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石苔。苔狀物,葉心一點粉,好生溪河邊,潮濕大石上,越是陰森不見天日地越常見。食用可治體寒。然,此苔有一特性,一石上只長一株,滿石上的苔皆是同根生沒有例外。明明一河邊皆是此苔,此苔卻以為其為世上僅有,其不知此苔是戀石還是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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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人人到,談鬼鬼到。
金釵步搖,發絲燻香,如緞烏發微攏個斜燕髻,一邊編成細瓣數條,垂穗系上金絲綠,蓮步輕移花穗隨著搖曳,細發綴金好不美麗。
刻意妝扮過的粉妝描眉點唇,一身新裳亮麗耀眼,垂柳繡樣、彩蝶翩翩,一朵水中菡萏在綠波里綻放,裙襬一搖,小小的花兒似含笑說情。
南陵城第一美女的封號絕非平空而來,董玉華的美貌確實人間少見,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總含著撩人風情,媚藏其中但見情意,唇豐肉厚,引人遐思,兩兩巫峰總是藏不住,每每勾引得男人心猿意馬,狼嚎不已。
遠遠瞧她走過小橋流水的杭君山,卻只有種想飛奔而出的沖動,但不行,好友說的沒錯,他應該跟她講清楚。
「杭大哥,我做了一些地方小點心來讓你嘗嘗,你吃慣美食佳肴,可別嫌棄小妹的手拙。」笑靨如花的童玉華故作嬌羞,有意無意地以絲絹輕拂。
杭君山僵笑著接過她手中糕點,不讓她舉止嬌媚地送到嘴邊。「受之有愧呀!怎敢勞煩小姐親下廚房,在下會遭天打雷劈的。」
她咯咯嬌笑,眼波頻送。「杭大哥何必跟我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事,真有天雷,小妹願代你受過。」
董玉華的眼里只瞧得見心儀男子,頻頻以大膽的舉動暗示意中人別太拘謹,他想怎麼對她都可以,她已把自己視同他的人。
而水千里則被晾在一旁,像是隱身了似的遭到忽略,不但面前的茶水沒了,連一口點心也沒得嘗,還得忍受兩人若有似無的打情罵俏。
「董小姐可別折煞在下了,妳是董教頭的掌上明珠,真要有些閃失,他肯定大刀一舉先砍死我。」好濃的脂粉味,她究竟抹了幾個水粉?
聞慣了小娘子脂粉未施的清雅幽香,向來隨和的杭君山真有些受不了她身上飄來的濃嗆香氣,要不是怕失禮于她,引來誤解,他真想一掌將她推遠,懇請她先洗淨一身濃香。
頭一次,他竟覺得讓女子更加美麗的胭脂是這般的令人難受,一口吸入腸翻胃攪,再一口,簡直作嘔,沒當場吐出已是超凡入聖的修為。
「咯……咯……爹對你是贊譽有加,他這條命可是你救回來的,怎會怪罪于你呢!他老人家說了,要好好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想將我許配……」她不怕羞地說起親事,好像她肯委身,他必是欣喜萬分。
美人多自負,她亦不例外。
「說到這救命之事……」停頓了一下,一看董玉華一臉期待,杭君山隨即接著說:「水兄,你記得巷口的李大爺嗎?明兒個我去瞧瞧他好了,不知道他的舊疾有沒有顧著。」
水千里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他美人在懷好不得意,干麼拖他下水!「那藥你親自下的,他一定會準時吃,我看那病謗早該除了。」
「可我心里就是不放心,擇日不如撞日,等會就去瞧瞧好了。」
杭君山剛要起身逃跑,縴縴素腕往他肩上一壓,他這沒用的文弱書生便動彈不得,活似田里的綠蛙,四腳朝天。
武人之女怎麼可能未習武,看來文靜賢良的董玉華也有幾年功夫底子,手勁比一般男子大些,稍施一點力道便讓人起不了身。
「杭大哥不用心急,待會我命人瞧去,你有傷在身要安心休養,別累著了。」她端起蔘茶就想往他嘴里送,表現女孩家的賢淑。
雖然,他肩上的力道早說明她絕非一般女孩家。
面色微變,杭君山連忙舉手一檔。「我這傷聞不得蔘氣,就讓水兄補補氣吧!他傷肝又傷心。」
傷肝又傷心?他什麼時候這麼體弱多病自己會不知道?
但一看好友那可憐兮兮的求援表情,被迫做了一次壞人的水千里,二話不說的搶過蔘茶,一口飲盡,也清楚地看到董玉華眼底的不悅。
「那我幫你煮碗雞湯,七月大的小母雞肉質細女敕,一定能讓你胃口大開。」董玉華一側身,交代丫鬟先吩咐廚娘捉只肥雞宰殺。
「不用了,我剛和水兄吃得好撐,恐怕再也吞不下一根小銀芽。」杭君山拍拍肚子,表示飽了。
又是他?!學富五車的神醫沒別的借口好用了嗎?兩道冷芒狠狠射向不斷婉拒美人恩的杭君山。
「沒關系,灶上先煨著,等你餓了再用。」她沒能讓他拒絕了,小手輕覆他手背。
別說杭君山嚇死了,根本是驚弓之鳥,粗黝的大手急急回抽,讓一心戀慕的董玉華略感失落。
「我……我手癢,捉一捉……」他趕緊做出一副被蚊子叮咬的模樣,抓得手背又紅又腫。
「我有涼膏……」
佳人還沒來得及取出隨身攜帶的蟲咬藥膏,杭君山一見她嘴皮一動,話都還沒出喉,動作極快地摘下一片薄荷涂抹,再以狐疑的眼神抬頭望她一眼。
「董小姐要說什麼嗎?」幸好他反應快,沒能讓她多費心。
「我……」紅艷丹唇啟了又闔,抿了幾下,鳳眸幽怨一睞。「杭大哥莫非是嫌棄小妹?」
董教頭四十歲才得一女,自是嬌寵得很,百般要求一一應允,只求她無病無災,歡喜一生,嫁個好郎君得夫寵,無虞衣食。
而她的貌美更是博得眾多憐惜,即使有幾許刁蠻和蠻橫,仍是眾人捧在手心的寶,是以她自認為自己的容貌無人能及,是男人都該傾心愛慕于她,視她為唯一。
「哎呀!妳說得是什麼話,我把妳當親妹子看待,何來嫌棄?為了避免妳有所誤解,咱們就來結拜,妳為妹我為兄,義結三世。」他怎沒早想到這方法,結為兄妹,不就什麼都解決了?既不用明目張膽傷了閨女心,也不用委屈他自己。
想當然耳,董玉華自是不依,身子一退避開他強拉的手,泫然欲泣。「誰要與你結拜,你明知道人家的心意,我……我……」她想嫁他為妻。
「咦!妳說妳怎麼了?」杭君山裝傻,不料想起身還是讓人扣著肩膀。
「我喜歡……啊——」手一吃痛,董玉華連忙收回搭在杭君山肩膀上的手,一抬頭,怒目相視蒙面女子,「妳是誰?」
「妳東西放錯地方了。」蘇寫意淡漠的說,眼楮卻明白寫著她很不高興。
方才她打回廊經過,看他讓女人搭著肩膀卻不閃不躲,有些不悅,本來打算離開,但後來才看清他是「身不由己」,頓時更是莫名的怒火中燒。
「啊!娘子,妳來了!」得救了。杭君山著實松了一口氣,他總算能起身了,雖說現在也不需要了。
「娘子?」董玉華驚呼,嬌弱的身子似受不住打擊而微微一晃。
「是呀!我娘子,董姑娘還沒瞧過她吧?這些時日她忙著備糧,沒能好好和妳打上一聲招呼。」他笑道,緊摟著小娘子腰身,似濃情蜜意,一刻也舍不得分開。
但最叫他驚訝的是,蘇寫意也沒有閃躲。
刷地臉色一白,童玉華嗔怒嬌斥,「之前並未听聞你已娶親,你這娘子是從何而來?」
她有怨,也有妒,不甘地橫視他懷中蒙面女子,不願接受他竟舍她而就別人。
一提到此,杭君山又得意不已地笑開懷。「先訂下來的親事,待我回稟二老即日下聘,八人大轎抬進杭家大門,這杯喜酒妳可不能錯過。」
「原來只是訂親呀!」放下胸口巨石,董玉華眼神帶蔑地一睨情敵。「小妹知道杭大哥向來心性善良,但也別委屈了,隨隨便便一名女子硬賴著你,你就一時心軟許諾終身,忘了爹爹早把你當乘龍快婿。」
仗勢著美色,她有些高傲地口出輕慢,目空一切地以為她才是他真心所愛,其他姑娘根本比不上她一根頭發,用不著放在心上。
「乘龍快婿?」蘇寫意柔唇輕啟,瞟向身側神色緊張的男子。
「不是我不是我!董小姐說的是千里兄,妳瞧他儀表堂堂,一臉正氣,配英氣十足的鏢師千金剛好,董教頭跟我提了好幾回,要我當現成媒人,撮合小兩口。」別怨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已經不想理他的水千里默默吃著花生,充耳不聞他滿篇謊言。
「杭大哥——」董玉華還想說些什麼,又被他急切打斷。
「乘龍快婿指的不是我,娘子要相信我一片赤膽忠心,我的眼楮除了妳以外,再也看不見其他姑娘。」一個她就夠揪住他的心了,再無他人。
「不是就不是,你著急什麼?」盈盈水眸盛滿笑意,似乎頗為滿意他提心吊膽的神情。
「我用杭家的列祖列宗發誓,絕無虛言,否則就絕子絕孫。」娶不到她,他干脆出家當和尚算了,自然無子嗣傳香火。
這麼重的誓他也敢發,簡直是瘋過頭了。听見好友自絕後路的重誓,水千里神色復雜地多看蘇寫意幾眼。看來這次是當真的。
聞誓,蘇寫意終于笑出聲,「當你的祖先真是可憐,不肖子孫竟拿來咒誓。」
他笑嘻嘻地,不以為意。「反正先祖都已作古,當快活神仙去了,听不見我說了什麼。」
「所以你在騙我嘍?」
「不是不是,我沒有欺瞞娘子的意思!」怕又弄巧成拙,杭君山急著解釋,手抱得更緊。「我句句發自內心,無一絲虛假。」
看他有些笨拙的模樣,她有些動容,眼底的冰霜一點一滴的融化。
也許他有點傻勁也好,她這輩子應付太多工于心計的人,身旁有這麼個直腸子的人也好,光把他當樂趣看就值得。
「不是就不是,你著急什麼?」她語氣一頓,霎時臉色微紅,「我相信你。」
聞言,杭君山仰頭大笑,得知她心里已經有他,那一句「我相信你」喊出她心底的情意,讓他胸口暖呼呼,注滿熱流。
相較他的愉快神色,遭到冷落的董玉華則是妒色滿面,手中的帕子被她絞得發皺不成樣,一時妒火狂燒,語無輕重。
「丑得不能見人,不得不蒙面,妳配得上杭大哥嗎?」董玉華當著眾人的面,打算給這蒙面情敵下馬威。
「董小姐,這是在下的私事……」明明是一張美好的芙蓉面,竟變得猙獰。
「杭大哥,你心地善良,不忍心拒絕一名丑女投懷送抱,你不願當惡人,小妹就代你出頭,將這丑婆娘驅離!」她作勢要推開蘇寫意,不讓兩人靠得太近。
他喝斥,「董小姐,這是董家做主人的禮數嗎?妳不覺得現在的自己面目可憎嗎?」這是董玉華進門之後,杭君山第一次沉下臉。
徑自喝著茶的水千里不動如山,當作什麼也沒瞧見地遠眺東方白雲。付出相當代價的他可得到教訓了,現在他比較同情董家小姐。
「你說我丑……」董玉華咽不下這口氣,指著面上蒙紗的女子冷笑,「會有她丑嗎?她根本是天下第一丑女?蒙臉是為了遮丑,我是南陵城第一美女,你會傻得要她不要我?!」
「我要她。」這次他一點顏面都不留。
「你竟要這丑女?!」董玉華還是一臉不可置信。
「丑嗎?」蘇寫意揚眉輕笑。「世人皆愚昧,膚淺且可笑,妳一張薄薄的面皮能保有多久美貌?紅顏易老,美人遲暮,誰給了妳無知,讓妳以為天下只有一夫之大?」
蔥白玉指放在面上,蘇寫意邊說邊取下薄紗,頓時亮燦的容顏令四周暗淡,花兒憔悴,天地間彷存一道仙影,萬物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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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不管,你一定得要幫我才行,不論為妻為妾,今生今世我只要杭大哥一人!」
見到所謂的天山姿容,自詡貌美的童玉華確實受到不小打擊,沮喪不已地躲在房里不肯出門見人,食不下咽的打翻丫鬟送來的膳食,抱被嗚咽,足不出戶。
愛女不吃不喝,以淚洗面,這可急煞了身體才剛痊愈的老父,拖著不甚康健的身軀來到女兒閨房,就怕她想不開。
被嬌寵慣了的董玉華一見著爹親,抽噎的淚水更是猶如黃河泛濫,潰堤地直奔而下,哭得好不傷心,尋死尋活地埋怨爹娘未給她一張絕世容顏,讓她失去所愛之人。
拗不過她以死威脅的董教頭只得拉下老臉,年過半百還得為了女兒低聲下氣,向晚輩陪不是,不顧長者尊嚴厚顏提親。
「不。」
「不?」
「董老疼女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婚姻一事絕非兒戲,豈能由著她胡鬧。」任性也該有限度,為難老父成何體統,是為不孝。
「我就這麼個女兒,從小也沒吃過什麼苦,雖然性子倔了些,可不失為品性善良的好姑娘,你也別推托了,娶妻當娶賢,勿受美色迷惑。」他暗指另一名女子的絕世姿色乃是不祥,必帶來不幸,渾然忘卻自個閨女美名在外。
「董老的意思我明白,不過,我還是要說聲抱歉,令千金的心意杭某怕要辜負了。」沒吃過苦就試一次看看,她以為她能一生平順,永遠有個老父護著嗎?
杭君山是個明事理的人,不想讓人太難看,將近六旬的老者拉段在面前懇求,身為小輩的他怎能不賣幾分薄面,不出傷人字眼。
可心里難免要嘀咕兩句,畢竟他對病人的醫治從不馬虎,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取得解毒的陰風草,雖不曾抱著索恩心態,起碼別恩將仇報,讓他自覺救了不應該救的人。
有心救人反而陷入一團泥沼之中,徒惹一身腥,他招誰惹誰呢?難道要他自毀容貌,橫豎兩條疤嚇走對他有意的姑娘?
「杭大夫,你再推辭可就顯得矯情了,小女樣貌堪稱美麗,肯下嫁于你絕非高攀,莫非你認為老夫誠意不足?」對于他的一再拒絕,董教頭有些不悅,早忘了之前是多麼禮遇人家。
「董老別發火,晚輩並非不知好歹,折了你的好意,只是心有所屬,不敢委屈董小姐,再三致上歉意。」
「既知委屈就讓玉華為正室,過個三、五年她若無所出,你要納幾個妾老夫絕無異議。」為了女兒的一生幸福,他也不得不自私。
自私是人的本性,即使自知要求是過分了些,但他自認是前輩,江湖地位並不低,怎麼也喊得出響亮名號,意欲結親是瞧得起對方,身為小輩只有點頭的份,哪能多置贅言。
杭君山笑不出來地撫著發疼的額頭。這人怎麼比董玉華更難打發?「董老,晚輩只娶一妻,絕無納妾之意,名分既已定下,斷無悔改,一馬配二鞍的福分晚輩不敢妄想,請你勿再提及此事,免傷和氣。」
早知會遇到如此難纏的事,他一解完毒就會告辭離去,絕不多做逗留。
「你是看不起武夫嘍。」一再被拒,董教頭惱羞成怒地擺起派頭。
「晚輩不敢。」他打躬作揖,態度恭敬。
「口說不敢,心里卻在嘲笑老夫的厚顏無恥,強要將女兒嫁予你為妻是吧?!」不識好歹的小子,他董英武豈會虧待于他!
「我……」他是有口難辯,苦不堪言啊!
大字沒識幾個的董英武憑著一把東斬蛟龍、西劈猛虎的大刀創立英武鏢局,南北走鏢不曾失手,博得不少江湖人士的敬重。
可豪邁健談的他也有北方漢子的粗鄙和剽悍,他能一手壯大所帶的鏢局,憑借的不僅是過人膽識,還有不怕死的豪氣,今日的成就絕非浪得虛名。
因此他在處事作風上難免多些霸氣,習慣領頭的他一向只發號施令,底下的人自會遵從,二、三十年來沒人敢違抗他所說的話,猶如響馬頭子,不許他人有異于他的聲音發出。
向來以和為貴的杭君山就像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滿月復的大道理還沒說出口,聲如洪鐘的大嗓門已先壓過中氣不足的他,怎麼據理力爭也不管用,粗人的想法永遠只想到自己,不會在乎別人的感受。
頭一次,他後悔自己是名醫者,若是他能狠下心不去醫治董教頭的蠍毒,如此也不致受困于此,難以月兌身。
也許他該學學小娘子的無情,冷酷地無視病痛,反正天下之大並非僅有他一名大夫,一些小病小傷不是非他不可,適時放手才能搶救重癥者,不造成遺憾。
正當他腦子里正想著小娘子,蘇寫意便出現了。
「診金一萬兩黃金,請先付清再來談親事。」天底下沒有平白受惠的好事,一買一賣價錢公道。
「什麼一萬兩,妳憑什麼向老夫要錢?!」乍見驚人的絕色,半百長者也楞了片刻。
清艷絕倫的蘇寫意緩緩走近,眼中含著冷誚。「解你蠍毒不用診金嗎?赫赫有名的武林泰斗竟想賴賬,傳出去可有損你清譽。」
心存仁善有什麼好,到頭來還不是被狗咬一口,恩義全忘。
「幾時輪到妳開口,男人談事情,女人滾一邊!」董英武粗聲粗氣的一喝,根本未將她當成威脅。
「我沒資格嗎?」如蝶長捷一掀,蘇寫意語柔話輕地看向俊雅男子問:「你說呢?我這未過門的妻子可否代你討此診金?!」
一听她自稱「未過門的妻子」,樂翻天的杭君山堆滿一臉笑,連連點頭。「娘子怎麼說怎麼是,我全听妳的。」
他一副急于賣身的妻奴樣,唯恐她翻臉不認夫。
「听到了嗎?老前輩,你的女兒不值一萬兩黃金,若不想落人話柄就盡快湊足銀兩,別將沒人要的閨女硬塞給債主抵債,這太丟臉了。」破銅爛鐵湊一湊還能賣上幾文錢,一個不事生產的嬌嬌女有何作用?不如破銅一堆。
「放肆,妳敢說我女兒沒人要,妳這口無遮攔的……紅顏禍水!」他原來要罵一句賤婢,但一見那張艷容,粗野的字眼卻不受控地轉了個詞。
她冷笑,輕揚縴白長指,一撩青絲。「讓人恥笑的是你的蠻橫行為,養個不知羞恥的女兒就該閉門自省,誰家老父如你這般不明是非,愛女一哭訴便強出頭,養女無方反成匪。」
「你說我是土匪?!」她好大的膽子,竟敢指著他鼻頭罵他不會養女兒。
「不顧他人意願強逼娶親,更無視他救命之恩妄自施壓,你呀你,好個英雄豪杰,叫人感佩萬分。」成群結隊的盜匪都比他有情有義。
「你……你……」董英武漲紅了臉,被她一席話堵得羞愧。
一針見血的毒辣言語刺得他胸口淌血,簡直是潰不成軍,一向威風凜凜的總教頭竟不敵伶牙俐齒的小丫頭,他一張老臉真是無處可放。
但是為了顧及顏面,他也絕無可能低頭,既得佳婧,又能嬌寵愛女,即使有錯也要錯到底,一旦如願以償,什麼錯也不是錯,反是佳話一段。
「我的好娘子,我想董老應該已經非常明白妳的意思,相信不會再為難為夫我了。」杭君山順勢打個圓場,不讓場面鬧得太僵。
鎊退一步,海闊天空。
「濫好人。」她輕啐一句,才不信董老頭會適可而止,人心是貪婪的魔物。
「我可以不計較她的無禮,不過這門親事你還是要答應,頂多兩頭大,不分大小,我想玉華能勝任當家主母之位。」他一句話便道出私心,若是真不分大小,他何需點出誰為當家主事者,分明為女布局,將她往上位推。
「什麼?!」瞠大眼的杭大神醫錯愕不已,啼笑皆非地望著比他還有魄力的小女人。
傍了他台階下還不知足,竟然張狂到以為他是土皇帝,這下他也不想再幫他找台階了。
「醫貓醫狗不醫人,人不如四足畜生,至少你醫好了街頭老黃狗,牠還會感恩地朝你搖搖尾巴。」自作孽,不可活。
「娘子……」別放我獨對惡虎,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瞟見他求救的恐慌眼神,只覺好笑的蘇寫意輕搖螓首。「一萬兩黃金準備好,過兩日我請人上門來抬。」
神仙吶!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他要是有她一半冷靜,就不會被逼到急白了發、束手無策,差點任人宰割了。
「妳說什麼,要我準備一萬兩黃金?!」她怎麼不去搶,他全部家產也不過區區數千兩白銀。
「看病不用錢嗎?要不要順便算算千金難求的珍貴藥材費用?我栽了七、八年可費了不少心血。」真要算計,他一條命也不夠數。
「妳……妳山賊呀!獅子大開口,我從未听聞杭大夫收取斑昂診金!」存心坑人。
「那你現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