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溫暖的陽光輕輕照在她臉上,她听著鳥兒充滿快樂的啁啾聲,窗外,讓陽光照耀得閃動的露珠在枝葉上愉快的溜滑梯,還有花兒綻放的園子里蜂鳴蝶舞,天空,更是一片美麗的金色晨曦。
美!美極了!
露齒一笑,她迫不及待的甩開了被子,起床梳洗後,就奔出房外,做了個深呼吸,讓沁入心肺的冷空氣充塞整個身體。
「哇~好新鮮的空氣!這是不當禁臠的第一天,該慶祝我自由了!」夏敏兒眼楮突然一亮。對了!趁著濤兒跟女乃娘還睡著……「小羽!小羽!」
她跑到側房,想找小羽,沒想到她比她起得更早。仔細嗅了嗅,空氣中己經有柴火的味道呢!
她連忙往廚房跑去,果真看到賢慧的小羽己經準備起灶了。「不必忙了,我們去外頭逛逛。」
一大早就起來張羅早餐的小羽,可沒想到主子也是早起的鳥兒,而且一把拉起正要生火的她就往大門跑。
「等等,主子,我的早點還沒做好呢,妳會餓著的!」小羽一邊提醒她,仍一邊被她拉著跑。
「餓不著的,我有錢嘛,妳不是說,這條街可是江都最熱鬧繁華的一條街嗎?我們去吃點特別的,我還想買個玩具送給濤兒。」
她愈說愈開心,不等氣喘吁吁的小羽,便徑自去拉開厚重的大門,但映入眼簾的竟是一群面露疲累、衣服老舊的男女老少,他們個個垂頭喪氣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在己經有不少小攤、店面開門做生意的街道上。
「奇怪?怎麼會有這麼衣衫襤褸的一大堆人?」夏敏兒不解的問著終于跑到身邊的丫環。
「我也不知道,我去問問。」
小羽很歹命的跑過去,試著吞口口水,喘著氣詢問一名被小孫子扶著走的老婆婆,听了她又搖頭又拭淚的說了一大串話後,才點點頭,轉身跑回金園大門,將老婆婆告訴她的事知告給主子。
原來,前些日子黃河流域豪雨不斷,泛濫成災,滾滾河水挾帶泥沙淹沒了不少村子,朝廷雖然有差政府送賑銀及糧食去給災民,但僧多粥少,還是有些災民為了生存,不得不離鄉背井。
夏敏兒不忍的看著那群衣衫襤褸、神態疲憊的游民們。想想,他們也跟她一樣流落異鄉,「同是天涯淪落人」,相較之下,她可是比他們幸福多了。
「主子,老婆婆跟她孫子好可憐,他們徹夜步行,餓了一天才走到這里,可是身無分文……」小羽以期待的眼神看著主子,眼角余光也注意到老婆婆跟小孫子邊走邊不舍的回頭看,好像希望她們能給他們一些吃的或喝的。
夏敏兒也看到了,不過,她要救濟的絕不是他們而己。
「小羽,你們這兒應該也有一個詞兒叫『布施』吧?」
「當──」她驚訝的看著一臉笑咪咪的主子,情緒既激動又難以置信的嚷道︰「難道?」
「沒錯!」夏敏兒用力的點點頭,笑的看著眼眶都泛淚的丫頭,先從袖子里拿出幾張銀票交給她。「我看他們都餓了,先拿這些帶他們到商家去吃一頓吧,我也不會用這里的錢,不知道夠不夠,還是我再去秘室拿──」
「不用了,主子,這太多了!」她看著那迭近千兩的銀票,就要還給主子,但她把錢又推回來給她。
「真太多了,就替他們買衣服吧!還是找家客棧讓他們可以休息梳洗,總之,妳去發落,我去熬粥,我看人數可能比我們想象的要更多。」
她這麼說,是因為又有一群難民走過來了。
「主子,妳人變得好……好……」小羽忍不住哭了起來。
「傻瓜,妳先做好事再哭,他們都餓壞了。」
「是是是!」她又哭又笑的拿著銀票走了出去。
夏敏兒則將門關上,大步的奔向廚房,卷起袖子,從那滿滿的米缸里掏出米來洗。
她做得很開心,用善事來紀念這特別的一日,可是更有意義呢!反正,她也只是「借花獻佛」,畢竟那些金銀珠寶,她可沒有使上半點力就獲得了呀!
※*
淮園南苑。
一名小廝三步並兩步的跑進老夫人的佛堂,因為太急了,竟忘了老夫人還在誦經念佛,一跨進去又急急的後退,沒想到居然就這麼絆到門坎,摔了一跤,伴隨著「哎喲」的一聲大叫。
被打斷了誦經,老夫人放下木魚,沉著臉回頭看著莽撞的小廝,曾以璇等三名小妾也在丫環的扶持下起身,退到一旁,瞪著尷尬得跪下的小廝。
「慌慌張張的,究竟在干什麼?」施若亞沒好氣的冷聲問道。
小廝頭低低的,將剛剛在街坊听到的消息急急的說出來。他其實是來找曾以璇的,因為她指派他去密切注意夏敏敏的一舉一動,還要他隨時,向她報告。
小廝一說完話後,佛堂內卻是一片靜默,眾人皆一臉怔愕,難以置信。
半晌,施若亞才開口,「那個女人在布施?是天下紅雨?還是……不可能!」她不相信!那個女人哪有那麼善良!
「真的!老夫人,好多人都去看了。」小廝點頭如搗蒜,就怕她不信他似的。「那些米粥不會是慘了毒的吧?」曾以璇也忍不住張口問。
「沒有沒有,好多人吃了都沒事啊!而且大夫人──」曾以璇冷眼一瞪,小廝急急的又改口,「呃,夏姑娘又給饅頭,還發給他們幾串錢。听說那粥還是夏姑娘親手熬煮的,味道很好吃,連不是災民的百姓都聞香而至,也想嘗那麼一碗……」
來報的小廝說到後來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因為告訴他的百姓們都說那味道真的香死人不償命啊!
「愈說愈荒謬,那女人根本不會下煮!」施若亞出言駁斥。
「是啊,所以,大家都說她真的撞壞腦子,一些行為舉止也都不同了。」
「那麼,也只能這麼解釋吧,」曾以璇看著老女乃女乃道︰「我想她向仇爺要了那麼多金銀珠寶,就施舍點給難民,期望博得好名聲,甩掉臭名。」
「哼,說到這點,我才生氣,胤康實在太仁慈了!」
「他像妳嘛,女乃女乃。」
她的嘴可甜了,老女乃女乃的火氣一下子全消了。
施若亞慈愛的拍拍她的手,「對了,胤康說要來找我談妳當正室的事,可也沒瞧到人,妳陪女乃女乃找他去。」
「是。」
曾以璇心花朵朵開的扶著她笑咪咪的前往東苑,留下兩個悶透了的小妾。
而仇胤康也正好听完杜總管向他報告夏敏敏在布施難民一事。
她到底在干什麼?他看著一向干練的老總管,連他的眸中也現出困惑。
「派人去看著,也許就一天吧,她一向狹隘自私……」說到這里,他心里卻冒出另一個反駁的聲音──她己經跟過去的她不相同了。
此時,施若亞跟曾以璇相偕走進來。
仇胤康示意杜總管下去後,看著女乃女乃道︰「這個時間怎麼會過來?」
「甭說了,被一個消息──算了,不是來談她的事!」她不想談夏敏敏。
她?難道女乃女乃也知道夏敏敏布施一事?他心付。
「女乃女乃是想問,你什麼時候要把以璇扶上正室?」她的口氣己有些不耐,「這府里得盡快熱熱鬧鬧的辦場慶宴,好去去那個女人的霉氣,還有,宴客名單、發送請帖,事情可多了。對了,還得差人去把西苑再打掃打掃,好讓──」
「女乃女乃,我得到港口的商行去了,有空再談這事。」仇胤康突然打斷她的話,隨即點頭出門。
驚愕的看著他離開,施若亞好半晌才回神,「這孩子怎麼回事?不是最听我的話嗎?」
曾以璇更加不安了。這是仇爺第二次拒絕將她扶正,難道……她憂心忡忡的看著女乃女乃,「會不會他信了夏敏敏的話?認為我是表里不一的女人,所以……」
施若亞拍拍她的手安撫,「不可能!那女人的話,胤康怎麼會相信?可能是剛把她甩了,想喘口氣,妳就委屈點,再等等。」
「當然。」她柔順回答,但對夏敏敏的恨愈來愈深。
她相信一定是夏敏敏跟仇爺嚼了什麼舌根,畢竟當她的面,她都敢說了,背著她,肯定講得更難听!衣袖下的小手不禁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