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聞消息的公婆也急急喚她到東院關心。
「看大夫沒?」二老看著她那張粉涂得厚厚的臉,差點嚇到要去收驚。
「看了,再過一段日子即可痊愈,爹、娘,別擔心。」她福身感謝。
「或許是太累吧。」看到她為這個家如此用心,自己生的又是個無所事事的敗家子,錢幃誠也感不舍,「這樣吧,我要織仙之彩布是費力了些,但頂多是時間長了些,可還是能——」
「不用了,家里狀況好些了,爹好不容易可以享福,怎能讓爹再勞累?若真有余力,希望能多陪陪牧廷。」
「這——我听說他笑出聲來了,這是真的嗎?」他既期待又害怕,遲遲不敢問。
「是真的,爹。」她微微一笑,「他需要你們的愛與陪伴,你們多陪陪他,我相信他開口的日子不遠了。」
「是嗎?」二老相視一笑,江瑾更是眼眶泛紅,「我們不是不愛那孩子,只是不知該怎麼面對那孩子。想到他的爹娘、想到他年紀小小就要承受那麼大的痛……」
「娘,就是因為他痛,所以才需要我們的愛來撫平啊。」她溫柔點醒。
一語驚醒夢中人!二老再次對視後,同時看向這名聰慧可人的媳婦兒。
「真是祖宗庇佑,錢家能有你這個媳婦兒,實在太好了。」
「對,真謝謝你,走,我們瞧瞧牧廷去。」
霍敏兒見公婆欣喜的結伴往西院去,她也打從心底喜悅。
她再度回到店里,正好看到五官濃妝艷抹的中年婦人上了門,她是何大娘,猶有風韻,常常來這兒串門子,看東看西卻也嫌東嫌西,最後還說東家長西家短,是啥也不買的標準長舌婦,但她也是這幾天霍敏兒最殷殷期盼上門的人。
「哎呀!錢少女乃女乃,你的臉兒是怎麼回事?」何大娘左看右看的瞧她的臉兒。
她雙手捂著臉頰,欲言又止,「我只是遮點東西。」
「遮?」她一愣。
霍敏兒靠近何大娘,附耳輕聲的說︰「我臉上冒出紅疹,連身體也有。」她將衣袖拉起,果真見到一點點紅疹,但她又急急遮好,就怕他人瞧見。
何大娘還沒細看清楚,急急的又去拉她袖子,好奇問︰「是吃壞東西?」
「不是,是……唉,實在難以啟齒。」她拉直了袖子,不給看。
「快說。」婦人的眼楮閃閃發亮,她最愛听一些小道消息了。
「大夫說是我丈夫惹的禍。」霍敏兒的頭垂得低低的,聲音愈來愈小,害得何大娘也得豎直耳朵,愈靠愈近,一張大餅臉都要貼上她的嘴了。
「大夫說,說是男女交歡——呃——是其中一人伴侶太多而染上的髒病,會傳染的……」
何大娘嚇得低呼一聲,連忙彈開三步遠,「天啊!」
見她差點跌跤,霍敏兒又上前三步,扶住她,又拉近距離,小小聲的說著,「不要多想,大夫指的傳染,是有做那檔子事兒或是有踫觸,其他都不會的,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當然,當然……」何大娘打個寒顫,有點害怕,還是跟她拉開了一步距離。
「還有,大夫說這種病可能會落下病謗,好了又犯,時好時壞,真的很惱人。」她愈說愈低頭,其實是心虛,終究有罪惡感,畢竟這方法太小人!
「是啊、是啊,呃——我突然想到還有事要忙,我先走了。」
何大娘急急轉身走人,而她也沒有辜負她的長舌八婆之名,在她一句「我只跟你說啊,你不可以告訴別人」的開場白後,將這番耳語傳給一個又一個三姑六婆知曉,所謂物以類聚,這些人比的是誰的舌頭較長,這話就這麼傳啊傳的,也傳進了花街柳巷。
不過,謠傳就是這麼一回事,遇上當事人時,大家會主動閉嘴噤聲。
所以,錢少倫像往常一樣大刺刺的在翠花樓以及其他花樓快樂游走時,怪事發生了,幾家花魁突然全被人包下,他若再找其他姑娘伺候,每個姑娘不是吃壞肚子就是突然生病,再要不,就是真的抽不開身!
一個萬人迷,怎麼好像成了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神?
瞧瞧這會兒的翠花樓,原本勸酒聲、笑鬧聲不斷,但在他一腳踏進來後,所有的人竟然像見鬼似的,成了木頭人,一片靜悄悄。
他往右走一步,右邊的姑娘或客人就後退一步,他往左快走兩步,左邊的人就咚咚的後退兩步。他半眯起黑眸,繃著一張俊臉,橫沖直撞的奔上二樓,竟嚇得那些姑娘們閃的閃、客人避的避,避不了的寧願跳樓下來,活像他得了瘟疫。
他快瘋了!他憋著一肚子怒火直奔常去的大廂房。
但人還沒到,得到消息的裴德先行走出廂房,還示意他停在門口。
「為什麼我不能進去?」他鐵青著臉問。
裴德蹙眉,「少倫,你是不是都沒回家?」
「當然沒有!」
他捂嘴咳了一聲,「我想你回家一趟,見見你家娘子,就能明白筒中原因。」
回家?!這是青樓,是給的出錢,就不會把人請出去的地方,可瞧瞧,在裴德身後的那些姑娘們竟然沒人敢靠近他?
對了,前兩天,就連要見唐穎也讓老鴇給攔阻,說她暫時不見客……
還有現在,跟他是忘年之交的裴德,竟然就當著他的面將廂房門給關上了?
這到底是……他咬牙轉身,竟見老鴇還用絲帕捂著臉,像他身上有什麼傳染病似的,小小聲的說著,「錢少爺,這段時間,我指的是在你身子尚未復原前,就別往我這翠花樓來了,當然,病好了,我艷娘絕對歡迎的,真的歡迎!」
尚未復原?他有什麼病?他怒不可遏的伸手一把揪住老鴇的手腕,嚇得她驚聲尖叫,在她身後的其他姑娘們也一樣尖叫連連。
「到底怎麼回事?!」他咬牙切齒的問。
老鴇已經嚇到腿軟哭叫,「我說、我說、你先放開我,我不要得病啊……」
錢少倫火冒三丈的策馬回家!
當馬蹄聲隱隱疾奔過來時,錢家店前引領盼著客人上門的老帳房跟伙計們全被他臉上的凶狠嚇了一大跳,因為少爺總是笑容滿面,難得看到他想殺人的樣子。又見他急拉韁繩,迫使馬兒仰起前腳發出嘶鳴聲,他們都還沒回神呢,他已翻身下了馬背。
「少女乃女乃人呢?!」他三步並作兩步、惡狠狠的問。
「在、好像在房里。」
一名害怕的伙計話都還沒說完,錢少倫已大步越過,老帳房楞了一下,急急的拉了伙計的手,「快去叫少女乃女乃躲起來!快、快,你們也去!」
其他伙計奴僕回了神,急忙跑往南院。
大家都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見怒氣攻心的少爺,像一陣風似的奔向後院,那張臉像要殺人似的,奴僕們哪敢再追上去通風報信?
偏偏這時候,小小少爺在西院上課,不然,多少也能替少女乃女乃擋點怒氣吧!
「砰」地一聲,錢少倫眼神陰鷙的踹開房門,沖進房間。
霍敏兒還沒瞧清他呢,他就已一把抓了銅鏡下方掛在臉盆上的毛巾,隨便的丟進臉盆沾濕後,再一把抓住快步來到她面前。哼!丙真是濃妝艷抹啊!
一見他那張怒不可遏的俊顏,她急得想起身逃跑。
但哪來得及?他一手用力按著她的肩,另一手像在刷洗木板似的,用毛巾盡往她那張涂得厚重的粉臉來回上下擦拭。
好痛!「干……你……噗……噗……咳咳!」毛巾太濕了,她的臉都濕答答的,還吃到水。
他咬牙怒道,手可沒停,「干什麼?我看看你臉上有什麼紅疹?!」
「粗……太……粗……」她出口的話頻頻被他拭臉的動作打斷。
「粗魯嗎?哼!還比不上你加諸在我身上的污名!」
他全身散發著強烈怒氣,將毛巾怒甩地上後,她那張臉兒白淨無瑕,頂多只有被他擦拭後的淡紅,哪來的紅疹?!
「我可以解釋的……」她氣弱,知道她真的惹毛他了!
他冷笑,對她的話听而不聞,「對了,听說你連身上也有,我看,我要看!」
她臉色大變,急急要逃,「不行!」
不行是她說的,她手忙腳亂的要逃開他的手,但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接著她就被丟到床上,大手一扯,再扯,那雪白豐盈上可沒有半點紅疹。
「行了,我說沒有嘛。」她粉臉漲紅,雙手抱胸的狼狽跳下床。
「沒有是你說的,我要眼見為憑!」氣昏頭的他可沒打算放過她。
她跑、他追,繞著桌子,她往右,他往左,一把揪住她後,再撕、再扯,如雷般大吼,「我要檢查!」
他撕了裙子,她踉蹌的抓著碎布又跑又叫,「不成!不成啦!」
兩人在房里追來追去,但她哪是他的對手?
幾個粗魯蠻橫的動作,身上衣物全被撕裂,她全身光溜溜的像個初生嬰兒,粉臉酡紅,急急的跳上了床,揪了被子將自己包得緊緊的。
但他早看得一清二楚,這女人全身上下、晶瑩剔透的肌膚、圓潤成熟的同體沒有半點瑕疵,他氣得咬牙切齒,「沒有!你這個心思歹毒的女人竟敢陷害我,害我哪兒也去不了,成了最不受歡迎的人物,真是感恩啊!」
「好啦,我是有些對不起你,但是,誰教你屢勸不听,從不把心放在家里,就連人也見不到!」
她緋紅的臉頰,襯著那雙水汪汪明眸,別有一種生氣蓬勃的美感——他沒想過她這麼漂亮,剛剛在盛怒下,所有的感官都充斥著沸騰怒火,此刻,同樣有火,卻是一股燒灼的蠢蠢欲動。
為何會那麼想要她?不對,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女人不都一個樣?而且,她還毀謗他!
沒錯!錢少倫理智突然回籠。這個女人陷害他!他是來找她算帳的,他是瘋了,現在才想要將她拉到床上翻雲覆雨!
懊死!他肯定是太多日沒和那些美人來往,才會沒魚蝦也好,連她也要!
「好,你夠狠,我回來了,你見到了吧?該死的去對外給我解釋清楚!」怒氣太盛,他愈吼愈大聲。
轟隆隆地,她耳朵嗡嗡作響,但勉強听懂他的話,她吞咽了一口口水,「不成,我接了幾筆生意,你做完,我才替你洗淨污名。」
他真的要瘋了,「你敢威脅我?!」
她心虛的干笑兩聲,「不是,我是利誘,只要你完成後,你就有錢上青樓、可以留在那里逍遙快活,而我不會管你,這樣好不好?」
他咬咬牙,現在的他有選擇余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