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盒一打開,李恩的眼楮瞬間一亮,因為里面有十顆鵝蛋般大小的夜明珠,顆顆璀亮玉潤,細膩無瑕,一顆就價值連城,更甭提竟然有十顆。
「把我要的人帶來給我後,另有比這個更貴重的後謝要送給李兄。」
「還有比這個更貴重的?」李恩一听,連貪婪的嘴臉都不想掩飾了。
「套一句你曾告知瀠瀠的話,時間很緊迫了。」邢鷹好心的提醒。
只要計劃完成,他絕對會把那該死的女人帶回突厥好好教,讓她明白,在他沒有點頭前,她絕對不能擅自決定她的命運。
夜已深,左瀠瀠卻輾轉難眠。
她想到今天在地宮時,何瑤笑眯眯告訴她的話——
「我們每個人都領了好大一筆錢哦,等後天皇後的棺木放進皇陵,所有儀式結束後,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明知道他們會全死得不明不白,她卻開不了口……
突然,房門被打開來,她急忙坐起身,沒想到進來的竟是那天大吵過後,就再也沒理過她的男人。
邢鷹繃著一張俊臉走到她面前,「仔細听清楚我現在跟你說的話,並牢牢記在你的腦海里,听到沒有!」
她不解,但听見他一字一句說出要幫助她死里逃生的計劃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這樣不妥……」她連連搖頭。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左瀠瀠,在我的認知里,你並不是一個愚蠢的人,現在有活命的機會,你還不懂得把握?你不要你的爹了嗎?」他氣呼呼的,臉色鐵青。
「我當然要。」除了爹,她還有翔兒,「可是就算我活下來,能回去找我爹嗎?我會連累到他們的。」
「你的人生已經在我將你爹送回家後也送給我了,所以不會有什麼連累的問題。」她會跟著他,而他會保護她。
左瀠瀠苦笑,她明白,可是她不想再與他糾纏不清,她已經很累了,如果能回到翔兒跟爹的身邊,她人生還有意義,然而,若是跟著一個她愛,但他卻翻臉不認人,對他們曾經共有的過去一點都不在意,仿佛忘了一切的男人……這樣的愛太悲哀,太淒涼了,這其中的心酸跟煎熬,她已經嘗得太多,不想再嘗了……
邢鷹粗魯的捏住她的下顎,「我警告你,你還欠我太多太多,我們之間也尚未結束,所以,把你該做的事做好,如果……」
「如果怎樣?」左瀠瀠傲然的看著他,對一個早已準備面對死亡的人來說,一切早已無所謂。
「如果你任由自己留在地宮,我會不惜一切,就算要炸掉它才能找到你,我也會去做。」他咬牙,一字一句威脅。
她驚愕的瞪著那雙發狠的黑眸,拼命搖頭,「不,你不會。」
「我會。」
「你……」
「如果不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反倒讓事情難以收拾,我早就帶著你闖出這里,而不是提心吊膽的擔心你這個反骨女子會不會在重要時刻違背我的意思,執意殉葬。」他抿緊薄唇,瞪著這名明明在他眼前,他卻始終抓不到真實感的女人。
可惡,他太晚得知殉葬的事,偏偏咸陽陵園的四周戒備森嚴,駐守士兵原就達到數千,在皇後的送葬隊伍抵達之前,又已進駐數千名騎兵及侍衛,他的黑衣侍衛就算有近二十名守在附近森林,能急召過來,也是勢單力薄,他無法涉險。
將她緊緊擁入懷里,緊緊,緊緊的,他喃喃低語,「別讓我失望,瀠瀠……」
兩天後,護送皇後棺槨的送葬隊伍浩浩蕩蕩的抵達了,光是護駕人員就達數千人,然而明明黑壓壓的一大群人,卻是寂靜無比,肅穆凝結的氣氛籠罩全場,讓人連想喘口氣都覺得困難。
在場有不少人明白,就在整個入殮封棺儀式進行時,也有近萬人正在吃加上過量睡藥的食物,並即將被移到另一個大坑掩埋,就這麼不知不覺的死去,沒有半點痛苦。
但李恩絲毫不在乎這件事,這兩天他到手的財富已難以計算,先甭提杜明,黎掌櫃所載運出的好貨,還有十顆夜明珠,等會兒的後謝更令他期待……
他手里拿著香祭拜,眼眸卻不時瞄向另一個地道出口的隨身侍衛。
辦事怎麼這麼慢?邢鷹還在等他的好消息呢。
又等了好一會兒,見那名侍衛悄悄點了頭,他欣喜的急忙將手上的香交給另一名高官,「待會兒儀式一完,我的人自會接手後面的事,你就可以帶隊回京復命,一切圓滿。」
「是。」
李恩離開祭祀台,走到另一名侍衛站立的馬車旁,很快坐上車,看著安靜被放置在他腳邊的黑色大袋子,笑逐顏開,「還不快走。」
「是——」
馬車立即奔馳起來,不一會兒便來到三里外的別院,侍衛將那只大黑袋扛在肩上,在李恩的指示下快步進房,將大黑袋放到床上。
命侍衛退下後,他將房門給關上,轉頭就看到房內的邢鷹已迫不及待的上前打開黑色袋子,但站在他身後的呂杰怎麼了,為何臉色大變?
濃眉一皺,他好奇的走上前一看,臉色卻也頓時鐵青,「怎麼不是左姑娘?這不可能會弄錯的。」
邢鷹臉色凝重,黑袋里的女人他認得,是最近常常圍繞在左瀠瀠身邊的何瑤。
他冷眼看向呂杰,「把她給我弄醒。」
「是。」呂杰很快的去而復返,拿了一桶水直接潑向床上的何瑤。
何瑤又咳又嗆的醒了過來,一見到邢鷹,她就臉色蒼白,簌簌發抖,愧疚的低下頭。
「到底怎麼回事?瀠瀠人呢?為什麼會是你?」他咬牙怒吼。
她嚇得淚如雨下,語無倫次的結巴說︰「我……我……是……昨……天……瀠瀠來告訴我……」
瀠瀠告訴她,他們全部的人都會被活埋,現在有一個活命的機會,但她必須照她說的來做,她必須在昨晚就躲到地宮去,一直躲到今天早上,李恩會以感謝幾個重要的工匠為借口,到地宮讓他們再看一眼自己苦心雕刻的作品,並賜酒一杯,然後瀠瀠會假裝喝下酒。
接著,幾名工匠就會被放到一個個的空棺里,屆時會有人把瀠瀠從空棺里偷偷放進一個黑色大袋,並放置在菩薩像後方,而她要做的就是把瀠瀠再抱回空棺處,然後自己進到黑色大袋里,吞下瀠瀠交給她的睡藥,因為瀠瀠說怕她會不自覺的發出聲音,所以……
砰的一聲,邢鷹握拳一撾,竟然一拳將木雕的床打破一個大洞來。
何瑤嚇得涕泗縱橫,抽抽噎噎的哭道︰「我不想跟她交換的……可是瀠瀠說她的人生已經夠了……死了也許魂魄還可以飛去看她想見的人,可活著,恐怕就沒有機會……」
「這該死的是什麼鬼話。這個女人難道不明白只有活著才有機會做事,有機會到得了別的地方?」
可惡,她不準死,他一定要親自扭斷她那漂亮的脖子。
邢鷹臉色凶狠的一把揪住李恩,「帶我下地宮,不然我炸了它。」
「什、什麼?」李恩頓時傻了。
「可是……瀠瀠要我跟你說,她……不要,不要你去救她……」何瑤還在低低的哭著。
「是啊,怎麼救?為了防止盜墓,陵區四周有精銳的侍衛守護,地宮還設有暗箭,毒氣,迷宮,而她所待之處會塞石填沙,你何必為一個死人,還是個女人涉險?」李恩回神,急急的說了一大串話。
「瀠瀠說……她不希望你為了救她而死……」何瑤覺得她應該替左瀠瀠把話說得更清楚。
這個該死的女人既然要死了,還關心他做啥?邢鷹仍緊扣住李恩,「把地宮的位置給我說清楚,還有她所在的位置。」
李恩被他的瘋狂嚇得完全沒了氣勢,也不敢叫人,只能吞咽一口口水,不安的回答,「可是來不及了……」
「你給我閉嘴,快說。」邢鷹怒吼,再看向呂杰,「發信號,把人全召集過來。」
「是。」呂杰立即退出房間,以狼煙通知駐守在附近山林的黑衣侍衛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房間里,被嚇得瑟瑟發抖的李恩還在結巴地勸邢鷹三思。
可他的回應是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怒瞪著他,「我要是你,絕不會浪費這些時間。」
「好好好……」李恩只好全身顫抖的說出他知道的一切——
地下陵墓在墓室南北都有一條墓道,里面還分主室,前室,後室,王室有極大的木槨,里面有木棺及重要的殉葬品,槨內有陪葬人棺,那些工匠應該就定躺在那里。
「不夠,給我更詳細的地圖,不然,我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先前李恩都是一殿一殿帶著他參觀,他現在思緒混亂,根本無法組合。
「地圖早已毀了啊……」
「那簡單,你就跟著走吧。」邢鷹已經听到外面傳過來雜沓的馬蹄聲,迅速決定。
李恩簡直快嚇死了,從小養尊處優的他在姐姐的金口下,一路爬升到這個好位置,人人都對他鞠躬哈腰,哪曾踫過這麼可怕的事?
但他別無選擇,跟著被邢鷹拽出去。
在看到自己的多名侍衛早已一命嗚呼,又看到二十幾個充滿肅殺之氣的黑衣騎士時,他竟嚇得哭了出來。
但邢鷹可沒時間讓他丟人現眼的哭,直接將腿軟的他拽到馬上,「要活命就好好表現,不然,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地宮開始塞石填沙了嗎?
弊木外似乎傳來轟隆隆的聲響,左瀠瀠感覺到她所在的棺木微微顫動。
不知過了多久,石棺的間隙開始有細沙滲了進來,她漸漸感到害怕,雙手緊緊的環抱著自己。
就這麼走了嗎……她眼眶一紅,淚水盈聚,突然好想再見邢鷹一面。
現在他應該已經知道她讓他失望了,可是,他一定不明白她愛他愛得有多痛,多累。
六年多的等待,無止境的思念,日夜烙印在心坎里的身影,到最後只剩下痛,沒有盡頭的痛,即使痛到想忘情,然而對他的情愛早已融入骨血,根本無法遺忘,所以她只能用這樣自私的方式求得解月兌。
至少,爹可以好好的陪陪娘了,即使是一柸黃土,娘也一定很開心的。
還有翔兒,她可憐的孩子,她無法陪他長大了,但她相信爹一定會好好教養他,他的義父義母那麼疼他,也會幫忙照顧他的……
至于那個男人……
「邢鷹……」她淚如雨下的低聲呼喚他的名字。
永別了,她真的好愛他,但如果可以,她多希望這輩子不曾遇上他……
愈來愈多的沙滲進來,她喘著氣,呼吸也愈來愈困難,沙,好多的沙流泄而入,進入她的耳,她的口,她的鼻……
無法呼吸的痛令她的五髒六腑像被擠壓,又像快被撕裂,她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意識愈來愈模糊。
但漸漸的,她不再感覺到痛,身子也不抖了,細細的沙塵似乎已淹沒了她的臉。
最後,她的世界終于被令人窒息的黑暗籠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