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咒師的救贖 第1章(2)

「這……」卜希臨不禁語塞。

卜拾幸目光掃過廳里眾人,軟聲問︰「大伙老是要他起咒,可起咒真能追查出什麼?如果能,為什麼他不肯查?即使離鄉背井也要私奔相守,代表他們肯定是很相愛,愛人被殺他又怎麼可能無動于衷?」

她是個旁觀者,所以有些事反而看得更清楚,沒辦法不說出內心的疑竇,更重要的是,那個人都不辯解,教她莫名心疼著。

朔夜橫眼睞去,濃眉微擰,像是惱她破壞了什麼。

「拾幸,好了,不要再說了。」卜希臨扯著她,打算把她帶回院落好好曉以大義。拾幸平常明明憨傻溫馴,偏偏今天不知道是吃錯什麼藥,竟莫名跟著人家激動起來。

「可是,姐姐,我這麼說錯了嗎?」卜拾幸不解地看著她。「姐姐說過,起咒是以物換物,可要是這麼簡單就可以追查,那男人早在二十年前就追查了,何必等到現在?」

「呃……」雖然她也認為拾幸說的有理,可畢竟這事輪不到她們插嘴。想了想,她和妹妹還是離開,省得節外生枝。

「姐,不要拉我。」她還有很多話要說,現在不說就怕沒機會。

難得執拗起來,卜拾幸硬是將她甩開,走到眾人之間,看著朔夜啞聲輕問︰「其實你是沒有辦法,而不是不願意,為什麼不跟大家說清楚?讓大家誤解不難過嗎?」

朔夜一怔,眼里的不滿退去。

卜拾幸的說法讓廳內劍拔弩張的氛圍霎時平緩許多。

「你也真是的,沒辦法就算了,干麼還要開口譏刺老人家?我看你明明就是擔心老人家會承受不住,才不願她以己身換咒,怎麼不坦率直言?」像是惱他故意讓人曲解自己,卜拾幸皺眉瞪著他。

但這想法一浮上腦海,她不禁一愣。為什麼她會這麼認為?像是……她極了解他,可他們不是才見過兩次面嗎?

想著,她心生更多疑惑,她好像可以輕易猜出他的想法,甚至他每個表情下的打算。

為什麼她會為了他,卸下了一直在姐姐面前扮演的憨嬌妹妹形象?

朔夜心緒復雜。

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伶兒,半點屬于她的氣息都沒有,但為何會用酷似她的語氣罵他?

「真是如此嗎?懿叔。」文世濤輕聲問著。

朔夜攢起眉,瞇起眼,正要開口,卻聞到一陣木樨花的香氣,忍不住月兌口道︰「花開了?」

「懿叔?」

朔夜不理眾人目光,徑自往外走,身形極快,像是在追逐什麼。

廳內登時鴉雀無聲,眾人面面相覷。

好半晌,範姜老太君才碎聲喃念著,「木樨花開了嗎?伶兒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花……他還記得?」

「姥姥。」範姜魁聞言嘆息。

看範姜老太君掩面低泣,卜拾幸心里難受得緊,忍不住走了過去,說了幾句安慰話。

「這位姥姥不要難過,人死不能復生,而且都已經過了這麼久,說不定姥姥的女兒早就投胎轉世在哪個富貴人家享福,你就別難過了。」

那清脆的嗓音教範姜家祖孫同時抬眼看她,眸色復雜得緊。

「玉緹,你怎麼會在這里?」問的人是範姜魁,難以理解安世伯的女兒怎會出現在文府里。

「我?」卜拾幸不解地看著他。「我不是玉緹耶,我是拾幸。」

「嗄?」

「不好意思,我妹妹年紀小,要是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還請你們不要見怪。」面對兩人的錯愕,卜希臨只想拉著妹妹就跑。

「我只是安慰這位姥姥。」卜拾幸扁起嘴抗議。

論起古道熱腸,她可比不上爺爺和姐姐,實在是看一位老人家哭成這樣,沒安慰幾聲,總覺得心里很過不去。

「不要再說了,趕緊隨我回院落去。」卜希臨咬著牙裝凶狠。

卜拾幸本來想再說什麼,隨即像是想到什麼,快步跑向廳外。

朔夜回到梅苑,就停在那棵木樨樹前。

然而花朵還含苞未開,香氣淡薄。

他啞聲道︰「伶兒,花快開了,你看見了嗎?」

當年,他循著木樨香氣和木笛聲找到至愛,為了她,他也在自己院落里種下一棵,在梅苑中蓋了一個樨香院,偶爾帶她到這里,如今木樨尚在,卻是人事已非。

「她一定會看見的。」

朔夜猛地回頭,看著卜拾幸,擰眉道︰「你憑什麼這麼說?」

「呃……」她一怔。

安慰人不都是這麼說的?

沉默無言許久,在她考慮是否應該走開時,一個低沉的嗓音響起。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面對伶兒的死,我是無能為力,一點辦法都沒有,就算施再多的咒,就算上窮碧落下黃泉都不見她的蹤影……她不見了,不只是死去,而是連魂魄都不存在。」

這樣的結果,要他怎麼告訴範姜老太君?

二十年前,相約私奔的那個夜晚,他在相約地點久候不到她,直到過了子夜,下山的他听到細微的聲響找去,卻驚見她的尸首……

當下,他無心計較是誰殺害了她,只想救回她的命,于是他犯了咒術師的禁忌,自行起咒下黃泉,卻怎麼也找不到她的魂魄。

不肯放棄的他在無間待了許久,最終他瘋了……為了得到更強的咒力,他接受各種歹毒的咒殺,一而再犯下禁忌,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而頰上的符文,是咒術師犯忌後所顯現的罪罰,他會不老不死,再也無法輪回轉世。

等到他清醒,早已過了多年,要他怎麼追查凶嫌?

「那你要繼續找啊,一定可以找到的。」她低聲道。

雖然他說的話有點深奧,但繼續尋找才是根本之道吧。

「找?」他的笑聲低啞。「我找了二十年了……」

他愛她,把她視為珍寶地守護著,偏偏她就是從指縫中消逝,連影子都不見,尋尋覓覓二十年,還要他怎麼找?

他累了,很累很累……

卜拾幸原想要再說什麼,但身後有人將她強力一拉,回頭一看,才發現姐姐竟找來了。

「不要接近他!」卜希臨將她強拉回西邊的院落才沉聲警告著。

「為什麼?」

「你居然還敢問我為什麼?我都還沒問你昨晚到底是跑到哪睡覺!」卜希臨瞇起眼瞪她。

「呃……」該怎麼向姐姐解釋她昨晚到處走動,結果不小心睡在北邊的院落里呢?「對了,姐,為什麼我老是不知不覺地睡著?」

「……那是因為你有睡神纏著嘛。」卜希臨水潤大眼一轉,有點心虛的回答。「反正,你記住,時間差不多了,就回自己的房間睡覺,知道嗎?」

「喔。」她乖巧地點頭,唇角卻勾出些許狡黠。

嘿嘿,這麼一來,姐姐就不會再追問她昨晚跑到哪睡了。

入秋的天候里,西邊的天空還燃著壯麗彩霞,文府的廚子忙得大汗淋灕,趕著在太陽下山之前把二、三十道菜肴出齊。

「懿叔,這邊坐。」文世濤一見叔叔踏進廳里,趕忙起身招呼。

「……這午膳會不會太豐盛了?」看了眼桌上的菜色,朔夜不禁掀唇低笑。

「是晚膳。」

「吃得這麼早?」還沒到掌燈時分呢。

「向來都是如此。」文世濤干笑著,不敢說是配合卜拾幸的作息。

這幾日,懿叔總是入夜才出現,讓他苦無機會好好地介紹兩家人認識,趁今天大伙得閑,一並解決也好。

「懿叔,這邊坐。」文世濤指著身旁的主位。

朔夜走向他,懶懶地掃過桌邊的人,心里有幾分譜。「不要再叫我懿叔。」他說完,才在他身旁坐下,對面坐的是卜拾幸,正朝他笑著,他不覺莞爾。

「那是要世濤繼續喊你小叔叔?」裝傻換來一記瞪眼,文世濤輕嘆口氣。記憶中懿叔對他極為疼愛,但懿叔離開時,他年紀還小,根本不清楚懿叔是什麼樣的性情。眼下听他要自己別喊他懿叔,像是在劃清界線,他故意假裝不懂。

「懿叔,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希臨的爺爺卜三思,而對面那位是希臨的妹妹拾幸。」他回到正事上。

「我知道。」他朝卜三思微一頷首。「你們男婚女嫁,自個兒開心就好,不用過問我的意思。」

「可是,懿叔,我希望你可以替我主婚。」

「希臨有個爺爺可以主婚。」這話不冷不熱,讓文世濤踫了個軟釘子。

「那不一樣。」文世濤正色道。「文家已經沒有長輩了,在懿叔離開之後,長輩一個個離世,我已經當了很久的孤兒,我希望懿叔可以留下來,為我主婚。」

朔夜沒有答應,注意到卜希臨要卜拾幸吃快一點,不準再東張西望。

「原來這晚膳是為了她才特地提早的。」

他話一出口,唯有卜拾幸還在狀況外,其他兩個卜家人臉色大變,如臨大敵。

朔夜不禁低低笑開。

「懿叔在笑什麼?」卜拾幸嘴甜,跟著文世濤叫喚他。掃視一圈,大家的表情都好錯愕,只有他笑得很開心。

「誰是你懿叔?」他笑得愉悅,面容更顯陰魅。

「可是你是七彩姐夫的懿叔啊……」她一臉無辜,咬著筷子東張西望,還是沒人要替她解惑,她只好問︰「那我該怎麼稱呼你?」

「朔夜。」他早已舍棄文予懿這個名字。

「喔,朔夜。」

看著兩人互動頗佳,卜希臨有如大夢初醒,趕忙喝著。「拾幸,你吃飽了吧,吃飽了就趕緊回房間。」

「可是姐,我剛吃耶……」卜拾幸扁起嘴抗議。

「你……」

「哎呀,我的腳好疼呀。」卜三思唱作俱佳地抱著腿。「拾幸,你扶爺爺回房,在房里陪爺爺一道吃好不?」

卜拾幸微瞇起眼,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索性放棄,放下碗筷起身,攙著爺爺回房,不忘囑咐。「姐,那個白玉丸子很好吃,多留兩顆給我。」

「全部都給你。」卜希臨只想將她趕回房去。

文世濤隨即吩咐下人,再備兩份膳食送到卜三思房里。

不過一下子,廳里風雲變色。

卜希臨大眼直瞪著朔夜。不能怪她這麼失禮,雖然他是世濤的小叔叔,但一想起這家伙曾經怎麼惡整她和世濤,她就很難對他有好臉色。

尤其他看起來好像知道拾幸身上的秘密,她不得不多加防備。

「這是怎麼著?」朔夜徑自笑得愉悅,拿起筷子,什麼不夾就故意夾白玉丸子,放進嘴里品嘗,隨即一愣。

這丸子分明是白玉蝦搗泥做的,加上鴨芹的特有清香,向來是伶兒最愛的滋味……真巧,那丫頭也愛吃。

「朔夜,我警告你,別想對我妹妹胡來。」卜希臨瞇眼,這一次是真的很凶狠,不是佯裝出的假氣勢。

「希臨……」

「你不要插嘴。」她沉聲打斷文世濤未竟的話。「咒術師確實是挺厲害的,這麼快就發現我妹妹異于常人,但我不準你看準這一點,對我妹妹亂來,否則,我賭上這條命也要殺了你!」

餅去曾經有人意圖對拾幸不軌,是被睡著石化的拾幸嚇到才罷手。

她雖然覺得朔夜不致下流到做出那種齷齪事,也不可能冒一丁點險,特別是朔夜連自己的親佷子都能設計,誰能保證他不會把歪主意動到拾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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