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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舒伶伶語焉不詳的電話時,巫昊野正和老板陪著國外來的貴賓在五星級餐廳里用餐。
其實在這之前,他便因為始終等不到老婆的電話而連續打了好幾通電話給她,結果卻全都轉入語音信箱中。
他有些心神不寧,很擔心,因為算算時間,老婆早就應該結束產檢了,怎麼會沒打電話給他呢?是忘了嗎?
不,結婚都一年多了,即使他到現在還沒完全模透老婆的個性,有一點他卻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就是她是個非常守時守信的人,答應過人的事,百分之九十九會信守約定,剩下那百分之一是真的不小心忘記了,而那百分之一的機率是微乎其微。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想打電話給舒伶伶,卻發現自己沒有舒伶伶的手機號碼,根本就沒辦法打給她。
然後他又想到了林凱德,只要找到他便能問到他老婆的手機,于是他撥給他,怎知那家伙的手機竟也轉到了語音信箱。
他留了言,也傳了一封簡訊給他,希望他看到或听到留言時,能將他老婆的手機號碼傳給他。
他心急如焚的等待,一邊不著痕跡的陪老板和貴賓交際著,直到接到舒伶伶用老婆手機打給他的那通電話為止。
「姐夫,我伶伶。」
在他剛喚聲老婆時,手機那頭卻傳來這麼一句話,令他有些愕然,心里的不安也在一瞬間擴大了十倍。
「伶伶,發生了什麼事?你堂姐呢?」他沉聲問道。
「姐夫……姐夫……嗚……」
舒伶伶竟然在電話那頭哭了起來,讓他的不安直線上升。
「你先不要哭,你堂姐人呢?叫她來听電話。」
「姐她不哭也不笑,嗚……也不說話,就一直呆呆的坐在那里,我……嗚……姐夫我真的不知道……嗚……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嗚……」
「你說清楚一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要哭了!」巫昊野心急如焚的朝她低吼道。
「沒有、沒有……跳了,嗚……」舒伶伶吸著鼻子,嗚咽著說。
「沒有什麼了?說清楚一點!」巫昊野快發狂了。
「心、心跳……」舒伶伶抽抽噎噎的說。
「什麼心跳?」
「胎兒的心跳,姐肚子里的寶寶沒有心跳了,姐夫,嗚……」
耳朵里突然一片嗡嗡作響,聲音大到讓巫昊野懷疑自己沒有听清楚她剛剛到底說了些什麼。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他命令的說。
「姐肚子里的寶寶已經沒有心跳了,醫生……跟姐說,姐不相信,所以我們又換、換了一間醫院檢查,結果這邊的醫院也……也說沒有,之後姐就一直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的,怎麼叫她,她都沒有反應。」舒伶伶邊哭邊說,終于把話說清楚了。
巫昊野被這青天霹靂的消息給驚呆了,難以接受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舒伶伶,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叫舒怡來听電話,我要和她說話。」他在沉默許久後才冷冷地開口說,聲音低沉冷峻的嚇人。
「我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姐夫。」舒伶伶吸著鼻子,邊哭邊說。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叫舒怡來听電話,快點!」他大聲吼道,幾乎要捏碎手機。
「拜托你,姐夫,」舒伶伶哭著求道,「不要連你也不接受事實……姐現在很需要你,如果連你也這樣,那姐該怎麼辦?」
巫昊野面無血色的渾身一震,有種被當頭棒喝的感覺。
「醫生說要盡快決定手術的日期,否則拖太久對姐的身體也會有影響。現在唯一能勸姐接受這一切,然後接受手術的人只有你而已,姐夫——」
「你們現在在哪?」巫昊野啞聲問道,壓抑著悲痛,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伶伶說的沒錯,他不能逃避,如果連他都逃避了,那麼舒怡該怎麼辦?
他們的孩子在她體內成長了二十二周,每一分每一秒都跟著她、依附著她,如果失去寶寶這件事讓他痛不欲生,那麼老婆此刻的哀痛又何止強過他千倍、萬倍?
她是那麼期待寶寶的出生,他們是那麼的期待,結果卻……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今天早上他出門時不也還好好的嗎?
就連兩個小時前,他們倆在通電話時,不是也還好好的嗎?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
巫昊野想放聲大叫、想怒吼、想咆哮,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冷靜的記下舒伶伶告訴他的醫院地址,然後再走進包廂去向老板和貴賓致歉,簡單說明家里有急事得先走一步。
他的車子留在公司,他是搭老板的車到餐廳的。所以他攔了一部計程車,將醫院的名稱和地址告訴司機,之後便將頭埋入雙手間,無法自己的落下淚來。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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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幼醫院里很吵,有身體不舒服來看病的小孩的哭鬧聲,也有父母安撫或責罵孩子的聲音,還有年紀稍大可以在游樂區里玩樂的孩子的尖叫、笑鬧聲。
真的很吵,但有一個角落,明明在同一個空間里,卻像是與世隔絕般的跟四周吵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那靠著牆邊的一排椅子,明明就有五張,卻只有一張坐著人,其他四張都空在那里,沒有人敢上前去坐在她旁邊。
舒伶伶站在可以看著堂姐,又可以在第一時間等到姐夫出現,為他指引方向的大門邊。她眉頭緊蹙,一雙眼楮和鼻頭都因哭泣而通紅,但至少眼淚已停了下來。
這便是巫昊野趕到醫院時看到的畫面,他在舒伶伶的指引下走向一個人獨坐在牆邊的老婆,然後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
他伸手溫柔地握住她的,然後朝她輕聲喚道︰「老婆。」
她的反應非常的緩慢,慢慢地轉頭看向他,面無血色的臉上有著空茫的表情,好像靈魂已被抽走了,不在她的身體里一樣。
她看了他許久,終于慢慢地眨動眼楮,認出了他。
「老公?」
「你在這里做什麼?」他柔聲問她。
「做什麼?」她像是得了失憶癥般的看著他,喃喃地重復道。
「你忘了你答應過我,要打電話給我嗎?」
「打電話?」
「對,看完診之後,你答應過我的,記得嗎?」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輕輕的說,將她的記憶慢慢地導向她——不,他們應該面對的事情上。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只有面對它才能解決。
「看完診」三個字似乎讓她想起了什麼,因而渾身震顫,猛然將被他握在手中的雙手抽離他掌心。
「我沒事,很好,醫生說一切都很正常。」她迅速地說道,有些著急,就像怕稍有遲疑就會引來他的懷疑似的。
巫昊野鼻頭酸澀,心在抽痛。
「老婆……」
「真的,我沒有說謊騙你,醫生說一切都很正常,都很——」
巫昊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一把將她拉進懷里,緊緊地抱著她,嗄啞的求道︰「別說了、別說了……我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寶貝,他已經離開我們了。」
「不,他沒有離開!他明明就還在我的肚子里,你模模看,我的肚子還是凸的,他還在里面,他明明就還在我的肚子里面呀,怎麼會離開?他沒有離開!」她在他懷里掙扎搖頭叫道。
「我們還會有別的孩子,老婆。」
「他沒有離開。」她堅持的說。
「當然,因為他是我們第一個孩子,會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這輩子,永遠。」他嘎啞的說,哽咽的聲音中充滿了痛楚。
她頓時渾身僵硬,他以為她會再次以更激烈的方式掙扎,堅持孩子沒有離開,怎知她卻整個人像突然被抽走力氣般癱進他懷里,只是緊緊地、絕望地揪著他的衣服,然後心碎的痛哭出聲。
「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