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遙遙那麼愛你,你為什麼連一點機會也不肯給她?」
不,我也不想害她死掉,但是我對她的感情始終跨不過那一條線,我沒辦法愛她,這是我的錯嗎……
「就算騙騙她不成嗎?爸爸媽媽、我們全家人都把她當命根子疼著、愛著,她有多可愛你不是不清楚,為何你要毀了她,毀了這個家?」
到底是誰毀了誰,就為了他不肯接受一個十七歲少女的愛情,他就該萬劫不復,忍受家人的指責和謾罵?
「孩子,我們只是希望你委婉些,不要一下子讓她絕望,你們都還年輕,不必急著確定誰才是你的真愛。」
遙遙的個性你們不是不知道,若給她希望,她只會一直執著,更是看不開,難道你們只顧她的感受,卻不管我的幸福嗎?
那年的墓園中,冷風颯颯的吹著,二十一歲的大男孩逆風而立,任由森森寒風吹落滿身孤寂。
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錯什麼,他追求喜歡的女孩,帶女朋友回家認識家人又錯在哪里,遙遙死了他也很難過不舍啊,但把過錯都推給他,公平嗎?
「就是你害死了她,你害死我們最愛的妹妹,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你是沒心肝,沒血沒肺的混賬……」
為什麼?
他也常問自己這一句。
為什麼當初死的不是他,既然大家的願望是留下天真無邪的小鮑主,那麼他這頭邪惡的惡龍是該被消滅,一箭穿心化為烏有。
他真的很不公平,也覺得受傷,留下來活著的人注定當罪人嗎?承受眾人的責備和怨惹,時時懷著愧疚啃噬的心,想著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愛我?我真的很愛你,愛得好卑微,為什麼你從不願回頭看看淚流滿面的我,我比她更愛你,更愛你呀!愛你、愛你……我愛你……」
一個滿臉鮮血的少女飄至眼前,連眸中流出的液體都是艷如楓紅,哀傷而悲切地述說滿腔不受垂憐的愛戀,似怨似恨地控訴心上人的無情。
躺在床上的聞未央滿頭是汗,動彈不得地想大吼——為什麼你愛我,就一定非得逼我也愛你不成,這是什麼愛呀?根本不成熟又自私。
樓下傳來一道重物落地的踫撞聲,攸地睜開的雙瞳仍是一片黑暗,不論是睡覺或是清醒,他看到的都是單一顏色——黑。
氣爆時的高溫煙霧灼傷了他的眼,他是看不見了,但不是真瞎,只是暫時失明,只要經過適當的治療,仍有八成的復明機會。
可是他另有盤算,住院不到七天便自行出院,禁止任何人探望,將自已鎖在小鎮上獨自生活。
「你認為我家里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你破壞嗎?喜歡像賊一樣偷偷模模的莫小姐。」
不請自來,一次又一次,他幾乎不用思考便知每日潛入的老鼠是誰,「死心」這兩個字似乎不在她的字典里。
「我堅持請你喊我的名字,紫蘇,還有,早呀!聞先生,今天天氣真不錯。」
風和日麗,晴空萬里。
莫紫蘇輕輕吹了吹被木頭夾到的手指,一臉朝氣地朝走下樓的主人打招呼。
「你好像很閑,老是不務正業地四處溜達到人家家中。」扶著木制樓梯扶手,聞未英一步一步往下走。
樓下空間說是客廳,實則與工作室無異域,先前,他挑選適雕刻的木頭送到此處堆放,一有空閑便挑上兩塊,有時先冥想該刻什麼,有時會先刨出形狀,再慢慢地琢磨成形,滿地的木屑便是鬼屋的由來。
這間屋子是他名下眾多房產之一,並不常來,有一段時間當成廢棄倉庫,囤積他刻壞了或是不要的木頭,想到時才會來看一下。
要不是需要一個躲避媒體糾纏的避難所,他大概不會在此長住,忍受著不時上門打擾的鄰居,而且還趕都趕不走。
「你猜對了,聞先生,我的確很閑,除了料理三餐和處理家務外,我的時間比一般人多出許多。」可以整天游手好閑,與街坊鄰居閑話家常。
「你不用工作?」聞未央準確無誤地走到他為自己準備的木頭椅,語帶諷意的坐下。
「我的身體狀況不允許我太勞累,再加上我煮了一手好菜,所以家人們希望我待在家里,不必到職場上廝殺。」她說得一臉滿足,家人的關懷是她最大的動力。
莫紫蘇大學畢業那看也曾在自家公司擔任采購經理,可是在外奔波太久,或是壓力一大,她的心髒就會出毛病,心悸很嚴重,讓她感到呼吸困難。
最嚴重的是有一回她連著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幫忙趕一批貨出海關,結果貨一出港,她也累得血色全失,當場兩腿一軟厥了過去。
這件事嚇壞了莫家老少,以為她又心髒病原體發了,連夜在她病房內召開家庭會議,全員投票表決,一致同意她不宜勞心勞力的辦公室工作。
不過回歸家庭也讓她多了個精通廚藝的機會,將一家人喂得飽飽鐵,每個人都露出饜足的笑容,這比事業上的成就更令她歡喜,因此,她樂在其中。
「你生病了?」他眯起眼,審視著自願來當台佣的芳鄰。
「以前,現在已經康復了,感謝高醫師的高明醫術。」以及捐心給她的善心人士。
聞未央不以為然地以指抹過光滑的桌面。「治好你的是高醫師,你用不著變相地將恩情報在我身上。」
天下沒有不求回報的人,人人都懷有私心。
「遠親不如近鄰,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幫里長做點事……喔!里長是我二姊,上回用小石頭打破你家窗戶的那個人。」無心之過他應該不會放在心上吧。
臂察著他面部表情,莫紫蘇中中仍有抱歉,因為他緊閉門窗拒絕訪客,她才拜托二姊出馬,不希望有一天發現他死在屋內。
幸好他後來前來應門了,不然她們賠償的可能不僅僅是一扇窗戶,而是被踹破的門板。
「你一天不來煩我很難過嗎?」他雙手環胸,明顯地表達出她一再上門讓人不堪其擾。
「如果你肯到我家搭伙,我就不用一天照三餐來問候你了。」一說完,她由野餐籃里取出約有兩碗份量的糙米飯,以及營養搭配適當的珍珠排骨、炒腰花、燜蝦粉絲、烏賊瓖肉和女乃油菠菜烘蛋。
還有一盅鱸魚湯,大約半條,一個人吃剛剛好。
「你……」很想叫她滾的聞未央聞到和昨天不同菜色的香味,那個「滾」字遲遲沖不出口。「太麻煩你了,我有管家會照料。」
他不是客套,而是真的不歡迎她把他家當自個家,任意走動,侵犯他的私人領域。
「你說那位老管家呀!前兒個我看他跌傷腿,就叫他不要來了,一大把年紀還來來去去的奔波,著實叫人不忍心。」早該退休了,像她母親一樣享享清福,雲游四海去。
他眉頭挑動了一下,似要發怒,又勉強維持著紳士風度。「你不覺得你管太多閑事了嗎?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助人為快樂之本,日行一善算是替自己積陰德,希望下輩子能當我媽的親生女兒。」她真心這麼認為。
「你是養女?」
她嗯一了聲。「不過我屬于好命的那一種,家母雖寵愛我們但不溺愛,她教了我們姊弟很多做人的道理,她告訴我們如何在弱肉強食的環境下自保,她說她已經老了,不可能永遠保護我們這些子女……」
聞未央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听著她柔和嗓音娓娓道來一家子大小瑣事不覺厭煩,接過她遞來的碗筷緩緩進食,口中吃著菠菜烘蛋,心里卻想著什麼樣的母親能教出這樣的女兒。
雖然沒見過甘春柳女士,然而從莫紫蘇近乎崇拜的語氣里,他可以深切地感受甘女士和自己母親的不同,前者的愛一視同仁,並不偏袒,手心手背都是心肝寶貝。
他的胃被美食征服了,盡避不肯承認這個事實,仍然懷疑她居心不良,但是每當用餐時間的門鈴一響,他還是會拉開門,讓她鳩佔鵲巢地佔據他的地盤。
看起來很好養的聞未央其實很挑食,之前管家每回送來的十道餐點,十之八九他都只是淺嘗到而已,根本吃不到三口,讓人以為他天生食量小,是優雅的貴公子。
可是莫紫蘇送來飯菜,他每回都推辭得十分徹底,然而回收的碗盤都干淨得像洗過似,心口不一的叫人難以相信他真的不、太、餓。
「你愛上我了嗎?」
「嘎?」正在說著二姊被同班同學欺負,母親教怎麼反擊的那一段,沒料到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她整個呆愣住了,忘了要說什麼。
「是愛上我的人或是我的?若是後者,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地回報你的熱情,你喜歡在這里做還是床上?」聞未央邪氣地勾起唇,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子長相如何,為何整天照三餐纏著他,而他是知道自己外表對女人的吸引力,他是試探,也是刁難。
莫紫辦抽報,往後一跳卻不慎踩到木頭,木頭彈起砸到她的腳指頭,痛得她悶哼一聲。「你……你不要尋我開心,我對你沒那種企圖。」
「處女嗎?不用對我客氣,和我上過床的女人都十分滿意我的表現,相信你不會太失望才是。」
「呃,聞先生,你若有這方面的需要,只要走出巷子口左轉,大約一百公尺處,「偷歡」Motel有此項服務,不論你要本土的、大陸妹、越南妞或是兼差人妻,一通電話馬上就到。」
她可以煮給他吃,但本人可不能隨便被吃。
咦,原來他是這樣的人啊?怎麼跟過去他片面在電視報紙上看到對他的報導及評價不太一樣,不可諱言,她是不些小小失望了。
「你瞧不起一個瞎子?」什麼大陸妹、兼差人妻,她上哪得來的亂七八糟的資訊?
莫紫蘇搖頭如搖波浪鼓,快而急促的解釋著,「不是的,你很好,可是我不想害你。」
「害我?」循著聲音和憑著對屋子的熟悉,聞未央一如明眼人,迅速地掌握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女人細腰。
她一驚,有些猶豫要不要退開……啊,心跳怎麼變得那麼快,理智上告訴她趕快退開,但心去說—再多停留一下,再多一下……
她咽了口口水,實在覺得好掙扎。「因為我的家人都很關心我,他們不會同意你在我身上佔了點便宜。」
他以鼻摩擦著她柔細臉頰,低聲道︰「難道你這麼開放,會告訴他們你和我發生關系?你不說的話,他們會知道嗎?」
雖然和她認識不深,但是相處數日的了解,他知道她修改相當獨立,而且不碎嘴,不然早有一窩蜂的媒體記者涌入。
嗅著她淡淡的體香,聞未央發覺自己愛上她的味道,如同對出自她手中的料理一樣,上了癮。
人家說看不見的人其它感官會更敏銳,看來好像是真的是這樣,他喜歡她身上的香味,喜歡觸模著她柔膩肌膚的感覺……他其實也覺得她的聲音很好听,清清甜甜的,那麼,她吃起來的感覺呢?
「我妹妹會。」她警告著他,但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什麼?」
噌著軟香唇瓣,他滿腦子被填滿,只想掠奪近在面前的甜美,渾然不覺有人靠近—
當他的舌正劃過粉色香唇,準備長驅而入之際,後頸冷不防傳來一陣劇烈的痛,一道光似的白芒掠過眼前,他連偷襲他用人都沒能搞清楚,身體像發酵的面團,直接往地上癱平。
「三姊,我會不會把人給打死了?」她還年輕,不想坐牢。
「應該死不了,他還有呼吸。」一起一伏的胸膛十分規律,只是昏迷而已。
「要不要送醫院?我怕他會一命嗚呼。好可怕,腫了一個好大的包,光用看的就覺得好疼。」
「放心,好人不長命,禍害貴千年,他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怪他運氣不好,伸錯魔手。
誰在他耳邊一直打鼓,不讓他好好休息,咎由自取是指誰,他頭痛得要命,快給他一顆止痛藥,別再嘀嘀咕咕地擾人。
眼皮掀動的男人掙扎著想張開眼,但是不管他怎麼努力,仍受困于黑暗之中。
「可是……」她會良心不安。
「你想出手的若是二姊,他還有命活嗎?」他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
沮喪的聲音都快哭了,「三姊,你不要安慰我了,要是人真的死了,你要替我孝順媽媽,我不會逃避法律制裁的。」
「別傻了,苔色,大不了挖個坑把他給埋了,這里是人煙罕至的鬼屋,死個人不算什麼,而且他看起來人緣不太好的樣子不會有人來找他。」她只能這樣安慰妹妹。
死個人不算什麼,這女人指的不是他吧?
意識逐漸清醒的聞未央拉開一條眼縫,但刺目的光線又逼他闔上眼,他沒發覺得自己的眼前不再一片黑暗,隱約有白光晃動,慢慢蘇醒的大腦想著那句「人緣不太好的樣子。」
「真的嗎?」殺人棄尸耶!三姊一點都不害怕嗎?
「他是外人,你是我妹妹,我不護著你難道還護著他嗎?何況人還有氣,不許再胡思亂想。」他「應該」沒那麼脆弱,才被打一棒而已。
莫紫蘇看了一眼斷成兩截的木棍,心里其實並沒有那麼樂觀。
「三姊,他是個瞎子對不對?你想我敲他一下,他會不會忽然恢復視力,什麼都看見了?」那她就功過想抵,反做了一件好事。
莫紫蘇笑笑地撫著妹妹的頭。「別看太多連續劇、偶像劇,那全是騙人的,什麼失憶、失明揍幾下就會痊愈,那要醫生干什麼,全去演戲算了。」
雖然她也希望妹妹所願成真,但機率不大,現實人生往往是殘酷的考驗,大部分人終其一生等不到一個奇跡,勵志情節是為了鼓舞人心,當不得真。
一度她也如同苔色一般天真,但她等不到父母來接她,而是等到兩具因負債而跳樓身亡的冰冷尸體,從那時候起,她對任何事便不再有期待。
沒有希望自然不會有失望,甚至是絕望,幸福該由自己創造,過度依賴他人,換來的可能是一場空。
「喔!對了,三姊,他剛剛是不是想吻你?」喔!看不見也曉得挑三姊這種極品下手,他到底是真瞎還是假瞎?
長相俏麗的莫苔色一直認為自己不夠美麗,因為上有清艷嬌媚的大姊、冰露水媚的二姊,以及出塵月兌俗的三姊,相較之下,她的「可愛」就顯得不起眼,好像一枚不太可口的酸梅子。
不過她很滿意自己的五官清秀,比起容顏殘疾的不幸朋友,她已經非常感恩啦!至少老天給了她健康的身體和愛她的愛人,她絕不敢偷偷埋怨,咒天咒地的要還給她一個公道。
「你看錯了,是角度問題,他說我臉上有一顆痘痘。」莫紫蘇低垂著眼,面不改色地說著善意的謊言。
「有嗎?我瞧瞧。」那有痘痘,天生麗質的三姊連保養品都不用,細致的肌膚一直維持著水女敕水女敕的,找不到一絲瑕疵。
莫家小妹的注意力很快地被轉移了,她向來玩心重,定力不足,這會兒早忘了有可能打死人這回事,專心地研究起三姊皮膚為何細女敕得看不見毛細孔。
而此時,悠悠醒來的聞未央听著兩姊妹無理頭的對話,真想直接再昏死,誰會相信一對男女面對面的貼合只為一顆痘子,更何況,他還是瞎子耶,莫小妹可以再比他更瞎一點。
偏有人對此說法深信不疑,把謊話當真理,認真到忽略他的存在,把他扔在床上不聞不問,自顧自地聊起天。
眼皮抽動了一下,他感覺到有光刺痛了雙目,但除此之外,他還是什麼也看不到,原本的黑暗世界多了點點光亮。
「咦!你醒了呀!還會不會暈,有沒有感到疼痛,想不想吐?有腦震蕩現象一定要說,千萬不要不好意思,我是女孩子,力氣很小,你絕對要相信沒有要打死你的攻擊性,我們家有暴力傾向的是大姊,能置人于死地的危險人物是二姊,我和三姊是異類中的善心份子,我們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
話說得很急猶如連珠炮,擔心被人告傷害的莫苔色一見被害人清醒了,連忙撇清傷人的嫌疑,還把自家大姊、二姊拖下水,證明她真的是無害的。
但是看見人家頭上那個包,她頭越垂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心虛不已的有神明眸閃爍不定,不敢直視那雙無焦距的黑潭眸心。
「叫她閉嘴。」他的頭比剛才更痛了,嗡嗡作響。
會意的莫紫蘇輕聲低笑,拉過妹妹要她別再開口。「頭頂三尺有神明,做事要先三思而後行,報應才不會提早到來。」
「你意思是指我是自找的?」他勾起唇,神色介于正直與邪魅之間,讓人猜不透此時的他是君子或是惡魔。
「原來你也是這麼認為,看來我們的想法雷同。」他若不動歪念頭,腦袋就不會差點開花,白挨了一棍。
「要我羞愧的懺悔嗎?」他言帶諷意,模索著起身下床。
見狀,莫紫蘇連忙上前一扶,卻被不領情的他揮開。
「不必,我想我也有錯在先,不該靠你太近。」她太急躁,太爭于想把他拉回人群。
聞言,他以為她被他孟浪行為嚇到,意欲疏遠,眉心一顰地捉住來不及縮回的手。「不要想退縮,驚醒了睡夢中的老虎是要付出代價的。」
「聞先生,你太用力了,捉痛了我的手。」明明看不見,怎麼一出手卻出乎意料的準確,毫無偏失。
莫紫蘇並不天真,不會听不出他話中的含意,她臉頰微紅,想借著巧勁抽回手心,不想讓想象力豐富的妹妹有所不當聯想,自行編出一堆有心形符號的畫面和情節。
她不是沒幻想過愛情的美麗,但是一想到經歷過的病魔折磨便不敢再往下想,苦一個人就夠了,不必拖累他人,她對目前的健康狀態仍不抱信心。
「你要我叫你紫蘇,你也該喊我的名字吧!」聞未央故做優雅對她微笑,手中的力道雖放松了些卻未放開,平添一股若有似無的曖昧。
聞未央有雙雕刻家的手,掌心粗厚卻不失溫實,布滿新繭舊繭的手指有著男人自成一格的魅力,粗黝大掌包覆著她細白小手,鮮明的對比讓人有種執手一生的錯覺。
以外表來說,他並不符合時下美形男的條件下,眉型太粗,鼻梁過挺,唇厚而略帶深紫,臉形太過方正,皮膚又顯得太黯沉,剛正有余卻不俊俏。
可是落拓的外貌和渾然天成的藝術家氣質,正好引也他獨物的性格,即使五官稍嫌粗獷,但渾身散發出的男人味,同樣能吸引追求感官刺激的女人,與之共度冒險之旅。
莫紫蘇的面頰更紅了。「呃,聞先生……未央,我想我該跟妹妹回去了。」
對于此時充滿危險性的他,說實在的,她有些卻步,不想被當成獵物看待。
「留下來。」他霸道地強求。
「不,我得準備晚餐了。」她怕他,此時,他吹拂在她臉上的呼吸太具侵略性。
她怎會傻到以為他需要幫助呢?負傷的老虎只會更凶猛,不會啃食自己的腿肉,嗚嗚哀吼地等待死亡,她太高估自己了。
聞未央低俯著頭,輕聲說道︰「你不留,我就放把火把這屋子燒了,包括我。」
「你……你威脅我?」她冷抽口氣,不敢相信他竟如此卑劣的這麼說。
他是吃定她的心軟了,低笑一聲,「你可以不接受。」
沒有焦躁的眼似看穿她的內在,她微微顫栗了一下。
低眸垂視,她嘆了口氣,妥協的討價還價。「等我做完晚餐再過來,反正我也要幫你送餐。」
「在這里做,讓你聒噪的妹妹送回去。」有個跑腿的,何必一來一往這麼麻煩。
聒噪的妹妹,是指我嗎?
莫苔色看看表情如常的三姊,再瞧瞧神色就範的古怪鄰居,她托著腮,決定三緘其口,靜觀其變,這兩人之間似乎有那麼一點什麼,她要仔細觀察,看能不能出一位將來可「投資」她零用錢的準姊夫。
「沒材料。」
聞未央腳一踢,滾出一包黃色面條。「弄意大利面,省事又省時間。」
「你……」若非習慣控制脾氣,莫紫蘇真想給他一巴掌。「我家人不習慣吃意大利面,而且這些份量也不足,只夠兩人份。」
「那就—我們兩人吃就好,其它人叫他們自行打理。」一餐不吃餓不死。
「你……」實在太過份了。
向來清心如冰的她有些惱火了,她告訴自己不要太在意,一樣米養百樣人,牙一咬,忍一忍就過去,一生氣就有可能傷身。
她一忍再忍,試圖讓心情平靜下來,回歸心平氣和,凡事有理可講,動了怒就先輸了一半,想佔上風就失了先機。
「三姊,沒關系啦!你就留下來陪聞大哥,我晚一點有社團活動,不回來吃飯了,大姊現在在美國,二姊也出去約會了,媽和高醫師去參加什麼慈善晚會,肯定吃大餐去了,至于小喜子丟給他一包泡面就解決了,小孩子吃太多好料會長不高。」
于是,剛放學回來的國中男生餓得饑腸轆轆,他打開冰箱想吃蛋糕,可是一想到三姊晚餐不曉得要煮什麼美食,又關上冰箱門,餓著肚子先上樓做功課。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餓扁了的他兩眼昏花地爬下樓,空無一物的餐桌上只有兩粒梅干,而唯一的蛋糕不知被誰偷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