕不關臣妾的事情,還請娘娘明察。」
她忍不住又在心里想,要是這時代有錄音筆就好了,不管誰跟她說話都用錄音筆錄下,誰也賴不掉。
這死芽枝,真沒良心,自己下午還想著救她呢,要不是為了幫她把,自己現在就不會落入這般田地了。
難怪公孫玥總笑她太好心,因為他知道,好心換來的不會是好報,而是災難,像她現在就是,想著好心救人一命,結果被反咬一口,謀害皇嗣可是大罪,更別說兩人孕期相當,誰能替太子生下長子,那就是一輩子富貴榮華,導致她的嫌疑看起來非常大。
混蛋,要是讓她逃過這劫,她非得把芽枝的打開花不可。「宋嬤嬤。」李皇後的聲音很是冷靜,「真是這樣?」
炳哈哈,對,有宋嬤嬤給她作證,不怕。
「老奴不知。」宋嬤嬤恭謹回答,「老奴進房時藥包已經在桌上,究竟是承徽給芽枝,還是芽枝給承徽,都無法分辨。」
是芽枝拿藥包後,她因為害怕才喊了宋嬤嬤,可惡,老天爺也不站在她這邊。
說來自己也真是豬腦袋,大抵是沒見過真正的壞人,所以不知道人心能險惡到這個地步。
她現在能說什麼,叫齊五娘來對質嗎,肯本不可能,芽枝既然害她,那說的話就不是真的,給藥包的不是齊五娘,可能是曾德妃,也可能是齊淑妃,可能是任何妒恨太子的人,這一招可以同時除掉她跟花枝,沒錯,公孫玥還年輕,以後納妃可以大生特生,只是同時失去這麼多,恐怕也會難受上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