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 第二章

「那時,家家戶戶已經流行雇用菲籍佣人,家母又已中年,找不到工作,幸虧有人介紹,到了這一家,我記得極清楚;勝利路七號。」

「什麼年份?」

郁滿堂講出年份。

祖琪如釋重負,「你記錯了,那是另一家人,七一年我們還在美國舊金山,尚未回來。」她拍拍胸口,幸虧不是他們。

不過,郁滿堂身世好不傳奇,怎麼忽然自赤貧變成富有,竟然買回他母親從前幫佣的住宅?每個人都有一個故事。

「不是你?我明明記得屋里有一個小女孩子,鬈發大眼楮,可愛像洋女圭女圭。」

祖琪笑不可仰︰「勝利路每家的孩子都打扮得像安琪兒。」

對,她忽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你,可有孩子?」

郁滿堂詫異,「我未婚。」

啊。「對,那家人姓什麼?」

「我不記得,家母在這里做了大半年,後來到工廠做,可是我記得她說東家對她很和善。」

「是另一家好心人。」

「今年,我在這一帶找房子,有經紀與我接頭,我一听說這個地址,立刻決定買下。」

「你母親知道這件事一定高興。」

「吃太多苦,她早已辭世。」郁滿堂感慨。

「對不起。」祖琪又多了解他一點。

「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也不習慣做孤兒。」

「這種事,我也永遠不會習慣。」

郁滿堂呼出一口氣。

他不知多久沒有這樣暢快地訴說心事。

祖琪說︰「你獨身,用不著這樣大住宅,可是準備結婚?」

「不,打算開舞會。」

「你喜歡舞會?」

「我喜歡看。」

這時,不知是誰的肚子咕嚕響了一下,大家都難為情地按住骯部。

祖琪忙說︰「不是我。」

他帶她出去吃飯。

他們是晚餐第一桌客人。

郁滿堂首次忘記他的出身,放下他的生意,陪著彭祖琪,听她為祖璋說好話。

「他肯定被騙。」

「祖璋才大我三歲,祖琛大我七歲。」

「祖琛是我真大哥,一直照顧我。」

「不,我不是好學生,對功課毫無興趣,讀完英國文學都不知所雲,卷子都是替槍所寫,考試題目由補習社提供。」

「祖璋更加不象話,讀足七年,一無所得,他又不敢不上學,怕父親要他工作,更加吃苦,于是去年摔傷了腿,今年胃病發作,不住逃學,明年再去掛單,成為職業學生。」

「祖琛不同,祖琛真才實學。」

他送她回家的時候已經深夜。

一頓飯竟吃了那麼久,不可思議,往日最怕浪費時間的他,今日想法完全不同。

回家時把大衣抓在手中,握得那樣緊,像是怕它會生腳逃走似的,放開來一看,衣領稀縐,這是怎麼回事?

三十六歲的人了,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低下頭想了一整晚。

那一邊,祖琪回到家,累得像考完試般,拉下了臉,斟出拔蘭地喝一口。

電話來了,這次真是祖琛。

「哪里去了,叫人擔心。」

祖琪攏一攏頭發,不知怎樣回答。

「祖璋有否消息?」

祖琪輕輕說︰「錢花光了,一定會找我們。」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叫他改過是沒有可能的事。」

「祖琪,他不是你的包袱。」

祖琪忽然說︰「他不重,他是我兄弟。」

祖琛責怪,「你太寵他了。」

「找我有事嗎?」

「大學聘圖書館助理,你來應征吧。」

「待我睡醒再說。」

「祖琪!」祖琛頓足。

這兩兄妹本質非常接近,只不過社會對漂亮女生的要求自然低一些。

祖琪一點也不想做小白領,她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生涯︰每個辦公室里都有一個妻子不了解他的中年男子、一個聲音高八度橫蠻的胖女人、愛中傷同事,一味想往上爬的小人……絕對是個馬戲班,不但學不到什麼,一下子耗盡了青春志氣。

她不致于天真到認為那種自力更生是值得驕傲的一回事。

祖琛把宿舍的大房間讓給她。

祖琪說︰「下半輩子靠你了。」

她堂兄惆悵地說︰「會嗎,我倆一向投契,求之不得,只不過留不住你。」

「我還有什麼地方可去。」

「漂亮的女子永遠有出路。」祖琛說。

「王澤燊、李于明、葉承浩、尹毅文他們都不再上門來。」祖琪說。

「是嗎,以前他們在偏廳一等整個下午,連我都覺得他們可憐。」

祖琪說︰「我現在已成負資產,誰敢上門來。」

「太現實了。」

「郁先生對我很好。」

「誰?」

「郁滿堂。」

祖琛遲疑,「他年紀大了一點。」

「不,他吃虧在看上去老氣,不討人喜歡。」

祖琛詫異,祖琪明顯地偏幫他,為什麼?

餅了兩日,祖琛辦公室出現了一位稀客。

「咦,郁先生,怎麼叫你在這里等?」

郁滿堂笑說︰「你在上課,不方便打擾。」

「有事嗎?」

「的確有事與你商量。」

「請坐。」

彭祖琛把書桌前的文件、書本、卷子推開一點,親自斟出咖啡。

他們彼此尊重,氣氛融洽,容易說話。

郁君先開口︰「關于祖琪——」祖琛連忙答︰「她已暫時搬到我宿舍住,你放心,下月一號一定可以收到房子。」

他沉默。

祖琛看著他,咦,還有什麼話要說?

「祖琛,收回房子之後,我想把它裝修一新。」

這又關彭祖琛什麼事?

郁滿堂咳嗽一聲,「我想祖琪搬回去住。」

祖琛呆住。

「祖琛,你是祖琪大哥,我要先征求你同意,我想向祖琪求婚。」

祖琛張大了嘴,「你們認識才一個月。」

「是,我知道,」郁滿堂微笑,「我一直是個慎重的人,我已考慮清楚。」

「郁兄,祖琪是個相當任性,十分自我中心的女孩子,一向叫我頭痛。」

「我會有心理準備,我打算照顧她。」

祖琛呆呆的看著他,這個精明的小生意人活得不耐煩了,他與他所愛的女子沒有一點相同之處,據祖琛所知,他也不是祖琪喜歡的類型,他注定要失望。

祖琛這樣說︰「祖琪向我表示過,她不打算找工作。」

「我經濟沒有問題。」

「她不住需要呵護痛惜。」

「我會盡力而為。」

棒了很久,祖琛輕輕說︰「那麼,我祝福你。」

「謝謝你,請代我探听祖琪的意思。」

祖琛站起來送他出去。

回到書桌旁坐下來,祖琛發呆,喝了一半的咖啡。忽然礙眼,他把紙杯丟掉。一出手就是那樣闊綽的聘禮,祖琪可以回到原來的家居住,一切不變,加新裝修與一大群僕人,以及一個男主人。

郁滿堂有什麼不妥?

他這個人太會看時勢把握機會,做事毫無紕漏,因此也欠些人性。

那日,祖琛提早下班,同祖琪說︰「祖琪,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郁滿堂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祖琪不施脂粉的小面孔有一絲蒼白,祖琛以為她會一口拒絕,但是她沒有。

餅片刻她說︰「祖琛,你口氣似祖璋,郁君條件不錯,而我,再也不是小鮑主。」

「一時挫折,怎可志氣消沉。」

祖琪笑出來,「那麼,請你告訴我,怎樣可以贖回勝利路七號。」

「不一定要住那里。」

「那就一輩子住你宿舍了,直至正式的女主人攆走我。」

祖琛責備她︰「為什麼你不願吃苦?」

「為什麼硬要我捱日子?」祖琪也生氣,「過去五年,我吃足苦頭︰父親病重、兄弟不懂事,每一件事都由我親手料理,有時累得痛哭,現在有人願意照顧我,為什麼不可讓我過些安樂日子?」

「你愛他嗎?」

「不,我不愛他,我只愛你,我只愛祖璋,我只愛自己,我也不愛小陳小張阿簡阿歐,我早已看清了他們嘴臉。」

祖琛擁抱祖琪,「但願我能照顧你。」

祖琪微笑,「我很喜歡郁滿堂,他這人其實不俗,懂很多,自學成才。」

祖琛不出聲。

「你不這麼想?」

「祖琪,他這個人比較深沉。」

「到了三十多歲,沒有城府,你又會嫌他膚淺。」

祖琪說得對,但,為什麼心底下他不喜歡郁君?

他忽然跳起來,「妒忌,我妒忌他搶走我小妹。」

祖琪笑了,「我永遠是你小妹。」

他倆又緊緊擁抱。

祖琪身上的千斤重擔一下子去淨,松口氣。

「祖琛,祖璋可以回家來了。」

這倒是真的。

「同他聯絡,叫他回來參加婚禮。」

「先叫他戒賭。」

「那次,我相信他是叫人騙的。」

祖琛打電話找到兄弟,「祖璋,祖琪要結婚了。」

他愕然,「同誰,我可認識?」

「郁滿堂。」

「什麼?那個人!」

「正是他。」

「這人乘人之危,巧取豪奪,霸了我祖屋又來騙我妹妹。」

「祖璋,你有偏見。」

「我不贊成,我拒絕回來參加婚禮。」祖璋說。

「祖璋,不要叫祖琪傷心,你父母去世之後,她只剩下你一親人。」祖琛道。

「還有你這個好大哥。」有點賭氣。

「祖璋,生活如何?」

「農莊生活很適合我,我情願同豬牛羊,雞鴨鵝打交道。」

「我電匯飛機票給你。」

「多匯一點來。」他終于回心轉意。

「為什麼?」

「我欠債。」

祖琛不相信耳朵,「農村也有賭局?」

祖璋也有點羞愧,「悶不過,在酒館玩撲克,賭注有限。」

「多少?」

「五千多。」

祖琛見數目有限,不再責備,只想他回來參加婚禮,「這是祖琪人生大事,請給她祝福。」

「她為什麼下嫁那樣一個人?是為著萬惡的金錢嗎?」

祖琛沒好氣,一棍打過去︰「的確是邪惡的現實,逼她走向猙獰的虎口,本來住得好好的祖屋不知怎地落到別人手中。」

祖璋不再言語。

祖琛放下電話嘆口氣。這個祖璋,幼時活潑可愛,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孩,長大之後卻像少了半瓣腦子,做事胡涂,好歹不分,任意妄為,有點神經兮兮。

但是他自己不痛苦,他把所有的責任推到地下,待祖琪拾起來處理,到了今日,祖琪雙肩已?得起繭,他還絲毫不見情。

不過,婚禮是始終令人振奮的一件事,郁滿堂有足夠能力,心細、周到,從公司抽調兩位小姐專門做聯絡,一切細節全部照顧到,有求必應。

祖琛在一旁靜靜觀察。

若說這男人不愛彭祖琪,那簡直是昧良心,祖琛漸漸放心,覺得祖琪嫁郁某,是種福氣。

扁是婚紗試了七次。

——「這件像燈罩。」

「那件像太陽傘。」

「咦,又不是去夜總會跳艷舞。」

祖琛看著都累壞了,所有適齡男性見過這種情況都會對結婚退避三舍,可是郁滿堂笑眯眯,絕無一絲不耐煩,「到巴黎訂制可好?不過恐怕要把婚禮推遲。」

女秘書周小姐建議︰「不如打電話到紐約王薇薇處。」

祖琪立刻說︰「好主意。」

又選首飾,不肯戴鑽石,卻嫌南洋珠俗氣,總之挑剔,叫人頭痛。

郁君調過頭來安慰祖琛︰「新娘子內心忐忑,難侍候是應該的。」

結果,軟緞的禮服空運送到,祖琪穿上,配極細小的種子珠項鏈,看上去像小仙子。

郁滿堂凝視未婚妻,忽然低下頭,有點哽咽,他膚色黎黑,站在她身邊,顯得又呆又矮,似跟班多過像新郎,他不知別人怎麼想,連他都覺得有點不配。但是祖琪也不是一味胡鬧,她有她懂事可愛之處,立刻把未婚夫拉到一邊,替他整理領帶頭發,握著他的手,直到他恢復自在。

祖琛心里想︰一場賭博竟成全了一段良緣,他能補充她的不足,彼此又知道尊重,就是成功婚姻。

他由衷祝福他們。

大宅重新裝修,布置比從前還有品味、精致,但不顯眼,祖琪不致于這樣含蓄,其中有男主人的選擇。

他慷慨地把房子轉了名字,屋契又回到彭祖琪手上。

祖琪午夜夢回,一覺驚醒,發覺父親坐在床頭看牢她微笑。

「爸爸!」

然後,她才是真正醒來,臥室里孑然一人,她立刻撥電話給未婚夫︰「快來陪我。」

郁滿堂飛一般趕去。

婚禮在勝利路舉行,牧師、證婚人彭祖琛,以及郁氏證券幾個主要職員做嘉賓。

彭祖璋缺席。大家也不以為意,反正他就是那個樣子,一輩子吊兒郎當,改不過來。

著名的攝影師為他們拍照片,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在門口說︰「也不等等我。」

一看,是彭祖璋,總算來得及拍照。

郁滿堂實在高興︰「這里,祖璋。」

他不去理睬妹夫,擁住妹妹,「祖琪,你美極了。」

祖琪甚感安慰︰「祖璋,你回家來啦。」

他一臉胡子碴,穿套舊西裝,但是,怎麼看都仍然是個英俊得叫人心疼的男子,得天獨厚。他站到祖琛身邊。

拍完照,他參觀新裝修的大宅,說道︰「我還是喜歡從前的樣子。」

大家都覺得他厚顏,只有他自己不知恥,他是由衷真心地認為賭輸老家是遭奸人所害,絕對不是他的錯。

而那個奸人,現在就是他妹夫。

他一邊喝奸人買的香檳,一邊同祖琛說︰「那人站在祖琪旁邊,像強擄公主的老精怪。」

祖琛看著他,「我認為郁是好人。」

「連你也被他收買。」

他喝多了。

沒吃晚飯,走進自己寢室,「咦,幸虧舊沙發還在。」倒頭就睡。

不多久又起來嘔吐,新地氈一團糟。

祖琛解嘲︰「可否把他趕出去?」

祖琪連忙說︰「不準你那樣講。」

郁滿堂一味笑,他真正做到愛屋及烏。

半夜,酒醒了,祖璋坐在沙發上發呆。

祖琪蹲下說︰「祖璋,回家了。」

誰知他冷漠地答︰「這不是我的家。」

祖琪一怔。

祖璋︰「你以為你犧牲自己,同那樣一個人結婚,換回房子,是給我們一個家?不,這再也不是我的家,我不會住這里,別以為我連這點志氣都沒有!」他跳起來,推開祖琪。

他拉住祖琛,「我們走。」

「祖璋——」祖琛已經被他拉出門去。

祖琪用手托住頭,「我疲倦了。」

他們明日就要出發到法國南部羅華谷釀酒區度假,故此早些休息也應該。月兌下婚紗,祖琪把它掛起,躺床上,獨自睡著,這樣度過她的新夜。

蜜月過得很開心,不過第三天就不見了結婚指環。

「在什麼地方失去?」

祖琪想都不想,「不知道。」

郁滿堂不再說什麼。

他們在尼斯?得比較久,不過,郁君得回去辦公了。

「可否一輩子便在碧綠海岸?」

「那需要龐大的生活費用。」

「所以,你得回去賺錢。」

「聰明女。」

祖琪不出聲,不不,她不算機靈。

「玩得還高興嗎?」

「非常快活,謝謝你,不如讓我繼續在這里享福,取一個藝名叫玫瑰夫人,天天同王孫貴客吃喝玩樂。」

郁滿堂笑說︰「好呀。」

「你這個人。」祖琪服了他,溫柔地說︰「太縱容我了。」

郁滿堂搖頭,「不然,娶妻來干什麼?」

祖琪忽然說︰「你講得對,我很聰明,選擇了你,也很幸運,可以做郁太太。」他听了這話,覺得非常高興,彭祖琪毫無疑問照亮了他的命,日子不再枯燥。

他們回到家,漸漸安頓下來。

祖琛每周末來喝下午茶,一次,忽然訴苦。

「祖琪,舍監要趕走我。」

「怎麼一回事?」

「祖璋唱醉酒,晚上吵得四鄰不能入睡,他們投訴我。」

祖琪嘆口氣,「我找他談談。」

祖璋總不能照顧自己。

她特地到祖琛的宿舍去看兄弟。那是個春天下午,有陽光,祖璋精神很好,無酒精?象;他在讀法國詩人阿波利奈爾的詩集。

祖璋一抬頭,看到祖琪穿蛋青色套裝,頭發剪短,只戴一副小小珍珠耳環,俏麗活潑,他也覺得高興。

「沒想到你會享受這段婚姻。」語氣仍然諷嘲。

祖琪微笑,「我很踏實。」

祖璋哼一聲。

「祖璋,搬來與我同住。」

「沒問題。」居然十分爽快。

祖琪大樂,「快拎行李。」

「叫那姓郁的搬出去,把家還給我們。」祖璋說。

「祖璋。」

「所以,這是不可能的事。」

「祖璋,不要與全世界作對。」

「祖琪,我極之討厭這個人,慢慢你一定會發現他的真面目。」

「無論怎樣,你不能一輩子住在祖琛這里。」

祖璋沉默,「我明白了。」他討厭人,人也討厭他。

「我幫你租公寓搬出去。」

「你的錢來自那人,我不會用你錢。」

祖琪攤開手,「你到底想怎樣呢?」

「露宿街頭,滿意了吧。」

祖琪握住他雙手,「振作一點,找份工作,好好生活,成家立室,叫我們都放心。」

祖璋不耐煩,「我的生命由我處理。」

「祖璋,你到底听不听人勸?」

「你們都嫌我。」

祖琪無言,心里流淚。

社會不尊重彭祖璋這樣的人,他自卑之余,忽然自大,一定要唯一愛他的妹妹下不了台,滿足自私心態。

半晌他說︰「我回美國去。」

祖琪答︰「你覺得快樂,就回去好了。」

「我沒有飛機票。」

祖琪輕輕說︰「有一日,我在路邊拾到一大袋現鈔,立刻拎到警局。一年後,無人認領,全部歸我所有,這筆意外之財,與你分享如何?」

祖璋沒想到妹妹這樣幽默,他不出聲。

「就這麼說好了。」她拍拍他肩膀。

她叫祖琛進來。

祖璋見了他,罵一句︰「偽君子。」放下書走出去。

全世界都不是人,齊齊聯手對付不幸的彭祖璋。

祖琛忍不住發牢騷︰「幸虧我們只是他的兄弟。」

祖琪立刻禁止,「不準你那樣說他。」

「不是嗎,做他妻兒,你說怎麼辦?」

祖琪瞪大雙眼,「還說?」

這兄弟是她的死穴,祖琛只好噤聲。

「還有,」祖琪說︰「你那麼好,為什麼還沒伴侶?」

祖琛忽然微笑。

「可是心里已經有了人,但是不告訴我?」

「十劃還沒有一撇呢,將來一定介紹你認識。」

這個時候,有人敲門。

「誰?」

「祖琛,你有客人?我來還書。」

有人推門進來,祖琛笑,「不急,來,渡邊,我介紹妹妺給你認識。」

那個叫渡邊的人原本不想進來打擾祖琛,交還書就想離去,可是室內似有一團亮光,他定楮一看,只見一張小小亮麗的臉對牢他笑。

渡邊本來往後退的腳變得向前踏,他暗暗吃驚,這可是叫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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