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停下來,我把底片給你就是了!」在她第N次用柔軟豐腴的胸部踫觸他,他再也忍不住的投降了,隨即沖口叫道。
夏筱婕聞言終于罷手的停了下來,然後退後一步,恰北北的朝他伸手道︰」拿來。」
「給我你的地址,我會把底片寄給你。」他認真的向她保證。
她倏然瞠大雙眼,看起來既生氣又難以置信,似乎在指控他竟敢欺騙她似的。
「我現在就要!」她像是故意要刁難他似的大聲說。
羅謙看著她,臉上交織著忍耐與無奈這兩種表情。
「如果你一定要現在就要的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請你跟我回家沖洗這卷底片,我再把屬于你的那張底片交給你。」他直截了當的告訴她這唯一的辦法。一頓,再次誠懇的對她解釋,」這卷底片里有許多對我來說很重要的照片,我沒辦法因為自己一時的犯錯而毀了全部,所以請你一定要諒解。」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作罷嗎?」她依舊不為所動的瞪著他。
「我沒有這樣以為,只是希望你能諒解,對我來說,相機和攝影作品可以說是僅次于我生命的全部。」他認真的對她解釋。
夏筱睫不以為然的輕撇了下唇瓣,心里嘲諷的想,他可以更夸張一點,真以為這樣說,她就會罷休,不再與他計較嗎?想得美!
她就偏要和他計較到底,誰叫他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要挑她心情最差、最壞、最想找個倒霉鬼發泄長年積壓在心里最真的情緒的時候出現。算他倒霉。
「既然如此,那就走呀,別以為我會怕你!」她瞪他一眼,口氣依然不善。
你實在應該要怕的。
羅謙很想這樣跟她說,畢竟孤男寡女,男生在力氣和體格上又佔絕對的優勢,如果他心生歹念,她這樣毫不設防的跟他走,簡直就是羊入虎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但現在可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時候,他還是早點把底片還給她,擺月兌這個表里不一的女人,省得麻煩。
點點頭,他對她說︰」走這邊。」然後轉身帶路。
「你最好別想搞花樣,我爸是個警察,附近剛好是他的管區,有很多人知道我是他的女兒。」走在後頭的她突然出聲警告。
羅謙聞言輕挑了下眉頭,嘴角不由自主的微揚了起來。原來如此,他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她敢如此有恃無恐的跟一個陌生男人走了。
行行走走,前方突然有個拾荒的老婆婆推著一輛堆滿廢紙與寶特瓶的三輪車,吃力的走在馬路上,幾乎佔據了一半的馬路寬度,險象環生。
羅謙想也不想的立刻將相機背到身後,大步的追了上去。
「老婆婆,我幫你。你要推去哪里?」他問老人家,直接握住三輪推車的把手,幫忙使勁推車。
「啊,謝謝你歐,少年ㄟ,偶要到前面的豬源回收場啦。」老婆婆操著不太流利的台灣國語回答。
「我幫你推比較快。你以後要靠邊一點,不要太靠近馬路,這樣很危險,知道嗎?老婆婆。」
「偶知道啦。謝謝你哦,少年ㄟ。」
「不客氣。」
走走走,終于走到資源回收場,羅謙好人做到底,直到幫老婆婆的廢紙和寶特瓶都換了錢,交給她,又心血來潮的請老婆婆讓他照幾張照片之後,這才轉身,然後——瞠目結舌的看著被他遺忘許久的女人。
他又歉又窘,又有些不知所措,」我……」該說什麼?他怎麼會完全忘了她的存在呢?這下子他真的是死定了。
「還有什麼事沒處理好的?如果沒有的話,你還想在這里待多久?」
她竟然沒有生氣的朝他怒吼?
羅謙有些意外,卻也聰明的不去質疑自己的好運,立刻朝她點點頭,轉身走出充滿異味的資源回收場,朝他的住處走去。
那是學區邊陲的一棟舊房子,套房出租的廣告就刷在水泥牆壁上,斑剝到幾乎快讓人看不清楚。鐵門是銹的,鑰匙插進去之後,還要上下扳一扳,再用力的搥兩下門板,那扇門才打得開。
走進門里,是一條又黑又窄的小走道,接著是同樣又黑又窄又陡峭的樓梯,直通往二樓。
唯一的光源是從二樓似乎距離樓梯口有些遠的窗戶,灑下來的一點自然光。
「對不起,樓梯間的燈壞了,房東一直都沒來修。你先閉上眼楮,待會兒再睜開,就不會覺得那麼暗了。」他對她說。
夏筱婕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的魯莽,她怎麼會愚蠢的為了發泄一時壓抑不住的情緒,而讓自己走到這一步呢?
苞一個陌生的男生走就算了,還跟他來到這麼一間像是廢墟般的危樓里,她到底是哪條神經出了問題呀?如果他心懷不軌,獸性大發的對她先奸後殺,或先殺後奸的話,她死不足惜,接到噩耗的爸媽和筱妤又該怎麼辦呢?
可是話說回來,一個會在半路上幫助拾荒老人的人,應該不至于會壞到哪里去吧?
如果他真的心術不正,之前在那無人又草木茂盛的公園里,他有得是侵犯她的機會,根本用不著這樣帶著她走過好幾條大街,又經過好幾間裝有攝影機的便利商店和一間郵局,將她帶到這里之後再行凶吧?
除非他腦袋有問題。
既然都走到這里了,她現在才知道要怕、才想到要逃,會不會太遲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她真的很少失控——不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自從她懂事有記憶以來,從未失控過。而他,這個倒霉的家伙,既然有幸承受了她的怒氣,也見識到她失控的模樣,就應該知道她不如外表般的柔弱好惹。
如果他膽敢對她怎樣的話,她要死也會拉他當墊背的。
「對不起,這里真的很暗,如果你怕的話,可以牽我的手。」見她一動也不動的,羅謙猶豫的開口。
「不用了。」她斷然拒絕,然後伸手扶著樓梯扶手,一步步地往上走。
上到二樓,因走廊盡頭有個透著光的窗戶的關系,頓時明亮了許多。
長長的走道上總共有五個門,表示有五間房間,他走到最末端的一間,拿出鑰匙來開門,然後直接走進門內。夏筱婕則是稍微遲疑了一下,才跟了進去。
房間里的擺設出乎意料之外的寒酸,除了一張床、一個廉價衣櫃和衣架,以及一張用兩個兩層整理箱拼揍出來的克難桌子和一張鐵制的椅子之外,幾乎什麼都沒有。
「麻煩你等一下。」
他頭也不回的對她說,接著便從其中一個整理箱里拿了些東西,然後一頭鑽進廁所里去沖洗照片,把她一個人晾在原地。
夏筱婕傻眼,因為第一次有人這麼無視于她的存在,之前為了幫拾荒的老婆婆就算了,現在竟然又……
難道,是因為她在公園里大哭一場變丑了,抑或者是本性整個顯露出來,變得惹人厭、不再討人喜歡了,要不然他對她的態度怎會這樣?好歹也要叫她坐,或者倒杯開水給她喝,這應該是最基本的禮貌吧?
舌忝了舌忝唇瓣,她還真的是有點渴了。
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廁所門,她決定自立自強的自己找水喝。
環顧左右,沒見到哪里有放置水壺或杯子,她轉身看向背後,整個人頓時呆若木雞,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連口渴想找水喝的事都在瞬間忘得一干二淨。
只見照片貼滿了一整面牆。
從最高的與天花板的餃接處,到最低的與地板相差不到十公分的距離,從左至右,從上到下,除了房門外,整面牆全都貼滿了各種尺寸、大小不一的照片。
數量至少有一千張以上吧?
瞠目結舌的瞪著眼前壯觀的照片牆,夏筱婕不由自主的走近觀看,發現所有的照片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主題都是人。
每張照片里頭都有個人,遠照近照,正面側面背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喜樂的,悲泣的……
每一張照片都可以清楚的看見喜怒哀樂,七情六欲。
每一張都可以看出攝影者想傳達的意境。
每一張照片都很傳神。
每一張照片似乎都有一個故事。
每一張照片都好像能觸動人心。
像因為冰淇淋掉到地上而嚎啕大哭的小孩,看起來好可憐;在夕陽下垂釣的釣客,專注得令人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行走在熙來攘往人群里的路人,漠然得令人心寒;馱負壓力的上班族背影,沉重得讓人窒息;還有一張早熟孩子的面容,那譏誚的神情、冷漠的眼神……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覺得心被揪緊得好難受。
她從來不曾因為看照片而被勾動出這麼多的情緒。
這些明明都只是照片而已,為何卻讓她有種身歷其境、感同身受的感受?
她不懂攝影,也不知道這一面牆上的照片到底哪些拍得好、哪些拍得不好,但是那股觸動人心的感覺,她是深刻的感受到了。
非常非常的深刻,深刻到竟令她有種害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