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蟲的缸中夫 第5章(2)

「福至……」她被他一瞪,哀怨地扁起嘴,覺得委屈。

「想幫人,先掂掂自己的斤兩。」福至哼了聲,再問︰「我弄了壺桂圓姜茶,要不要喝一點?」

「桂圓姜茶?!」她馬上雙眼一亮。「福至,你怎麼會泡這種茶?」

「哼。」他倒了杯熱茶走到床邊,如她這幾日昏睡時一般,將她摟進懷里,讓她舒服地枕在自己肩上。「喝。」

米乃祿原本紅紅的小臉,頓時更加發熱,眼也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他竟然近在眼前,她甚至可以聞到他的發香和他身上好聞的氣息……

「等等、等等!我可以坐起來,我坐起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昏睡四天,身上滿是汗味,又沒洗澡……

「你這是在做什麼?」福至眼神不善地瞪她,大手扣住她退開的身子。

「這樣、這樣男女授受不親啦!」她不要這個時候貼他這麼近,她身上一定很臭。

「可是小姐,這幾天福至都是這樣喂你喝藥的,老爺也允許了啊。」米麗好心地提醒她,她口中的男女之別在這幾天已經被完全打破了。

米乃祿呆掉。

「而且,那天小姐落湖,也是福至把你救上岸,更是他抱你上馬車的。」

她神色更是大變,如遭雷殛。

不是她自夸,實在是她頗有份量,記憶中,她十歲之後爹爹就已經抱不動她了呀……不過那天晚上她還沒吃東西,應該有比較輕一點點吧……

想著,黑白分明的大眼輕輕轉動,對上眼前人冷沉的眼,她不由得又可憐兮兮地扁緊嘴。

「福至,你生氣了。」嗚嗚,又瞪她。

「我怎麼敢呢?「他笑得讓人頭皮發麻。「要不要喝茶?」

「好。」她裝乖巧,溫馴得像只小綿羊。

雖然臉色很差,但他的動作卻很輕柔,先為她輕吹涼茶,再緩緩喂她。「茶還有些燙,慢慢喝。」

米乃祿嘗了一口之後,眼中登時充滿驚喜。「哇,福至,你上哪去學泡桂圓姜茶的?和我師娘的手藝好像!」

「你這張嘴真是厲害。」聞言,福至低笑。

「咦?」什麼意思?

「這是我上貞德坊跟你師娘討教的。」

他話一出口,米乃祿便怔住,就連米麗也很意外。

原來他出去一個下午是上貞德坊,而一回來就鑽進廚房,則是——

「米麗,幫我把另一個木盤端過來。」

「喔。」面對這命令式的口吻,她很自然的照做,端來木盤後才一愣。什麼時候他們的身份這麼不對等了?而他的態度,又是何時變得這麼理所當然?

「你瞧。」不管她的瞪視,福至逕自打開其中一個盅蓋。

一見到米團,米乃祿就雙眼發亮。「福至……」

她喚他時,有種特殊的軟女敕語調,像是撒嬌一般,喜歡把尾音拉得長長的,讓他愛極,板起的臉色不自覺放柔了些。

「因為你病還沒好,不宜吃太重的口味,所以我跟你師娘要了一些腌梅子包在里頭,要不要嘗嘗?」

「要!」她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這是福至為了她向師娘討教,特地做給她吃的,她怎可能不吃?

米乃祿很自然地伸出手,卻見他拿起一個米團,喂到她嘴邊。

「吃啊。」

她內心翻騰不已,覺得好害羞,怎麼他可以像個沒事人一般?

「不吃?」福至又沉下臉。

「吃!」她小嘴一張,咬了一口,鮮白的米還熱著,緊實有彈性,里頭裹著微酸帶咸的腌梅,教她皺抿了小嘴,眯緊眼,沉睡的食欲全被激發出來。「福至,你好神,好像沒什麼難得倒你。」

她忍不住再咬一口,那一臉幸福陶醉的模樣,教他不禁笑眯了眼,覺得忙碌一整個下午都值得了。

「誰說的?」他又拿起一個喂她。

「真的呀,你懂商、會作帳、會裁縫,替我改衣,現在又會做米團泡茶……」她說著,邊吃邊感動。「福至,你怎麼會這麼厲害呢?要是沒有你,我該怎辦?」

他淡淡一笑。「那麼米麗呢?你爹呢?」

一旁的米麗怔住,沒想到他會提起自己。

「在你昏睡不醒時,米麗和你爹急得東奔西跑,你沒對他們說聲謝,反倒一直對我灌迷湯,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他狀似漫不經心地說,繼續喂她吃米團。

米乃祿聞言,靦腆地看向米麗。「麗兒,辛苦你了。」

米麗霎時紅了眼眶,用力搖頭。「才不辛苦,只要小姐可以痊癒就好。」嗚嗚,這個男人真的好可惡,那張狗嘴偶爾吐出象牙就教她感動得要命,難怪小姐會被他迷得七葷八素的。

「我去跟老爺說小姐醒過來的事!」說完,她便趕緊跑開,只因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掉淚。

埃至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有她能在你身邊,真是太好了。」

「嗯,麗兒一直是真誠待我的。」米乃祿邊吃邊說。「雖說每個千金身邊都有很多丫鬟陪伴,但不是每個丫鬟都是真心侍主,可是麗兒不一樣,不管什麼事,她都會以我為優先考量,總是把我擺在第一位,她……」說到一半,她驀地瞪大眼,只因他貼得好近,近到她無法思考、無法說話,直到他的唇緩緩貼上她的。

那觸感十分柔軟,而且透著熱度,只是輕輕印安,便足以奪去她的呼吸。

「才剛醒,別說太多話。」

「……」她還傻著。

「這梅子似乎太酸了些。」他舌忝了舌忝唇。

米乃祿頓時羞紅了臉,依舊開不了口。她心跳得太快,無法理解他這麼做的用意是純粹要她閉嘴,還是——

「福至,你喜歡我嗎?」忍遏不住的,她問出口。

埃至氣定神閑地再掀開另一個盅蓋,取出包著不同餡料的米團,喂到她嘴邊時,才懶懶回應。「我想……是的。」

當他目擊她在湖面載浮載沉時,心像是被什麼揪住,痛得他來不及細想,身體便已快一步行動,躍入湖中將她救起。

當他看著病弱的她時,他的心更是難受,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層層地泛起漣漪,完全失控。

當他一心想喚醒她的食欲,甚至不惜混進廚房和大廚搶鍋鏟,明明什麼都不會,卻硬是什麼都學時,他知道,他的心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交給她了。

如果這不是喜歡,會是什麼?

米乃祿得到他的答案,大眼圓瞠得說不出話。

反倒是他,神色自若地問︰「小姐呢?可認為我配不上你?」

「你怎麼會配不上我呢?」

「我畢竟是個下人。」

她驀地想起他將她撈上岸時,玉堂春對著他咆哮,說他只是下人。「你才不是下人,你是我的夫子,是我的、我的……」

「什麼?」他長睫微斂,笑得邪氣。

那像是一種習慣動作,當他撒出網,準備收捕獵物時,就是這般神態。

「我的心上人!」顧不得羞,她要說,生怕遲了就沒機會說。「福至,我好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

「因為我可以幫你很多?」

「才不是呢,我就是喜歡你呀,當我第一眼看見你時,就覺得心快要停止跳動,然後發現你這麼厲害,什麼都會,我我我就……」

「嗯?」他逼近她,氣息有意無意地掠過她細女敕的臉皮。

「你你你別靠這麼近,我我我……」

「原來你也會有結巴的時候。」他逗著她,看她手足無措,女敕頰緋紅的模樣,更是笑得壞心。

「那那那那是因為你你你靠太近!」

「不喜歡?」

米乃祿瞪大眼,總覺得他和初識時漸漸有了些許不同,抑或者該說眼前他顯露的才是本性?

這意味著什麼?

「福至,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你怎麼會這麼問?」

「我覺得你好像不太一樣。」說輕佻,似乎也不對,說傲氣凌人,似乎又太過,但就覺得他笑時透著一股無害的邪氣。

埃至微怔,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什麼都沒想起,也沒感覺自己有何不同,也許該說……」他隱約察覺自己是個頗有城府的人,然而先前他懂得適時掩飾本性,以博得米家父女的信任,可此刻他嫌多余,才展現出原始的自己罷了。

「嗯?」

「沒事,還要不要再吃一點?」他拿米團轉移她的注意力。

「要。」她想也沒想地點頭。「等我病好,我請你到福客樓吃飯。」

「這有什麼問題,等你病好,想做什麼都可以,至于贈米的事,我先幫你處理。」他不容置喙地決定,見她扁著嘴低下臉,又壞心地貼近她耳邊。「不過,我還以為你會比較想和我待在房里。」

「待待待在房里做什麼?」她的心咚咚咚地跳著。

「做……」見她雙眼張得大大的,他才緩緩笑說︰「帳。」

霎時,米乃祿小臉一垮。「我的病可能要很久很久才會好……」

埃至忍不住放聲大笑,他就喜歡她鮮動的神情,也許,他正是被她純直不造作的性子困住了,才甘心放棄記憶,只願當她的夫子,她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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