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受過精良訓練的青衣人早已將尸體掩埋,並將活著的亡命之徒悉數綁往衙門候審,偌大的桑園中只剩下爭吵不休的李怒、李喜兄弟,以及生著悶氣的葉妍和猛陪不是,輕哄心上人的李承澤。
「回府之後,我馬上登門提親,用八人大轎迎娶你入門。」她披著嫁裳的模樣一定楚楚動人,美若天仙。
「不要。」她賭氣地一撇頭,還沒打算原諒他欺瞞她一事。
「妍兒,你別和我嘔氣了,我知道全是我的錯,你是善良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不要和我這小人一般計較。」心高氣傲的李承澤自貶為小人,以博佳人開懷。
「我為什麼要嫁你,你騙我耶!」葉妍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的悶火也越燒越大。
「人以信為重,不可食言而肥!我騙你是因為你是我心底最重要的人,我要保護你,不讓你受一絲傷害。」身為男人的責任,就是要讓心愛的女人無憂無慮的過日子。
嘟著小嘴兒,她仍有些埋怨。「我也想保護你呀!雖然有點不自量力,可是也是一股力量,像這樣被人蒙在鼓里非常不好受。」她說得惱火,粉拳一握朝他臂上捶去。
「妍兒……」他動容的緊摟著她,那一句「我也想保護你」沁入心窩,他心頭一暖,對她的愛意又加深了幾分。
「你……你不要又想偷吻我,有人在……」雙腮緋紅的葉妍推著他,就怕別人瞧見了會取笑。
「他們沒瞧見。」一說完,他低下頭,吻住那殷紅小口。
是啦!是啦!他們什麼也沒看見,他們是瞎子。李怒兄弟相視一眼,心意相通的背過身,假意沒看到身後兩人的濃情蜜意。
但是這一轉身,卻給了別人一個下手的機會,一道細微的聲響破空而來。「咦!那是什麼,有閃光……」
是鳥嗎?「妍兒,專心點,不許分心。」沒嘗夠滋味的李承澤再度俯首,想一掬芳香甘津。
但是他的頭才一靠近,葉妍忽然臉色大變地將他推開,「小心」
一枝長箭射插在土中搖晃了數下,他詫異地眯起藍色瞳眸,發絲飄然地遮去他眼底的怒焰。
是誰?是誰差點傷了他的妍兒!
李承澤只在乎葉妍的安危,見到她沒事時,他松了一口氣。
「阿澤,你沒事吧!」
葉妍正要走近他,哪知這時候,又有十幾枝箭飛來,箭箭射向兩人,她本能地往後連退好幾步,背靠著一棵百年老樹。
亂箭齊發,分開了兩人,一個拚命地閃躲,一個奮力地劈空斬箭,不讓它們落于地面。
「李怒、李喜,擒下放箭人。」他高喝。
「是。」兩道飛起又落下的身影一前一後飛向對面山頭,利落的擒住數名在暗處放箭之人。
原本事情到此,應該不會有意外發生,誰知做困獸之斗的黑衣人竟欲引燃火藥,李喜及時奪下火藥往崖下一扔,轟然一聲,大地震動,烈焰沖天。
「嘩!好大的火,真是可怕……」被這麼突然一震,葉妍差點站不住腳,連忙扶住山壁。
「妍……妍兒,放輕腳步走過來,我會拉著你。」李承澤看向她,臉色忽地一白。
「瞧你緊張的,沒事啦!」她不解他為何緊張成這樣。
「小心點,你後面是斷崖……」他屏住氣息,朝她伸出長臂。
「喔!斷崖……什麼,是斷崖啊」她驚訝地回過頭,差點嚇破膽。
「不要往後看,妍兒,快到我身邊來……」湍急的水流聲滂沱入耳,像是怒吼的山獸。
「……呃!好,我走……阿澤,你有沒有听到一個怪聲音……」才走一步,葉妍驚慌的雙眸突地放大,是土石滑落,地裂聲清晰可聞。下了場雨的泥土特別容易松動,再加上適才的爆炸,負荷不了老樹重量的岩壁開始崩落,突出懸崖的一角筆直滑下。
那抹藕白色衣衫原猶在眼前,一眨眼,竟伴隨老樹往下掉……
「不,妍兒!」
不敢置信的悲痛呼喊聲震動天地,面容驚恐的李承澤趴伏在崖邊,拚命伸長手臂卻只抓到從葉妍身上滑落的喜帕。
他難以置信自己竟然遲了一步,眼睜睜看她由高處跌落,底下的塔塔木河波濤洶涌,他的妍兒在哪里,沉入河底了嗎?
不!她不能有事,他絕不允許她出事,她已經承諾一輩子不離開他,他還要看看她披上喜氣洋洋的嫁裳,一臉歡喜地嫁他為妻。
雙手握成拳,李承澤如喪偶的灰狼,仰天悲號,他的心彷佛被切成兩半,一邊流的是血,一邊流的是淚。
「妍兒,別怕,我來陪你,你等我。」既然不能同生,但求同死。他的心死了,全身冷如三月寒霜,雙臂打直,正欲縱身一跳……
「主子,別想不開,你要為妍姑娘保重身體。」李喜驚慌的拉住他左臂。
「是呀!少爺,妍姑娘做了很多好事,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沒事,會平安地回到你身邊的。」臉色蒼白的李怒抱住他家少爺右臂,心駭不已。
從這麼高的懸崖掉下去,怎麼可能會沒事,忠心耿耿的兩兄弟只能用不著邊際的話安慰主子,使盡氣力地將他拖離崖邊。
山高水急,落崖之人豈有生還的可能性。
從古至今,葬身天河的鬼魂不知凡幾,幾乎沒有人能毫發無傷地月兌離險境,他們為葉妍的意外感到難過,忍不住鼻頭發酸。
但是活著的人更重要,他們慶幸來得及阻止主子的為愛輕生,沒讓他真的隨伊人而去,讓痛心的遺憾再多添一起。
「妍兒她……她是為了救我……」若非她用力推開他,此時的他早一箭穿心,魂歸西天。她用她的命換他的命啊!
「妍姑娘她……她愛你,主子要節哀順變,別辜負她的用心……」蒼天太愛作弄有情人,不願見他們情系一生。
「妍兒穿得少,她一定很冷,我不能放她一個人在河里……」一想到心愛女子遍體鱗傷地躺在冰冷河水里浮沉,李承澤紅了眼,發狂地甩掉兩人。
「少爺,人死不能復生,你千萬別沖動……」好大的力氣,他快捉不住了。李喜一使眼色,跌出十尺外的李怒連忙爬起,擋在李承澤面前。
「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少爺不能輕言放棄,妍姑娘還等著你去救她。」希望渺茫,但總比絕望好。
「妍兒等我去救她……」失去神采的眼眸驀地一揚,藍眸中多了一絲堅決。
「李怒,立刻調派人手,全力搜尋妍兒的下落!」他會找到她,即使窮盡一生。
「是。」
「李喜,和我一同下崖尋人。」誰敢和他搶人,就算是閻王他也不讓。
「是。」
鱉異難測的塔塔木河一如神秘的傳說,河水湍急、河道布滿尖石礫岩,危險重重,讓人幾乎無立足點,他們幾度差點跌落河中。
日復一日,夜連著夜,李承澤動員了燕海山莊將近百人沿岸搜找,那河水依然流得飛快,半點影子也沒瞧見。
葉妍就像平空消失一般,一只繡鞋也沒找到,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李承澤變得憔悴,身形削瘦,萬念俱灰地失去了求生意志。
雖然他還活著,卻宛如行尸走肉,神色黯然地盯著手上的喜帕……無心再處置游鎮德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